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諾特把小火轉為大火。
不敢看井沅白的尤可可,感受着客廳安靜的出奇,有些不知所措的拿起了熱水,抿一口,想給自己找點事做。
被拒的井沅白沉默,半晌不語。他,緩緩垂下眼眸,雙手滑落膝蓋。
累了。
一晚沒睡地他,累了。
強撐着開了一天會議的他,累了。
努力了三十年的他,累了。
井沅白失去了支撐的力氣,癱軟深陷沙發裏,低下頭,散發出一股無可奈何的頹廢氣息。
他所有的教養,所有的知識,所有的認知都在克制他,拉扯他……
要尊重,要放手。
要還她自由……
可!是!他不想啊。
他不想理性,不想克制,不想……不想就這樣放她走!
他想不計後果,不惜代價……乃至瘋狂也不惜代價!
“可可。”低低喚她名,井沅白深陷沙發的身體從沙發緩慢而起,繃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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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長不着痕跡地內斂自己所有真實情緒的他,徐徐擡起頭,平和又安靜地凝視着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昨天我簽字,正式繼任為xx集團的董事。我有多感激你,我的大哥二哥就有多恨你。他們不惜代價想找到你,想将你千刀萬剮。”
“啊哈?”尤可可在聽井沅白說的話,就是認真聽了,她滿頭問號。
這得什麽滔天的恨?!
廚房裏的諾特,看似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但是他默默将煮水的中火,調到了小火。
“你在諾特這,他護不了你太久。我能找得到他這個家,他們遲早也能找得到。你也可以問諾特,你的懸賞金額是多少。相信我,我的兄弟還會加的。只要錢到位,很多人都會願意涉身一險……相信我,你遲早會拖累諾特的。”
滾滾開水,在鍋裏沸騰,咕嚕嚕冒着水泡。熱氣襲臉,諾特握着一捆面,盯着熱鍋,露出凝重。
該死的!這男人,要不要說得那麽一針見血?諾特緊緊咬住了牙。
這些話,同樣如鋼針,紮得尤可可腦瓜疼。
“你,你。”尤可可大腦飛速運轉。
雙手交互,他面朝尤可可,略一停頓,一番沉思。
散發着極致理性魅力的井沅白,眼神犀利又穩沉。他緩緩用他沙啞的嗓音,逐步道來:“我父親還沒死,我做事還不能太過。但是我答應你,只要我父親一走,有些人我會一了百了,以絕後患。”
“恩?”這裏莫名聽懂了的尤可可,露出不止于此又十分滿意這種處理方式的神色。
觀察着尤可可反應的井沅白,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揚。
她松動了……
饒是如此,他也不敢松懈大意,依舊用最誠懇的話語,平緩地一字一句:“如果我前面的告白唐突到了你,我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可你救了我,事有輕重緩急,人有原則得以立,于公于私,我都不想你有什麽岔子……所以能不能,能不能等到我幫你掃清障礙,再無人能傷害到你,你再離開,……”
面糊了。
焦味散了出來。
諾特急得加了一瓢水,也來不及。
他拉開廚房的門,對着客廳的二人尴尬笑着:“你們不介意我再做一鍋吧?”
淩晨一點。
三人坐在客廳,專心致志,各自歲月安好地吃着面。
吃了面,尤可可跟諾特招手,說拜拜。
諾特提着陽臺的零食,追到了地下室,并遞給副駕的尤可可。
“謝謝啊,破費了。”尤可可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她這一來一往,淨是麻煩人。
諾特面上挂着笑:“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尤可可更難過了,低着頭,摸向口袋,忽然摸到了硬物,她猛地擡起頭對開車的井沅白說到:“你等下,我把東西還給諾特。”
井沅白停下車,點頭應許。
跳下車,尤可可追上轉過身的諾特,遞過去一把匕首,和三枚硬幣。
諾特看着她遞過來的匕首和硬幣,剛硬的漢子險些有些繃不住地難過。
“你就那麽想跟我撇清呀……”
……尤可可心頭一跳。
“去你的,這匕首本就是你的,我用不上拿着幹嘛,自我裁決嗎?這錢,你能在後天抽個空,去你家樓下那個叫‘甜甜’的蛋糕店,給我買個菠蘿包嗎?我一直想去買一個吃吃,沒買到。”
這個解釋……恩,還行。
諾特坦然地接受:“行咯,那我給你買吧。”
“後天。”尤可可輕聲,卻再次強調,仿若是在交代十分要緊的事情。
“恩,知道了知道了。”諾特嗤之以鼻,擺擺手。
尤可可大咧地笑了,轉身離開。
車一啓動,轉過身的諾特,已無笑容。
他回到空落的房子,無心拾掇桌面的碗筷,直奔主卧的陽臺,坐在懶人椅旁邊盤着腿。
諾特眺望着窗外,注視着那些關了燈的一幢幢樓,一股久違的孤寂滋味浮上心面……
淩晨一點半的街頭,零星出來夜游的人,不是城市買醉人就是趕夜班的追夢人。
唯有車上的尤可可,懷揣着一腔無力的憤懑。
“這件事因我而起,也因我終結。你向往自由自在地生活,并無過錯。”井沅白餘光瞥着尤可可心情不佳的模樣,貼心寬慰。
“你都不嫌我事多,我還能有什麽說的。”尤可可眼眸垂下,疲憊襲來。
她一無所有,光腳不怕穿鞋的,渾身的底氣。
淩晨2點,洋房。
路過院子的時候,尤可可特意留心了那條池水裏的龍魚。
“你就叫肥肥吧。”尤可可說:“看你多可憐,以為身處大海,實則是沒見過世面。”
等了他們很久的林管家,緊随其後,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尤可可,又看了一眼站在尤可可身畔的井沅白。
井沅白不惜財力物力乃至自己的精力,也要找回的丫頭……哦,不,她這一趟回來,又怎麽會是丫頭呢?那是女主人!
