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賀若真李鳳璟進殿時, 聖上已然換了一副面孔,雖也眼帶笑意但與方才已判若兩人,只皇後面上還帶着未完全消散的淺淺紅暈。
自二人進門, 虞皇後的目光便一直落在李鳳璟身上, 眼裏滿是慈愛與激動。
自李鳳璟出生起便從未離開皇後如此久,而今一別三年, 皇後自是無比想念。
就連聖上都眼也不錯的盯着李鳳璟, 待禮節過後,聖上道,“景家那小子呢, 怎沒一同進宮?”
“景伯伯在宮門口将他攔走了, 說是伯母想念得緊。”李鳳璟回道。
聖上見他如今一舉一動已穩重不少, 不由欣慰道, “不錯,這出去一趟,小崽子是真的長大了。”
李鳳璟心中才湧起的熱意頓時消散不少,微微皺眉道,“父皇, 我都二十了。”
怎麽還一口一個小崽子。
聖上哧了聲,“你便是七老八十,朕也能叫你小崽子。”
虞皇後聞言輕飄飄看了眼聖上,示意他還有人在, 聖上這才清咳一聲,看向賀若真,“一別三年, 師妹辛苦了。”
虞皇後也朝賀若真溫柔道, “這三年, 多謝師妹費心了。”
皇後這話是由心而發,雖說三年未見,但李鳳璟的行蹤宮中一直都是知道的,包括經過他手的案件以及...賀府的課業,虞皇後每次看完錦衣衛的來信都感慨萬千,誰能想到讓翰林院頭疼不已的皇長子,到了國師手裏竟會那般乖巧聽話。
離京時兒子還是個橫沖直撞玩心甚重的毛頭小子,如今歸來,卻是已能獨當一面的兒郎,于公于私,她都萬分感激。
賀若真微微颔首,客氣回禮。
虞皇後自又是一番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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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過後,聖上便與賀若真談起正事。
虞皇後則與李鳳璟則去了偏殿,三年不見母子二人自有許多話說。
李鳳璟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異常,未免他父皇看出端倪,他甚至都沒怎麽去看過賀若真,直到跟随皇後去偏殿時,才快速瞥了眼坐在紅木椅上的人,并壯似無意的選擇了正對着屏風的位置落座。
這個角度,正好一擡眼就能看到屏風後那道身影。
皇後此時只顧着打量兒子,并未注意這些細枝末節,溫柔慈愛道,“高了許多,也曬黑了些。”
李鳳璟笑嘻嘻道,“兒郎家曬黑些無妨,倒是母後瞧着還是那般年輕。”
“就你嘴甜。”
虞皇後嗔他一眼,滿含笑意的眼裏逐漸蓄氣水霧,“這三年在外頭吃了不少苦頭吧。”
李鳳璟瞧見皇後眼角的濕潤,心中一緊,忙安撫道,“母後,這三年兒臣過的很好,也很開心,并不覺得吃苦,母後呢,可還好?”
“母後自然萬事都好。”
虞皇後擦了擦眼角的淚道。
李鳳璟還來不及說話,便聽屏風後傳來聖上的聲音,“臭小子你要敢惹哭朕的皇後,看老子怎麽收拾你。”
李鳳璟,“......”
他委屈哀怨的看着虞皇後,“母後,您可千萬別落淚,不然我定要挨罰...”
虞皇後也是一滞,随後隔着屏風瞪了眼聖上,才溫柔的朝兒子道,“有母後在,看誰敢罰你。”
這麽一打岔,虞皇後眼中的淚水便也都消散無蹤。
“嗯,母後最好了。”
李鳳璟讨好的揚起一抹格外乖巧的笑容,惹得皇後臉上的笑容一直沒停過。
母子二人又話了好一番家常後,虞皇後便柔聲問道,“年後便是璟兒的及冠禮了,也該要選皇子妃了。”
李鳳璟聞言微微一怔,下意識擡眸瞥了眼屏風後。
但很快他便挪開了目光,拉着皇後的袖子讨好道,“母後,兒臣還不想成婚。”
虞皇後唇邊的笑容僵了一瞬又恢複如常,聲音愈發柔和,“為何?”
“莫不是璟兒在外頭遇到了喜歡的姑娘?”
