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季聲為文鳐探了脈,神情有些憂愁:“他耗費了不少修為,一時體力透支,又與你吵架,氣血上湧……所以才暈倒了。”
虞千鳶有些心虛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心道這條魚的功力還是差了點。
但不管怎麽說,他害人是一回事,救人又是另一回事,她還不至于沒品到在這個時候對他動手。
不過他們這幾日也累得夠嗆了,剛好趁着這個機會休息一下,便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去睡了個昏天黑地。
等虞千鳶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她從客棧的廂房裏出來,伸了個懶腰,只覺得神清氣爽,往院子裏走了幾步,迎面碰到周身氣質已然像變了一個人的謝遲。
正好,昨天那樣亂糟糟的,有很多事情都沒來得及跟他好好聊聊,現在剛好坐下來,把這幾天的事情複盤一下。
謝遲的回答很謹慎,但凡跟另外一個自己搭邊的事情,他一概只說不記得、沒有印象。
虞千鳶原先一直在想自己該怎麽跟他解釋,在毫無記憶的幾天究竟是誰接管了他的身體這件事。
系統給她出主意,說幹脆把事情全推到文鳐身上好了,反正本來就是他動的手腳,多扣一口黑鍋也不算冤枉了她。
虞千鳶雖覺得有些不妥,卻也的确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她先給謝遲補了一下文鳐那堆破事兒的課,然後才斟酌再三道:“你也知道這條魚的運氣不是特別好,解卦的人是個半桶水晃蕩的就算了,他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那些術法啊陣法什麽的也不太靠譜,用在你身上後就出現了問題。”
謝遲靜靜地看着她:“嗯,我知道了。”
撒謊這種事情讓虞千鳶不太自在,她彎起手指蹭了下鼻尖:“但你不用擔心,總歸你的靈識現在已經被我給帶了回來,就是當時在落幽冥界裏,你為了保護我,修為損耗頗大,估計得養上一段時間。”
“好。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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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次還要多虧了你,若不是你出手幫忙救我,或許我早在幻境中就已經丢了性命了。”謝遲眼眸微彎的看着她,黑眸澄淨明亮,正是她所熟悉的那個,自己一手帶大的正直少年。
虞千鳶看着他,不由心生得意,略有些自豪地想道:她也算是養花養牡丹,養草是蘭草了。
虞千鳶擺擺手:“先不說我們本來就是該互相扶持的同門師兄妹,你在那落幽冥界中幾乎豁出了半條命救我,這樣算起來,應該是我欠你才對。”
說罷,她又道:“既然你欠我我欠你的算不清楚,那就不要算了。總歸都是自己人,不需要計較那麽多。”
謝遲忍不住笑起來,笑容柔軟幹淨,沒有一絲虞千鳶前幾日在那個反派身上看起的邪氣影子。
落幽冥界裏發生的事情她還記得,先前的錯誤也會由此糾正,眼前的少年并不是只是存在于書上的寥寥幾句。
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盡管她是他的師尊,但有的時候,她也要問問對方的想法才是。
這場談話很順利的結束,虞千鳶感覺到自己的肩頭都松快了不少,不多時,其他房間也有了響動。
文鳐頂着亂糟糟的白毛出來,眼睛有點腫,迎上她驚詫的目光也沒什麽反應。
虞千鳶客套地問了下他的情況,後者随口道:“就那樣吧,得休養一段時間。”
虞千鳶遲疑道:“那你是不是得把手頭的事情放一放?”
文鳐立即警覺道:“想拖住我?門都沒有。那條狗尾巴呢?現在陣法解除了,人也救了,總該把她知道的事情告訴我了吧?”