徑直上樓,進了房間,門都懶得關的尤可可,把自己的身體扔床上。
對她而言,又混過去一天了。
井沅白進來,關了門,盤腿坐在軟榻上。
“你?”聽見響動,尤可可轉過腦袋,挑眼瞅他。
“恩,我睡這。”井沅白自然地笑着,肯定地說着。
尤可可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從床上彈起,一只手摸向自己的褲腿,暗中握住匕首,警惕地盯着井沅白。
他們交過手,井沅白不是她對手。
“我睡這。”眼眸晶亮的井沅白,指尖戳了戳軟塌。緊接着他也不多解釋為什麽要這樣,身體一側,閉上眼。
人帶回來了。
他太累太累了。
可以好好睡一會兒了。
不出一分鐘均勻的呼吸聲随着井沅白的身體,規律起伏。
尤可可保持着戰鬥的姿勢很久,久到她身體發僵,有些累了。
她再看軟榻上的男人,那是真真的睡了。他眉目舒展,一看就是睡得很香!
奶奶的!
敢情就耽誤了她睡覺的空!
尤可可心裏頭罵罵咧咧,從自己的床上扔下去一個枕頭,再扔下一張薄被,然後給自己蓋上被子,背過身也睡了。
一覺好眠。
井沅白早上醒來,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薄被。他舒心一笑,拿過枕頭墊在頭下,心滿意足地注視着床上隆起的小人影。
沒有吃早飯習慣的尤可可,純粹是因為睡過頭,并不是她不想吃。
井沅白不一樣,不管多遲睡,嚴格遵照三餐時間的執行标準,他掐點下樓吃飯。
“先生,你的心情很好。”林管家端上來白粥與幾碟小菜,與笑容滿面的井沅白說話。
井沅白并沒覺察自己的外在變化,不過人帶回來了,他又是真高興。
“李叔有打電話嗎?”井沅白用勺子攪拌着白粥,吹了吹熱氣:“這幾天不管誰要見我,都說我得了流感。所有的工作,對接到我的書房。”
昨天從公司結束了最後一場會議,井沅白回到家就把自己随身帶的手機扔給了管家,專心去想着怎麽能接回尤可可。
“李叔一共打了42個電話。早上他聯系了我,我說先生在休息,并按照他說的,去查看了下你的手機,告訴他,你的手機一直擱置在一邊,是沒電了。”林管家四下看了看,低聲,“我還篩查了以我們洋房為中心,附近百米的監控,查出12處的監控非官方設置,默默處置了。”
“恩。”井沅白應了聲。
“先生,那我去檢查午飯的食材了。”林管家退了。
井沅白喝了粥,漱了口,上樓。
床上的某人還在呼呼大睡,壓根不像是在這裏過得不開心的樣子。
井沅白将書房的門打開,方便知曉她走過廊道。
中午十一點。
尤可可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慢悠悠地經過書房門口。
“恩?哈咯。”不等井沅白起身,尤可可折身回來,在門口對着他打了個招呼。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起來的。
真是勤勉啊,在書房辦公。
哦嚯,這書房看着……典雅,都是一排排的書,咦~算了,她不看,走了。
午飯。
尤可可埋頭吃飯,還順帶吃着井沅白夾的菜。
吃到中途,尤可可不放心地朝着周圍看了一圈。
今天沒瓜?
井沅白注意到了她的舉動,一抹笑意在眼底展開。
“李叔來了。”林管家來報,順道招呼廚娘擺上一副碗筷。
尤可可露出了一副,不出我意料的快樂神态。連帶着扒進嘴裏的飯,都要多了一些。
李叔來了,帶着微微的不滿,與三分氣來的。
他一落座,掃了二人一眼,拿起筷子先吃起了飯。
食不語。食不責。
井沅白給李叔打了一碗湯,再給尤可可盛了一碗。
禮尚往來的尤可可,也給井沅白盛一碗湯,夾菜……
吃着飯的李叔,莫名被秀一臉。拉着臉的他,擡頭看看笑容溫暖的井沅白,再看看一副懵懂無知的尤可可,放下了筷子。
“說說,你們在搞什麽?”李叔一副家長派頭,責問道:“跑來跑去,電話也不接,大半夜玩你逃,他追,你插翅難飛?”
乍一聽不大好,仔細一琢磨,還形容得挺合理。
尤可可也放下了筷子,眨眨眼:“我只是怕給大家添麻煩。”
眼下最大的麻煩,就是她!心想歸心想,但不能說出來。李叔瞟她一眼:“那你安生在這裏住着先,等這段時間過去,穩定了,再折騰。”
尤可可吐吐舌頭,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