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節目錄
溫柔誘你
話音未落,常又被猛地一拽。
收攏的衣領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常又看着聞庭眼裏的寒意,唇角揚起,享受地閉上了眼。
明眼人都瞧得出常又是有意為之。
可在氣頭上的人會被情緒吞噬理智,蒙蔽雙眼。
郝院長掙開徐特助的攙扶,跑過去對聞庭說:“聞先生,冷靜!不能着了他的道!”
聞庭眼底漾出淺淡笑意。
他松開手,接過徐特助遞來的濕巾反複擦拭,仿佛碰了什麽肮髒至極的東西。
“桌上有刀。”
嗓音冷冽鋒利。
言外之意,可自行了結。
常又笑着掃了眼桌上的水果刀。
他邊整理皺掉的衣領邊說:“生命只有一次。”
只有一次,多珍貴啊。
不讓它發揮出最大的價值,多可惜。
Advertisement
這時,辦公室門被敲響。
郝院長揚聲問:“什麽事?”
護工:“院長,孩子們想見常又。”
常又經常來念慈孤兒院給孩子們送書,有時會送玩具和衣服。
他在孩子們面前向來是友善的,笑容總如春風般溫暖。
這裏的孩子都很喜歡常又。
郝院長瞥了眼常又的臉,回應護工:“他感冒了,擔心傳染給孩子們,等好了再見。”
護工遲疑片刻,說:“可是有幾個孩子哭鬧得厲害,他們說見不到常又,就不吃飯。”
常又在念慈孤兒院的人氣,郝院長心裏再清楚不過。
他擰眉看向常又,欲言又止。
嘴角的口子往外冒着血珠,常又擡手抹掉,指腹輕撚,讓猩紅在指尖暈開。
他似笑非笑凝視着,片刻後擡頭對郝院長說:“麻煩您給我一頂帽子和一個口罩。”
在離開醫院時,聞庭跟何管家打了招呼。
如果南眠狀态不對勁,要立馬聯系他。
常又說那話時,聞庭并沒有接到何管家的聯系。
不過,常又能那麽說,肯定是做了什麽。
病房裏,一大一小在看新上線的一部甜寵劇。
單是看着,也能感覺出他們的讨論津津有味。
聞庭沒有進去打擾他們,坐在了過道裏的椅子上阖眸養神。
之前有一次出差到家,他聽見南眠說夢話。
當時只當她做了噩夢。
現在再想,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抓住,不斷收攏帶來的沉痛讓人難以呼吸。
何管家去了附近超市,回來看見坐在外面的聞庭,輕聲招呼:“小少爺。”
聞庭擡眸輕嗯一聲,視線掃過何管家手上的東西。
一袋水果,一袋零食。
之前老爺子吃多零食導致肚子痛被送進醫院,醫生給老爺子下了零食禁令。
為了老爺子的身體着想,家裏不再備零食。
大家一起監督老爺子,堅決不讓老爺子和零食産生接觸。
在聞庭視線短暫停留這會兒,何管家說:“零食是買給小夫人的,不知道合不合小夫人的口味。”
“她最喜歡糖果和安和牛奶。”
聞庭嗓音有些喑啞。
何管家忽然想起安和被聞氏集團控股收購的事。
二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系?
如果有,那豈不是蓄謀已久?
晚些時候,何管家把這些話告訴了老爺子。
老爺子覺得以他孫子在面對南眠時老謀深算的性格,何管家的猜測很有可能是真的。
吃完飯,老爺子給晏淮打了個電話。
晏淮在煙色跟朋友玩兒行酒令,興頭十足。
擱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亮了,晏淮晃了一眼來電備注,以為看錯,定睛一看,他沒看錯!