另一邊,賀若真自然聽到了虞皇後與李鳳璟的對話。
即便她一擡眸便能看到屏風後的情境,但從始至終,她都未曾望一眼。
“如國師所說,邊城幾個小輩算是少年英才,如何獎賞,明日朝上再行商議。”
聖上揉了揉眉心,眉宇間頗有些疲倦。
自戰事起後,禦前的折子便沒斷過,聖上也幾日未曾好眠,面上的疲倦之色甚濃。
賀若真見此便道了句,“陛下保重龍體。”
聖上揮了揮手道無妨,“如今雖說各地戰事暫且平息,但朕心中總覺古怪,不知師妹作何想法?”
論年紀,聖上比賀若真長了近二十,可這聲師妹聖上卻叫的極其順口。
賀若真以前不覺得,如今卻聽的有些不順耳。
“三地先後發起戰事,如今雖暫平,但這背後想必不簡單。”
賀若真明白以陛下的心思定然早就看出了些什麽,便簡短道。
果然,只聽聖上道,“嗯,師妹倒是與朕想到了一處。”
說罷又嘆了句,“如今更像是暴雨風雨前的寧靜啊。”
賀若真微微垂眸,的确,這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風岳祁周兩大勁國聯手攻打,怎麽可能這般輕易作罷。
邊城,不過是個開始。
下一輪的戰争不知何時就會爆發,可雲宋如今能做的只有防禦,極其被動。
二人又就此事多談了一會兒,賀若真見聖上頗為疲倦,便道,“不如明日朝上再議?”
聖上倒也沒反對,點頭道,“好,此事明日再議。”
“師妹舟車勞頓,今日回府好生歇息,明日宮中設家宴,朝會後師妹與朕同往。”
賀若真自是應下,而此時才将婚事囫囵過去的李鳳璟卻從屏風後探了個腦袋出來,“父皇,今日沒有家宴嗎?”
聖上擡眸看他一眼,“今日朕與皇後用膳,不可來打擾,懂?”
李鳳璟,“.....”
他怕是撿來的吧!
“洗塵宴,沒有?”
聖上定定的看着他,“我瞧你挺幹淨。”
李鳳璟,“....”
原來還能這麽理解,他服!
小半刻後,李鳳璟與賀若真并肩立在百步石階上。
李鳳璟可憐兮兮的看向賀若真,“師父,我能去你府上蹭晚膳嗎?”
賀若真瞥他一眼,“你說呢。”
說罷,她便淡然離開。
李鳳璟,“....”
“好吧,我知道不可以。”
看着賀若真纖細的背影,小殿下長長一嘆,“唉,我竟沒人稀罕了。”
幾步之外的三尺唇角一抽,正要上前跟多日不見的殿下訴訴衷心,便見一宮人過來禀報,“小殿下,今日旭華殿設宴,為小殿下接風洗塵,諸位皇子公主已等候多時。”
李鳳璟一愣,“旭華殿?”
老三設宴為他接風洗塵?
半晌後,李鳳璟輕笑了聲,有點意思。
“待本殿梳洗一番,便過去。”
離宮三年,他的弟弟們都長大了啊。
李鳳璟不緊不慢的梳洗完,天已經黑了下來,他慢悠悠的走在長廊,突然腳步一頓。
三尺也跟着停下,“小殿下?”
