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翌日, 雨後放晴,碧空如洗。
千仞峰中被搭起高臺,各宗門的高階修士坐于上方, 只需一低頭, 就能将整片鬥法臺收入眼底。其餘的弟子坐于下方, 将那些鬥法臺圍了一圈。
等那些高階修士到時, 其餘弟子早已等候多時。滄梧宗與合歡宗的長老一同前來,已是最晚的那幾個,二人的聲音未避着旁人。
先是互相吹捧了一番,合歡宗的長老便看了一圈滄梧宗的方向:“聽聞令郎這回也要上場?”
滄梧宗的長老像是等候多時,一聽這話便挺着胸咳嗽兩聲,裝作羞愧道:“我都罵了他好幾回了,修為剛進階還不穩就敢來參與大比,我是攔也攔不住啊。”
“我看到時候随便來個元嬰期都能将那臭小子打趴下,可他非不聽, 來前日夜不眠的練劍。哎, 咱們也不是什麽落魄門戶, 咱們當年為宗門效力不就是為了讓他們輕松點嗎?結果你看看他非要自己去争,也不知道像誰。”
滄梧宗的長老說着, 揮袖擺手, 像是當真拿不出手似的。
合歡宗長老嘴角微微抽搐,撫了一下發間步搖,假惺惺恭維:“令郎可真有出息,虎父無犬子嘛。”
滄梧宗長老哼笑了聲, 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合歡宗長老向着另一方向走, 大步向前,翻了個白眼, 冷笑着看向旁邊的弟子:
“我呸,他這是在譏諷誰呢?就他兒子那全靠丹藥堆出來的煉虛期,真當別人不知道?我教出來的徒弟再不濟也能在天驕榜上排個前二十,我看他那個煉虛期都撐不過前三輪。”
那弟子猶豫不決:“您為何如此确定我們之中有人能進前二十?雖然我們最近都沒出去擄人雙修作樂,日夜不停的修煉,可其他宗門的修士也都在積極準備。”
合歡宗長老默了默,她往淩霄宗的方向看了一眼,嘆氣道:“我知道你們都盡力了,所以我們合歡宗也盡力了。”
弟子不解:“您這是何意?”
合歡宗長老氣定神閑的笑了笑:“此次淩霄宗最後一輪的百名天驕榜将從秘境中決出,合歡宗為仙門大比捐了十個秘境,秘境的地輿圖到時候都會發到你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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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
沐言汐在一旁聽得直樂,能将走後門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也就只有合歡宗了。
據她所知,神霞殿也只是象征性的出了一個秘境,僅此而已。
日頭漸高,她為了尋易無瀾來得早,已經等了近一個時辰,周遭的修士也漸漸開始浮躁起來。
沐言汐看着雲臺中央空着的位置,随口問:“蘇姐姐,雲宗主旁邊怎麽還留了位置給雲景和?我跟我姐姐同輩,你們怎麽沒在雲臺上給我留座?”
“那是給明瀾仙尊留的,懂不懂規矩?”蘇念莞的目光落到沐言汐歪唧唧靠過來的坐姿上,瞬間氣不打一處來,“在這裏別叫我姐姐,叫長老。”
沐言汐對那位仙尊還真沒什麽印象,只知道是淩霄宗供着的一個老祖宗,活了三千年,也不知道是個怎樣仙風道骨的人物,是不是頭發也都花白了?
但這話她不敢當着蘇念莞的面說,只好欲蓋彌彰般整理了一下衣襟。
蘇念莞端着長老的架勢,在去往雲臺前,叮囑衆人:“你們能夠在玄酆秘境中順利出來參與比試,說明資質都是萬中無一,比試時切勿看輕對手,要時刻小心保持警惕,為神霞殿争光。”
像是極為不放心似的,特地又往沐言汐的方向瞟了一眼:“尤其是你,少惹是生非。”
沐言汐連連點頭,十分乖巧:“我昨晚練了一晚上的劍,為了神霞殿的顏面,來前我還特意沐浴焚香了一番。”
蘇念莞重重的‘哼’了一聲,“別把泡花瓣澡說得那麽虔誠,也不知道是要香給誰看。”
作為少數知情者,蘇念莞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淩霄宗中間空着的位置,若是仔細看,竟比沐言汐還要焦躁三分。
她并未真正見過易無瀾,其實心裏也直打鼓。白黎初口中的體貼溫和的青衣和那位不近人情的明瀾仙尊相差實在太大,她甚至開始懷疑,青衣其實只是仙尊座下的一名元嬰期弟子。
沐言汐回神霞殿近四年,青衣都沒有來過一回。蘇念莞在心底暗暗嘆氣,無論青衣的真實身份是誰,只希望曝光時,不要對沐言汐太絕情。
白黎初小心翼翼地問沐言汐:“小殿下,我怎麽覺得蘇師姐好像有點針對你啊?”