上一秒還在酒桌上大殺四方的人,乖得跟孫子一樣捧着手機去了洗手間接通。
旁人偷笑。
晏淮滿不在乎,在聞家那位老爺子面前,他可不就是孫子。
在晏淮十歲以前,晏家對晏淮的教育方式一直是放養式。
十歲這年,晏淮跟一群比他大七八歲的人去游泳,那會兒他的游泳技術還處于萌新階段,跟人去深水區,差點把自己給淹死。
多虧聞庭及時相救。
出了這檔子讓人後怕的事,晏家人不再對晏淮進行放養式教育。
可是這些年的放養式教育讓晏淮特別放飛自我,晏淮父母實在hold不住。
他們正是因為不會教育孩子,才放養孩子。
夫妻二人再三商量後,決定拜托聞老爺子教育晏淮。
聞家是浔京百年名門大家族,家風嚴謹。
唯一的污點便是聞海光出軌。
出了這檔子糟心事,聞老爺子對養在身邊的聞庭愈發嚴格。
晏淮和聞庭一起長大,很了解聞老爺子的教育方式。
在十歲的晏淮看來,老爺子是惡魔,聞庭生活在水深火熱的苦難中。
把他托給聞老爺子教育,還不如讓他淹死在深水區。
十歲的晏淮和父母發生了第一次争吵,然後被男女混合雙打,坐在輪椅上被送到聞老爺子跟前。
直到晏淮考上大學,這段長達八年的教育終于畫上了句號。
雖然不用天天看見聞老爺子,但他老人家的威嚴形象卻永存晏淮心裏。
這不,老爺子一個電話,晏淮就把他知道的老老實實交代了。
其實晏淮知道的也不多。
知道聞庭有個白月光,是在國外念書的時候。
那是晏淮第一次經歷被分手。
那天晚上的雨下得跟依萍去找她爸要錢那天一樣大。
晏淮在大雨裏邊走邊喝,醉醺醺走到了聞庭的公寓。
他有滿肚子的郁悶和委屈想跟聞庭說,不曾想聞庭比他醉得還厲害,一個深情的擁抱讓他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頓時清醒。
晏淮到現在想起那畫面都覺得不可思議。
端方沉穩的聞庭竟然也會如此失态。
喝醉了的聞庭問什麽答什麽。
只可惜,晏淮當時也喝多了酒,并沒有問得很詳細,或許是問詳細了,酒醒後給忘了。
只記得聞庭要給白月光打造夢幻王國,要把她最喜歡的東西放到裏面。
至于聞庭是因為什麽事喝醉,不知道。
和老爺子的通話結束後,晏淮聯系上聞庭。
說完老爺子從他這兒問話的事後,晏淮問:“庭哥,還記得你抱着我哭那回嗎?”
急風驟雨還在繼續。
豆大的雨珠接連不斷砸在車窗上,蜿蜒出一條條不知去向的蹤跡。
聞庭瞥了眼身邊戴着耳機看平板的南眠,嘴角勾出一抹淺淡的弧度。
“你第一次被甩那天,雨好像也是這麽大。”
晏淮:“……”
能不能友好交談?
安靜片刻,晏淮接着往下說:“我就是突然想起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庭哥你當時為什麽哭。”
聞庭:“眼淚可以宣洩情緒,還能幫助排毒。”
晏淮:“……”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一定不會喝酒,然後錄下聞庭的失态以備不時之需。
蕭檸檸和周延的出國時間定下後,早在高考前三個人就商量好的畢業旅行提上了日程。
這将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考慮到後續的大學學費、生活費,南眠頭疼扶額。
就她目前的存款而言,畢業旅行回來後必須開啓兼職模式才能度日。
商量畢業旅行那會兒,懷揣着對未來美好的憧憬,根本沒考慮這些。
南眠看着列出來的賬單,嘆了口氣。
這一次的畢業旅行又稱領略祖國大好河山。
可是對于先去哪兒,各有各的說法。
群裏,蕭檸檸和周延正因為這事讨論得熱火朝天。
突然,蕭檸檸發起語音通話。
看見南眠加入通話,她無奈笑說:“眠眠你怎麽不說話啊?”
