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吃小餅幹嗎？
吃小餅幹嗎？
Chapter 15
>>> Chapter 15
每當隊伍經過的地方，該門洞的住戶就會出來，男人舉着火把，女人舉着花束，分別跟在隊尾，繼而前進。
我：“……”
搞什麽？玩貪吃蛇啊？
比昨天還古怪，一定有情況，跟上去看看。
我偷拍了一張照片分別給奇犽和小傑發過去。
隊伍走遍了小鎮的街道，似乎接上了全鎮子的人，然後在一座尖頂小屋前停了下來。
門上畫着一個帶圈的六芒星，跟我在賓館的牆壁上看到的圖案一模一樣。
我的絕要是用來跟蹤奇犽和小傑，大概率會被他們發現，但是對沒有念能力的普通人來說，我的氣息足以融入流動的空氣，和周圍的景致合二為一。
為首的男人上前敲門，小屋的大門卻緊閉着沒人出來。另一列前頭的女人說直接把人帶出來送去奈菲爾那裏，男人卻說必須是她自願的：“再等一會兒吧，時間還沒到。”
他們古怪的說辭和行為再聯系起招待所老板說的神，我想到了邪.教的祭祀。
我小心翼翼地避開隊伍，繞到了小屋後面，想看看還有沒有別的門或者窗戶可以進去的。
還真被我找到了。
二樓陽臺有一扇虛掩着一條縫的窗。
才兩樓的高度，踩着牆壁跳上去扒到欄杆就能翻上去了。
我貓着腰，透過縫隙往屋內瞧了瞧，有個穿着婚紗的少女坐在梳妝臺前背對着我。
她在小聲啜泣，鏡子裏照出她頭紗下哭得梨花帶雨的臉。
她應該就是儀式的祭品了。
我留心了一下少女的周圍和屋子裏的擺設，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便推開窗側身跨了進去。
“嗚嗚嗚嗚嗚……”
十五六歲的少女正沉浸在哀傷裏無法自拔，悲恸的哭聲哭得我都于心不忍了，來之前也沒聽說過A市還搞這種陋習啊！
我将自己随身攜帶的手帕遞給她：“別哭了。”
“謝謝，”她哽咽着向我道了聲謝，擦掉了暈染的妝容和脂粉後驚慌地看向我：“你是誰？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現在解釋我的來歷太浪費時間了，我們又不是在亮燈做交友節目，我說：“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替你做祭品。”
在我自願代替她赴死後對方的表情由悲戚變成了驚訝。她嗫嚅着，估計在做心理鬥争，最終還是求生欲戰勝了道德感：“謝謝你。”
也沒什麽好謝的，我沒打算去死。
我們一邊換衣服我一邊詢問她有關于奈菲爾和神的事，還有蘿蘿巴蛇傷人的事。
我幫了她這麽大一個忙，不，不是幫忙，是救了她一條命，她對我當然是有問必答。
從少女的口中我得知了事情的大致原委——奈菲爾是前陣子來到小鎮的，她自稱是神的仆人，神選中了這裏，會賜予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智慧與真知。
大家都以為她是神經病，沒人相信她說的話，可她卻在衆目睽睽之下複活了一戶人家被車撞死的看門狗。
人怎麽會有起死回生的本領呢？只有神可以，于是人們驚恐地匍匐在她的面前。
奈菲爾說神的恩惠需要回報，要有祭品。大家争先恐後地奉獻出自己的生命，為了自己的家變得更加富裕。
反正‘神’能掌控性命讓人起死回生嘛。
但是祭品也不是想當就能當得上的，神有旨意。
神的旨意只有奈菲爾知道。
死者是被奈菲爾選中的‘神選者’，他們被衆人簇擁着送去了奈菲爾居住的古堡，被奈菲爾抽幹了血液獻祭給了神。
在獻祭了八個人之後，奈菲爾說在特定的時間她會畫出法陣召喚神讓神降臨，屆時送上最大的貢品與神通婚，神高興了，整個鎮子上所有的人還都會格外的到一筆財富，之前獻祭的人們也會歸來。
