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戌時一刻, 洞外天色昏沉,燭火照出的光影在腳下交替。

沐言汐将靈力運轉了一個大周天,眼皮動了動, 随即睜開。

她起身走出山洞, 只見升起的一輪皓月之下, 人影在山洞外圍了一片。山洞口被下了隔音結界, 不知這些人已經來了多久。

幾個身着歸天宗道袍的修士不知在說些什麽,個個面色不善,林長修等人攔在他們面前呈對峙狀,神色冰冷。

待走得近些,入耳的聲音越發清晰:

“大家都在島上,憑什麽機緣都被你們瓜分了?”

“都說神霞殿最為守禮,竟也能厚着臉皮做出獨吞的事。”

“就是,快交出大家的機緣!”

其中還夾雜着不少一些看熱鬧散修的聲音:“道友,這裏也不是你們遇到的那座島, 要是人人都像你們這樣事後要東西, 不亂套了?”

“我們當時也沒想到神霞殿會做出獨吞的事情, 結果繞了島一圈發現機緣就只出現在那裏,明明是幾個宗門一起做的事, 好處全讓神霞殿占了。等我們再繞過去時, 她們都拿完東西入傳送陣了,我們哪追得急啊。”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那些散修,就連沐言汐也明白了事情始末。無非就是歸天宗那群人打算在幻幽島上搶機緣時, 神霞殿的人都走了, 他們只好現在來搶了。

就跟風月樓中明搶的做派一模一樣。

還真是死性不改。

就在沐言汐思索着,要不要拜托林長修将這群人帶遠一些、以免打攪到易無瀾休息時, 一道劍氣劃破虛空的聲音陡然從她耳畔劃過。

沐言汐心中一驚,側身往旁邊一避。而前方被攻擊的神霞殿修士反應更快,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拔劍對上了歸天宗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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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

劍身摩擦的聲音響起,歸天宗的修士顯然也早有準備,紛紛避開林長修幾個元嬰期修士的攻擊,專朝着修為低的修士突襲。

沐言汐在心中暗罵一聲,沒想到歸天宗會如此不要臉,咬牙切齒的從靈芥中翻出一些防身法器擺在山洞口。

在林長修救下第五個金丹期修士時,歸天宗的修士就被迫收手了,圍觀過來看戲的人已滿滿當當圍了一圈。

好消息是,兩邊都因此停了手,歸天宗前來尋釁的修士皆是元嬰期,神霞殿的金丹期修士也不必再被欺負。

壞消息是,沐言汐低估了歸天宗修士的臉皮。

繼風月樓當衆搶地輿圖、剛剛當衆要求瓜分機緣後,歸天宗一個圓頭圓腦的男修竟還能當衆哭訴:

“明明在幻幽島上時,我們消耗了魔修大半的精力,顧師兄更是拼了半條命令魔修元氣大傷,才讓神霞殿有機可乘,可最後的機緣為什麽全被神霞殿獨吞了?各位來評評理,憑什麽啊?”

圍觀的修士紛紛議論起來:“雖說玄酆秘境尋的都是個人機緣,可神霞殿既然與歸天宗一起破境,怎麽能獨吞機緣呢?”

“哎,你這就不懂了吧?神霞殿沒準就是在跟歸天宗公報私仇呢。”

這話出現後,議論聲紛紛被帶偏,原本只是兩個宗門搶奪機緣,也在他們口中漸漸染上了幾分桃色。

“你說的該不會是小帝姬那樁被退了的婚事吧?”

“哎,畢竟小帝姬也就空占了個帝姬的名頭,顧少宗主年少有為,還是少宗主,我要是雲景和我也選他。”

“胡說八道什麽呢!”神霞殿一名女修長劍一橫。

那人本就是來湊個熱鬧,如今被威脅後,仗着周圍人多,大聲喊叫起來:“看到了吧,大家都看到神霞殿欺負人吧?這麽多人在這裏神霞殿都敢仗勢欺人,我相信歸天宗的話!”

