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照在屏風上, 斑駁的光點零星落在那張昏迷不醒的容顏上,終于,他眉頭微動眼睫輕顫, 而後緩緩擡手擋在眼前。
“你醒了。”
李鳳璟還未從朦胧中清醒, 便聽耳邊傳來一道略微低沉的聲音。
熟悉中帶着幾分異樣。
他緩緩睜眼透過指縫看去,果然見景子顏正眼也不眨的盯着他, 錦衣衛小旗那不可一世的眼裏多了許多陰沉和...怒氣。
李鳳璟正想問他又犯什麽毛病了時, 昨夜的記憶便有序的湧進他的腦海。
從漫步竹林到崖邊那放肆的一吻......
再到後來他用苦肉計騙取她的心軟。
李鳳璟微微一怔,看景子顏的目光頓時有些複雜和心虛,“...你, 這麽看着我作甚?”
他暈過去後必然是她帶他回來的, 而今景子顏這般看着他, 顯然像是知道了些什麽。
景子顏将他那抹心虛收入眼底, 愈發肯定心中的猜想,遂冷哼了聲,“你做了什麽你自己不清楚。”
李鳳璟眼神一閃,“....你知道什麽了?”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了,都知道了。”
景子顏死死盯着他, 一字一句道。
李鳳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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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光火石間,他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過。
‘那兩套衣裳我已經毀了,本各國奇聞不會再出現在江城’
衣裳, 奇聞....
他記得,那些書是景子顏找來的!
李鳳璟挪開手,猛地坐起身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看着景子顏, 半晌後試探道, “那本書, 是你放的。”
雖說那些書是景子顏找來的,但不代表他都看過,且就算看過也不一定能往那方便想。
但有時候,就是無巧不成書。
景子顏沒想到他突然有此一問,當即就頓了頓,他沒點頭,亦沒有否認。
如此,便已是答案。
李鳳璟神色微變,他本只是稍作試探卻沒想到竟叫他找到了真相。
原來果然不是巧合。
話已至此,好像許多事已無需再深究。
那些隐晦不可說的秘密,盡數在至交好友面前坦白。
景子顏臉上原本的怒氣,也在這一陣久久的沉默中,逐漸的換成了憂色。
不知過了多久,景子顏才輕輕一嘆,“你欲如何?”
他其實最初想問的不是這個,他想問他從何時起的心思,想問他可知道這件事為外人知後會掀起多大的風波,想問他為什麽,為什麽明知不是一路人,還偏要固執至此。
可後來他發現他無需問。
三年前,世人都覺得小殿下玩心過重,無心朝政,但從來沒人說過,小殿下将來會不堪大任。
因為他們都知道殿下心思通透,聰慧過人,滿朝文武明裏暗裏庇護,也并非只是因為小殿下嘴甜,會哄人,而是因為他們都明白,在陛下身邊長大的皇長子,不會差。
不過是年少貪玩了些,他們樂意縱容。
而今不負朝臣所望,三年間小殿下屢立功勳,在邊城後一戰後威望更甚。
心性也大有不同。
所以這些問題他已無需問。
以小殿下的心性怎會不明白那些明面上的道理,端看他如何選。
“這個問題,師父昨夜也問過我。”
李鳳璟長嘆了聲,向後倒去靠在了床頭,幽幽道。
“那你是怎麽回答的。”
景子顏頗有些緊張道。
意欲如何,不外乎兩個選擇,一是放棄,二是一争。
而無疑前者是最好的選擇,後者則必是一條荊棘路,稍有不慎便會落入萬丈深淵。
“若是你,你會如何?”李鳳璟不答反問。
景子顏一愣,而後緊繃的身子緩緩放松,“我未曾體會過個中滋味,不知該如何。”
“但你應該知道,百年規矩絕不容挑戰。”
李鳳璟聞言輕笑了聲,“是嗎?”
景子顏因他眼底的某種執拗一震,“你...”
他太了解他了,小殿下生來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凡他想要去做的就一定要去,就像他說要闖江湖,不管用什麽手段,不管堅持多久,他都不會放棄。
他不僅執拗,耐力亦非常人能比。
若他真的決定了......
