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翌日, 沐言汐睜開眼。

一夜貪歡後,率先沖入腦中的,是伴随着神魂而起的酸軟感。沐言汐試圖坐起身, 牽動不知掉落在哪裏的銀鈴, 昨夜的響了一夜的記憶卷土重來, 吓得她腰身一軟再度重重倒了回去。

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易無瀾将床上的長繩收起, 上面挂着的鈴铛叮鈴作響,很快就都消散在靈芥中,“醒了?”

醒個鬼。

沐言汐腹诽一句,偏頭繼續裝睡。

易無瀾并不在乎這份忽視,拿過兩個靠枕墊在沐言汐後腰,下床替她倒了杯水。青釉色的茶盞握在易無瀾的手裏,将那雙手襯得愈發白皙透明。

沐言汐原本是很喜歡易無瀾的這雙手的,就如同易無瀾身上的其他部位,猶如精雕細琢, 每一寸都按照她的喜好長。

可這一切的喜歡, 在昨晚被這雙手折騰得死去活來好幾回後, 暫時性的已經被沐言汐厭棄。

不僅不喜歡,甚至想拿根繩子将其捆了。

只是一想到繩子, 沐言汐的耳根又有些發燙, 伸手就去接杯子,想灌幾口水降降火。

卻被易無瀾拂開。

沐言汐擡頭看了眼易無瀾,後者面色平靜,将茶水遞至她唇下。沐言汐索性低頭, 就着易無瀾的手張嘴。

床幔時不時輕揚起, 二人誰也沒再開口,安安靜靜的處在狹小的床鋪中。沐言汐很是享受這種溫存, 好像修真界一切太平,不用為外界的任何事情發愁。

冰雪般清冽的氣息夾雜着院外的櫻花香,沐言汐在易無瀾懷裏趴了會兒,終于緩過來後,開口問起:“洗髓丹出問題了?”

Advertisement

易無瀾昨日一個人回淩霄宗,為的八成就是洗髓丹一事。

易無瀾正輕撫着沐言汐的背,聞言手指一頓,低聲道:“洗髓丹的波及範圍比我們想象得要更廣,濫用洗髓丹的後果也已經暴露出來,靈修中有不少宗門嚴禁洗髓丹的使用。”

洗髓丹這種丹藥最為可怖的,并非是它以蜃氣入丹,而是因為它巨大的提升靈力的誘惑。

一如秦連殇所言,洗髓丹能短暫的提升修士修為,修士也能在接下來幾日中将蜃氣全然排出體外。

比起修真界中其他存在的、能短暫提升修為的丹藥,洗髓丹的副作用幾乎為零。因此,就算是那些與縛靈勢不兩立的宗門,也逐漸開始使用洗髓丹。

可這樣的丹藥,也抵不過修士的貪婪。一旦連續服用、直至上瘾,修士體內的蜃氣就會難以被排出,蜃氣侵入經脈,吞噬丹田,漸漸的,便與縛靈無異了。

沐言汐蹭着易無瀾的衣襟,含糊問:“那你要禁了洗髓丹嗎?”

易無瀾反問:“你覺得應該禁嗎?”

禁不禁洗髓丹顯然不僅僅是這件事那麽簡單,易無瀾在試探她對秦連殇的态度呢。

沐言汐才不上當。

她哼笑着擡頭,對着易無瀾的唇落下一吻,笑得活像個禍國殃民的狐貍精:“這是你跟秦連殇的事情,我誰也不站。”

易無瀾沉默了會兒,突然望向床帳外,伸手拿過靈芥,取出裏面的千樽鏡。

沐言汐的神情有一瞬間的空白,像是做賊似的忙将易無瀾推下床,張口胡謅:“仙尊在床上議事多不好,那邊有面牆全是古籍,你去那兒吧。”

易無瀾并沒沐言汐這麽愛折騰,将沐言汐從床鋪中挖出來套好衣服,才将靈力注入千樽鏡中。

對面顯現出來各大宗門的高階修士,看到沐言汐後像是都想到了當初萬佛宗一戰,神色躲躲閃閃,無一人開口。

沐言清和雲淵帶着兩宗的人坐在首座,見狀皆只是擡眼沖易無瀾與沐言汐一颔首,沒有要幫那群人的意向。

易無瀾的目光望過來,沐言汐就算再遲鈍也琢磨出點意思了。她一向不是個大度的人,但有易無瀾和神霞殿夾在中間,也懶得跟這幫人計較。

總歸萬佛宗一戰後她也偷得那麽多年的閑,如今還将曾經的修為盡數恢複,也算是因禍得福。

沐言汐往水鏡的方向走了一步,直接撇清關系:“諸位是為了洗髓丹而來吧,洗髓丹出自秦連殇之手,仙尊插不了手,不如讓門內弟子自我約束更有用。”

