第6章
第6章
夜已過大半,林深處伸手不見五指,疾馳的馬車打破谧靜,驚醒枝頭的鳥雀展翅而逃,驚慌半晌後架不住困意,欲尋新的枝頭繼續做黃粱美夢,卻又被突如其來的馬蹄聲吓得撲騰亂竄。
“有人追來了。”
先行的馬車上共有三人,一人高瘦賊眉鼠眼,一人矮胖滿眼算計,還有一人...是位絕色少年郎,他被粗繩緊緊捆綁,嘴裏塞着布條昏迷不醒。
矮胖男子自也聽到了馬蹄聲,黑着臉掀開車簾看了眼裏頭被迷暈的少年郎後,又重重放下,“再快些!”
“駕!”
高瘦男子狠狠落下馬鞭,忍不住抱怨道,“先前我便說這貨怕是招惹不得,你偏不聽。”
“哼!”矮胖男子陰狠冷笑了聲,“這種上等貨百年難遇,你舍得不碰?”
高瘦男子眼底閃過一絲陰險,沒再吭聲。
“幹了這票就能金盆洗手。”矮胖男子繼續道,“若實在追的緊,進了杋城便将貨轉手。”
高瘦男子皺了皺眉,轉手與直接給買家可差不少,不過眼下他們行蹤暴露,怕也只能如此了。
畢竟,這樣的貨色便是轉手也夠他們過下半輩子了。
然他們的希望注定落空。
賀若真在杋城外五十米處攔住了他們。
二人沒想到追來的是位女子,還是不輸于馬車裏小公子的傾城色,便直直盯着賀若真瞧了許久。
這樣的成色百年難得一見,卻叫他們一天碰見了兩,簡直是...走了大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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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瘦男子與矮胖男子對視一眼後,皆貪婪的看向賀若真,“姑娘追了我們一路,是要做什麽?”
神情猖獗又醜惡。
高瘦男子瞥了眼賀若真手中的劍,手悄無聲息的伸向腰間。
他手中東西能撂倒十來個成年壯漢,會武又如何,只要中了他的招,就得乖乖躺下。
“啊!”
紅色撲面濺來,手腕傳來刺痛,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随之而來,高瘦男子與矮胖男子驚恐的盯着地上還在蠕動的斷手,愣在當場。
“販賣人口是死罪,你們可知?”
賀若真握着滴血的長劍,居高臨下的看着二人,淡聲道。
高瘦男子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腕已被整齊的砍斷,驚吓過度跌落下馬車,面無血色的瞪着賀若真不住哀嚎辱罵,“啊啊啊,賤人,你,你竟敢...”
“聒噪。”
輕淡的聲音裏帶着些許不耐。
與此同時,高瘦男子只覺另一只手腕處也傳來熟悉的刺痛,定睛一看,兩只手整齊的擺在他的面前。
巨大的痛楚和驚恐伴着絕望,高瘦男子抖動着身子,唇角不停打顫,卻是一個字也喊不出來了。
矮胖男子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心知這次是踢到了鐵板,吓得從馬車上滾落下來,沖着賀若真磕頭求饒,“女俠饒命,小的有眼無珠得罪了貴人,小的這就放人,這就放人...”
“閉嘴!”
賀若真眼底的不耐越發明顯,她幾日不曾好眠,又追了這一夜,此時哪裏還有好脾氣,“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聽得懂?”
“小的聽得懂,聽得懂。”
矮胖男子邊磕頭邊回。
只要能饒他一命,他什麽都能答。
“按律,販賣人口是死罪,該處于車裂,你們可知?”
矮胖男子身子一僵,驚恐的擡頭看向賀若真,觸及到那道冰冷的視線和帶血的劍刃後,忙顫抖道,“小...小的知...知知道。”
賀若真又看向高瘦男子。
高瘦男子已痛的渾身冒汗,連意識都有些模糊了,但他死死撐着不敢暈過去,他總覺得這一暈恐怕便再也醒不過來了,便只得忍痛點頭,“知...”
“販賣過多少人口?”
“沒...沒有,就這一次...”
“不說實話,便斷了舌頭不必再說了。”
賀若真動了動長劍,冷聲道。
“有...有幾,幾個。”
矮胖男子忙捂住嘴道。
此時一股微風拂來,掀開車簾一角,雖只一眼,賀若真便已瞧清了裏頭的情境,眼底頓時添了些許郁氣。
金尊玉貴的小殿下何曾被如此待過。
“販賣皇長子,欲販賣國師是什麽罪名,你們又可知?”
高瘦男子與矮胖男子因這話徹底僵住。
皇長子,國師......
二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賀若真,“你,你是國,國師...”
賀若真拉了拉馬繩輕微轉了個方向,恰将腰牌露出,此時天已将亮,能清楚的看清上面的字。
清杳國師。
那,那馬車裏那位...
二人臉色一白,癱在了地上。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以為的走大運,竟是來要他們命的。
難怪都如此風華絕代,原是那位金貴的小殿下,與昨日敕封的清杳國師。
完了,他們徹底完了!
不,他們不能死。
矮胖男子突然想起了什麽,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道,“敕封國師,大赦天下,我們可免死罪...”
