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波本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他去殡儀館當了夜班的臨時工,負責晚上的值班。
回來時已經是淩晨四點左右,進門後卻依舊能嗅到空氣中的香氣,似乎是……冰糖雪梨?
這個時間估計所有人都睡了,有這個廚藝而且會給他留飯的只有蘇格蘭。
波本輕車熟路地走到廚房,果然在鍋裏看到一碗溫着的冰糖雪梨。
不算甜,一口下去滿滿都是雪梨特有的清香,果肉也炖的綿軟,不需要咀嚼便能輕易咽下。
蘇格蘭突然做這種稱得上甜點的炖品,肯定是因為北木朝生,難道他又做了什麽惹對方生氣的事,所以才做些好吃的哄一哄?
波本只想對了一半,冰糖雪梨确實有一部分是為了哄人,但更多的還是為了照顧北木朝生的嗓子。
不過,雖然及時清理,事後按摩,并加以食療,北木朝生第二天依舊起不來床,在蘇格蘭的房間裏躺屍。
身體動不太了,但腦子算是恢複過來了,北木朝生仔細回想昨天的事,再感受一下自己目前的狀況,就覺得自己真是不識好歹。
蘇格蘭之前說的,愛是克制,可太對了,他覺得柏拉圖戀愛特別适合他。
其實也不是說只有疼痛,但那些陌生的感覺實在可怕,幾乎讓他失去理智,北木朝生都懷疑他當時可能神志不清地漏了超能力。
看他所剩無幾的超能力使用時間,應該确實是漏了會兒,但似乎沒有對蘇格蘭造成影響,對方後來又抓着他的腳踝……
北木朝生不願再想,好在好感度中的96點慰藉了他的心。
比想象中加的多,也就是說,可能再來一次,他就可以回家了。
但北木朝生覺得他應該找點別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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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着眼睛,仰面躺在床上想了不少亂七八糟的事情,睡在他身邊的蘇格蘭都沒有醒。
平時蘇格蘭會睡得這麽沉嗎?
北木朝生哆哆嗦嗦地撐着身子坐起來,轉頭去看蘇格蘭,卻見對方眼睛周圍泛着一層淡淡的粉光。
北木朝生:?!
他意識到蘇格蘭恐怕被他溢出的超能力影響了,可現在就連他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北木朝生猶豫着将手放在蘇格蘭的眼睛上,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能量,試探着将其吸收回身體中。
成功了!
還沒來得及收手,蘇格蘭便猛的睜開眼,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下一刻,像是認出北木朝生般,他立刻放松了力道,沉默着将人用力抱緊懷中。
北木朝生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只覺得自己散架的更厲害了!
皮肉和骨架好像要分離開,腿和腰都有不同程度的拉傷感,他的哀鳴聲也十分沙啞,聽起來格外可憐。
蘇格蘭趕忙松開他,扶着他重新躺下,而後掀開被。
沒力氣壓住被子,北木朝生只能啞着嗓子問:“你幹什麽?”
“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蘇格蘭答得正氣凜然,一點沒動歪心思:“那裏疼可能是腫了,得上藥。”
“我不!”北木朝生尖叫。
可惜嗓子太啞了,音調根本沒提上去,最後一個字只發出了氣聲,被蘇格蘭好笑的摁着腦袋揉了揉。
因為實在無力,北木朝生被人像小鹹魚一樣翻了個身。
蘇格蘭幫他按摩,把身上腫的地方全部塗了藥,看他紅着臉把臉埋在枕頭中意圖悶死,愛憐地親親他的耳尖:“好了。”
北木朝生一動不動。
蘇格蘭看了看他,手往下摸索:“這裏好像還有點腫。”
北木朝生:!
他垂死病中驚坐起,猛地拍開蘇格蘭的手:“這裏等會兒自己就消了。”
再摸他明天都下不了床。
動彈了一下的後果是又扯到酸痛的肌肉,北木朝生躺在床上挺屍。
蘇格蘭愧疚,煮了香濃的白粥,又給他榨了果汁。
波本看他忙前忙後的,總是往自己的房間裏端吃的,卻不見北木朝生下來,想起昨晚的冰糖雪梨,隐約有了個可怕的猜想。
“蘇格蘭。”他跟着喝了碗白粥,叫住又要回房間的蘇格蘭,委婉地問他:“昨天你們查出什麽了嗎?”
