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沐言汐一怔, 渾身的困頓全無,忙朝門口的方向望去。
夜晚的涼風吹起青色的衣角,墨發翻飛, 清姿無雙。她神色平靜, 好似什麽都未曾聽到, 向沐言汐伸出手:“要回嗎?”
沐言汐心虛得不敢看易無瀾, 花卿予在旁邊交疊着雙腿,短促的笑了一聲:“夜都深了,仙尊還要帶我妹妹去哪兒啊,我風月樓中難不成有什麽洪水猛獸嗎?”
沐言汐本就心虛得不行,見花卿予還要煽風點火後,吓得趕緊沖她使眼色。
風月樓中最大的洪水猛獸,不就是近在眼前的花卿予嗎?
偏偏花卿予還僵持在那裏,半分沒有給易無瀾騰地方的自覺。易無瀾的目光終于落到花卿予身上,靈力纏于手掌, 對着花卿予襲去。
花卿予沒料到易無瀾會真的出手, 頓時被襲了個措手不及。好在易無瀾也沒有動真格, 她往旁邊一避,靈力打在窗檐的瓷瓶上, 碎片落了滿地。
沐言汐不斷的給花卿予使眼色:快走快走。
花卿予驚魂未定, 卻也知道這事是她做得不地道,帶壞了明瀾仙尊的小道侶,理了理衣裙,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擦肩而過時, 忍不住為沐言汐說了句話:“都是我口無遮攔,小崽子對你上心着呢。”
易無瀾淡淡的瞥了一眼被拉住的袖子。
花卿予被她的眼神一冰, 立刻松開手,逃似的往房門外去了。
屋內只剩下了沐言汐和易無瀾兩人。
桌上的燭火燒的沐言汐臉熱,她強迫自己迎上易無瀾的目光,舉起右手明智:“方才我就是配合花姐姐順口說而已,我對你的心意日月可鑒,絕無二心,你千萬別聽她瞎說啊。”
易無瀾渾身清冷如雪,冰冷的眸子微微擡起,看了沐言汐一眼,走過去坐下,慢條斯理的沏了杯茶,琉璃般的眼瞳被燭光映得璀璨生輝。
“你覺得她是在胡說?”
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女,終于被拖入了萬丈紅塵。
沐言汐拿不準花卿予的心思,不知道她走前究竟跟易無瀾說了什麽,試探道:“……難不成不是?”
易無瀾将茶杯擱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是,還是不是?”
沐言汐嗚咽一聲,靠過去,将腦袋埋進易無瀾的袖口,一個也不想選。
短短兩日,屢次三番因為她這張胡說八道的嘴被易無瀾捉個現形,就算是沐言汐自己也覺得無法被原諒。
易無瀾的指尖撫過沐言汐的脖頸,輕輕捏了捏,将她往外扯。
手指有些涼,觸到皮膚時,沐言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往易無瀾的懷裏又擠了擠:“你別拉我,冰。”
“冰就出來。”
“不要。”
沐言汐秉承着看不見易無瀾,就可以當作什麽事也沒發生的原則,愣是裝起了縮頭烏龜。
易無瀾又問了一遍:“真不起來?”
沐言汐悶悶答:“不起。”
“不休息了?”
“我今晚就這麽睡。”沐言汐任性的答着,耳畔被發絲輕拂過,伴随着一聲低笑。
易無瀾的笑聲裏聽不出什麽情緒,但禁锢在沐言汐後頸的手卻松了,漸漸移到她的腰封處,指腹摩挲而過,引起輕顫。
令沐言汐想起從酒樓回不夜城的那個夜晚,易無瀾也是這麽用力的按着她的腰,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打算裝死到底的沐言汐終于知道害怕了,她小心翼翼的擡起頭,扒着易無瀾的前衣襟,眼巴巴的看着她:“易無瀾,易無瀾……”
易無瀾卻沒看她,目光落在桌面的一帛錦書上,沐言汐湊過去一看,正是那日在水鏡中聯名的請願書,上面由大大小小近百個宗主簽字畫押,易無瀾看得很是仔細。
其實上面的宗門,也已經集中在朝歲城,并沒有什麽好細看的。可易無瀾偏偏寧願看這麽無聊的名字,也不願理會沐言汐。
沐言汐在心中無聲的嘆了口氣,傾靠過去吻上易無瀾的唇,舌尖輕柔的舔舐着易無瀾的唇,濕軟纏綿。
可易無瀾依舊無動于衷,甚至在沐言汐試圖往裏推進時,唇抿得極緊,不動分毫。
沐言汐:……
沐言汐幽幽問:“易無瀾,你真如此生氣,連一個吻都不要了?”