“還是那句話,規矩也是人定的,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景子顏輕輕閉上眼。
果然...如他所料!
“你真是...固執的可怕。”
半晌後,景子顏才低喃道,“但這應該不是國師的意思。”
他覺得國師心裏裝的是黎明百姓,是雲宋安危,絕不會陪小殿下發瘋。
李鳳璟知道景子顏的意思,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放心,我只是盡力争取。”
他不會因自己私心攪了雲宋安寧。
“你有分寸便好。”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寂後,李鳳璟問道,“師父呢。”
景子顏轉頭,眼神怪異的看着他,“國師昨夜送你回來後就回了房,至今未出。”
“且,國師昨夜歸來,唇上受了傷。”
唇上受傷,這話已明了的不能再明了。
夜黑風高,身邊有一只野心勃勃的狼崽子,唇上的傷還能因何而來?
李鳳璟目光一閃,心虛的偏過頭,然景子顏卻沒打算放過他,他欺身過去死死盯着他,“小鳳鳳,你到底哪裏來的狗膽,敢去輕薄國師。”
“我...”想到昨日的情境,李鳳璟耳邊突地泛起一抹紅,他當時屬實有些沖動了,一聽她說要嫁于旁人,他便理智全無。
景子顏眼睜睜着他的臉頰開始泛紅,“...?!”
沒出息的玩意兒!
“行了,懶得理你,你想怎麽折騰我管不着。”
景子顏邊起身邊道,“趕緊起來用膳喝藥,準備進京。”
說罷,他又轉頭看向床上的人,“你再這麽放肆,小心被打死。”
李鳳璟,“......”
他無比傲氣的朝景子顏翻了個白眼兒,師父才不舍得打他呢,他的傷不過自己動的手。
景子顏不知這茬,見他如此氣笑了。
不知道挨打有什麽值得驕傲的!
之後,直到一行人進城,李鳳璟都沒有與賀若真說上一句話。
她沒再與他同乘,而是占了景子顏的馬車,景子顏則去騎馬。
“駕!”景子顏緩緩行到李鳳璟馬車旁,幸災樂禍的朝正第十幾次掀車簾往前看的小殿下道,“活該。”
李鳳璟白了他一眼,重重放下車簾。
她生氣在他意料之中,無妨,哄就是了,他又不是第一次惹她生氣,但這一次很是不同,應當很難哄就是。
城門口,早有朝臣侯在此處。
遠遠見着一行人馬緩緩而來後,衆臣眼裏的笑意愈發濃烈。
“三年了,小殿下終于回來了。”
禮部尚書嘆道。
“那可不。”另一官員道,“前些日子還聽一位大人念叨,說小殿下與景公子不在京中,京中都不熱鬧了。”
“熱鬧?”
旁邊一位大人笑道,“不是鬧騰?”
話落,衆人都心領神會的一笑。
而後禮部尚書眼尾上揚,頗有幾分驕傲道,“小殿下這次巡察立了不少功勳,還贏了邊城一戰,如今回來,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這話的言下之意在場的都懂。
遂有一人笑了笑道,“是啊,小殿下歸朝,宮中也要安分些時日了。”
往年皇子們年幼,朝中尚且安平,可随着皇子們長大,小殿下又不在京中,有些人的心思便活躍了起來。
其中,三皇子風頭尤甚。
三皇子已近十六,性情溫和,寬仁大度,近年可是得了不少人心。
只是可惜了,若是往年小殿下性子野時尚還能以此壓一壓,但如今小殿下即将及冠,又帶着功勳歸京,三皇子這些風頭不用壓便能自己熄了。
“安不安分又有什麽緊要,咱們這位小殿下自小養在陛下身邊,如今又得清杳國師教導三年,任誰也翻不出什麽波浪。”
到底是在大庭廣衆下,說起這些大人們的聲音便極低,只有身邊人能聽見。
禮部尚書聞言笑意更深。
說話間馬車已近城門,衆人各自整了整衣冠,準備恭迎小殿下與國師回京。
但最先引衆人注意的是高頭大馬上的青年。
玉冠紫衣,英姿勃發,眉眼間雖還有幾分讓衆人熟悉的放蕩不羁,但整個人卻多了幾分堅硬和淩人的氣勢。
那一瞬間,衆人神情都不由一震。
不愧是上過戰場的兒郎,這氣場,倒與他父親有那麽幾分相像了。
啧啧,歲月真是磨人啊,往日人人頭疼的京城小霸王,竟也是這般出色的兒郎了。
禮部尚書眼裏滿是贊嘆與唏噓,誰能想到昔日惹是生非闖禍無數的景家長子,如今竟也立得一身功勳歸來。
指揮使大人見了,只怕很是自豪的。
“呀,這不是許大人嗎,三年不見怎瞧着還年輕了。”
景子顏對上禮部尚書的視線,先是一愣,而後揚唇一笑,“喔,我明白了,今兒個許大人是不是特意刮了胡子,這是怕我扯你胡子還是怕小殿下?”