“當初若非曲南宮那狗賊游說我們,我們怎會上他的當?什麽縛靈無辜、安置六合塔,分明是為了他的野心,如今他也成為了縛靈,呸!豬狗不如的東西!”

“往前推幾百年,銜闕宗它又算個什麽?區區幾個鬼修妄想來挑釁,也不看看我們人修有多少人,他敢跟仙尊交手嗎?不過是欺軟怕硬。”

沐言汐聽着他們冠冕堂皇的罵了幾句,也大致明白了他們如今又倒戈的原因。之前對于縛靈能夠容忍,是建立在縛靈能幫助他們扳倒易無瀾的基礎上。

如今曲南宮成為大乘期的縛靈,又能指點萬千縛靈,開始對曾經的這些靈修發動攻擊。萬佛宗一戰前,易無瀾雖壓制在整個仙門之上,卻也未害過他們的性命。

如今曲南宮确實公然奪地殺人,讓他們也終于開始着急的尋求庇護了。

“聽聞小殿下已經進階到大乘期,昨日甚至還一劍毀了銜闕宗的六合塔,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當初仙門大比,我便覺得小殿下不同凡響,沒想到幾年過去,竟是比我們的修為都要高了,真是慚愧,慚愧啊。”

易無瀾對沐言汐的維護,在萬佛宗一戰中就已經人盡皆知。此刻有幾名有眼力見的,已經看出易無瀾帶沐言汐現身的目的,開始恭維起沐言汐來。

“我早就覺得小殿下天賦異禀,短短幾年如此修為,真是古今無雙。”

沐言汐掃過那幾人身上的道袍,她若沒記錯的話,曾經這幾個宗門可是對着她喊打喊殺最為起勁的那幾個。

如今風水輪流轉,真是有意思極了。

她不鹹不淡的笑了一聲,故意刺他們:“畢竟我都修煉邪魔外道了,名聲和修為,總得占一樣吧。”

“靈氣是氣,魔氣也是氣,都是能飛升的,怎麽就是邪魔外道了?之前是我們狹隘了,只有蜃氣才是萬萬碰不得的。”

那人說完後還小心翼翼的看了沐言汐一眼,唯恐她說出一句‘如今我還能修蜃氣’。

沐言汐無意易無瀾輕擡了一下下巴,示意人趕緊說正事。易無瀾卻不為所動,拿起青釉茶具,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

易無瀾都将權力給她了,沐言汐也樂得作主。她學着易無瀾的姿态将茶壺往桌上一擱,沉聲道:“既然諸位對我沒有異議了,便來說說你們的訴求吧。”

那幾名宗主正愁沒機會開口,忙答:“洗髓丹出世後,靈修為得到洗髓丹,大量修煉資源流入魔域,魔域對其供應無度,靈修中已有不少出現經脈斷裂的反噬現象。”

“如今各宗門人心惶惶,因此希望仙尊出面與不夜城商讨,管控洗髓丹的運用。”

“而且,銜闕宗欺人太甚,屠我宗門,如今仙尊與小殿下修為高深,雲宗主也已至大乘期,正是反擊的好時候。”那人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張錦帛呈上。

“除九宗外,如今已有十七個宗門在此簽字請願,而九宗之中,亦有滄梧宗、八棂宗一同……”

“請願?”未等那名長老将話說完,沐言汐已經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意味不明,“你們是向歸墟殿請願,還是向易無瀾請願?”

這兩者雖最後都是求到易無瀾身上,可意義大有不同。歸墟殿設立的三千年來,不僅僅是為了除去縛靈,也接管衆多修真界中無法擺平的大事。

過去請願書呈遞給淩霄宗後,皆會由雲宗主轉交給易無瀾,有的由淩霄宗代為處理,那些棘手的便由易無瀾親自去。

易無瀾雖常年閉關,卻也從未置之不理。

請願書未被明文規定,卻也成了一貫以來約定俗成之事。只要有求于歸墟殿,便可遞交請願書。

只是……十多年前萬佛宗一戰後,無論是易無瀾,還是歸墟殿,皆已成為這些人口中十惡不赦之人,又何來請願書一說?