許是曾經修過無情道的關系,易無瀾這人極能克制。沐言汐此刻卻偏偏來了勁,非得讓易無瀾搭理她。
易無瀾見沐言汐的手指還不安分的從腰封處探入進來,眉頭輕輕皺起,靈力自掌心纏出,綁上沐言汐的手腕往外一拉。
終于對上沐言汐的視線。
沐言汐也不管手上纏緊的靈力縛帶,抓住機會沖易無瀾笑,露出一個極為魅惑的笑容,妄想用美色蠱惑明瀾仙尊。
易無瀾目光平靜的注視她許久,在沐言汐臉都要笑僵了的時候,手指一點,将纏繞在沐言汐手腕上的靈力縛帶解除。
突然道:“明日随我出城。”
沐言汐沒想到易無瀾的氣能去得這麽快,難不成是真的被她美色所惑了?
她确認了一遍:“易無瀾,你不生我的氣了?”
易無瀾沒回她,只是将桌上的請願書收了起來。
連轉移注意力的物件都消失了,看來是真消氣了。沐言汐臉上的笑意也誠心實意了三分,心裏不禁想,如今大敵當前就是不一樣,說了這麽放肆的話都可以不被追究。
要換成是以前,她恐怕已經被扔到床上了。
沐言汐為易無瀾空了的茶盞滿上,笑吟吟的遞過去:“他們剛剛又拖着你問了些事情吧?來,喝口水。”
易無瀾袖中閃過一道靈力光芒,沐言汐伸進去,見是千樽鏡在發光,又體貼的捧到易無瀾面前:“是不是雲宗主又有事要尋你?”
易無瀾的千樽鏡只接納了寥寥幾人,這麽晚了還聯系,想必是什麽要緊事,沐言汐也不再作,乖乖坐到一旁。
靈力注入,雲宗主的身影出現在騰起的水鏡中:“仙尊。”
“何事?”
“小殿下高明,在我等回淩霄宗後,确實有大批縛靈攻上淩霄群山,現已暫時擊退。”
雲淵頓了頓,又道:“派去魔域打探消息之人回禀,不夜城并無異樣。弟子懷疑,不夜城是否會有後招?不知神霞殿情況如何?”
沐言汐正要蹿過去邀功,被易無瀾一個眼神撤了回去:“秦連殇同曲南宮曾在六合塔大打出手,應當是暫時起了分歧,不必深究。”
雲淵恍然:“竟是如此。”
易無瀾應了一聲,不再多言,将千樽鏡收回。
“易無瀾,秦連殇和曲南宮哪裏出現了分歧呀?”沐言汐笑吟吟的看着她,“明瀾仙尊竟然也會說謊了?”
易無瀾并不在意,言簡意赅:“我說的不對嗎?”
秦連殇與曲南宮确實在六合塔外交過手,他們也确實不對付。沐言汐想了想,還真對易無瀾的話挑不出一絲錯來。
可總覺得怪怪的。
“不對不對,就算他們交手也不能證明起了分歧啊,我還偶爾同你交手呢,那也不妨礙我們夜晚水乳相融呀。”
易無瀾将沐言汐亂摸的爪子抽出來:“需要我将秦連殇的事情,也一并告知他們嗎?”
沐言汐立刻舉手投降:“好吧好吧,你說的對,他們就是在六合塔外起了分歧。”
“你這心腸可越來越壞了,都會威脅我了。”沐言汐不滿的嘀咕。
秦連殇的事要是被說出去,恐怕也沒幾個人會相信,多說多惹一身麻煩。
易無瀾捏住沐言汐又黏過來的下巴,冷冷開口:“你今日将天梯、誅魔大陣相關事宜告知各宗,是為了秦連殇?”
沐言汐眨眨眼,裝無辜問:“那跟秦連殇有什麽關系?”
易無瀾的手指更加用力,被捏住的下巴隐隐暈開紅:“若是有衆修士幫助,開啓誅魔大陣時,也許無需秦連殇去控制縛靈。”
沐言汐沒有否認,卻又從易無瀾的話裏琢磨出了另一層意思,面露詫異:“易無瀾,你該不會又在吃秦連殇的醋吧?我幫別人的時候,也沒見你有這麽大反應啊,就連我附和花姐姐的胡言亂語,也沒見你發什麽脾氣。”
同別人自然不一樣。
花卿予的胡言亂語更是在沐言汐身上不成立,根本無需深究。
但秦連殇不一樣。
沐言汐前世因《天衍靈訣》修煉魔氣,在入魔域後秦連殇之所以對她有所關注,就是因為沐言汐和他一樣能同時修煉轉化兩種氣體。
他們是這個世上唯一的兩個異類,相互理解又共同謀劃毀去縛靈的計策。直到三千年後再度重逢,即使在浮屠境中大打出手,情誼依舊穩固如山。
秦連殇了解沐言汐年少時的情感、抱負,理解她所有的掙紮、痛苦。二人明為不和,可無論是三千年前還是三千年後,卻依舊相互扶持。
易無瀾也很明白,秦連殇與沐言汐的情誼,無論是哪一方,都不摻雜愛情。他們的情誼不僅僅是友情,更甚似親情。
沐言汐的外袍已被她悄悄蹭落肩頭,腰封卻未散開,将身形襯得愈發清瘦柔弱。易無瀾許久未開口,她才隐隐察覺到——易無瀾一開始的氣并沒有消。
她一邊将衣服往下蹭試圖‘□□’,一邊讨好道:“易無瀾,對不起嘛,都是我錯了,以後不管是秦連殇,還是花姐姐介紹給我的阿貓阿狗,我都跟他們保持距離,好不好?”
