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尤可可一只手捂着口袋,另一只手高舉來回搖晃,送走上了豪車的某人,笑得快合不攏嘴了。
啊,啊,啊,錢錢錢!
這是,她來到這個破世界的,第一筆巨款啊!
和那一塊,五塊,十塊,二十塊不一樣,這可是一百塊,一百張一百塊啊!
“啪。”關了門的尤可可,捧着錢數得那叫一個開懷肆意。
要不是笑容不能太放肆,她簡直想放聲大笑。
“砰砰砰。”敲門。
她收了自己的嘴臉。
尤可可開了門,看着站在門口憂心忡忡的陳姨。
“陳姨,怎麽啦?啊?保養?我沒有保養啊,什麽保養?包養?!不不不!……”
已停工的建築地,棄着十數處蓄水池。那方正的蓄水池,幹涸已久,斜插着被廢棄着,已有生鏽跡象的鋼筋材料。
數十棟三十多層的高樓,因沒有裝上玻璃,如同被人掏空了胸膛,天一暗,黢黑又空洞。
井沅白擡起頭。
這傍晚時分,天下起了毛毛雨,高空處飄散下來,細碎的如白色塵埃,一層層覆上這片被人遺忘的建築。
它們已是歲月中的斷垣殘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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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出來了…”摘着白手套,一身得體西服的李叔,三兩步朝着井沅白走來:“水泥澆築,死于窒息。”
“哦。”井沅白微合眼,心緩緩沉了下去:“他們竟然真敢……”
一想到這挖出來,疏忽大意就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子。
李叔黑了臉,埋怨道:“都是豺狼虎豹的種,有什麽不敢的?以後不準你單獨行動,這一次要不是那個小姑娘,再半小時,水泥澆築,我過來挖出來的就是你。”
井沅白側過身,面向李叔,乖順應了一聲:“我知道了,李叔。”
對于這位雖是管家地位,實則如父如師身份的長輩,井沅白很是尊敬。
對井沅白秉性一清二楚的李叔,無奈撇了嘴角:“那叫尤可可的小姑娘,确是黑戶,資料全無。但按你說,能徒手将狙擊手擊暈,身手不差,不知道師出誰。你看看要不要招募來。”
提到尤可可,井沅白腦中一閃而過她那傻咧咧的笑,自我渾然未覺,微笑着搖搖頭。
“李叔,給我準備一張床。”他說。
“床?”李叔二丈摸不着頭腦。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
井沅白颔首,擡起頭正對李叔,有一束明媚的光亮自他暗沉的雙眼中迸射。
他語氣篤定:“恩,一張床,材料要好,要硬實。”
“哦。”應着聲的李叔,随意又慵懶地将雙手交合于身前,微挑着眼色,輕瞥井沅白。出于對大局的思慮,他心裏略一掂量,淡淡出聲:“玩歸玩,別忘了你明面上可是有家室的。”
被那麽一提醒,在李叔跟前向來不假面的井沅白,目中少許訝色。
他詫異看向李叔。
換作他人,對他多有揣測,他可以理解。但,李叔,是他家多個盆栽都了若指掌的人……
李叔視而不見井沅白的疑惑。
他低頭,從西服口袋裏,摸出一盒煙,動作娴熟地抽出一根,點上。
煙霧吞吐間,李叔蘊藏歲月激情的眼,飽含深情地瞟了眼在他眼裏如孩子般純真的井沅白,嘴角似笑非笑,輕罵道:“臭小子,你懂個P 。”
天,徹頭徹尾暗了下來。
一盞燈泡,被一根歪扭的電線吊在房間中心處,暗黃的光線,勉勉強強支棱起整個屋子的視線。
雙手捧着一桶香辣康師傅泡面,專心致志正吸溜着的尤可可,一門心思在規劃着明天如何利用這一萬塊,給自己改善一下。
“簌—”
門外腳步,瞬動。
右側耳朵一動,動作一頓,嘴裏還挂着面的尤可可順時針偏頭三十度,視線轉向門。
“簌簌—”
碎花布簾微風掀動,洩一角清晖。
眼珠一轉,尤可可手腕一動,甩出手中吃面的叉。
叉之快,插之快。
“嗯哼!”一男人地低沉。
“咚!”倒地聲。
尤可可雙手捧着泡面桶,埋頭喝了一口,随即往腳邊随意一放,貓着身體,悄無聲息溜到窗邊。
掀開碎花布簾的一角,就着門外的光線,瞅着一襲便衣的男人捂着脖子上汩汩往外冒的血口,尤可可處事不驚的神态,起了風湧。
