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節目錄
溫柔誘你
在南承看來,南眠的存在與定時炸|彈無異,遲早有一天會毀了他的女兒。
十八年了。時間并沒有沖淡老爺子對親外孫女的介意,但其實也沒有那麽的介意了。
随着年齡的增長,精力大不如當年,南承對孤兒院那邊的關注越來越少。他對南眠的記憶還停留在八年前,十歲的小丫頭燒得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直說胡話。
十歲的南眠,和南蘊之小時候有八分像。
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會不會更像了……
南承聯系郝院長沒有別的事,只是突然想親眼見一見南眠。
郝院長深知南羨對南眠是怎樣的态度。
聞言,他心裏湧起陣陣不安,面上笑着作答:“天氣熱得很,想必是呆在家裏吹空調。”
南承默了片刻,“麻煩你把領養人的聯系方式給我。”
“我找找,過會兒發給您。”
這邊通話結束,郝院長趕緊聯系上聞庭,三言兩語概括了情況。
幾秒後,聞庭開口:“按他說的辦。”
當年韋蓉和南銘在領養南眠時,得知南眠是被家人抛棄送進的孤兒院。
夫妻二人對南眠感激之餘,多了很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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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心裏,南眠就是他們的寶貝女兒。
接到來自南眠家人的邀請,夫妻二人心裏生起憤怒。
既然選擇了抛棄,那就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韋蓉微微一笑說:“我們做不了主。得看孩子自己的意思。”
南承半晌沒有說話。
再開口時,他嘆了口氣:“算了。”
書房門被敲響。
緊接着咔嚓一聲,門被推開些許。
少年小心翼翼往裏探,四目相對間,他學着宮廷劇裏小太監的姿态,彎腰走上前,掐着嗓子說:“晚膳已經備好,奴才伺候您下樓用膳。”
南承把嘴角往下一壓,冷哼一聲:“心思該放在學習上,少看那些胡編亂造的電視劇。”
“您孫子要是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怎麽可能十四歲就考上K大?”南晖走到後面推動輪椅,“再過幾天,您親愛的孫子将進入曬成黑炭模式。趁現在我還白白嫩嫩,您趕緊多看看。”
南承擡眸,打量他孫子這張秀氣俊俏的臉。
“黑點好。現在太小姑娘。”
“老羨同志一直想要個女兒。照您這麽說,老羨同志豈不是願望成真了?”南晖笑說。
南承鼻子一哼:“貧嘴!”
南晖童鞋沒皮沒臉地繼續貧嘴,“我要是個小姑娘,可有你們愁的。”
漂亮人兒招人惦記,不管是男是女。
不過這話倒讓南承想起南蘊之小時候。
從幼兒園開始,就有臭小子惦記他的寶貝女兒。
一衆追求者裏,比秦家那位優秀的多了去了。
偏偏他的寶貝女兒就是瞧上了秦懷呈。
說是因為打賭,可若是沒意思,又怎麽會對人家窮追不舍?
想到秦懷呈,老爺子就來氣。
他的寶貝女兒那麽優秀,秦懷呈竟然無動于衷。
“秦家那小子是不是現在還單身?”
猝不及防的火|藥味,南晖愣了瞬,“秦叔叔現在獨居國外,有什麽問題嗎?”
“有問題!”南承沉着臉重重一哼,“我懷疑他性取向有問題!”
砰的一聲。
一老一小循聲看去。
南蘊之讪讪一笑站起身,“我上樓拿個東西。”
裙擺下的小腿上有一片紅,是剛才磕在樓梯上弄的。
皮膚白,襯得有些觸目驚心。
痛勁兒還沒緩過去,南蘊之走路有些別扭。
南晖擔心道:“姑姑您沒事兒吧?”
南蘊之揚起笑搖搖頭,“我沒事,你們趕緊下去吃飯吧。”
門咔嚓一聲合上。
南晖低頭說:“爺爺,要不要找宋醫生來給姑姑瞧瞧?我看傷勢挺嚴重的。”
南承沒什麽情緒地開口,“你姑姑的問題不在腿上。”
當年姑姑跟人打賭去追秦懷呈的事,南晖聽了不知道多少遍。
跟他說得最多的便是姑姑的好朋友岑歌,當時和姑姑打賭的對象之一。
據岑阿姨說,姑姑早在高中就暗戀秦懷呈了。
所謂打賭,不過是幾個朋友幫姑姑找了個合适的由頭,讓她去向秦懷呈表明心跡。
每一次說起當年事,岑阿姨都會說秦懷呈的心是石頭做的,然後又感慨:“哪有人的心是石頭做的啊。不過是沒遇上那個讓他動心的人罷了。”
可要是秦懷呈沒有對姑姑動心,為什麽當年姑姑出國後沒多久,他也出國了。
而且還和姑姑一樣,定居在國外。
只是巧合嗎?