禮部尚書許大人眼角一抽,“.....”
他收回剛剛的想法,小霸王不論多久,不論怎麽變,還是他熟悉的那個小霸王。
另外幾人聞言皆不由一笑,“三年不見,景公子如今已是儀表堂堂,威風凜凜,景公子與小殿下邊城一戰早已傳回京中,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我等佩服。”
景子顏嘶了聲,“怎麽,我離京前就不儀表堂堂,威風凜凜了?”
衆人,“.....”
果然,還是那個熟悉的景家公子。
昔日誰也不願招惹的小霸王,如今更沒人願意招惹。
接下來自是一人一句的誇贊,直将景子顏聽的神清氣爽,這才客客氣氣的朝衆人拱手,說不敢當,不敢當。
衆人,“....”
不敢當您倒是別笑得那麽燦爛啊,嘴都能與耳朵并肩了。
不怪景子顏這般開心,以往他可是從來沒從這些人嘴裏聽到過這麽多誇獎,就算是有,也很是虛僞。
朝他老子告狀時一個一個倒是挺真誠的,只差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他了。
後果嘛,顯而易見,他得到了他老子一頓毒打。
然後他又去報仇,比如燒那老頭的胡子,比如找人家小輩的麻煩...然後再被打,再報仇,再被打,再報仇,如此循環反複了十好幾年。
不得不說,他與這幫朝臣有着難以剪斷的不解之緣。
所以眼下聽着他們的贊揚他怎麽能不高興啊。
只可惜,來的人很不齊全。
還差了好幾十個。
短暫的別具一格的寒暄後,馬車已到城門,衆人忙恭敬行禮。
“恭迎小殿下回京。”
“恭迎國師回京。”
行禮聲結束,前面的馬車才傳出一聲溫和的免禮。
而後面的馬車,車簾被掀開,李鳳璟探出一個腦袋随後說了聲起。
在衆臣起身前,他的目光快速劃過前面的馬車。
可終于聽見她的聲音了,只可惜不是對他說的。
李鳳璟放下車簾,又坐了回去。
接下來便是進宮面聖。
他的父皇有着一雙極其睿智的眼睛,他萬萬不能露了端倪。
衆臣皆知陛下還在宮裏等着,不敢多耽擱,忙迎二人入宮。
而對于賀若真的馬車走前頭一事,衆人絲毫沒有覺得不妥,雲宋國師向來地位極高,是能與聖上并肩的,且小殿下還拜了國師為師,所以清杳國師走前頭,合情合理。
除此之外,再無旁人有此殊榮。
景子顏自然也退回到了李鳳璟的馬車旁邊,且落後幾步。
幾處邊境的戰事京城上下無不知曉,而邊城那至關重要的一戰,乃李鳳璟三人力挽狂瀾的消息也早已傳到了京城,如今得知小殿下國師回京,一路上百姓夾道相迎。
歡呼雀躍聲剛傳來時,景子顏實打實的震住了,他向來是人見人怕,人見人躲,卻不想有朝一日竟成了他們口中的英雄,看着那一張張激動的臉,聽見自己的名字從他們口中喊出,帶着謝意與敬佩,他突然感到心虛,他似乎擔不起這份榮耀。
小殿下,國師,吳清,王亭,陸窈...他們每一個都比他名副其實。
景子顏朝衆人回笑得燦爛,眼底卻隐隐透着某種光亮。
有朝一日,他一定能對得起他們今日這聲英雄。
賀若真自然也聽到了百姓的歡呼,她倒是沒想如今是否名副其實。
過往她總聽父親母親說她的使命是保護雲宋江山,她沒有想,從容的接受了這份責任,時至今日,她也明白這份責任的意義。