李鳳璟沒應他,只眼裏閃過一絲興味。
原來父皇是這個意思啊。
這才一回宮就讓他去親身體會體會兄弟之情,真是...殘忍。
旭華殿
諸位皇子公主已等了大約兩個時辰,各自臉上都不大好看。
當今聖上子嗣并不多,皇子皇女總共也才四人。
淑妃膝下公主,行二,年後十六;賢妃膝下三皇子,明年五月十六;林婕妤的三皇子則才十四。
李鳳璟長了二公主四歲,在他們年幼時他自是愛護幾分。
逐漸大些後他與皇弟皇妹來往便不是很多,畢竟相差好幾歲,李鳳璟性子又皮,與他們玩不到不處去。
相比起來他更喜歡纏着比他長幾歲的景子顏,跟着他上蹿下跳,惹是生非。
後來他又離宮三年,更是與他們沒有來往,感情自然算不得多深,不過過往也稱得上兄友弟恭。
而如今,昔日年幼的皇子公主們都長大了,心境也與往日大有不同。
“大皇兄離宮三年,怕是愈發不好相處了,我們都已等了近兩個時辰,大皇兄會來嗎。”
說話的是四皇子李容桓,他這話倒不是誠心編排,而是他年紀最小,他記事時李鳳璟已經是十來歲了,加上李鳳璟那時的性子實在太野,他根本找不到機會跟兄長親近。
往往他遠遠看見人,等他邁着小短腿一路颠簸過去時,他的大皇兄早就不知道又竄到何處去了。
于是他便覺得,或許是大皇兄不願跟他玩。
長久以往,他便跟與他年紀相仿的三皇子走的近些。
三皇子李容昇聞言輕笑着道,“皇兄如今立下大功,自然比不得從前,我們多等一會也是應當的。”
四皇子眼神微暗的點點頭,也是,大皇兄往日就看不上他們,如今只怕更甚。
二公主李容玥瞥了眼李容昇,挑了挑眉沒吭聲。
她已從五日前抵京的沈大人那裏磨來了不少皇兄這些年的事跡,不論昔日還是如今,三皇弟都無法與之一争。
“不來也不是壞事。”
否則三皇弟今日這番試探恐怕不好收場。
李容昇垂眸,正要開口,便聽門口傳來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不希望本殿來,這是不歡迎本殿?”
幾人聞言,幾乎同時起身朝殿門望去。
一道深藍色的身影便撞進他們眼中。
李鳳璟如衆星捧月般長大,即便是昔日上蹿下跳,也不影響他那身與生俱來的貴氣,只叫人看一眼便自慚形穢,而如今一別三年,除了一如既往的尊貴,他的身上無形中多了不怒自威的氣場,哪怕此時他眉眼帶着笑意,也令人不敢直視。
不過在場的都是皇子皇女,雖然氣場被壓制,倒也不至于失态,短暫的愣神後皆從容的擡手行禮,“大皇兄。”
“免禮。”
李鳳璟大搖大擺走到主位,随意擡手掀袍坐下。
看似随和,一舉一動卻自有一股上位者氣勢。
衆人面色雖如常,卻都各自暗暗心驚。
三年不見,他們這位大皇兄竟已與昔日判若兩人。
“剛剛你們在說什麽?”
李鳳璟看向李容玥,意味深長道,“我怎麽聽皇妹的意思,不希望我來?”
李容玥心下一沉,心中暗罵了幾聲老三後,淺笑道,“皇兄誤會了,皇妹并無此意。”
李鳳璟挑眉,“哦?”
“那皇妹方才的話何意,或者說,誰有此意?”
李容玥笑容一僵,“......”
果然如沈大人所說,如今的皇兄斷不能招惹,這般揪着不放,明顯是有備而來!
今日這接風宴哪輪得到三皇弟來辦,即便中宮沒有旨意,也不該在旭華殿,三皇弟這個蠢貨也不想想,父皇為何将家宴設到明日。
還不是他這幾年風頭太盛,父皇有所不滿,今兒才借着此機會把這一切擺到皇兄面前。
中宮盛寵多年,膝下只一個皇子,占嫡又占長,且得朝中大半文武擁戴,聖上将人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東宮的位置豈會落到旁人手中。
離京三年就能取而代之了?
呵,笑話!
沈念景子顏陪伴左右不說,還有清杳國師随行,這哪是簡單巡查,分明是去鍍金的!
這蠢貨竟也看不明白。
今日若非沈大人提醒一二,她絕不來!
李容玥又在心中将始作俑者罵了一頓後,才帶着幾分親昵,玩笑道,
“昨日聽沈大人說皇兄這幾年經手多起案件,已是不怒自威,皇妹原還不信,今兒這一見才真真信了,若非昨日聽了沈大人這一番話,皇妹可真要被皇兄吓着了。”
李鳳璟別有深意的看了眼李容玥。
他記得淑妃曾看中沈念,這麽多年過去,竟還沒有打消這個念頭?
沈念這才回京幾日啊。
沈大人幾個字聽着竟已熟稔得很了。
不過,既然這是沈念的意思……
“皇妹勿怪,實因初從戰場下來戾氣未消。”李鳳璟說到這裏漫不經心的看着李容昇,接着道,“吓着皇妹是皇兄的不是,三尺,稍後将本殿帶給皇妹的禮物送到攬月殿。”
李容玥一愣,禮物?