易無瀾原本也沒什麽,被沐言汐這一句話提醒,才又想起來花卿予鼓動沐言汐‘一天換一個’的事情。
“不必了。”易無瀾冷着聲,将沐言汐肩頭的衣服拉起,“今夜早些歇息,明早随我出城。”
沐言汐噎了一下,她不怕易無瀾跟她發脾氣,就怕易無瀾不搭理她。
她推了一下易無瀾:“你氣還沒消啊?”
易無瀾不說話,沉默的替她系好衣服。
沐言汐去抓她的手:“我知道将天道的事情告訴各宗門,也許會适得其反,引得他們再度排我。但我也不是沒有考量過的。”
易無瀾終于有了反應,“你考量過什麽?”
“你啊。”沐言汐拉不開自己的,就去扯易無瀾的腰帶,手滑進去,“有仙尊給我撐腰,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易無瀾的臉色有所松動。
沐言汐再接再厲:“況且我也不全是為了成全秦連殇的名聲,曲南宮體內北霄帝尊的魂魄究竟有多強大,誰也說不準。秦連殇又只是一個魂魄,他至今都不願意接受別人的肉身,萬一到時候對縛靈下指令時,搶不過曲南宮怎麽辦?我也是在為我們另尋出路。”
剛與曲南宮交完手,又給受傷的修士輸了不少靈力,正是虛弱的時候,還敢在這麽多人面前提反抗天道這樣的言論,易無瀾是拿沐言汐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只好妥協:“下回要提前與我說。”
“知道了知道了。”沐言汐應得飛快。
見事情都解釋清楚了,沐言汐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摸到了哪裏,掌心下一片滾燙,她不自覺地往外撤了撤。
如此一動,易無瀾以為她又要有什麽歪心思,數道靈力縛帶纏上她的後腰,将她往懷裏一推。
沐言汐哭笑不得:“易無瀾你這是做什麽,難不成是要耗盡我的精力,好讓我沒法一天尋一個修士嗎?”
易無瀾凝視她許久,冰雪般的氣息伴随着靈力威壓釋放出來,遍布整個房間,侵入沐言汐的每一寸皮膚。
滿室寂靜。
沐言汐幾乎是整個人都挨進了易無瀾的懷中。
易無瀾的呼吸也欺近過來,沐言汐縮起腦袋,不敢再胡言亂語:“我就算有精力也不會去尋他人的。”
環在身後的靈力縛帶似有所松動,沐言汐抓住契機,轉身就跑。
上一回從酒樓被易無瀾抓回去的痕跡還未徹底消,今夜若是落在易無瀾手裏,指不定要被怎麽折騰呢。
如今朝歲城中那麽多修士,明日要是起不來,她帝姬的威信還要不要了?
沐言汐拂開珠簾的那一刻,易無瀾身形一晃,貼上了沐言汐的後背,房門處也随之落下禁制。
微涼的觸感傳遞過來,逐漸變得火熱。
沐言汐幹笑:“我,我擔心那些縛靈今夜還要來偷襲,得去城門處看看結界。”
易無瀾一眼看穿她,問:“你修為還未恢複,能對付縛靈?”
