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除了那聲姐姐,其餘的話都很得賀若真的心,她短暫的愣神後,沒有第一時間糾正,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腳上,“腳怎麽了?”

小殿下朝她跑來的步伐不大對,像是腳受了傷,可段忱今晨檢查後沒說小殿下腳上有傷,總不能嬌嫩到是那幾道紅痕所致,且方才在屋內氣急敗壞朝她跑來時,也不見何處不妥。

李鳳璟聞言面上的笑容略僵,耳尖泛起一抹異常的紅,“剛剛醒來...有些害怕緊張,不小心踩到了東西。”

“嗯?”

賀若真先還沒有反應過來,是見小殿下眼神不停的閃爍才了然。

這是在說他醒來後連鞋襪都沒來得及穿便跑來罵她一事。

她剛剛可不見他有半點害怕和緊張,只知他張牙舞爪,氣勢洶洶,原來方才并非平地踉跄,而是光着腳不慎踩到了東西。

見小殿下臉都已開始發紅,賀若真才挪開目光,“為何要跟着我?”

李鳳璟見她不再深究,松了一口氣後就趕緊就着臺階下了,他用一種崇拜的目光看着賀若真道,“不瞞姐姐,我很是向往江湖,可經此一事心有餘悸,又見姐姐很是厲害,便想與姐姐結伴而行,不知可否?”

他剛剛仔細琢磨過,恩人言行打扮不似養在深閨的小姐,又手持長劍,路見不平,這不就是說書先生口中的美人女俠麽?

若能與她同行,不僅能避開危險,也能長不少見識,何樂而不為呢?

賀若真若有若無的笑了笑,原是将她當成了江湖中人,小殿下這腦袋轉的倒挺快,知道為自己尋求庇護,只是,未免太容易信人。

“你怎麽認為我就是好人,萬一,我也心懷不軌呢?”

李鳳璟一愣,沉默好一會兒才認真道,“姐姐會害我嗎?”

賀若真等了半晌等來這麽一句話,輕嘆了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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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了。”

李鳳璟笑道,“姐姐這麽好看的人,怎麽會是壞人。”

賀若真不大想繼續跟他就此事聊下去,便正色道,“你若想跟着我,便不能喚我姐姐,若實在要喚,便喚姑姑。”

李鳳璟驚奇不已,“?”

“大三歲就得喚姑姑,這是什麽道理?”

我是你父皇師妹的道理!

但若她這麽說,怕是要将這小殿下震的找不着北。

“沒有道理,若不願,便自行離開。”

賀若真淡淡道。

李鳳璟,“......”

他眉頭緊緊皺起,無論如何也喚不出那聲姑姑,二人就此僵持,直到底下傳來一陣異常的吵鬧。

“黑心客棧啊,你們還我女兒。”

一對中年夫妻闖進了客棧,哭喊道。

丈夫年約四十,着粗布淺灰短衣,與他那布鞋一樣有許多補丁,臉上雖滿是滄桑,卻隐約能窺見年輕時候的英俊;妻子穿的是一見淺紅的棉裙,洗的都快發了白,周身的補丁也不比丈夫少,除了手腕上一個很細的銀镯子外,便再無一件首飾,她的雙眼已哭的紅腫,讓本就沾滿了歲月痕跡的容顏更顯滄桑。

他們雖壯着膽量哭喊着要女兒,但舉手投足間卻有些拘謹,像是因從未來過這種地方,有些不安,顯然,這是一對很平凡,很貧窮的夫妻。

此時正是晚飯時間,一樓有很多人用飯,這對夫妻頃刻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客棧的夥計,其中一夥計見打擾到了客人,忙板着臉上前斥道,“你們在胡說什麽?”

婦人瞪着通紅的雙眼,大着膽子哽咽着與之争辯,“我沒有胡說,我女兒就是進了你們這間客棧才失蹤的,我就這一個女兒,你們到底把她帶到哪裏去了啊。”

那夥計聽完後,先是皺了皺眉,而後冷笑一聲,“原是來诓騙錢財的,那你們可找錯了地兒,可知我們東家是誰,竟騙到了我們這處,來人啊,把人轟出去!”

男人忙将妻子護在身後,猩紅着眼眶厲聲喊道,“有人親眼看見我女兒進了你們客棧,之後便再也沒露過面,別想着抵賴,若是不交人,我們這就去報官!”

夥計被男人的氣勢唬住了一瞬,這年頭騙子的戲都如此逼真了?

就在此時,管家已下了樓。

“發生了何事?”

那夥計忙折身迎上去,三言兩語說了來龍去脈,掌櫃的聽完臉色暗了幾分,他快速的上下打量了那對夫妻一眼,才走上前沉聲問,“你們說有人看見你們家閨女進了我們客棧,那人呢?”

那丈夫聽了這話忙回頭喊了聲,“牛娃,快進來。”

在衆人的注視下,一個身材瘦小大約七八歲的男孩很是拘束的走進了客棧,他進門前腳還在外蹭了蹭,像是生怕腳上的泥弄髒了人家的地。

牛娃手上還提着一個半舊的竹筐,雖有一塊棉布蓋着,但隐約能瞧見裏頭裝的是刺繡鞋墊。

“牛娃,你再說一遍,你昨日看到了什麽?”