沐言汐側身看向易無瀾,向她傳音,聲音悶悶:“易無瀾,他們在欺負你哎,你怎麽沒半點反應?”

易無瀾也傳音過去:“讓他們鬧。”

沐言汐往桌下踢了易無瀾一腳:“你是不是有其他的打算?”

易無瀾:“鬧夠了,便結束了。”

沐言汐:“那你繼續端着吧,不管你。”

她傳音裏傳的不管易無瀾,對上水鏡中衆人的視線,卻沒有半點不管之意。雙眸一眯,冷冷淡淡大量衆人:“罷了,總歸諸位都是找的仙尊 ,也沒什麽區別。”

她總結了一番:“所以……你們是想讓仙尊為你們對付銜闕宗、除去縛靈,還希望仙尊與不夜城商讨有關洗髓丹的供應,避免濫用?”

“是,是是是,小殿下高明。”

“高明?”沐言汐的臉已經完全沉下,她沒想到這群人臉皮如此之厚,既要對付縛靈,還對洗髓丹貪得無厭。

她似笑非笑地問:“可制作洗髓丹的秦連殇也是縛靈,你們打算怎麽對付他呢?”

“秦、秦連殇降世歸來後并未作惡,他與曲南宮不同,也許,也許不必殺?”

“況且那秦連殇還制出洗髓丹,若是他死了,洗髓丹也沒了。”

沐言汐聽着這些人你一眼我一語的附和,她還從未見過如此貪得無厭之人。反觀易無瀾,仍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顯然是已經經歷過多回。

她揉了揉眉心,心下不由對易無瀾敬佩三分,“你們就沒想過秦連殇和曲南宮是一夥的嗎?确定只要對付曲南宮一個?”

沐言清徹底聽不下去,長袖一甩,桌上的茶盞砰然跌落,發出幾聲刺耳的碎裂聲:“我看諸位根本不是真心實意接納仙尊與我妹妹,分明是為了一己之私!”

“既然要除縛靈,那便将洗髓丹一并銷毀,這才是長久之計。”

“不行啊帝姬。”立刻有長老反駁,“您修為高深不懂我們的苦楚,上回縛靈和魔修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若非洗髓丹短暫的提高我們的修為,你今日就見不到我們了。”

“你們——”

水鏡那頭修士的神色各異,尤其是方才大着膽子提出請願書的人,臉上更是紅一陣白一陣:“仙、仙尊,事關靈修存亡,還望仙尊應允。”

易無瀾終于擡了眼眸,望向水鏡中的雲宗主:“雲淵,你去将請願書拿來。”

雲宗主緊擰着眉,卻也明白易無瀾有自己的考量,擡手一召,請願書躍然手上。他看了看上面的內容,與這些人說的大同小異,于是向易無瀾點了一下頭。

沐言汐見兩人這般作派,還真以為易無瀾要幫忙,手還未握上去,就見易無瀾淡淡的笑了下,眼底卻沒什麽笑意,凝視水鏡中的衆人:“諸位覺得時至今日,還能以此來威逼本尊?”

這是易無瀾第二回用仙尊的自稱。衆人一愣,像是沒聽清楚似的,竟無一人有所反應。

易無瀾淡淡掃視衆人,又道:“諸位倒戈銜闕宗、将縛靈引狼入室之時,就應當料想到今日的局面。”

“如今若要請願,一切皆須按照歸墟殿的準則來辦。”

易無瀾的視線冰冷,好似穿刺過每個人的心口,跨越數十年的時光,将過去他們在萬佛宗犯下的罪孽揭露,潰不成軍。

話音落下,無一人敢忤逆,甚至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沐言汐,希望她能說道一二。

可沐言汐已經許久沒見過易無瀾如此冷冰冰威懾衆人的模樣,乍所見到,分外新鮮,熾熱的目光毫不收斂的在易無瀾臉上梭巡。

水鏡中,雲淵率先表了态:“淩霄宗定以仙尊之命是從。”

沐言清望着衆人,冷笑一聲:“神霞殿将一如既往與淩霄宗同一陣營。”

“我合歡宗對仙尊可沒任何意見,仙尊想如何便如何好了。”花卿予撥弄着指甲上的豆蔻,随意看向一個方向,“就怕有些人為了洗髓丹,連命都不要了。”

“你看我做什麽!只要仙尊能護我宗門平安,我扶月宗自今日起供仙尊驅使!”