所謂的蘿蘿巴蛇在夜晚出動迷惑人類吸血傷人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全鎮的人聯合起來統一了口徑掩蓋了事實，畢竟誰會将好東西分享給別人一起擁有呢？
我問她既然不願意為什麽不逃跑，有門有窗有腿的，少女說不行，奈菲爾下了咒語，只進不出。
除非完成儀式。
“那之前來調查的獵人呢？”
“什麽獵人？”
“之前有沒有外來人？”
“我不知道。”
我：“……好吧。”
這個世界真是發生什麽都不足為奇。
不過還有個問題。
我問：“不是說神能複活死去的人，那你為什麽不願意當祭品？”
她說：“奈菲爾只在我們面前複活過一條狗，沒複活過人，如果獻祭了之後複活不了的話……那不就……真的死了嗎……”
說的也是，神高興了複活人類，不高興就不複活了。可惜這麽多人裏面就她一個人這麽想。
壞人嘛，理想不是統治世界就是毀滅世界，第一步先統治/毀滅一個小鎮。
讓我來會會這個血腥瑪麗！
我穿戴好少女的結婚裝備，自願跟着隊伍前往奈菲爾的古堡去跟神舉行婚禮，正好我跟祭品的身高差不多，一樣嬌小，戴上頭紗沒人認得出來。沒人會想到有人願意代替祭品來送死。
昨天晚上沒跟着‘巡邏隊’在街上亂逛，今天倒是有機會了。
然而有點古怪的是為什麽總感覺到一股低氣壓有意無意地朝我散發啊……
莫名其妙。
不管了。
走了大約一刻鐘，路燈越來越少，黑雲壓境蓋住了月亮，只剩下火把的光。
夜晚的林間起了霧，入眼的樹木都像是被一張薄紗罩住，乳白色的霧氣纏繞在了樹根和樹枝上。
我們穿過茫茫的煙紗，往上坡走了一段路。
眼前出現了一座中世紀風格的建築。
矗立在懸崖峭壁上。
據說這座古堡是一夜之間建成的，是神賞賜給奈菲爾的禮物。
夜風帶來濃郁到讓人嗅一下就頭腦發暈的花香味。
我看見大片大片的熊爪花盛開在古堡前的花壇裏。
暗夜，古堡，需要鮮血為祭的神使。
……看起來還挺邪門？
送祭品的隊伍在護送我到達目的地後就轉身離開了，也不确保我進入了城堡，是覺得反正我也逃不掉嗎？工作很不到位啊。
我擡頭瞅了一眼紅色的月亮，上前一步，剛準備拉動大門上的拉環，旁邊就竄過來一道身影按住了我的手。
熟悉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誰讓你幹這種蠢事的！”
“咦？奇犽？”透過點點的白色網紗，他緊蹙的眉頭和上火的臉色并不清晰，我還沉浸在倏然見到他的驚喜裏：“你怎麽在這裏啊？你混入隊伍裏了？”
“媽的！我要是不來，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他看上去很生氣的樣子，脖頸的青筋都爆了出來，迤逦地攀附在皙白的皮膚上。
我摸不着頭腦，又有些委屈：“我給你發了消息通知了……”
“通知了就能擅自行動了？”奇犽翹起一邊的唇角，給了我一個冷絲絲的嘲諷：“你可真夠能耐的。”
我的心往下墜落了一點，又往下墜落了一點。
我想幫忙啊，告訴他我不用等在他落腳的地方，他和小傑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我又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想跟他一起戰鬥啊！
一起探險，一起調查，一起去看更廣袤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跟他一起。
我被他冷嘲熱諷的口氣說得眼睛一圈都發紅了：“我不是溫室裏的花朵，我不想要保護，我想要的是永遠站在你身邊！你究竟明不明白！”
奇犽被我滕然的情緒吼得怔住，表情有一剎那的空白。
我們就維持着我按着門他按着我的姿勢。
像是兩座立在古堡前守城的石雕。
要是換做以前我肯定先道歉了。