賀若真眼神一暗,片刻後嗤笑了聲,“是嗎?”
“你們既知我于昨日受封,便應也知國師可代執我國一切刑罰。”
賀若真說罷,便擡起了劍,“販賣人口,知法犯法,罪不容赦,販賣皇長子,便是車裂都是輕的,今日便宜了你們。”
矮胖男子發白的唇顫動着,手忙腳亂的往後爬,“不,不要...”
賀若真從馬背一躍而起,同時長劍一掃,二人便已倒地,睜着的眼裏還帶着恐懼。
進馬車前,賀若真擦淨劍上血跡,頭也未回的反手将劍擲回馬背上的劍鞘中。
“小殿下。”
賀若真輕喚了聲,并未得到回應。
昏迷不醒的小殿下,長睫微翹,面容平靜,半點不設防,根本不知自己落入過人販子之手。
賀若真小心的解開繩索,在觸及到那白皙的手腕和脖頸上的紅印時又皺了皺眉。
若陛下瞧見這般,應是要後悔的吧。
暗處的錦衣衛半晌未見動靜,正猶豫着要不要現身,便見賀若真已抱着李鳳璟下了馬車。
天将将亮,寒氣正逼人,起風時更是叫人忍不住打一個寒顫。
然本就着單薄白衣的國師卻将自己的外衣搭在了小殿下身上,她自己像是絲毫不覺寒涼。
白衣裹着一抹藍,小殿下未曾被涼風眷顧,在迷藥的作用下睡的正酣。
這一幕叫暗處的錦衣衛都看的愣了神。
不知為何,他們心中竟不約而同浮現出同一個念頭。
天作之合,世間絕配。
寒涼的風迎面而來,幾人甩了甩頭,趕走這個可怕的念頭。
想什麽呢。
賀若族除每任國師這十年外不得涉朝,不能與皇家朝堂聯姻,更遑論未來的天子,與未來的賀若族族長。
“勞煩諸位替這二人收屍。”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入他們耳中,幾人四下望去卻并未見到其他人,再看去時便對上了他們國師平靜的雙眼。
錦衣衛,“......”
他們被發現了。
既被發現,再藏已無意義,幾人整理好儀容後,走出來朝賀若真行禮,“見過國師。”
不知國師是何時發現他們的。
來時便聽從極北之地回來的弟兄們說,國師武功極高不可大意,他們已經萬分小心,卻還是暴露了。
若陛下再安排幾次這樣的任務,錦衣衛善隐匿追蹤的名聲,怕要因此毀了。
眼下這些先不提,若國師問起他們為何在此,他們又該如何作答?
“這二人乃慣犯,順着這條線或可揪出不少陰暗污穢。”
賀若真卻并未多問,只道。
錦衣衛看了眼地上已經沒了氣息的二人,眼底劃過一絲嫌棄與厭惡。
人販子歷來猖獗,他們雖極其讨厭,抓住的卻并不多,這些畜生就像陰溝的老鼠,惡心人卻又不好逮。
“可人死了......”
若是活着倒好順藤摸瓜,死了便沒那麽容易往下查了。
賀若真停在馬旁,偏頭看來,“易容,釣魚,會?”
在國師毫不掩飾的質疑下,錦衣衛千戶段忱重重點頭,“...會!”
與國師第一面,便被嫌棄了...
“可能勞煩千戶大人幫吾牽馬?”
賀若真看了眼剛打開的城門,稍作遲疑後道。
小殿下這般今日是無法趕回京城了,且她也想歇歇,就在這杋城等小殿下醒來再回京。
而若騎馬進城免不得颠簸受風,小殿下本就中了迷藥,若再着了涼便很是麻煩。
她很怕麻煩。
段忱飛快看了眼自己的官服,心道國師果然無所不知,雖才進京卻一眼便知他的官位,而後忙抱拳道,
“卑職願為國師效勞。”
國師的地位幾乎與天子同等。
別說是他,便是他們指揮使大人在此,這馬也牽得。
段忱簡單吩咐完手下人,便追上賀若真朝城門走去。
“怎麽弄,你扮這矮子?”
“你砍我雙腿我都比他高...”
“那你?”
“你見過哪個錦衣衛這麽矮,這麽胖,我八塊腹肌,你侮辱我呢?”
“那,總得有人扮啊。”
“塞點棉花?”
即便聲音被刻意壓低,也還是傳到了賀若真耳裏。
段忱深吸一口氣,得,錦衣衛的名聲徹底沒了。
“陛下可有什麽旨意?”
段忱一怔,過了許久才喃喃道,“陛下口谕,國師可不急着回京。”
怪不得國師不問他們為何在這裏,原來是早知這是陛下安排的。
那國師應該不會以為......
“小殿下落入人販子之手是真的。”
“嗯。”賀若真不輕不重的看了他一眼,“你們只是等着吾來救而已。”
段忱被這一眼看的心中一跳。
很快他便反應過來是因何。
國師都已吩咐他們繼續查了,又怎會以為是陛下安排的。
國師那一眼,是覺得他像個傻子吧......
面子裏子今兒是丢盡了!
作者有話說:
第一批cp粉出現
文案又又又改了,這個文名是不是會好點?
賀若真:傷我阿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