不光是文鳐,其實虞千鳶也很想聽聽這解卦的事情,但睡了這麽久,大家也都餓了,男女主角帶着仲露出去弄了點東西回來,幾人圍坐在大堂的桌子旁,邊吃邊聊。
仲露這次沒有再故作高深,直截了當道:“我上次與你說幫你解卦的是個無能之輩,那是因為我知道真正可以解天卦的人在哪裏。他解的卦,從來不會出錯。”
“不僅如此,他還能掐會算,卦象之準,完全不在那天卦之下。”
文鳐剛把一只兔腿塞進嘴裏,聽見這話立即放棄口中的食物,欣喜道:“真的,他在哪裏?我們今晚就去找他!”
仲露涼涼瞥他一眼:“你急什麽?”
文鳐瞪她:“我怎麽可能不着急?我都等了這麽久……”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仲露打斷了:“不好意思,這件事情還真的不能急,或者說你急也沒有用。”
“真正可以解天卦的人又不是像路邊擺攤算命的老頭,收了錢說幹就幹,人家也是有自己的規矩的。”
她一邊吃的滿手流油,一邊朝文瑤豎起手指:“解卦只是他的副業,一個月呢,只解那麽一次,求卦同理。”
“昨晚他傳信給我,告知這個月的次數已經用完了,不過下個月的名額可以先讓給我們。”
姜思窈聽到這裏忍不住插話道:“他主動傳信給你?”
“是啊,要不說他有本事呢,我都不用主動去求他,他就已經知曉了我們這裏所發生的事情。”
仲露拿着帕子抹了把嘴:“距離他下次解卦的時間還有十來天,我們可以先找個地方歇歇腳,再慢慢趕過去。”
文鳐眯起眼睛:“你不會是在耍我吧?想把我騙過去,然後……”他看了一眼桌邊那另外幾人:“提前設下陷阱,再将我們一網打盡?”
仲露道:“你想多了。”
文鳐冷笑一聲:“未必沒有這種可能。”
虞千鳶手中的茶杯還未放下:“你若是不相信她,那你就自己去想辦法解決吧。還有,就算要啓程去找那解卦之人,也要先把春寧鎮的事情解決。。”
文鳐的眸光冷冷掃過她:“你想說什麽?”
虞千鳶毫不懼怕地與他對上目光:“你在此處設下陣法,用春寧鎮所有百姓的氣運來喂養你的朋友這件事,你不會忘了吧?”
“我們既然看見了,就不能坐視不管。除非你有本事将我們幾個人全殺了,不然的話,消息傳回天鶴宗,遲早也會有人前來處理。”
文鳐額頭青筋亂跳:“你在威脅我?”
虞千鳶道:“沒有,我只是在提前通知你。若你不将這裏的陣法撤去,将那些氣數補回來,那麽你這一趟還是不成的。”
文鳐冷笑道:“早知天鶴宗的人皆是道貌岸然忘恩負義之輩,沒想到你們這麽小就已深得其真傳。昨日我才救了你們一命,今日你就來要挾我?”
虞千鳶聞言重重将茶杯擱下,目光冷肅:“要算賬是嗎?若不是你癡心妄想非要逆天而行,我們又怎會出現在此處,又怎麽會需要你來搭救?!”
文鳐猛地一拍桌,吼得比她還要大聲:“我怎麽癡心妄想了?!”
仲露見狀連忙朝季聲擠了擠眼睛,暗示他出來拉架。
後者無奈,伸手拽了把文鳐:“阿瑤,你先冷靜一下。”他轉臉看向虞千鳶,溫聲道:“謝姑娘,你剛才說的事情,我們答應你。”
“憑什麽?”文鳐怒氣沖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這裏耗費了多少功夫,若他們騙我,這裏還能算是個退路。可萬一被釜底抽薪,再想重來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江修風皺眉道:“文鳐,你從前是妖,可如今卻不是,明明已經飛升,怎麽竟還敢拿普通百姓的性命作為你完成願望的墊腳石?實在是道德敗壞!”
文鳐怒道:“你們少給我來這套!我願意做怎樣的人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若我心願不成,就會一直作惡下去,我不信你天鶴宗有三頭六臂,能管得住我到處作亂!”