“歸天宗也真是倒黴,白出了力。”

林長修的視線不緊不慢的掃過衆人:“說話得負責任,還望各位謹言慎行。”

其他人立刻反駁:“這位道友,神霞殿在修真界威望向來高,我們也很想相信你們,可如今你們也沒證據啊。”

“要證據也容易,可惜帝姬閉關不在此處咯。”

他們所指向的,自然是神霞殿用以斷案審判的天魂絲。幻幽島上的事本就是無所對證,歸天宗因此有恃無恐。

在衆人倒向性的言辭中,歸天宗幾個修士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然而帶頭的那人卻在下一刻不知見到了什麽,陡然止住了笑意。

涼風卷着地上的柳絮,揚起天青色裙擺,帶來當初風月樓中時不歡而散的記憶。

一回生,二回熟。沐言汐看向其中一名帶頭的男修,沖他微微一颔首。那名男修正是風月樓中也帶頭搶地輿圖之人,亦是在那日就知曉她身份之人。

男修見到沐言汐後整個人就跟石化一樣,瞪大眼,僵着身體一動不動。

視線緩緩往下,只能看到寬大衣袖下,垂落的紅絲。

沐言汐這個病秧子竟然也敢進玄酆秘境?其他宗門入秘境的修士中,修為最低也是金丹期,一時間,男修萬般情緒湧上心頭。

有嘲諷,有憤恨,亦有懼怕。

沐言汐既然在此,便說明玄酆秘境中竟然真的有天魂絲!

男修發覺事态偏離掌握後,忙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沐言汐也跟着看了過去,卻只看到一片被樹葉遮擋的叢林。

幾個眼見的神霞殿修士也看到了沐言汐,往她的方向走來,“這裏由我們處理,你跟青衣安心待在山洞裏好好修養便是。”

沐言汐笑了笑:“我就問句話,不至于連這都不行。”

她的天魂絲,要幫易無瀾恢複記憶是有些難度,但用來讓歸天宗的人說句實話應當不難。

就是比較消耗靈力。

如今易無瀾的修為還未恢複,若是她的靈力透支過度,也有些冒險。

但歸天宗的人并不知道這一點。

沐言汐把玩着天魂絲,歪頭看向歸天宗那位變了臉色的男修,翩然一笑。

她正要說些什麽,身側忽而攔上一只手,在看到雲景和的臉時,沐言汐臉上的笑意淡下去:“雲景和,你有何指教?”

雲景和好似未看出沐言汐對他的防備,臉上不動聲色的笑了笑:“你不用如此防備我,我是來與你結盟的。”

沐言汐簡直就要笑出聲。

帶着歸天宗弟子明目張膽來打劫、來敗壞神霞殿的名聲,竟然還能對她說出結盟二字?

她倒要看看雲景和到底想談什麽,“可以啊,你想怎麽結盟?”

雲景和溫聲道:“神霞殿修士的實力并不弱,我們都跟自己宗門的部分修士走散,實力有所下降。我們若是能結盟,面對接下去的險境也能多一分助力。”

雖然他的态度很好,但沐言汐聽了會兒就有些不耐煩:“說重點。”

雲景和:“我可以為你解決眼前之事,也不會讓神霞殿的聲譽有任何的影響。”

“聽起來确實是不錯,能解我燃眉之急。”沐言汐繞了兩下天魂絲,問,“你還沒說你想要什麽?”

雲景和正色道:“機緣共享,福禍共擔。”

“所以還是為了幻幽島的機緣了。”沐言汐攤手,“那就沒得談了。”

雲景和即使這樣臉上也依舊沒有半分介懷,一語道破沐言汐的打算:“你想用天魂絲?”

“天魂絲确實能助你問出實情。可你修為低,操縱天魂絲得費去不少心神吧?若是那樣,你還怎麽在玄酆秘境尋找機緣?”

“為了這麽一件小事搭進去半條命,值得嗎?”

不得不說,雲景和句句都說到了沐言汐的心上。

尤其是在另一邊,歸天宗越發咄咄逼人的境況之下。

若是換個人,恐怕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妥協了。但沐言汐向來就是個不受威脅之人,被雲景和這麽一威脅,她反倒想看看自己操控天魂絲究竟能問出多少真相。

她甚至還有閑心胡思亂想,若是她因此暈過去,易無瀾應當還是會管她的吧?