南眠瞥了眼手邊的賬單,無聲苦笑。
這時,周延聲音響起,“被你說要去泰山吓到了呗。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确實是氣勢十足,可現在是夏天,多熱啊。”
蕭檸檸毫不猶豫回擊,“泰山最佳的旅游時間就是夏季,而且泰山還是避暑勝地。”
周延慢慢悠悠反擊:“神農架也可以避暑。”
蕭檸檸咬牙:“去泰山!”
周延:“神農架。”
南眠仿佛看見了兩個人眼神交鋒碰撞出的火花。
緊接着,兩個人異口同聲:“南眠你說去哪兒好?”
南眠默了片刻,“擲骰子吧。雙數先去泰山,單數就先去神農架。”
“你來擲。”
兩個人又是異口同聲。
說完,不約而同朝對方輕哼一聲。
南眠忍俊不禁,找到骰子發送。
雙數。
去泰山。
蕭檸檸有一瞬間樂出了豬叫。
周延冷哼一聲:“又不是中了大獎,至于麽?”
“至于啊。”蕭檸檸見好就收,話鋒一轉,“對了眠眠,你怎麽突然換手機號碼了?出什麽事了?”
“那個號碼經常接到騷擾電話,然後就換了。”
其實是聞庭擔心常又聯系她,昨天給她換了新卡。
現在舊卡在聞庭那裏。
有重要的事,聞庭會告訴她。
後天出發去泰山。
前一晚,南眠收拾好東西,又算了一遍賬。
碩大的窮字壓在頭上。
南眠無力癱在床上,止不住地嘆氣。
敲門聲響起。
南眠一個鯉魚打挺下了床跑去開門。
聞庭來送溫好的牛奶。
南眠接過,“謝謝。”
聞庭掃了眼房間,視線掠過整齊乖巧呆在牆邊的行李箱,然後落在書桌攤開的本子上。
一個碩大的窮字留住了他的目光。
“資金不足?”
猝不及防的紮心。
南眠被牛奶嗆得咳嗽兩聲。
擡頭順着聞庭的視線看去,她試圖過去收好本子。
但被聞庭快了一步。
她的手抓了個寂寞。
聞庭看着賬單,容色若有所思,“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南眠心裏沒由來地發起了慌,雙手下意識握緊杯子。
“什麽事?”
“你說要給我房費的事。”
聞庭擡眸,笑容甚是無害。
南眠心裏一咯噔,十指用力到泛白。
該不會是讓她現在付房費吧?
“您的意思是……”
聞庭放下本子,抽走她手裏空掉的杯子,嗓音溫緩,“只是突然想起,沒別的意思。”
實不相瞞,南眠已經把這事兒給忘了。
被這麽一提,她覺得壓在頭頂的窮字膨脹了。
聞庭往外走了幾步停下,回眸笑說:“我可以不要房費。”
南眠呼吸一窒。
這是天籁之音啊!
她克制住內心的激動,轉身讪讪笑說:“這怕是不好吧。”
“我有一個要求。”
清透如玉的指尖輕敲杯身,鏡片後漂亮的桃花眼随着節奏慢慢彎成了新月,其中溫柔光澤令人耽溺。
南眠看着,有些失神。
猛然想起下的決心,不再貪戀他的溫柔。
她悄悄擰了大腿一下,暗罵自己真沒用。
小動作落在聞庭眼底,勾起嘴角微不可察的弧度。
“要求很簡單。我會給你一筆錢,你必須在畢業旅行結束前花完,否則需要翻倍支付房費。”
南眠:“!”
還有這種好事?
聞庭:“明天早上徐特助會送來合同,你簽下再走。”
聽見關門聲,南眠才回過神。
她呆呆地擡起頭,天上真的掉餡餅了?
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
出自杜甫《望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