皇兄竟給她帶了禮物。
“還有老三,老四的也一并送去。”
李鳳璟說罷又緩緩道。
殿外的三尺躬身應是。
李容恒也是一愣,他也有份?
他并不在乎什麽禮物,但若是大皇兄不遠千裏帶回來的,就另當別論了。
李容恒展顏一笑,方才的黯然頓消,“多謝大皇兄記挂。”
李容玥也回過神來,連忙道謝。
同時心中亦松了口氣。
果然不出沈大人所料,今日三皇弟當真作了這妖。
也如沈大人所說,只要她以妹妹的身份示弱,再将沈大人扯進來,皇兄便不會多加為難。
眼下只要三皇弟不再作死,今日逾矩的這場接風宴便能按下去。
李容昇此時亦只能扯出一抹笑拱手道謝,“多謝大皇兄。”
“對了,沈大人可好?”
李鳳璟壓了壓氣勢,問道。
這話自然是問李容玥的,她眉眼肉眼可見的一彎,回道,“沈大人說,極好。”
李鳳璟聞言微微一愣,而後勾唇一笑。
沈大人啊,大智近妖。
而後便陷入一陣沉默,一片寂靜中,李容昇的聲音便極為清晰,“既然皇兄已至,皇弟便讓人上席面了。”
李容玥眉頭微蹙。
真是沉不住氣,老大都沒開腔,他出什麽風頭!
李鳳璟笑着點頭,“有勞。”
這頓飯吃的還算安穩,大約是李鳳璟一來就鎮住了場子,李容昇後頭也算安分。
酒過三巡,李容恒借着酒膽灌了李鳳璟幾杯酒,其實初時只是敬酒,但見李鳳璟很好說話,便一杯接着一杯,有着找不完的理由。
無非就是問些江湖趣事。
不知為何,李鳳璟竟在他身上看到了些自己當年的影子,便也極有耐心的有問必答,一旁的李容玥與李容昇也聽的很是認真。
這場景瞧着,倒很是溫馨和睦。
分別之時李容恒已醉的一塌糊塗,拉着李鳳璟要秉燭夜談,三尺和李容恒的貼身宮人合力才把人拉開,李容昇眼裏也帶着些醉意,恭恭敬敬的告退。
只是轉過身後,眼底醉意盡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光.
這場接風宴便這麽落下帷幕,風平浪靜,兄友弟恭。
李容玥沉默幾息後,追上了李鳳璟。
“皇兄。”
李鳳璟駐足,“皇妹還有事?”
李容玥咬着唇幾番欲言又止,李鳳璟很有耐心的等着,過了許久,公主才開了口,“我...我有件事,想求長兄成全。”
長兄?
李鳳璟笑了笑,“皇妹且說說看。”
畢竟是唯一的妹妹,只要他能做到自然不會吝啬。
給她帶的禮物都要比弟弟們多謝呢。
李容玥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将心事說出來,“沈大人回京多日父皇還未有旨意,想必将來是輔佐東宮,不知道...沈大人的婚事,長兄可有打算?”
李鳳璟唇邊的笑容一僵。
唯一的的妹妹,可真會給他出難題,即便他沖着那聲長兄很想讓她如願,可是這事...
“我...并無同胞兄弟,自然是向着長兄,若是親上加親,于長兄來說應是有利無弊。”
李容玥見李鳳璟不語,便大着膽子道。
然即便她早已有準備,但畢竟是女兒心事,如此說出來仍有幾分難為情。
好在李鳳璟似是知曉她此時的窘迫,并未低頭看她,只望向遠方,似在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李容玥臉上的紅暈盡消後,才聽李鳳璟不緊不慢道,“皇妹是覺得,我需要臣子聯姻,來為我籠絡勢力?”
李容玥一震,“我...”
那句并無此意她卻已是說不出來。
她的确有幾分那樣的意思。
她沒有同胞兄弟,只能站位,只要她與皇兄站在一起,那麽母親的母族自然也會為皇兄所用。
但她并不是全部依仗于此,她只是想以此添一份籌碼而已。
“我以為皇妹應該清楚,我并不需要。”
李鳳璟又道。
李容玥聞言心下一沉。
她何嘗不知道,文武百官百般縱容庇護的小殿下,盛寵加身即将入主東宮的儲君,擁戴他的人怎會少,并不缺他一個,
她只是...
“皇兄,我...”