在沐言汐思索的同時,雲景和也不動聲色的打量着沐言汐。他居高臨下的望着沐言汐,沐言汐的雙唇因緊抿的動作而越發紅豔,好似染了血,狐眼天生向上勾起,好似能蠱惑人心。

雲景和在神霞殿見到沐言汐的第一眼,就知道她長得十分好看。此刻在夜色的遮掩下,月光好似為她鍍上一層朦胧的薄紗,美得越發驚心動魄。

他不由得上前了半步:“當初退婚一事是我有欠考慮,你與那位女修……”

沐言汐轉過眼,“你說青衣?”

“對,整日與你在一處的那個。”雲景和擰着眉,“我之前遇到過你們神霞殿的其他修士,他們說她并非是神霞殿之人,你可知曉?”

沐言汐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這與你有何關系?”

“她故意接近你,對你心思不純,而且她遠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極有可能是魔……”

“魔界派來接近我的魔修?”沐言汐嘴角含笑,目光卻已一片冰寒,“雲景和,你好歹是雲宗主之子,這種沒有根據、毀人清譽的話還是少說為妙。否則,別怪我神霞殿無情。”

雲景和臉上的笑意也終于維持不住:“我是真心為你考慮,你不信我?”

沐言汐能理解雲景和作為天之驕子,從小被淩霄宗、被各大宗門奉承着長大,對誰都覺得該圍着他轉的心理。

但她,偏不想配合。

“我沒興趣與你結盟。”沐言汐說完,直接向着人群的方向走去。

雲景和追了兩步:“你就不再考慮考慮?”

“如果你是為了歸天宗,那你完全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他們對你不敬,風月樓中的事情也不會再發生。”

沐言汐眼珠子微微一轉,不禁覺得有些荒唐:“顧淮之能同意?”

雲景和以為自己真押對了沐言汐的心思,積極道:“若是你願意,我可以不與歸天宗同行。”

沐言汐意味深長的看了雲景和一眼。

看來顧淮之偷拿霓羽靈一事還沒被揭過,雲景和竟也對這位喜愛多年的歸天宗少宗主生出疑心了?

但沐言汐來玄酆秘境又不是專門來看雲景和與顧淮之的戲的,她擺擺手轉身就走:“哦,那我該恭喜眼睛終于沒長瞎了。但我也不想與你同行,你另尋他人結盟吧。”

去到那群鬧事的修士處時,沐言汐本以為會見到一片針鋒相對之景,卻沒想到歸天宗弟子的眼神躲躲閃閃,就連其他路過的散修也一改口風:“之前就聽說歸天宗仗勢欺人,沒想到他們連神霞殿都敢欺負。”

“什麽欺負,歸天宗跟神霞殿比算什麽?還不是因為神霞殿不跟他們計較?”

“真是丢人啊。”

沐言汐就近拉了一個神霞殿的修士詢問,修士沖她指了個方向:“多虧青衣之前得了月銜珠,将幻幽島發生的事情都記錄了下來,無論是尋到沼澤源頭出現機緣,還是打敗魔修後沼澤禁制的解開,都與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青衣出來了?”沐言汐顧不得月不月銜珠的,滿心滿眼都是易無瀾出了山洞。

尋着修士所指方向看去時,沐言汐一眼就看到了那道青色的背影。

她追了過去,可剛拉上易無瀾的胳膊,一道讨人厭的的聲音又從身後響了起來。

“又是你!”雲景和不禁脫口而出,“沐言汐,你忘了剛剛我跟你說的話了嗎?想想她的底細她的目的,跟我合作才是最好的選擇。”

“雲景和你要不要臉?”沐言汐也顧不得什麽禮儀涵養,“青衣對我怎麽樣我很清楚,倒是你,想要搶東西何必拐彎抹角?”