沐言汐堅持嘴硬:“當然能啊。”
反正總比待在這裏要好。
易無瀾卻沒有順沐言汐的意,一個指訣掐滅了屋內的燭火:“先替你恢複修為。”
“唔……”沐言汐的眸中迅速泛上水霧。
她艱難的放輕呼吸,喘息了會兒,回過神時,已經被壓到了床上,床幔散落下來。
沐言汐的手雪白纖長,戴着花卿予送的青玉戒指,襯得皮膚愈發白,落到床柱上,發生輕微丁零脆響。
易無瀾将她擁在懷裏,滾燙的呼吸落在耳畔。兩道靈力在二人之間交纏交彙,沐言汐一聲不吭,靈力運轉至何處,何處便升了溫。
她的渾身都是燙的,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受不住的求饒:“易無瀾,腿酸。”
易無瀾的動作緩了一陣,支起身去查看:“沒抽筋,嬌氣。”
沐言汐:……
沐言汐差點忍不住要把浮光劍召過來。
可她剛一有這個念頭,曳影劍就已經出現在床帳之外。
沐言汐只好将臉埋在易無瀾的肩上,親昵的落下吻,以求快些結束。直到夜半三更,纖細的手磕到床沿,堅固到能擋化神期修士攻擊的青玉法戒,輕而易舉的碎裂開來。
叮叮鈴鈴,碎片落了滿地。
無人問津。
*
七絕鬼域內,血色的繁華掩映,一道虛無的身影安安靜靜地坐在血池之外,身形削痩,只是随意的伸出手,以靈力攪動着血池。
嚣張奪目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血紅的瞳孔裏好似倒映着修羅地獄。血池內的蜃氣随着他的動作蒸騰不止,竟是快速的往鬼域外湧去。
一陣略顯踉跄的腳步聲逼近,鬼域內沸騰的蜃氣在曲南宮踏入時又再度平息下來。曲南宮被一道結界擋住,他太瘦想要将其撤去,可在指腹觸碰到法陣的那一刻,竟下意識收回了手。
秦連殇擡袖一揮,‘砰——’
結界在曲南宮面前炸開,在他身上劃出幾道新鮮血痕。
像是一場惡作劇。
曲南宮立刻怒道:“秦連殇!”
秦連殇卻是挑起了眉,将幾道濃郁的蜃氣送到他面前,隔空操縱修複傷勢,冷聲道:“你又敗了,還好意外來我這裏發脾氣?”
曲南宮惱羞成怒,連話都說不清楚:“你……你!”
曲南宮身上的傷勢已經完全複原,只是半斜的發冠還有些許狼狽。
見狀,秦連殇冷笑一聲,一絲靈力裹挾着蜃氣,毫無征兆的探入曲南宮的識海,只是一瞬,又立即撤出。
“你識海都亂成這樣了,竟還有心思去攻打朝歲城。”
曲南宮臉上瞧不出是什麽神情,他停在離秦連殇三步遠的距離,只是問:“你在等什麽?”
秦連殇掃了一下就百無聊賴的将視線收回,好像曲南宮只是在問他‘吃了沒’這樣簡單的問題。
他掌心随意一攤,浮現出幾粒洗髓丹:“等它将他們都變成縛靈,就是起陣的時候。”
“還要多久。”
“快了。”
“我問你,還要多久!”
秦連殇緩緩擡眼,注視他許久,突然道:“你發什麽瘋?”
曲南宮緊緊的攥着拳,用人最為原始的辦法,狠狠捶向地上的石塊,頓時一片血肉模糊。
他也想知道他在發什麽瘋。
秦連殇一個連身體都出賣給天道,被永生永世囚禁在血池,與蜃氣永遠綁定在一起的人,幾乎成為天道在人間的化身,代行一切權力,明明是最為可靠的合作夥伴。
秦連殇還制造了洗髓丹,讓那些修士明知道有危險,也前仆後繼的争相購買,一步一步蠶食修士的修為,直至他們成為縛靈。
甚至連他擁有北霄帝尊的魂魄,也出自秦連殇之手。誅魔大陣深埋地底,不顯不消,無論開啓還是毀滅,都必須由北霄帝尊的靈力喚醒。
可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他看着秦連殇虛幻的身形,腦中猛地閃過一個疑惑,像是終于找到了質問的理由:“既然只有我跟沐言汐能開啓大陣,你為何還不奪取她的肉身?只要你奪了她的肉身,你定能占據她身體的控制權,他們就無法起陣了。”
秦連殇腳邊已經落了一層殘葉,說話時,蜃氣随着氣息發散開,他彎眸一笑,語氣卻極冷。
“你覺得北霄帝尊會沒有給他的後人留其他生路嗎?沒有了沐言汐,還有神霞殿,沒有了神霞殿,還有那麽多修士,只要修士存在一日,他的功法就會選擇下一位主人,傳承就不會斷。”
“從來沒有合不合适,只有最為合适。”
“至于我——”秦連殇站起身來,視血池為無物,向着中心被禁锢的身軀走去,“我選擇誰的肉身,選擇在什麽時候奪去肉身,你又有什麽資格過問?”
曲南宮臉色肅冷,沒有再開口與秦連殇争執。
血池中的蜃氣随着秦連殇的擡手,向着曲南宮湧去,洗滌他每一寸經脈,緩緩彙入丹田。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朝陽漸漸升起,又見日行當空。
曲南宮識海中翻騰的另一道魂魄才終于被壓制下來。
血池自曲南宮身上褪去,将他送回岸邊。
秦連殇走過來,啓唇,嗤笑道:“好了,回吧。”
下一瞬,蜃氣的光芒像是燃盡的星火。
終于一寸寸的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