“我真是手賤呀。”右手掌心拍左手背,尤可可那叫一個懊惱,悔不疊五分鐘前。
轉念,腦筋一動。
得虧她懶,沒辦身份證,至今黑戶一個……她眼珠轉了轉,又掀開碎花布簾确認便衣弓着身體倒地,不知死活中。
“果然,只要管破事就有管不完的破事。”尤可可喃喃自罵,下一秒不帶遲疑,扭頭就回床邊兒,手往枕頭一掏,攜款一萬。
事已至此,別無他法,唯有溜之大吉,得過且過。
她三步并作兩步,拉開門,腿腳敏捷,小小的身影,眨眼間消失在胡同口。
而就在尤可可離開不足三分鐘,有黑衣遮面三人,形跡可疑摸到她窗邊。
“死了?”三人很快就發現了倒地的便衣男人,其中一人上前探了探氣息:“還有口氣。”
左眼一道疤的男人,顯然是這三人中地位最高的。他對着另一人做了個手勢,他們二人迅速擡走了地上的便衣男人,清理了現場。
疤痕男朝着亮着燈的屋內瞄了一眼,眉頭一緊,稍作遲疑,便是一個決定。
他迅速鑽入開着的門,幾個躍步到放置在地上的一桶康師傅香辣牛肉面。
疤痕男掃了眼桶內還剩餘的面,伸出手摸了側邊,确認了餘溫,一眼躍過床,轉頭不着痕跡離開了現場。
夜漸深。
蜿蜒至貧民窟的馬路,眺望去,一根根筆挺的電線杆子,如被削斷不同部位的鉛筆,隐隐綽綽豎在起大霧的夜裏。
尤可可只身一人,走在馬路上,像無垠的風。
孤獨而散漫。
一輛墨綠色軍用suv,與尤可可擦肩而過。
擦身之際,尤可可擡頭,與車內的疤痕男四目正對一秒。
車速在時碼一百二,疤痕男三十秒的反射弧,就已行駛出去百米。
“停車!”副駕駛的疤痕男,抓起手中的消音手槍,失态大叫。
“沙嘶——”刺耳的摩擦聲驚擾了路面的靜谧。
三人用最快的速度整裝持槍下車,放眼看去,哪裏還有尤可可的身影?整條馬路,屏息靜默,空空如也,唯有大霧濃郁肆意。
疤痕男持槍不敢前進,警惕地将自己後背挨着同伴,壓低嗓音:“那個小姑娘,她身上有泡面味!人是她動的手。”
在搬運奄奄一息的便衣男人時,他們就已經确定,造成便衣男人致死傷就是泡面桶裏的塑料叉。
能将一個訓練有素的成年男人一招襲斃,豈是等閑之輩。
另二人紛紛給對方一個确認眼神,都将彼此的後背交由對方。
一小時後。
三人無果,遂離。
整條馬路,複歸沉寂。
“真是活T M見了鬼了。”疤痕男握拳錘了下副駕,擰牙。
前後不到一分鐘,人在眼皮子底下憑空消失。
随行一人,往後備箱看了一眼,眼神一黯:“沒氣了。”
“他拔出面叉,就沒打算活着了。”疤痕男凝視着前方的路,臉色沉沉:“沒用的東西,打草驚蛇。”
水汽濛濛的荒野上,草與人齊高。
“阿嚏!”
“算你們命大咧,要換我吃面那會,都得送下去,做肥料……”緊趕慢趕在草叢裏前行,又不斷抹去自己痕跡的尤可可,拭了拭鼻子。
“阿嚏!阿嚏!啊—阿嚏!”
她從草中鑽出,眺望遠處不着邊際,雙手抱緊自己胳膊,懊惱地跺了跺腳:“三個月,還有三個月,再熬三個月!”
舉目四望,越走越荒。
尤可可摸向胸口,摸到了那厚厚一沓,舒出一口氣,眉目輕展。
“得吃頓好的,洗個熱水澡。”她自顧自說道,眼裏重燃明媚。
她走得匆忙,一件厚衣服都沒帶,凍得哆嗦。
可她向往滾燙的熱水,向往有明亮光線的空間……
她攔住一輛出租車。
“哎喲,小姑娘,你真是運氣好,我本來不走這條小路的。”一上車,喜上眉梢的司機滔滔不絕。
不空車回去,再賺一筆,對于做這一行的司機,就是生活給予的饋贈,是意外之財。
一上車,緊巴着暖手腳的尤可可,縮成一團的身體好久一會才得以正常舒展。
“你是去xx市吧?”司機通過後視鏡,觀察着這位在荒野求生的小姑娘:“是的話,我收你便宜點。”
“對。多少?”提到能便宜,尤可可擡起了臉。
“八十。”
“五十。”尤可可第一條件反射就是砍價,再是補一句:“只要邊區就可以把我放下來了。”
年五十多的司機,見尤可可嬌小只,不免憐愛,笑呵着并不在意她的砍價:“太晚了,我給你送到地方。五十就五十吧,等跑完你這單,我回去睡了。”
側着頭凝視着窗外白色水汽,尤可可雙手抱着膝蓋,聽司機那麽說,她并沒有絲毫的喜悅,反倒是将頭轉回,把臉埋進膝蓋。
“我只想要有個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