我總是怕別人因為我的緣由而困擾，怕他們因為我難堪，怕他們因為我尴尬，怕他們因為我陷入各種各樣的麻煩。
只有現在，面對他的時候，我不想退縮。
我不能永遠待在原地，等着他來，又害怕他走。我要跟奇犽一起走。
不管多艱難都沒關系，我都想要跟他一起走。
沉默在蔓延。
我覺得時間變得很漫長，漫長地讓我覺得恐怖。
奇犽為什麽不出聲？我是不是說得太直白了？他不是傻子，他就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都已經說的這麽直接了，可奇犽一直沒有回應，他是不是想要拒絕我？
奇犽會說什麽？
他只想跟小傑兩個人去冒險？
帶着我這個拖油瓶還需要分心保護我？
可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向他證明我不是拖油瓶，我不需要他分心。
我在腦袋裏演練了很多種對話，但最終變成了一個無解的等式，他擺脫不了我了，我惡劣地想，我要變成一塊牛皮糖，不管他怎麽甩都甩不掉。
“我知道了……”終于有一刻，奇犽出聲了，在我那些卑劣的想法在這個深夜，在我的心底生根發芽的時候，他的聲音輕得像是蝴蝶在我面前扇動着翅膀飛過：“那就配合我吧。”
我的眼睛亮起來，連走歪的思想都被他的話扶正，我說：“我會的！”
要讓他看到啊！
讓我喜歡的人看到，我是真的能跟他一起沖堅毀銳！披荊斬棘！
古堡的大門被我拉開，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我和奇犽走了進去。
一夜之間冒出來的古堡內部陰森又詭異，剛進去大門就自動關上了，牆壁上的油燈像是被施了魔法似得陸續被點燃，照亮了內部結構。
熊爪花的花香味愈發濃烈了，濃烈到幾乎讓人天旋地轉。
我皺了皺鼻子，不只是花香味，還有一絲別的味道夾雜其中。
我：“你聞到什麽味道了嗎？”
奇犽說：“是血。”
大理石的地面帶來冷峻的涼意，走廊上挂着一幅幅圓框油畫，畫裏的不是一般城堡都會挂的歷代主人肖像，而是古怪的生物。
或是羊頭蛇身拿着大錘的，或是騎着駱駝頭戴王冠有着尾巴和鴨掌的女人，說是女人也不對，只是長着女性的臉。
整個古堡都透露着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
我們一路都暢通無阻，沒有碰到仆人，也沒有管家。
每隔幾米就有一幅令人不适的畫，走廊兩面都是，血液的味道也越來越厚重，味覺和視覺的雙重刺激讓我生理性地開始掉眼淚。
我捏住了鼻子，試圖用嘴巴來呼吸抵禦這難聞的氣味。
“還好嗎？”
相比我，奇犽跟沒事人似的，他表情輕松，姿态也跟去菜市場買菜一樣悠閑。
捏住了鼻子讓我的聲音變得怪怪的，像是夾子音：“你不覺得難聞嗎？”
“難聞啊，因為也是人，也長了鼻子，當然會覺得難聞了，但是可以忍，多難聞的氣味都對我造成不了什麽傷害。”
“這不會也是殺手訓練的一部分吧？”
“答對了！可惜不是猜謎節目，沒有獎勵。”
都什麽時候了，奇犽還有心思開玩笑，可怕的是我還真被他沒梗的笑話逗樂了，猛吸入了一口氣。
我的笑點在平時也沒有這麽低啊？
腦袋眩暈得更厲害了，牆壁上的油畫都重影了。
他擔心地扶了我一把：“沒事吧你？”
“沒事。”我甩了甩頭，定了定心神。
我在心裏默數着，走到大廳時油畫正好是七十二幅。
大堂中央的地上用暗紅色的液體畫着一個六芒星，六芒星外是點燃的蠟燭，擺了一圈。
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盤腿坐在法陣中間，手邊還有一些枯樹枝。
從頭到尾就見到了她一個人，那就是小鎮裏的居民說的奈菲爾了？
沒有血液飛濺的打鬥，因為奈菲爾也不是人，她的召喚儀式是想把別的魔神也一起放出來。