沐言汐混在一衆弟子間,懶洋洋道:“不用好像,她就是在針對我。”
白黎初不解:“為何要針對你?如今你神魂穩定無需她煉制丹藥,這不好嗎?”
沐言汐漫不經心的繞着發尾:“好啊,當然好。”
還不是因為她今早擾了蘇念莞清夢,拉着蘇念莞要了個留香的方子,惹得蘇念莞的氣一直沒消。
蘇念莞似是聽到了這話,回頭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沐言汐悻悻閉了嘴,乖巧沖她笑。
大比在即,不能太得罪醫修。
雲臺之上的座位陸陸續續被填滿,沐言汐一襲青衣藏在神霞殿重重疊疊的修士中,這樣的盛會對于沐言汐來說十分新奇,終于不再是昆侖山上終年飄雪的肅冷。
雲臺上,淩霄宗的雲宗主在衆目睽睽之下敲響了擂臺邊上的醒鐘,各宗門弟子立刻安靜下來,神色也逐漸嚴肅。
雲宗主開始宣讀仙門大比的一應規則,蘇念莞沒有去高階修士的雲臺,還與他們坐在弟子位上,沐言汐大着膽子湊到最前方,去尋散修的方位。
旁邊的淩霄宗的弟子,将仙門大比的規則冊子分到每人手中,剛一翻開就是天衍大道雲雲,令人不願再往下翻。
正當此時,耳畔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玉玎聲。
一閃而過,快得像是一種錯覺。
沐言汐将大比冊子往蘇念莞身上一丢,疑惑的擡起手,看了看手上的雙響镯。
數個春去秋來都未傳來過動靜的镯子,竟然再度有了反應?
沐言汐不再如當年出玄酆秘境時那樣沖動,臺上雲宗主的訓戒已經結束,換成另一長老宣布大比規則,沐言汐心不在焉的聽着,緩緩将靈力注入手镯中。
“叮鈴——”
是久違的回音。
不是她的錯覺。
吊起的心終于落了實處。
顯然,對方也在淩霄宗。
随着大比規則的宣讀,雲臺之前出現一塊由法器凝成的巨大光幕,流光溢彩,神聖無比。但在這一瞬間,沐言汐的臉卻開始發了燙,心髒怦怦跳。
一點也不矜持。
沐言汐忍不住唾棄自己。
但急歸急,沐言汐并不以此為恥,反倒是有些興奮,眼神直白而又熱烈。
到時候她就直接将人帶回神霞殿,無論她姐姐答不答應,她都要抗争到底,直到名正言順結為道侶。
沐言汐簡直要被自己感動到了。
似是察覺到沐言汐的變化,蘇念莞拍了一下沐言汐的手背,低斥道:“把你上揚的嘴角收一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看上那名長老了。”
“啧,其實長得倒也不錯,淩霄宗的山水就是養人。”
沐言汐若無其事的将嘴角抿平,低聲喚她:“蘇姐……”
尾音拐了個彎,十分讨好:“長老啊,神霞殿是不是為仙門大比捐了個秘境?”
蘇念莞聽着她的語氣就知道不安好心,連個眼神也沒給沐言汐:“嗯。”
“神霞殿與淩霄宗交好多年,這一回淩霄宗舉辦仙門大比,神霞殿只捐一個秘境會不會顯得我們還在計較?”沐言汐說得冠冕堂皇,好似真的一門心思為宗門考慮,“要不,再捐一個?”
蘇念莞溫柔的笑着:“再捐一個?咱們小殿下可真大方。”
沐言汐背後隐隐發涼,卻還是接了話:“各宗門榮辱與共嘛,神霞殿做個表率?”