讓百姓安居樂業,衣食無憂,免于戰亂,是她,更是他的責任。
在即将走到街尾時,李鳳璟伸手輕輕掀起一個小縫往外看了眼。
百姓眼裏的喜悅和激動在這一刻深深的映在了他的心間。
他放下車簾,輕輕垂眸。
不知在想什麽。
-
宮中,聖上與皇後早已等候多時。
虞皇後一直望着殿門,手中的錦帕緊緊的擰着。
聖上見此輕輕将手搭上去,溫和道,“人已經進宮門了,別急,很快就能見到。”
虞皇後輕輕點頭,但眼底還是有些急切。
她盼了三年才将人盼回來,怎能不急。
虞皇後雖已年約四十,但常年養尊處優,皮膚保養的極好,臉上雖有歲月的痕跡,卻也能一眼瞧出年輕時定是一位美人兒。
皇後是聖上當年親手指的。
那場宴會上,隔着幾道席位,聖上一眼便瞧見了她。
當年還因此鬧過一個烏龍,聖上見虞家姑娘沒有動面前的吃食,便以為是沒有她愛吃的,遂在衆目睽睽下,着人将自己桌上的送了過去。
可聖上哪知道,虞姑娘自來身嬌體弱,許多吃食皆不适應,在府中她的吃食都是極其小心,而在外面她自然不敢亂吃,可是那是聖上送的,又被聖上直直盯着,虞姑娘即便知道那東西她吃不得,還是委委屈屈的送到了嘴邊,後來,自然是好一陣兵荒馬亂。
聖上知道後哭笑不得,連連說這樣嬌貴的人他不要,可一轉身就點了虞家洄心為後。
後來啊,這位聖上親點的皇後便被聖上捧在手心裏疼愛着,至今帝後都恩愛如初。
皇後誕下皇長子三年後,聖上才在一大堆奏折的逼迫下踏進別的宮門。
但經年過去,聖上的心裏卻從來沒有裝下過旁人。
“阿洄,你前幾日說中意的是哪家姑娘?”
聖上見她面上焦急不退,便溫聲問道。
皇後誕下李鳳璟時傷了身子,落下了病根需得好生将養,且忌情緒波動過大。
聖上一直對此很上心,不許任何人刺激皇後,自己兒子也不行。
虞皇後被這一問當真轉移了些注意力。
“陛下不是說讓鳳璟自己選?”
聖上捏着她的手輕笑道,“雖說讓他自己選,但還得阿洄先替他掌掌眼,這臭小子上蹿下跳的,哪有阿洄眼光好?”
虞皇後想了想,便點頭,“我再仔細甄選一番,不過最後還是得看孩子的意思。”
“好。”聖上捏了捏皇後的手,靠近她小聲道,“我相信阿洄的眼光,畢竟....”
“阿洄選了我這麽個好夫君。”
雖說是小聲,但殿內近身伺候的宮人都聽見了,皆抿了絲笑意。
可不是嗎,京中女子誰不羨慕皇後娘娘,一人之下又盛寵不衰,小殿下又是板上釘釘的東宮之主,這樣的好命,可不是羨慕的來的。
虞皇後臉頰一紅,嗔他一眼,“當年分明是你指的我。”
那道點心害她吐的天昏地暗!
多年過去,虞皇後臉皮仍是薄的厲害。
每次一急便就忘了眼前的人是九五至尊,但宮人早就自以為常,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後娘娘能與聖上你我相稱了。
其實哪能忘呢,不過是盛寵之下自然而然的底氣罷了。
“好好好,是我選的阿洄。”聖上在皇後面前,向來沒個正形,“但我當年可是問過阿洄,阿洄親口說了願意嫁我。”
“想當年我可比那臭小子玉樹臨風多了,不怪阿洄對我一見傾心,非我不嫁。”
虞皇後瞥見宮人皆在憋笑,臉頰驀地紅了個透徹,“....”
