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北方的冬季大雪紛飛。
這是落沉雁來到H市的第五天,她從來沒見過這樣大這樣厚的雪,踩着厚厚的積雪走在去學校的路上,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她把自己的臉用厚厚的圍巾、口罩和黑色的線帽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兩只水靈靈的大眼睛。
學校就在她所住的房子附近,饒是她走得再慢,十分鐘也到了二中。
門口站着檢查校服、校徽的穿戴的學生,落沉雁下意識得把臉往圍巾裏埋得更深了一些,快走了兩步進了學校。
學校裏的雪已經被做值日的學生掃幹淨了,只是地面還是很滑,她快走的時候險些滑到。
落沉雁找到高二年級三班,班主任就站在教室的最後面,班級裏已經到了十來個學生,因為班主任在,所以大家都很乖得在預習新的課本。
落沉雁不知道自己該坐在哪裏,猶豫地定住了。班主任餘紅朝落沉雁走過去,笑了笑,說:“你是新來的轉學生吧?”
落沉雁點點頭,道:“餘老師好。”
餘老師親切得拍了拍她的肩頭,指了指最後面靠窗的一個位子,說:“你先暫時坐那裏,我們下課後要重新安排座位的。”
落沉雁低低地說了聲:“好。”
餘老師看着落沉雁到座位上後取下自己的圍巾、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張清秀漂亮的臉,臉上還有一些嬰兒肥。餘老師見過數不盡數的學生,但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好看的女孩子,心裏不自覺就對她增添了幾分喜愛。
等到第一節上課的時候,餘老師對全班說:“今天我們班裏來了一位新同學,下面請這位新同學到前面來做個自我介紹吧。”
落沉雁太安靜,大家都沒有意識到班級裏多了個新人,直到餘老師說完這句話,班級裏的同學才順着餘老師的目光發現了新同學的存在。
落沉雁低垂着眼,緩緩起身走上講臺,臉上沒什麽表情,目光清清冷冷的。全班同學都注視着她,全部異口同聲地發出一聲“哇”的贊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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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沉雁無視了班級中大家迎接美女的熱情,簡簡單單地說:“大家好,我叫落沉雁,以後請多多關照。”
雖然落沉雁的自我介紹短小又官方,不過還是贏得了一片熱烈的掌聲,不少人都在暗暗感慨這個新生長得真漂亮。
下課後,不少同學都跑去和落沉雁聊天,尤其是一些男同學,熱情的架勢簡直就像是冬天裏的一把火,只可惜落沉雁像是一塊千年寒冰,再多的熱情也沒法溶解她臉上冷漠又疏離的表情。
一天的上課結束後,落沉雁拒絕了和她同路的男同學的一同回家的邀約,獨自一個人背着書包離開了學校。她又把自己的臉包裹得像一個粽子,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回家要經過一條小弄堂,可是當她站在弄堂口子前的時候,發現了不對勁,弄堂裏有一撥染着紅紅黃黃發色的社會人人正圍着兩個穿着校服的學生,他們的校服和落沉雁的一樣,白底藍色條紋,胸口還有二中的校徽。
落沉雁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她不想惹事,裝作什麽也沒看見的樣子,轉頭準備繞道回家。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狂奔而來的腳步聲,她看到七八個學生模樣的人手裏拿着棍子,嘴上叼着牙簽,氣勢洶洶地朝這邊過來。
她趕忙讓開兩步,卻還是被其中一個走路看天的家夥撞到了腦袋,那人丢下一句“好狗不擋道”,落沉雁被撞得有些眼冒金星。她穩了穩心神,忽然發現裏面已經一言不合就打起群架來了。
社會人和學生幫打得熱火朝天,但是社會人在人數上是他們的兩倍,導致學生幫落了下風。一陣風馳電掣的轟鳴聲由遠及近,一個身穿皮衣的高中生模樣的男生騎着重型機車直接沖入弄堂,學生幫頓時像見到了救星駕到,而社會人則露出驚詫之色,躲閃不及,三個社會人被重型機車狠狠撂倒在地。
車上的人從車裏抽出一根很粗的銀色棍子,一下車踢飛兩個社會人,一棒子把另一個叫嚣的社會人打得腦袋開花。
此人路子甚野,身手狠毒,他的出現瞬間扭轉了局勢,學生幫登時士氣大振,越打越勇,鮮血飛濺,場面殘暴。
落沉雁捂了捂自己的心髒,不敢再看血腥鬥毆的場面,生怕會造成什麽人生陰影,轉身快速跑開了。
她喘着粗氣跑上樓,打開家門,屋子裏很安靜,她的媽媽落君雅正端坐在餐桌邊上,桌上擺着兩個菜、兩碗白米飯和兩雙擺放整齊的木質筷子。
落君雅沉着一張臉,看到落沉雁的那一剎那,臉上浮現愠怒之色:“你給我說說你是幾點放學的?才上學第一天就弄到這麽晚回來,你幹什麽去了!”