蘇念莞拿出千樽鏡,作勢就要注以靈力:“成啊,我這就問問帝姬願不願意讓你一擲千金為紅顏。”
即使被這麽直接點破,沐言汐也沒有半分羞愧之意。
她看着蘇念莞眼中的揶揄之色,眼中含笑,臉上盡是理直氣壯的坦然。
“你趕緊去捐個不需要跟姐姐報備的秘境,或者是丹藥法器之類的。”沐言汐直奔主題,興致勃勃道,“然後你就讓他們把我跟青衣分在同一場。”
蘇念莞正要刺她兩句,周圍傳來一陣驚呼聲。
緊接着,四面八方的視線都朝着她們的方向望過來。
偏偏沐言汐還在那裏眉飛色舞的構思着她的追妻計劃,蘇念莞不明所以,看向旁邊的白黎初。
只見神霞殿修士的臉各個都要黑了,白黎初用眼神向蘇念莞示意到雲臺上的光幕。
只見上面已經顯現出來的第一輪大比名單中,新出現的那一行赫然寫着:‘神霞殿沐言汐’,‘淩霄宗雲景和’!
誰不知道沐言汐天資愚鈍,當年被退婚的一個極大的原因,便是修為過低配不上雲景和?
衆所周知,在玄酆秘境修為進階後,修士就會被自動送出秘境。以沐言汐的身份年紀,若是在二十歲前突破了金丹期,神霞殿怎麽會不宣揚一番?
唯一的解釋,便是沐言汐被退婚時連金丹期都沒有。如今去了一趟玄酆秘境竟有了元嬰期的修為,不就是神霞殿為了面子,用丹藥強行堆出來的?
大宗門資源豐富,強行堆出個元嬰期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若是淩霄宗能在大比前幾輪的鬥法中操作一番,為沐言汐匹配些同樣靠丹藥堆集出來的、或是修為本就較低的修士,讓沐言汐順利進入最後一輪占個天驕百名榜的位置,之前兩宗之間的矛盾也就順勢而解了。
可偏偏,沐言汐第一輪匹配的修士就是雲景和。
仙門大比做不到絕對的公平公正,各修士修行長短、修為高低、本命法器等皆不同,如沐言汐這般遇上修為比自己高的,也只能認栽。
參與大比的修士皆在天算法器中注入過靈力,天算法器一般來說會匹配修為相近的修士,卻偏偏一開始,就出現了元嬰初期與煉虛初期這麽一對相差整個大境界的。
衆人紛紛唏噓,這該說天算法器過于冷漠,還是該說淩霄宗連這點舊情都不念,想直接将神霞殿的顏面往地上踩?
淩霄宗與神霞殿本就是九大宗門中地位極高的兩個宗門,當初沒趕上退婚之事的覺得可惜的,沒想到竟然還能有這後續?
在場的修士紛紛睜大了雙眼,分別看向沐言汐和雲景和的方向。
沐言汐處在熱鬧中心,她早已對這樣的場景有所準備,嘴角依舊揚着笑意,十分不着調的安慰起身後臉色變沉的衆人:“我被青衣抛棄了四年都還好端端活着,你們一個個哭喪着臉做什麽?”
白黎初仿佛終于醞釀好了情緒,湊過來為她抱不平:“小殿下……”
沐言汐:“嗯?”
白黎初擡頭,聲音微弱:“……我想你贏。”
“哎。”沐言汐最見不得女修傷心,忙哄道,“你家小殿下不會輸的。”
這下,就連蘇念莞的表情也維持不住,她看着沐言汐,欲言又止:“盡力就好,打不過就認輸,別受傷。”
沐言汐沒心沒肺的‘嗯嗯嗯’:“平時也沒見你灌我湯藥的時候這麽擔心我啊。”
蘇念莞:……
蘇念莞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看都不想看這個倒黴祖宗一眼,“元嬰初期的修為在大比中本就不占優勢,你身體又不好,能順順利利打敗幾個金丹期就夠了,難不成你真對雲景和舊情難忘,打算來個你死我活?”
沐言汐轉過頭,看似好奇問:“當年明瀾仙尊參與仙門大比時,年歲尚小,修為就不是那屆最高的,最後不也成了魁首,并令當時還是個小宗門的淩霄宗一舉揚名嗎?”