“傾傾。”
李容玥聲音一頓,猛地擡頭看向李鳳璟。
“我記得皇妹的乳名是喚傾傾吧?”
李鳳璟輕聲道。
李容玥心中百轉千回,好一會兒才勉強平息,“是。”
她只是從未聽他這般喚過她。
這些年見好友們都有兄長寵着護着,她很是羨慕,但不敢奢求,她只有一個哥哥,可她的哥哥是未來的儲君,未來的君主,她又怎敢去奢求他如尋常人家的兄長般待她。
可此刻聽着這句親昵的傾傾,她心中竟又有了幾分奢望。
“你本不無需趟這趟渾水,卻為了一個沈念,甘願奉上整個趙家。”李鳳璟緩緩道,“雖然聽起來很是真誠,但我卻并不這麽認為。”
李容玥略有些疑惑的看着李鳳璟。
可這已經是她最大的籌碼了。
“雖說歷來奪位之争多為慘烈,但皇妹應該清楚當朝形勢很明朗。”李鳳璟不疾不徐道,“我占嫡占長,得君心臣心,這場手足相殘的戲碼在我這裏演不起來。”
“所以,皇妹所謂的籌碼,亦無用。”
李容玥袖中的手緊緊纂在一起。
她不得不承認皇兄說的是事實,不論三皇弟如何折騰,都贏不了。
反而是她更需要庇護,所以母妃才從一開始就為她選了沈念,因為母妃猜到父皇定會重用沈念,若與沈念結親,不光她一人榮華,趙家亦是。
“我...”
李鳳璟負手而立,面色有一瞬的暗沉,
“生在皇家,婚事向來由不得己身。”
李容玥見此心中一跳,“皇兄如此感慨,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李鳳璟笑了笑,并未答,只是道,“但我保證,傾傾的婚事可由自己做主。”
李容玥驚愕的看着李鳳璟。
“傾傾若有心上人,可放心大膽的勇敢一回,不論結果如何,你的身後還有長兄。”
李鳳璟柔和道,“但為兄須得提醒妹妹一句,妹妹的心上人萬裏挑一,任何利益籌碼恐都不能令之動容。”
李容玥此時眼眶已有些濕潤。
原來,她的哥哥也會這般疼愛庇護她。
她費了好大力氣才壓下心中的哽咽和動容,但說出的話還是帶着些鼻音,“長兄以為應當如何?”
李鳳璟瞧見她微紅的鼻尖,突然開始自省。
他昔日定不是個合格的兄長。
或許日後他得要多關心關心弟弟妹妹們才是。
“唯有真心。”
李容玥一愣,茫然的看向李鳳璟。
唯有真心?
可天子腳下,誰不是一步算三步,只有真心,真的可行嗎?
“可他那般驚才絕世,我....”
“那又如何?”李鳳璟打斷她,偏了偏頭挑眉道,“我李鳳璟的妹妹,比誰差了?”
李容玥呆呆的看着他,姑娘那雙充滿智睿的雙眼,此刻竟一片迷茫。
“但真心也不一定能換來真心,皇妹心中須得有打算。”
李鳳璟說罷,又打趣了句,“若他實在沒眼光,皇妹便及時換個人。”
“今日所言,明日我便當從未聽過,今後該如何皇妹自行斟酌。”
意思便是他許她婚事自由,但在此事上他不會插手。
畢竟,那人是沈念。
就算他插手,也無用。
李容玥望着李鳳璟遠去的背影,好半晌才屈膝一拜。
“多謝長兄。”
心中的躊躇與不安此時已盡數褪去。
婚事自由,這在當朝而言已是極為幸運之事,更何況她還為一朝公主。
早在之前她便已有了準備,她的婚事必定與利益權勢挂鈎,所以心中從未起過什麽漣漪。
直到遇見沈念。
她那時候便想,若是能嫁給他,她願意為此周旋,哪怕機關算盡。
直到今日,她的長兄歸來,告訴她無需她以婚事為籌碼,她可以放心大膽追尋自己的幸福,無關利益,無關權勢。
李容玥緩緩擡頭看向懸挂高空的月亮,展顏一笑。
今日的月亮,可真美啊。
沈府的月亮應當更好看吧。
李容玥轉身慢慢的朝攬月殿走去,唇角始終挂着笑意。
她遲早要把沈府那彎明月摘下來。
作者有話說:
來啦,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