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諾特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
在他這一行,尤其是他作為某一組織的老大,一定要會裝聾作啞。
正如,貓死于好奇心,人死于知道太多,自古往來,都是如此。
諾特喝完了飲品,瞥了眼坐在那邊還在氣鼓鼓的尤可可。
“你要吃馄饨嗎?”他問。
“要!”尤可可在對吃上,從不矛盾。
諾特站起,就像是個合格的家庭煮夫,系上圍裙,開始昨天一般娴熟的烹饪。
摸着自己胸口的一顆紐扣,尤可可眼神從惘然,到堅定。
她必須堅持自我!
有些事,絕對不能去産生可能性,就是聯想也不行。
“來,吃。”諾特将筷子放置好,招呼道。
尤可可擡眼看諾特這種反差帶來的奇異觸動,腦袋開始自動切斷由此産生的聯動。
她不是榆木腦袋,她只是知道如何封鎖自己,防止被觸動。
“我感覺你把我當小貓養咧。”尤可可低着頭走過去。
“哈,這建議不錯。”諾特坐在她對面,遞了個勺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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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可可垂頭吃馄饨,面上默不作聲,心裏在回顧與井沅白相處過的細節點滴。
怎麽會沒感覺?他的細細柔柔,他的溫情脈脈,她又不是石頭人石頭心……哎。
尤可可長舒一口氣,放下了空碗。
“你現在像個要糾結戀不戀愛的青春少女。”諾特也随之放下筷子,調笑道:“是在想井沅白吧?”
尤可可不置可否看了眼諾特,咂嘴:“我想的可多咧。”
“他來了會給我發訊息,我會告訴你。你記得,你有權力選擇見或不見,我跟他都會尊重你。”諾特收了碗筷,站了起來。
“他是你老大,你有權拒絕他?”尤可可輕飄一句,實則無心。
諾特微微一笑,眼中神采有光:“我沒收他錢。”
他去洗碗了。尤可可看着他那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如此賢惠,自嘆不如,死不悔改。
夜幕墜。
晚九點,天空又飄起了毛毛細雨。
“咚咚。”站在門口,敲了敲門的諾特,端着自制奶茶,聳肩笑問:“我可以進來不?”
“我門開着,就代表你随時可以進來……畢竟這是你家的房子。”尤可可扭頭看了他一眼,視線從他笑眯眯的眼睛轉到了他手上的奶茶。
奶茶放在懶人椅旁側的小桌上,諾特盤腿坐在她身側。
裹着從井沅白家帶走的外套,尤可可自然而然地端起奶茶,心神不寧地看着窗外的飄飄灑灑。
毛毛細雨,在城市的萬家燈火下,如同一根根發着光的毫針。
若無風,便是筆直劃一朝下。若有一陣風,也輕易就被帶偏。
“你就一直在這裏坐着。”諾特覺得這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該有的心性。
“不然呢?”尤可可反問。
諾特笑,他并不知道這一兩天裏,他的笑容次數超過了以往多年,也還未發覺,他不知不覺變得輕松。
“你的身手誰教的?”諾特問了幾個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
尤可可停了下,一雙眼睛亮晶晶看了一眼諾特,爾後搖頭,示意他換個問題。
“在你沒跑了之前,你都是一個人生活?住在那樣的房子裏,吃速食?”諾特想起了那桶溫熱的香辣康師傅泡面。
“對。”尤可可放下奶茶:“我在混吃等死。”
諾特不理解。他當然不理解,他這樣舔刀子的人都沒想過混吃等死,更別提一個看起來樂觀又簡單的小丫頭了。
尤可可覺察他的費解與好奇,本想說點事實真相,話到了嘴邊,又終止。
沒必要。
一切都沒必要。
在她離開後,一切都沒任何意義,也不會有結果。
欲言又止的尤可可,歸于內斂的沉默中。
“你這小丫頭,藏着好多秘密。”諾特直言不諱,頻頻打量她:“我還是頭一次遇見你這樣的。”
“那你會謝謝我增長了你的見識嗎?”尤可可反向打趣。
這一下是徹底逗樂諾特了。
“哈哈哈哈。”諾特放下了奶茶,随着他心裏對尤可可好感度的攀升,也可能是窗外夜色漸濃的蔚藍有一種獨特的神秘感使得他從未如此放松,他決定告訴尤可可多一些:“如果你要離開井沅白,我能護你安全離開。”
尤可可側眸看他:“多少錢?”
“不要錢。”諾特口吻輕松,自然回應道,卻在回應後,心頭一顫。他……恩?
“那你為什麽幫我?”尤可可收回自己的視線,淡淡道:“你一個舔刀子的人,犯得着為我失去那麽好的房子。”
住歸住,吃歸吃,尤可可也不是不知輕重,不識分寸的人。
諾特沉默。
他仔細地看着尤可可的臉,似要看得更透徹些。可他看不透,他只看得到她那肉嘟嘟的側臉,轉過頭時的清透,以及那一份隐遁于她灑脫言行之內的神秘感……
“不瞞你說,我還有個島。”諾特一語驚人。
尤可可心頭一震,與諾特大眼瞪小眼:“你為什麽那麽有錢?”