雲景和不甘心的追上去,就要拉沐言汐。

在他即将觸到沐言汐衣袖時,背對着他們的易無瀾忽而轉身将沐言汐拉到了身後。

易無瀾手中的月銜珠萦繞的光芒映入她的眼底,漆黑的眸瞳映出一抹近乎戾氣的冷光。

雲景和原本還要說些什麽,被這麽一盯,後背頓時起了雞皮疙瘩,當日在風月樓外的那股可怖威壓,仿佛再度壓到了他的身上,令人膽寒。

直到沐言汐攔在易無瀾的面前擋住視線,那種令人窒息的冰冷壓迫感才如潮水般散去。

雲景和此刻無比确定,當日風月樓外的那股威壓不僅不是他的錯覺,而且定是眼前這個女修散發出來的!

他渾渾噩噩的腦子被這個事實吓得空白一片。

沐言汐身邊的人竟然真有如此高修為的人?

沐言汐見雲景和臉上不斷變換的神色,絲毫未放松警惕,“幻幽島之事已被澄清,你若是再不離開,休怪我無情。”

發愣的雲景和終于遲鈍的回過神來,這樣的人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若是在淩霄宗,他自是不用擔心被報複。

可如今是在玄酆秘境,有那樣威壓的人,即使修為被壓制到元嬰後期,也不是他能招惹的。但凡他落了單,後果不堪設想。雲景和渾身冷汗淋漓,像是避之不及般立刻轉身離去。

沐言汐看着雲景和落荒而逃的背影,收起了那點看戲的心思,忙轉身扶住人:“你傷沒好跑出來做什麽?”

易無瀾擡眸看了她一眼,眼波洞察一切,卻又重新低下去,淡淡道:“他威脅你,所以你想用天魂絲。”

在方才那種情況下,沐言汐自認為已經做出了最為妥當的選擇。易無瀾又不是她姐姐,這麽兇她做什麽?

她滿不在乎:“不然呢?”

“若是沒有你的月銜珠,自然要用天魂絲,難道我們任由歸天宗欺負?”

易無瀾複而看向沐言汐,只是笑了下,眼眸冷若冰霜,開口時卻只是平靜的敘述,“你會修為盡廢。”

沐言汐如今只是築基期的修為,若是用天魂絲去查探他人神魂,極有可能被反噬得連煉氣期都不如。

她一早就有這個心理準備,但這本就是她身為神霞殿帝姬的職責,她不能眼睜睜看着神霞殿的修士受欺負。

但她不需要同情,被易無瀾問起後,也像個沒事人似的笑嘻嘻湊的哄:“好了好了,多虧青衣仙君未雨綢缪,若非如此我真當舍命證清白啦。”

易無瀾瞥了她一眼,松開了手,卻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沐言汐口無遮攔慣了,她本以為易無瀾消了氣,如今見易無瀾的去向,忙喊道:“哎,山洞在另一邊,你是不是走錯了,等等——”

月光透過漆黑的樹叢,為易無瀾籠出一道朦胧的身形。月光灑在青色道袍的邊緣,繁複的銀邊勾紋流光溢彩,風漸漸疾,吹得衣袂與長發翻飛,整個顯得越發虛弱與單薄。

像是要分道揚镳。

外側的修士還未散去,沐言汐看着易無瀾這副病弱的模樣,心中那股郁氣越發濃厚,三兩步追到易無瀾身前,拽了一下袖子:“還說我逞能,你自己不也不顧身體來送月銜珠?”

“喂!我叫你呢,你沒聽到?”

易無瀾垂眸看着被拉住的手,“聽到了。”

哦。

那就是故意不理她了。

其實小半年的相處以來,沐言汐以為自己早就習慣易無瀾這副不搭理人的樣子。可到了此時此刻,她發現自己還是不能習慣。

不僅沒有習慣,還越發在意易無瀾的态度。

并非剛相識時看看易無瀾不順眼,而故意上趕着挑釁。此刻僅僅是想要知道易無瀾為何要生氣,為何不搭理她了。

其實,沐言汐也是知道的。

易無瀾八成是在計較她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想動用天魂絲查探其他人神魂的事情。

可沐言汐就想不明白了,她一沒真的做,二也及時認了錯。

三來就算她做了也沒妨礙到別人,易無瀾有必要這麽大脾氣?