面對好友,蘇格蘭的目光飄忽:“公安那沒有賓加的消息。”
是沒有還是沒看?
波本稍稍直接了些:“薩格利在哪兒?他今天是不是要繼續觀察動向。”
“朝生身體不舒服,要休息兩天。”蘇格蘭快速回答,有些僵硬地轉身:“我上去……”
波本确認了某些事,他跟着蘇格蘭上了樓,然後拉住對方:“他在你房間裏?你們不會真的……”
波本的語氣十分的不可置信。
想想上次,蘇格蘭對他說給北木朝生的不是愛情的愛才過了幾天,這麽短的時間裏,已經從不是愛情到我也不知道再到上本壘,進度快得讓波本都覺得眼花。
蘇格蘭摸了下鼻子:“嗯。”
雖然他一開始真的沒想這麽做,但做都做了,也不算太後悔,還知道北木朝生也是站在他們這面的,算很好的消息了。
波本松開抓着他的手,捂住臉。
氣氛尴尬,蘇格蘭輕咳一聲:“朝生還等着我,我先走了。”
波本揮揮手,還在懷疑人生。
到底是組織是個大染缸,還是說是北木朝生大有問題,他在對蘇格蘭選擇與北木朝生交往這件事保持沉默的那個晚上,絕對不會想到,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他們已經做完了所有能做的。
北木朝生是給蘇格蘭灌了迷魂湯嗎!
波本幽魂一般飄下去,對桌邊的萊伊視而不見。
倒是萊伊開口叫住他,平靜地問:“你覺得如何?”
波本大腦還在混亂,停頓片刻,側頭看向他,灰紫色的眸微微眯起:“你有什麽意見嗎?”
萊伊的手指輕輕在黑咖啡的罐子上敲打,他聽出波本言語的不善,倒覺得有趣。
明明是蘇格蘭橫插一腳,波本卻好像對此沒什麽意見,反而對他的敵意更深。雖說他們關系一向不好,可在某些方面,難道不應該是一致對外?
他的沉默讓波本理解了,小麥色的臉上露出冷笑:“我可不會做破壞別人的感情這種沒品的事。”
波本說話向來抑揚頓挫,聽起來嘲諷感與陰陽怪氣感很足:“要是我們隊因為感情糾紛大打出手,怕是要被整個組織看笑話,你也不想這樣吧。”
萊伊從中聽出了威脅的意思,輕笑一聲:“你能這麽想,倒是讓人意外。”
波本回了他一個冷笑,
萊伊其實有些懷疑蘇格蘭,在任務的緊要關頭,居然不忙着做任務,還有空拉着北木朝生胡鬧,直接讓北木朝生喪失兩天的工作能力,說一點問題沒有,萊伊是不信的。
可若真的有問題……
作為卧底,他并不需要踏着其他卧底上位,但這件事的前提是還有可回轉之地。
在樓下的人進行頭腦風暴時,北木朝生還是只想吃了睡睡了吃。
他實在是難受,不過擦了藥又讓蘇格蘭按摩過以後,身子确實感覺比先前輕松些,至少可以自力更生地翻身。
“任務。”他吐出兩個字。
“交給波本去做就好。”蘇格蘭溫聲道:“他會安排好。”
北木朝生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假惺惺道:“那他會不會太累了,那麽多事要忙呢。”
蘇格蘭輕輕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
北木朝生這個樣子,蘇格蘭也不能自己出去做任務,便搬了個椅子在旁邊看着他。
“好像在病床前陪床。”北木朝生吐槽,他躺着沒幾分鐘就困得眯起眼睛聲,聲音漸漸微弱:“我要再睡一覺,中午想喝湯。”
睡前還不忘記點單。
蘇格蘭笑着說好,看他陷進被子裏迅速睡着,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出去,給波本打了個電話。
波本現在還有點想不開,但說話時依舊語氣沉穩,好像半點不介意似的:“沒關系,我理解你的選擇。”
蘇格蘭直接道:“朝生知道了。”
電話另一頭的波本差點把手機扔出去,好在多年的卧底職業素養讓他保持住淡定:“他知道了多少?”
蘇格蘭沉吟着:“大概是全部?”
波本深吸一口氣,一瞬間腦子中想了很多,甚至忍不住用疑問句道:“你昨天……是知道了這件事,才選擇進一步綁住他?”