雖然我的體術不及奇犽，但好歹也是在格鬥場混過幾年打敗過許多人的拳手，再加上開了念，配合他破壞法陣不成問題。
僅僅也就是破壞法陣了。
對手打敗不了。
念對普通人來說是超能力，巫術對念能力者來說也是超能力，這個世界總有讓人搞不明白的東西。不過……無論是為了拯救這個城市的原住民還是為了賞金，我只知道我想幫上忙，我想要跟他一起解決這件事。
小傑帶着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神秘學研究書籍出現了，也許是圖書館，也許是別的什麽的地方，總之噼裏啪啦地念了一串很長的咒語，打開了一道閃着都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顏色的門，送奈菲爾跟她的惡魔朋友們去彙合了。
原來小傑是去找出奇制勝的法寶去了。
當整個古堡被我打出去的拳頭帶去的火焰焚燒起來時，我被突如其來的氣浪震得飛了出去。
掉下去也沒關系，我只要用氣強化身體就能平安墜地。
有一道身影朝我撲了過來。
奇犽沒有思考，第一反應就是別讓我掉下去，他似乎都忘了我也是念能力者了。
……還是他教出來的。
在被奇犽拉住的一瞬間，我聽見他說：“我抓住你了！”
他上半身趴出即将碎裂的欄杆外，銳利的貓眼裏倒影出一個小小的我。
我凝望着他澄澈清透如寶石一般的眼睛，這抹藍色比他身後血紅的月亮還要明亮千萬倍。
……是啊，上一次也是在跌落深淵之前，被他抓住了。
剛剛好。
他出現在我生命裏的時間、地點，都是剛剛好。
事情搞定了，我覺得有種不真實感：“……這麽簡單就結束了？”
奇犽：“那你還想要怎麽複雜？”
我的眼前出現了戰鬥的過程中我受了重傷，奇犽因為發怒加了buff，開發了新技能一招把boss秒殺，然後回過頭來抱着我叫我不要死，互訴衷腸的畫面。
哎……好像電視劇。
說不出口。
肯定會被他哔哔。
但這種才是正常發展不是嗎？BOSS打得太輕易，感情很難得到升華啊。
看我的表情一會兒一個變，奇犽說：“你就不能想點好的？”
我垮下臉：“……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大差不差吧。”
“……”這個臭小鬼這麽勝券在握的表情真的好欠扁，我轉移話題道：“你們的原計劃是什麽？”
奇犽：“原計劃也是我去搞破壞，小傑去找巫術的破解方法。”
我說：“所以你們昨天晚上已經調查出來了？”
他臉色微變：“不想帶菜雞才沒告訴你。”
小傑好像生怕我們會鬧別扭似的，急忙替他的好兄弟解釋：“奇犽是怕你有危險！”
我知道。
他只是嘴硬而已。
心卻比任何人都要更柔軟。
我：“那我剛剛是不是證明了？我沒有拖後腿，沒有給你們造成麻煩，還幫上忙了，對不對？”
小傑：“當然啦！要不是桃醬幫忙的話，奇犽一個人可能拖不了這麽久呢！”
我：“還好你來得早！小傑！要不是托了你的福，我和奇犽就精疲力竭了！”
“……你倆就商業互吹吧，慢慢吹，我先走了。”
奇犽聽不下去了，快步甩下我和小傑走到前面去了。
回招待所的路上，熊爪花的花香味變淡了很多，邪神被封印了，巫術也回歸本質，這裏的土壤養不活熊爪花，全部都枯萎了。
“桃醬，你跟奇犽說了嗎？”
“啊？說什麽？”
“這招我用過好多次了。”
“對不起，”我看着走在前方的少年的背影：“但是……我覺得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如果能更近一步，當然好，可就這樣凝視着他的背影，我也覺得好，以後能跟着他們一起旅行，這就夠了。
“心意不傳達出去的話，就不作數了。如果說不出口的話，用別的方式也可以。”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