“運氣好呗。”諾特玩笑道:“你知道,上層的人總是掌握着80%的經濟。”
“我不知道。”尤可可誠實道,随後憤憤不平:“我就是覺得不公平,為什麽除了我身無分文,你們動辄百萬。”
想了想自己賬戶上的數字,這個問題,諾特不好回答。
可他在此刻卻堅定了一件事。
“那你要跟我走嗎?”諾特誠心問。那可是他留給自己養老的地方,除他之外,無人知曉。
啊?
“你說的好像跟你私奔啊!”尤可可一語中的,糾結寫在臉上的她,又趕忙解釋:“我知道你對我沒什麽想法,純潔無比。就是,為了躲井沅白,至于嘛?”
去一個無人的小島啊?躲天涯海角去?
這捉迷藏,真刺激!
尤可可發覺諾特是認真的,乃至真誠的。一種說不出的不妙,頃刻襲上心頭,尤可可當即拒絕,搖着腦袋:“不至于不至于。”
這個回答,情理之中,諾特倒是不失望。他口袋裏的手機一震,看了眼訊息。
諾特眼色一變。
“井沅白在門口了。”他說。
尤可可臉色變了。
曹操坐火箭了?!說到做到!
“我改主意了。”尤可可抓住諾特的衣角。
“什麽?”諾特沒明白過來。
“你不是有個島嘛?走啊。”尤可可急切道。
女人改口就跟翻臉一樣快。今天,諾特算是見識到了。
“那你也先把門口的井沅白打發了。”諾特看着慌亂如兔的尤可可,反捏住她的手,想穩住她這動不動就逃竄的性子。
尤可可怎麽不慌。
這還沒跑兩天,就被逮了!她心虛啊!
“我怎麽打發?”尤可可沒頭蒼蠅地望着諾特:“你說他幹嘛找我呢?本來我一走了之嘛,相安無事……”
“你要問他。”諾特打斷尤可可,态度堅決:“你安心,我就在。你把話說開,對他對你都好。”
“說開?”尤可可心頭一定,忽然有點後知後覺。
對哦?逃什麽呢?她又沒做錯什麽。
井沅白真喜歡她的話,那她直接斷了他念頭就好了呀!完美!太完美了!
尤可可眼睛瞬間亮了,整個人放松了下來,腦袋就往客廳拱:“來來來,把他請進來,我們在客廳好好聊聊。”
這性子!就這性子!
幸好從未說過她穩重!
諾特松了手,跟在她後邊,見她蹦上沙發,才用指紋開了門。
提着昂貴水果站在門口不知多久的井沅白,在開門一瞬,視線躍過諾特,在見到了沙發上那一道熟悉,他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對外的溫煦:“多有打擾了,我只是想來看看。”
“恩,進來吧。”諾特沒有問井沅白是怎麽知道他家的,簡單的一句就側了身,放行。
能被他找到,是他的本事。只不過,在這一刻,諾特有了賣房子的決意。
井沅白一個人來的。
在忙碌了一天之後,他依舊能精神奕奕地來到這,可見他對尤可可的重視。
“吃點宵夜嗎?我給你煮點面。”諾特主動拿起圍裙,感受到了眼巴望過來的尤可可,諾特無可奈何地寵溺一笑,“對,我知道你也要吃,那就三份。你們聊,我去煮面了。”
諾特這一笑,敏銳的井沅白心頭劃過一絲不快,很快又被他不着痕跡的抹去。
他知道,眼下不是吃味的時機。
諾特非常恰當地把自己退了。退去廚房之前,還不忘給他們兩個人倒了兩杯熱水,放在茶幾上。
貓在沙發的尤可可心虛不敢擡頭,也不敢吭聲,甚至于不敢看井沅白。
井沅白像是在接近一只不安的動物,他腳步輕緩,坐下時也盡可能的不讓自己發出太大聲響,
“可可。”他柔聲道。開了一天的會,他的嗓音還帶着絲許沙啞。
尤可可認命地閉上眼,帶着細不可聞的痛楚:“為什麽找我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我……”井沅白閃避着直白的尤可可,不擅長表露情愫的他,難以開口。
敲着雞蛋,卻豎着耳朵在聽客廳動靜的諾特,把本來的中火調到了小火,只為延緩煮好面的時長。
這樣貿然地告白,會不會遭到拒絕?井沅白複雜地注視着尤可可,萬語千言,言欲又止。
在心底悄悄下定了某個決心,尤可可睜開一雙清亮的眼:“你不會喜歡上了我吧?”
宛若一場大霧被一陣清涼的晨風吹開,露出天際邊界線上——一輪正圓,緩步初升的旭日。那些模糊的事物,由着第一縷光的到來,被神聖賦予清晰的明暗界限。
于是,正如他來了。他說,得有光,世界亮了。
原定徘徊茫然的心,在她這一問下,定了心意。
“是!”井沅白擡眼,與尤可可四目相對,有着同樣的清亮與肯定。
尤可可笑容轉冷,眼神流露悲憫:“很抱歉,我們之間絕無可能。”
情不知所終,一往而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