沐言汐身為神霞殿帝姬,從小到大就沒聽過什麽重話、沒受過什麽冷臉,若是自控力差些,變成一個不學無術、仗勢欺人的纨绔,也在情理之中。

她還從未将這麽多心思,放到過同一個人身上。

她啞了片刻,聲音中帶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委屈:“那你聽到了怎麽不理我啊?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們一起了?”

易無瀾:“松手。”

沐言汐也較勁:“不松,松了你就跑了。”

易無瀾之前的平靜從容瓦解,聲音再度冷下去:“夜晚易生異象,我去周遭查探一番,松開。”

“我就不松!神霞殿這麽多修士看着,哪需要你特地去?”

沐言汐見易無瀾勸不動後,驅動腕間的天魂絲,纏上了易無瀾的手腕。

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情緒充斥在心間,讓她唇間泛苦,胸腔發悶。

易無瀾掙紮的幅度确實如她所願越來越小,似是無力般漸漸停了下來,“随你。”

但那越發冷厲的目光,好像在不斷提醒沐言汐——易無瀾就算身體不适,也不想跟她一起待在那個山洞。

沐言汐緩緩松開了易無瀾的手,果不其然,易無瀾毫不猶豫的甩開她往前走。

沐言汐的眸色一沉,三兩步追了上去,一只手直接搭上易無瀾的後肩,死死锢住。

俯身彎下腰,強硬的将易無瀾抱了起來。

擁入懷中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易無瀾的僵硬。

但她也沒好到哪裏去。

歸天宗嘈雜的人聲漸漸散了。

幽靜的叢林間。

沐言汐的長發拂過易無瀾的臉頰,輕薄的衣衫交織在一起,溫熱的肌膚透過衣衫傳遞出來,彙合到二人相貼的地方,然後湧入腦中。

随着熱感一起流淌的,還有沐言汐所有的動作、沖動,與迷茫。

沐言汐散落的長發遮住了易無瀾的雙眼,沐言汐下意識往後仰。可她卻忘了自己還抱着易無瀾,易無瀾的身體都被她這一動作弄得稍稍往下滑了一下。

沐言汐的大腦一片混沌,就在她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時,易無瀾卻嘆了口氣,将手圈上了她的脖頸。

——帶着妥協而不自知的引誘。

沐言汐‘轟’的一下就炸開了。

從氣急敗壞到沉着鎮定,只需要一個親密的相貼。

而讓好不容易恢複冷靜的理智再度喪失,只需要易無瀾的一次主動親近。

沐言汐抱着易無瀾快步走入洞中,将人壓在了原本鋪好的衣服上,語氣惡劣:“我見仙君身體不适,怕你受累特意抱你回來,仙君怎麽連一句感謝都不說?”

說話間,沐言汐的氣息就落在易無瀾的耳畔,牽動耳廓處每一根敏.感的神經。易無瀾閉了閉眼,試圖壓下內心越發洶湧的情緒。

“多謝。”

“你先下去。”

沐言汐卻強行将易無瀾的頭又板了過來,看着易無瀾那雙隐隐發紅的眼,眼底閃現出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張與偏執:“你為什麽不理我?是因為怕我用了天魂絲後靈力不濟拖累你?”

說到這,她自嘲的笑了一聲:“是啊,你的傷不就是為了我受的嗎?”

“……沒有。”

易無瀾的聲音又低又啞,“你從不是拖累。”

沐言汐湊過去的動作忽然頓住。

黯淡的眸子忽而亮起:“你說什麽?”

“再說一次。”

易無瀾的眼眶忍得有些發紅。

她竭力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尋找合适的措辭去安撫炸毛的小狐貍,“你的修為不會止于此,将來一定會恢複,你先把手松開。”

沐言汐停下所有動作,身上的怒氣與不安也在一點點散去。

她緩了一陣,情緒變得複雜。

沐言汐盡量隐去內心的不自在,“你沒騙我?”

易無瀾:“嗯。”

“所以你也不會離開的,對吧?”

“……嗯。”

“你想走也随你。”沐言汐快速從易無瀾身上翻下來,逃似的往山洞外走去。

涼風一吹,思緒頓時清明不少。

那些失控的理智在一點點消散,沐言汐将額頭抵在樹幹上,捂上了自己發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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