“我八棂宗……”

易無瀾沒等每個宗門表明立場,擡袖一揮,先行切斷了千樽鏡的聯系。

她轉過頭,看到沐言汐的爪子正搭上手背。易無瀾反握回去,又恢複成以往在沐言汐面前的模樣。

方才的威嚴不再,沐言汐暗自嘆了句可惜,勾着易無瀾的掌心笑道:“仙尊大人好大的威風啊,虧我剛開始還以為你會被欺負,看來是我多慮了。這叫什麽來着……嗯,仗勢欺人?不愧是我道侶。”

“仗勢欺人不是這麽用的。”易無瀾無奈的糾正她。

沐言汐:“啊,那就是我喜歡借着仙尊的勢欺負人好了。你剛剛都沒仔細看那幾個宗主的臉色吧,我都做好他們拔劍的準備了。”

“曲南宮這些年帶着縛靈攻占了不少宗門,刀下一回落到誰的頭上,他們不敢賭,只能這麽選。”

“這麽看來,接下來我們可有得忙了。”沐言汐掙開易無瀾的手,伸了個懶腰,又賴叽叽的倒在易無瀾身上,“仙尊快給我按按,讨好讨好我,小心我故意拖你後腿,讓你威嚴盡失。”

易無瀾低笑着将手覆上去:“好。”

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沐言汐酸軟的腿上,沐言汐‘嘶’了聲,昨夜傷筋的酸軟感再度襲來,可着勁的挑刺:“往下一點,哎,別那麽重,啊嘶……會不會伺候人啊?”

易無瀾任勞任怨的由着沐言汐作,一炷香後,終于将這祖宗伺候好,才聽沐言汐重提正事:“當初我入浮屠境前,得知銜闕宗要在浮屠境中針對我,你就做好與他們一戰的打算了吧?我本以為他們的醒悟要更晚一些,倒是被因為曲南宮提前了好多年。”

無論是她修魔氣,還是之後有關誅魔大陣、有關天梯之事,對于普通修士而言皆是天方夜譚避之不及。這一回即使他們接受了她的魔氣她的修為,可下一回依舊會輕而易舉的叛變立場。

對于這些人,以情以理都無用,倒不如以絕對的修為去震懾。立一立威,并非什麽壞事。

易無瀾聽了後,應道:“這的确是我之前的想法。”

沐言汐感受到那雙手往更為隐秘的地方而去時,突然喘了一聲:“往,往外一點。”

“嗯。”易無瀾似乎沒有那個心思,只是剛好順着經脈而過,聞言移開了手。

倒是讓起了興致的沐言汐有些心猿意馬:“易無瀾。”

“嗯?”

“你剛剛說,要按照歸墟殿的準則來,歸墟殿有什麽準則啊?”

易無瀾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沒說話。

沐言汐蹭過去催促:“你說啊。”

易無瀾:“你。”

沐言汐:“啊?”

易無瀾重複:“準則是你。”

沐言汐本以為這個準則會是令出如山、不可違背之類一板一眼的規矩,本還指望聊點正事壓下心中邪火。

易無瀾這話一出,沐言汐的臉頰頓時燒紅一片,透風的屋內也變得越來越悶。

“我,我出去透透氣。”沐言汐拂開易無瀾的手往外走去。

“我同你一起。”易無瀾追上來。

“你別跟來!”