“那我如今挑戰個煉虛期又怎麽了?我在玄酆秘境中就挑戰過一個元嬰期的,他們可都看見了。”
玄酆秘境中那個魔修為何會被她制住,當時在場之人有目共睹,低頭不忍揭穿她。
蘇念莞沒管玄酆秘境的事,反倒像是對她的第一句話起了興趣,不免多看了兩眼:“你上課時趴着睡覺被我逮到這麽多回,倒是把淩霄宗的歷史記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礙于其他宗門修士的目光,她都想一巴掌拍上沐言汐的頭:“你倒是敢想,且不論你能贏煉虛初期,你要能贏個元嬰初期,以後你的藥汁我全做成丹丸。”
沐言汐欣喜:“真的?”
蘇念莞:……
蘇念莞從靈芥中摸出一把丹藥,語氣緩和下來:“嗑藥嗑出的元嬰怎麽了,又不是人人都能在秘境裏得到進階丹的。”
聞此言,沐言汐想解釋一番,蘇念莞直接往她嘴裏喂了一顆:“別管其他人,接着嗑就是了。”
沐言汐喉間一動,将丹藥咽下,慢吞吞望向周圍。
果不其然,其他宗門的修士像是徹底篤定了什麽,目光帶點鄙夷。
還有些不忍。
蘇念莞揮揮手,催沐言汐去鬥法臺,走時又多提了一句:“記得吃完啊。”
沐言汐啃糖豆似的嚼着,不苦,帶着草木的淡淡清香。
沐言汐走上三號鬥法臺去,涼風烈烈,青色道袍在風下輕輕飄動,五官精致而又張揚,渾身環佩叮當,連個佩劍都還未召出來,任誰見了都會覺得這只是個來走過場的纨绔子弟。
雲景和也剛好從另一端走了過來,迎着衆人的目光,一身淩霄宗雪色道袍低調內斂,意氣風發的眼眸也因這身道袍,顯得端莊沉穩。
高下立見。
一時之間,衆人的目光皆從其餘的鬥法臺移了過來。
不少修士開始竊竊私語起這二人的愛恨情仇來:“那就是神霞殿的小帝姬?雲景和到底是如何想不開,竟然連這樣的美貌都看不上?”
“雲景和可是淩霄宗首席弟子,将來要接宗主之位的,他的道侶總不能是個繡花枕頭吧?雲景和二十結丹,當年進階元嬰期時向歸天宗的少宗主表明心意,這不,後來直接帶着人鬧上神霞殿退婚去了。”
“啧,你快看那雲景和,上了臺都不忘跟歸天宗那位眉來眼去。”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天資愚鈍的小帝姬對戰天賦卓絕的淩霄宗首徒。
昔日悔婚道侶,狗血滿天飛。
懸殊之大,衆人面露不忍。
臺上的沐言汐與雲景和心思各異,二人的注意力竟都不在臺上,直到鬥法開始的鐘聲響起,這二人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對上了彼此的目光。
誰也沒有開口。
還是雲景和先打破了這份沉默:“我會控制靈力,不會對你下死手。”
沐言汐淺淺擡了下眼皮,袖中天魂絲迤逦落下,凝成一把長劍,随手挽了道劍花,也沒散出幾分靈力光芒。
她懶洋洋的應了一聲,聽不出喜怒,與雲景和互相見了一禮。
鬥法正式開始。
雲景和手中長劍嗡鳴,他一個煉虛期與元嬰期打,本就是占盡了上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情,就不必他再去放水惹人非議。
長劍劃動數個劍招,半數靈力皆被注入其中。
破空聲在空中獵獵作響,劍氣沖天,引來看臺上修士的頻頻贊嘆,劍芒在日光下刺得人睜不開眼。
沐言汐側身閃避着,看似倉皇逃避,可每一步都走得極為精準,恰好避開雲景和的攻擊。
當比試過去一刻鐘時,周圍鬥法臺已有不少組決出勝負,偏偏沐言汐這個最不被看好的人,卻依舊站在鬥法臺之上,步伐倉促,卻不見半點狼狽之勢。