婦人慌忙的将男孩拉到面前,聲音沙啞而急切道。

“我...”幾十雙眼睛直直盯了過來,半大的孩子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但他很快便強行鎮定,條理清晰道,“我昨日生意好,天還沒黑就賣完了鞋墊,我想去給娘買幾兩糖,路過這裏,便看見了梨花姐姐提着一筐花進了這家客棧。”

“我當時想,應是梨花姐姐來此處賣花或是給這裏頭哪位客人送花,我快步追上去後梨花姐姐已經上了樓,我便去對面買了糖等在門外,想着與梨花姐姐結伴回去,可我等了很久都沒見梨花姐姐出來,又見天快黑了我便先回了家,想着或許是我看漏了,沒有瞧見梨花姐姐出來。”

“我家與梨花姐姐的家一頭一尾,隔得遠,昨日回去太晚我便沒有去問,我早早便睡了,天還沒亮就出門來賣鞋墊,直到方才回家才知道梨花姐姐昨夜沒有回來。”

牛娃回去後聽到梨花昨夜沒有回家,便說了他看見梨花進了客棧一事,梨花的父母一聽牛娃說昨日見過梨花,便着急忙慌的拉着牛娃來此此處。

牛娃說完,四下的議論聲便接連傳來。

“聽着倒是有條有理的,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啊。”

“是啊,可是這孩子也說了,或許是他看漏了,梨花姑娘或許早就離開客棧了呢?”

“要這麽說的話,這孩子瞧着才七八歲吧,說的話不一定能當真啊。”

“我十歲了!”

牛娃板着臉認真道,“我沒有說謊。”

“十歲了這麽瘦小?瞧着頂多也就八歲吧。”

“這年頭啊什麽人都有,我上次還遇見一個帶着孩子行騙的呢。”

“就是,一個半大孩子的證詞如何作數啊。”

“話也別說這麽死,萬一是真的呢。”

...

衆人七嘴八舌道的讨論着。

牛娃抿着唇,提着竹筐的手緊握成拳,似很是委屈和不甘,卻又不知該如何與大人争辯。

掌櫃的盯着牛娃看了許久,眼裏閃過一絲沉疑,他走到牛娃面前半彎下腰,輕聲問,“你除了看到梨花姑娘進了我們客棧外,可還有看見其他的?”

掌櫃的神色很溫和,牛娃緊握的拳頭就緩緩松開了些,他想了想後,擡手一指,“我看見梨花姐姐進了那個房間。””

幾十雙眼睛齊齊望向樓上。

賀若真與李鳳璟也偏過頭順着牛娃指的方向看去,然後二人同時一怔。

這不就是李鳳璟住的房間麽?

掌櫃此時神色複雜的看了眼牛娃,“你确定是這間房?”

牛娃堅定道,“我确定。”

掌櫃直起身,眼裏的溫和散了不少,他擡手吩咐夥計,“将名冊拿來。”

夥計忙去拿了登記的冊子,鄙夷的看了眼梨花父母與牛娃,高聲念道,“這是天子一號房,昨日申時入住一對吳姓父子,那吳小公子身患重疾,吳父帶他四處求醫,他們因趕路于今日辰時離開,一刻鐘後,便有一位小公子入住,別說是昨日日入,便是從三天前到今日卯時,這間房住的都是男子,未有女子入住過這間房。”

夥計說完,嗤笑了聲,“你可是記錯了?”

言下之意便是,誣陷錯了。

“雖然那時有人入住,可或許梨花姑娘是來找人的呢。”

“有道理啊,難不成是那吳姓父子與梨花姑娘相識?”

“是啊,你們可認識那姓吳的?”

梨花父母對視一眼,皆搖了搖頭,“不認識。”

衆人又看向牛娃,“小孩兒,你莫不是記錯了?”

“小孩子可不能行這坑蒙拐騙之事,你若真是來騙錢的,就趕緊認個錯,掌櫃的心善,想必也不會深究。”

“就是啊,莫要等到去了官府...”

牛娃繃着唇,眼神分外堅定,“我沒有記錯,昨日日入,梨花姐姐進的就是這間房!”

夥計似是沒想到這都被拆穿了還敢理直氣壯的說謊,頓時就氣笑了,“若你說旁的房間也就罷了,可這間房,昨日日入絕不可能進什麽女子,我問你,你說梨花姑娘提了一籃花進的這間房?”

牛娃重重點頭,“是。”

夥計冷笑道,“這吳小公子不能接觸花粉,否則便會呼吸不順,渾身起疹子,吳父視子如命,怎麽可能見提着一籃花的梨花姑娘!”

夥計這話一出,周圍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牛娃說梨花是日入進的天字一號房,可日入時分,這房裏住的是對花粉過敏吳小公子,絕不可能見賣花的姑娘。

所以一目了然,這就是場坑蒙拐騙的鬧劇。

掌櫃的吩咐夥計拿了幾個銅板給中年夫妻,“走吧,若有下次,我定會報官。”

那中年夫妻一時間彷徨無措,不去接那銅板,“不,我們不是來騙人的,是真的,真的來找女兒...”

“怎麽,還嫌少嗎,也是掌櫃心善,有就不錯了!”

幾個夥計連推帶搡的将中年夫妻與牛娃往外頭趕,看熱鬧的也都各自回了座位。

就在此時,賀若真感覺自己的衣袖被拉了拉,她偏頭看去,便見李鳳璟一臉怪異的朝她道,“我...我剛剛踩到的是珠花的碎塊。”

作者有話說:

今天還有一章,這是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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