他也不想這麽想,但是這個時間點實在太巧,而且蘇格蘭一直都秉持能少親近就少親近的态度。
“不是。”蘇格蘭扶額。
他又不能說前面是北木朝生主動的,而且後來确實是他沒經受住誘惑。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早點讓他離開這裏。”蘇格蘭轉開話題,壓低聲音道:“朝生他對琴酒有特殊的感情,如果留得太久,再分開時一定會受傷。”
波本重複:“特殊的感情?”
“是朝生親口和我說的。”蘇格蘭道,想了想,補充:“并非愛情,大概是依戀,因為琴酒是少有的對他友好的人。”
波本沉默得更久了,大概是有點無法理解琴酒和友好兩個字是怎麽聯系在一起的。
不過他很快又意識到,連琴酒都能被稱作友好,北木朝生以前遇到的都是些什麽人。
比如之前一直針對他的自己。
他想起當時查到的北木朝生的資料,幼時父母雙亡,而後一直被不同的親戚收養,從未在一所學校待滿兩年。
即使在知道北木朝生的能力後,又進行了更進一步的調查,也不過是将這幾行字變成了更多的風評報告,他在每一個地方停留的時間實在很短,沒人熟悉他,就算是詢問曾經的同學和老師,得到的也只是“那是個孤僻的人”這種籠統的回答。
但這些文字背後,可能是北木朝生在角落中的十幾年,所以他才如此渴求他人的愛,希望能夠被人全心全意地愛着。
波本嘆了口氣,又聽先前與他一起沉默的蘇格蘭聲音很低地道:“我懷疑我夢到了朝生的過去。”
“過去?”波本皺眉:“你夢到了什麽,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蘇格蘭卻沒再多說,而是又将北木朝生先前說的關于推鍋的事與他講了一遍。
雖然在意夢境,可現在最重要的是将琴酒的懷疑從自己身上轉移開,所以波本認真回道:“我們确實有這個打算,既然你和薩格利在一起,就不必參與調查,之後讓他配合我們上交的資料。”
說罷,他道:“如果薩格利願意,我會盡快安排讓他離開。”
蘇格蘭抿唇。
他很想讓北木朝生立刻就走,防止琴酒的影響更加深刻,可讓一個受到組織器重的天才黑客脫離是件非常麻煩的事。
而且……
也許北木朝生并不想走。
蘇格蘭捏着手機,将手揣進兜裏,輕輕捏着那個好運禦守,心中的躁意才減淡了些。
他回到北木朝生身邊,看着對方的睡顏,又忍不住想起在夢中看到的那些場景。
實在是太真實了,很難相信那只是他自己的臆想,可是若說能夢到一個人的過去,又過于離奇。
北木朝生睡得太香,本來心裏沉甸甸的蘇格蘭在他身邊坐着,竟然也有了睡意。
就像是在睡着的小貓身邊躺着,不需要太近,只有一處輕輕碰在對方毛絨絨的身子上,熱度與舒緩的呼吸聲一同傳來,很快就會讓一個人感到困倦。
更何況,蘇格蘭昨晚忙裏忙外,确實睡眠不太充裕。
他一開始還在堅持用手機處理別處的任務,漸漸的,他慢慢趴在北木朝生身邊,想着小睡一會兒,也閉上了眼。
又是那個夢境。
蘇格蘭飄在半空,他第二次夢到這些,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北木朝生。
和早上的夢不太相同,這次的北木朝生看起來八歲左右,戴着小黃帽,穿着小學孩子的短袖短褲,看起來白白糯糯的一團,可愛得很。
只是他這時候便已經很少笑,嘴巴也總是下撇着。
小孩子不過于可愛的臉讓他的不開心都不太明顯,只是他上了一天的課,卻根本沒人和他講話,所有人都背着他竊竊私語。
明明都是二年級的小孩子,惡意卻足夠明顯。
北木朝生表現得毫不在意,他抿着唇,一臉倔強地離開學校,卻在往返親戚家的路上迷了路。
他年紀還小,走了幾圈找不到正确的方向,眼裏不由含了淚花,卻依舊一聲不吭,只是看周圍沒人,輕輕一躍便跳到了圍牆上。
本來只是想尋找方向,四處張望時,卻和圍牆另一邊的蘑菇頭男孩對上了視線。
那孩子呆呆看了他片刻,突然笑起來,竟然也跳上來,熱情地問他:“哥哥,你也有超能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