劍招密密麻麻地落下,道道劍影幾乎封鎖住了沐言汐的每一個退路,卻又在逼入絕境之時留下一線生機,像是故意耍人玩似的。
唯獨站在那淩厲劍影中央的沐言汐依舊面不改色,臉上尋不見半點畏懼。而雲景和的神色也愈發認真。
只有他跟沐言汐兩個人知曉,他的招式沒有一招能真正攻擊在沐言汐身上,即使他用以全部的靈力,也是徒勞。
剛開始的那句‘控制靈力不下死手’,在此刻竟成了一層遮羞布。
長此久往,于二人來說都會越來越艱難,在雲景和的攻勢加大後,沐言汐那把劍光一直暗淡的長劍在手中一轉,雪白的長劍傾瀉而出的靈力光芒大盛。
沐言汐側身避過雲景和一擊,風揚起三千墨發,衣袂飄然。
赤紅劍光并無華麗的招式,僅僅只用上了最為簡單的劍招,以雷霆之勢迅速刺向雲景和另一側。
兩人身形幾乎快成虛影,鬥法臺上不斷碰撞着劍的铮铮嗡鳴,看臺上的高階修士們也紛紛發出驚嘆。
“不是說那小帝姬全是靠丹藥堆出的元嬰嗎?我看她這招式可不簡單,竟能隐忍至此,一舉反攻。”
“劍光中靈力能保持穩定輸出,觀她年歲也不大,天資卓絕啊。”
比鬥臺上,沐言汐應招越發得心應手,只見她腳尖輕點地,再度從容避開雲景和的一道攻擊,手中長劍翻轉而去,劍氣擦過雲景和耳側,二人揚起的劍氣令鬥法臺上的結界震了一震。
雲臺上的雲宗主起身揮袖,将鬥法臺的結界再度加嚴。
如此一來,三號鬥法臺上就不僅僅是兩人的愛恨情仇,更是一場極為出色的鬥法較量。
眼見着沐言汐一個元嬰期愈戰愈勇,雲景和的神色一凝,劍招陡然大變。
他的劍尖方向一轉,劍影閃過,強悍霸道如同刺破蒼穹,頭頂那一片烏雲徹底刺破,劍勢轟然而起,衣袍滾動,劍影在空中劃過無數。
雲層中本就蘊藏着雷電之勢,只見此刻一道雷電竟突破雲層,好似有了靈性一般,向着雲景和高舉着的劍尖而來。
這一招的靈力消耗極大,雲景和不再收斂靈力,帶着孤注一擲之勢,赫然向沐言汐劈去。
雲臺上甚至有長老高呼出聲:“引雷訣!是明瀾仙尊所創的劍招!”
“那可是化神期修士才能學的劍招,雲景和剛步入煉虛期,竟然都能發揮出如此神力,不愧是二十結丹之人!”
“可這引雷訣被無數高階修士證實過,只能硬扛,根本無從所破,沐言汐接不住輸了也是理所應當,不會下不來臺,雲景和這招着實是高。”
劍招向沐言汐湧來,狂風将她長發吹起,顯得身形愈發單薄。
沐言汐斂眸,記憶湧上。
玄酆秘境,漫天櫻林之間,驚雷劈下,卷起滿園櫻花,如刀如器,淩厲異常。
卻也熟悉。
劍招已經落到身前,沐言汐素手挽劍,劍氣若流雲成波,直指蒼穹。淩厲的劍氣撞上兇悍的雷電,噼裏啪啦交織出赤紅光芒。
激起一陣氣浪,被加固的結界再度松動起來。
雲宗主向着三號鬥法臺再度打下兩道結界,堪堪将引雷訣那強大的破壞力阻攔在其中。
沐言汐的劍芒高漲,其上赤色靈力翻湧,‘轟隆’一聲巨響後,劍招竟然直接被破了!
全場驚駭。
傳說中天資愚鈍的小帝姬,竟然破了明瀾仙尊的劍招!
然而這還未結束。
沐言汐翻手擡劍,劍氣刺破渾濁虛空,直指雲景和。只是頃刻,一聲刺耳的劍鳴聲響起。
待到雷電的光芒與喧嚣全然散去,只見雲景和手中長劍浮痕,竟是他赫然落敗!
千仞峰仙臺瞬間寂靜下來。
齊齊望向鬥法臺上的那襲青衣。
暖陽落于肩上,為沐言汐整個人鍍上了一層金光。
滿座驚嘆中,唯有沐言汐透過層層光幕,怔怔望向雲臺之上。
只見那位端坐高臺之上的仙門首座,不正是她那位受盡前宗門欺壓、又苦尋無果輾轉惦念的美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