落君雅是大學老師,在校內素有“滅絕師太”之雅號,學生們都很怕她,她上課的時候不茍言笑,生氣起來的樣子更是讓人聞風喪膽。不光是學生怕她,連同事也都覺得她不大好相處,因此都和她走得不近。
落沉雁小心翼翼地把鞋子放進鞋櫃,一邊解釋一邊往裏走:“今天回家必經的那條小弄堂有幾個問題學生在打架鬥毆,我就繞了遠路。”
落君雅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生氣地說:“你剛到了新學校,給我收點心,別再惹是生非。之前的事我的老臉都給你丢盡了,你如果再不好好念書,整出些有的沒的,我跟你兩個就都別活了!”
她的話猶如細細密密的尖針,攪在落沉雁的心頭。
她壓制着心裏莫名上湧的委屈和憤怒,平淡地說:“那事不怪我,我是受害者。”
話音剛落,一雙筷子劈頭蓋臉地朝她砸去,打在臉上瞬間紅了一大片,火辣辣得疼。
落君雅氣急敗壞地說:“你還有臉說!我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不知羞恥的女兒!”
落沉雁彎下腰,撿起掉在地上的兩根筷子,用手擦了擦,緩緩走到桌邊坐了下來。她知道媽媽的脾氣,所以也不想再繼續無謂的争執。
落君雅白了她一眼:“跟你爸爸一樣的貨色,看了就窩火。”
落沉雁低低地說:“別生氣了,媽,吃飯吧。”
落君雅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兩人默默地吃飯,誰都沒有再開口。
晚上,落沉雁坐在書桌前預期新學期的課程,心思卻總是集中不起來,她想到媽媽說的那些話,想到過去發生的事,委屈的淚水在喉頭哽着。
幾個月前,落沉雁還是南方某重點高中的一名學生,她的成績很不錯,而且相貌好,在學校裏算是小有名氣的校花。她們班的數學老師是教導主任,在一次落沉雁去他辦公室問他數學題目的時候,他不知是喝了點酒上頭了還是早就有賊心,竟然對落沉雁動手動腳起來,雙方在辦公室裏發生了激烈的肢體沖突。
此事後來鬧得很大,全校皆知。那位教導主任稱是落沉雁勾引她,落沉雁自然抵死不肯承認,但是教導主任為了保住自己身處的位置,用了卑鄙的手段把所有髒水都潑到了落沉雁的頭上,甚至還對外說落沉雁的爸爸是盜竊犯,所以女兒也沒教育好,幹出勾引老師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
落沉雁最後在人言可畏的學校待不下去了,媽媽落君雅通過關系把她轉了學,而她所就職的學校也在北方設立了分校,所以她們母女二人一同到了北方生活。
落沉雁忽然想到了她的爸爸,爸爸原本是個做小本生意的人,因為幫朋友出頭入了獄,落君雅一怒之下就讓落沉雁改了姓,就完全當做是沒有這個老公,也根本不去探監。倒是落沉雁以往每個月都去看爸爸,可是現在到了南方,就見不到爸爸了。
想到這裏,她眼眶有些泛紅。爸爸以前是最疼她的,她真的很想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