“李雲徵!”
什麽一見傾心,非他不嫁,他的聖旨都到了家裏,才讓那宮人問她願不願意。
她還能說不嗎,那是抗旨!
聖上的名諱一出,周圍的宮人頓時收了笑顏。
只當作間接性聾了什麽也沒有聽見。
“夫人,我在我在。”
聖上嬉皮笑臉道,“夫人還是喚我名字好聽,但別帶姓,叫雲徵就好。”
虞皇後瞪大眼盯着他,這回連脖頸都紅了。
雲徵她不是沒喚過,但都是床帏間被他逼着喚的,這人真是愈發沒臉沒皮!
此時此刻,她羞的恨不得一腳将人踹出去!
“陛下,小殿下到了。”
硯公公在此時急急進來禀報道,卻半晌沒聽到上頭傳來聲音,他忍不住擡頭望去,而後唇角一抽。
只見那二人貴妃椅上,聖上正緊緊貼在皇後身邊,似在溫聲哄着...
硯公公,“.....”
要不是今日小殿下回宮,怕是又得清場了。
虞皇後早早瞥見了硯公公,然聖上就像是聾了般,她沒忍住一巴掌拍在聖上手背上,“兒子回來了!”
清脆的聲音在大殿響起,硯公公忍不住搖了搖頭。
能把他們溫婉和善的皇後逼得動手打人,可見他們陛下有多麽的...
真是造孽哦。
聖上被打了一巴掌沒有絲毫怒氣,反倒是眼睛笑成了一條縫,似是急不可耐道,“快叫他滾進來。”
硯公公,“....”
他覺得聖上并不是急着想要見小殿下,而是想趕緊見完把人打發走...
硯公公走到殿門時下意識擡頭看了眼天,然後朝身旁的小太監道,“半個時辰後,去叫人備好熱水,晚膳送到皇後寝殿。”
小太監一愣,“啊?”
不是小殿下今日回東宮嗎,晚膳不是應該在偏殿用嗎?
“啊什麽啊,快去。”
硯公公一腳踹過去。
小太監靈活的一躲,飛快的溜了。
硯公公罵了聲,“倒是愈發靈敏了。”
天天被踹,那能不靈敏麽?
另一個小太監忍不住想道。
硯公公這才揚起一個分外慈愛的笑容迎了出去。
恰好李鳳璟與賀若真已走上臺階。
“拜見小殿下,拜見國師。”
硯公公先是給二人行了禮,才道,“陛下與皇後已等候多時了,小殿下國師這邊請。”
賀若真聽聞皇後也在,腳步一頓,“我可要晚些時候再進去。”
畢竟一家人三年未見,想必有很多話要說,她在有些不合适。
“不用。”硯公公笑得很是燦爛,“一起面聖。”
他敢保證,聖上今日絕對不想在寒暄上多浪費時間。
因為戰事陛下已經在前殿忙了多日,今日若非小殿下回宮陛下只怕還在前殿。
餓了多日的狼,是惹不起的。
李鳳璟并不知硯公公的意思,只道,“今日父皇定會設家宴,等會兒師父與我們同去。”
硯公公笑容一僵。
家宴?
那只怕是沒有的。
“小殿下不知,陛下與娘娘聽聞小殿下歸來,很是開心呢,只恨不得立刻見到小殿下。”
李鳳璟有些不信,“是嗎,父皇這麽看重我了嗎?”
“那是當然,陛下這些年很是挂念小殿下,日日念叨呢。”
硯公公面不改色的撒謊,“下頭的人這耳朵都要聽起繭咯。”
李鳳璟眉頭一揚,“看來父皇心裏還是有我一席之地的。”
“何止一席之地啊。”硯公公道,“小殿下在陛下心中分量極大,要不是奴攔着,陛下都要親自出來接小殿下呢。”
李鳳璟一怔,有些茫然道,“看不出來,父皇這麽想我啊。”
“那是自然。”
硯公公笑的臉上起了褶子,“可想了。”
他真是為陛下操碎了心。
造孽哦。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