身後傳來一聲低笑,惹得沐言汐的腳步更快。

沐言汐這一透氣,便遇上了一個人。

準确來說,是一人一鳥。

鴉不語生無可戀的被秦連殇倒拎在手裏,仿佛下一秒就能被架起來烤。

秦連殇挾着‘人質’,拽着沐言汐到一邊,神秘兮兮道:“那群靈修這幾日有沒有找過易無瀾,快給我透露幾個絕密的消息。”

沐言汐:……

沐言汐眼神緩緩下移,指着她的鳥:“你先放開。”

秦連殇将鴉不語往上一抛,又薅進懷裏:“我喜歡這鳥,你再借我玩幾日。”

鴉不語唧唧歪歪唾沫橫飛,顯然一路以來已經被折磨了不知道多少回,連告狀的力氣也沒有了,濕漉漉的張着一雙眼,可憐巴巴的看着沐言汐。

秦連殇這哪裏是喜歡她的鳳凰,分明是看鴉不語玩不死,新鮮着呢。

沐言汐強行将鴉不語扯過來:“下回不準偷我的鳳凰。”

鴉不語淚眼汪汪,直往沐言汐懷裏鑽。

秦連殇瞧它那沒出息的樣,冷笑道:“本座好心教教它怎麽做一只鳳王,不知好歹。”

沐言汐一腳踩過去:“我的鳳凰不用你教。”

秦連殇攤手:“行,鳳凰給你了,絕密的消息可以給我透露透露了吧?易無瀾接下去有什麽打算?”

沐言汐抱着鴉不語往櫻花林中走,随手折下一枝較為新鮮的花枝,反問道:“曲南宮的縛靈大軍攻打靈修,跟你有沒有關系?”

秦連殇也折了一枝,獻殷勤的插進沐言汐發間:“我日日都守在不夜城,這幾日更是同你們在一塊,我能做什麽?”

沐言汐偏頭跟他對視一眼,冷笑:“秦尊主神通廣大,我也沒說你要親自出手。”

秦連殇幽幽道:“沐言汐,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啊?”

“我誰也不站。”沐言汐偏頭朝他嘻嘻笑,“哪天你要是跟易無瀾打起來,我定第一個坐下看戲。”

“小沒良心的。”秦連殇見問不出話,也沒強求,帶着沐言汐往中心亭的方向逛,像是話家常,“別怪哥哥沒提醒你啊,曲南宮現在身體裏的另一個魂魄,是那位神乎其神的北霄帝尊。”

沐言汐腳步停下,一時間有些失聲:“帝尊?怎麽可能?”

秦連殇:“愛信不信啰。”

鴉不語趁秦連殇不備就要去咬人,沐言汐忙将鳳凰薅回來,低聲安撫了一句,才對秦連殇道:“可是那日在六合塔,曲南宮跟易無瀾交過手,易無瀾還順利将我帶回不夜城了,你是知道的啊。”

“也許。”秦連殇隐去他的猜測,說了個更令人信服的理由,“曲南宮還未跟帝尊的魂魄融合完全。”

沐言汐的神色肉眼可見的消沉下來,她坐到亭子的長椅上,望着湖水發呆。

湖中掀起道道漣漪,一尾錦鯉破水而出,金色的鱗片在陽光下極為耀目。

“我明白了。”沐言汐突然站起身,匆匆往回趕。

秦連殇見她如此沖動,忙攔下來:“你幹什麽去?”

“趕在曲南宮和帝尊魂魄融合之前,我得去殺了他。”

秦連殇眉心往下壓了壓,就沐言汐那種這個不能煉制、那個副作用太大,管東管西的小菩薩還能殺人?

“喂,我同你一起去啊?”

沐言汐停了下來,擡頭看了他好一會兒,拒絕道:“你已經幫了我夠多的了,六合塔之行于你來說本就冒險,不必再去犯一次險。過量服用洗髓丹的後果已經凸顯出來,之後,別再大肆販賣,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秦連殇挑眉:“你怕他們向我尋仇?”

沐言汐:“知道還問?”

秦連殇毫不在意:“區區幾個靈修,我一只手就能掐死,有什麽好危險的?”

沐言汐瞪他一眼,頭也不回的往內室走去。

秦連殇看着她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漸消。手中蜃氣氤氲,兩粒洗髓丹緩緩顯露出來,他轉身看向一旁的中心湖,當魚餌似的投進湖裏。

錦鯉躍然而起,在洗髓丹入水前将其叼走。

秦連殇覺得稀奇,又變出好幾粒,看着生機勃勃的錦鯉,又噗嗤一聲笑出來:“果真是個小菩薩啊。”

洗髓丹在錦鯉腹中很快起了作用,翻起肚皮,浮到水面上。秦連殇搖了搖頭,低聲喃喃:“可我,早就萬劫不複了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