他說這話時雙目赤紅,神情近似癫狂,看上去跟瘋子也沒什麽兩樣。
虞千鳶看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同情:他是真的瘋了。
謝遲一直沒怎麽說過話,在這僵持不下之時,他終于開口表态道:“那就當是做交易吧。你撤去陣法,将這裏恢複原狀,我與你去找那個可解天卦之人,助你達成心願。在這之後,你回到春寧鎮內,補全從這些百姓身上吸走的氣運與壽數。”
姜思窈驚道:“什麽?還有壽數?!”
文鳐的眉頭狠狠跳了一下。
其他人都以為他只要了整個春寧鎮的氣數,可這個謝遲竟然還知道壽數的事情!
他不去搭理姜思窈,盯着謝遲道:“若我不答應呢?”
謝遲微微一笑,似乎早就猜到他會有此答:“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大可以自行了斷。反正那小妖說了天卦的關鍵就在我身上。你若是想含恨而終,大可以試試。”
文鳐的臉色變了一變,卻還嘴硬道:“含恨而終?就算沒有你,我也能找到其他辦法,請問這‘終’從何來啊?”
沒等謝遲開口回答,虞千鳶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他的師尊會來為他尋仇的。”
文鳐冷笑道:“她能找得着我嗎?”
虞千鳶一字一句道:“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定會要你的性命。”
眼看氣氛又要劍拔弩張起來,仲露再次出來打圓場:“哎呀,你們真的是沒完沒了,就一點都不累嗎?光動嘴皮子功夫有什麽用?”
她故意激将道:“我說你這條魚啊,我看你好像也不太想見那位大師的樣子,幹脆這事兒就算了,你就順着你的心意做事,想怎麽處理他們就怎麽處理好了。”
文鳐脫口而出道:“誰說我不要見他!”
“好!”仲露吆喝道:“那你就是答應了!”
文鳐說不出要反悔的話,可這麽就答應了她的要求又覺得氣不過,只好拿那雙眼睛狠狠地瞪着仲露:“你這個狗尾巴……”
虞千鳶又道:“對了,這次我與謝遲跟你們去就行,我這兩位師兄師姐就不必同行了。”
文鳐立即被轉移注意力:“你想讓他們回去通風報信?”
“于你而言,就算通風報信又如何?”虞千鳶道:“反正你現在是孤注一擲,什麽都顧不上了。”
“你想要的人是謝遲,而謝遲與我又都是栖遲島上的人,你帶着我們兩個人就可以了。”
文鳐想也不想道:“我不同意!”
虞千鳶無所謂道:“那就都別去了。”
文鳐被她這反反複複的談判方式弄得很惱火:“我警告你,你別以為我不會對你動手,你也說了,我要的人只是謝遲而已,殺了你也沒什麽損失!”
謝遲:“你敢!”
姜思窈見又要談崩,主動道:“潇潇,不然我們還是跟着一起吧,這樣路上還能有個照應。”
虞千鳶一臉的不贊同:“若真出了事,你們還可以去找宗主幫忙,幫我們搬救兵,為我們複仇。可若是同行,萬一有什麽岔子,我們恐怕會無聲無息的死在外面。師姐,你仔細想想,就知道我為什麽提這個要求。”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令他擔憂的問題。
倘若這一次真的瞎貓碰上死耗子,讓着文鳐順利成事,以他的性格,不一定會放他們安然離去。
只有一個文鳐,她還能勉強與之一戰,但要是那季聲真的飛升成蛟龍,那她可就沒有勝算了。
江修風聽懂了虞千鳶的畫外之音,伸手搭上姜思窈的肩膀,朝她搖了搖頭。
文鳐不可置信:“你們居然當着我的面就商量起來了?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虞千鳶深吸一口氣,心道自己沒必要跟這貨計較:“反正,我的要求就這麽多。”
她一把将寒影拍在桌上:“大家都爽快點,要是商量不成,那就打一架吧,反正我們現在都有傷,勉強也算是公平了。”
“你好好考慮,在一炷香的時間內答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