“爺爺,我有一個想法不知當說不當說。”南晖乖巧笑着。
南承擡眸晃了眼,“既然你這麽問,就說明你心裏知道不該說。那就別說了。”
“噢。”
南晖怏怏地低下頭。
幾秒後,老爺子微不可察地嘆了聲,“看在你即将在太陽底下暴曬的份兒上,說吧。”
“爺爺啊……”南晖擡手摸着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着說:“我突然不想說了。”
他剛才想撮合姑姑和秦懷呈,轉眼一想還是別了。
爺爺對秦懷呈當初的無動于衷可是一直耿耿于懷。
再來一次無動于衷,爺爺還不得把秦懷呈的皮給扒了。
南承板着臉凝視南晖。
直到把南晖盯得後背發寒,站得筆直,他才開口:“到時我會去看你軍訓。”
“別啊!”南晖脫口而出,忙扯着嘴角說:“這天熱得都可以在地上煎雞蛋了,您去看我軍訓不是找罪受嗎?您要是因此病了,您孫子我會心痛到無以複加的。”
南晖是由老爺子帶大的,從小接受軍事化教育。在體能鍛煉這方面,可以說是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
以致于南晖現在怕了在老爺子面前鍛煉,因為稍不注意就會迎來更猛烈的訓練。
南承擡手拍拍南晖的肩,和藹笑說:“你放心,爺爺我會待在涼快地方盯着你。”
南晖欲哭無淚。
他剛才就不該多嘴。
軍訓前一天,南眠接到一通陌生電話。
那頭傳來餘枝壓低的聲音:“眠眠,是我。那天我回家後,跟我爸媽吵了一架。他們不許我再去看餘洲,還沒收了我的電子産品讓我沒法聯系外界。長話短說,眠眠你幫我一個忙,去西區看看餘洲。我看新聞說昨晚的暴風雨讓西區損失慘重,我擔心餘洲住的房子出事。”
聞庭在書房處理工作,南眠準備去告知一聲然後出門。
不曾想一打開房間門,就和聞庭四目相對。
聞庭低頭抿了口咖啡,動作裏有些許的不自在。
南眠敏銳地察覺到。
她雙手背在身後,不緊不慢走過去,仰起臉綻開笑顏,“您該不會在這兒站了好一會兒了吧?”
拖長的尾音又軟又乖,霎那間直叩心扉。
聞庭垂眸凝視。
他的小姑娘好像不一樣了。
在他面前也會笑得比糖果甜,比驕陽明媚。
是他的錯覺嗎?
南眠伸手摸自己的臉,“有髒東西嗎?”
聞庭薄唇微抿,“有好看。”
猝不及防的撩最是撩人。
南眠怔住,呆呆地眨了兩下眼。
小姑娘傻乎乎的模樣可愛極了。
想将她摟在懷裏再也不放開。
聞庭擡手撫平南眠頭上的呆毛,順帶将她臉頰的幾縷碎發別到耳朵後面。
微涼指尖劃過肌膚帶起一陣炙熱的顫栗。
南眠噌一下紅了臉,思緒慌忙歸位。
她輕咳一聲說:“我要馬上去一趟西區。”
西區在浔京是出名的髒亂差,不只是環境。
聞庭自然是不放心南眠自己去。
他放下咖啡,“我陪你。”
前往西區的路上,南眠向聞庭解釋了為什麽去西區。
提到之前和餘枝去西區時,她明顯感覺到聞庭臉色變了。
聞庭看着前面道路,目不斜視。
他淡聲說:“西區很複雜,最好不要去。”
南眠乖乖點頭,不再多說。
餘光瞥見小姑娘拘謹的樣子,聞庭打開儲物盒抓了一把糖遞過去。
糖紙在陽光下流光溢彩,勾得人心癢癢。
南眠忍住立馬接下的沖動,咽了咽嗓子,十分克制地說:“您不是不準我吃糖嗎?”
聞庭淡淡笑說:“哄你。”
好端端的哄她幹嘛?
管他呢,有糖吃就好。
“那我拿了啊。”
南眠小心翼翼伸出手,确認這些都是給她的後,全部拿下放到懷裏。
剝開一顆放進嘴裏,甜甜的滋味兒在舌尖化開,逐漸蔓延到心間。
南眠享受地眯起眼,像只慵懶的貓。
她歪着腦袋發問:“之前您可是不管我怎樣都不給我糖吃,怎麽突然又改變态度了?”
等待紅燈過去的間隙,聞庭學着南眠的樣子歪了下腦袋,薄唇勾出好看的弧度。
“你不喜歡嗎?”
“喜歡!”南眠杏眸彎彎似月牙,笑意從眼底漾出,“喜歡極了!”
“是喜歡糖,還是喜歡人?”
清透如玉的指尖一下接一下,緩慢敲打在方向盤上。
聞庭溫柔凝着小姑娘明淨的雙眸。
當一雙生就深情的桃花眼溫柔起來,太要人命了!
南眠根本頂不住。
她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少看一會兒。
“可以兩個都選嗎?”
聞庭:“可以。但你得選出一個更喜歡的。”
南眠不假思索:“當然是糖啊!又甜又好看,還會讓我心情好。”
聞庭嘴角平斂。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算是體會到了。
“綠燈了。”
南眠壓住試圖上揚的嘴角,看向前面。
等到了西區,聞庭仍是容色淡淡,說話也沒什麽情緒。
南眠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
她傾身過去,将人圈在懷裏,“我剛才跟您開玩笑的。當然是更喜歡人啊,您更甜更好看,更會讓我心情好。”
聞庭擡眸,鏡片後的桃花眼裏仍是涼涼的。
“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在哄我。”
突如其來的孩子氣,好可愛啊,一下戳到了南眠心裏。
好想捧着他的臉揉一揉啊。
确實南眠也這麽做了,她低頭啄了一下薄唇,“聞先生相信我說的是真的了嗎?”
聞庭怔了瞬,緊接着化被動為主動。
直到小姑娘喘氣難受,他才肯放過。
南眠照鏡子看見自己紅腫的唇,一邊找口罩一邊咕哝:“什麽人吶這是。”
“是你自己招惹的人。”
聞庭傾身替她解開安全帶,順便提醒今天的西區比往常更亂,因為救濟物資的事。
親眼看見經歷暴風雨過後的西區,南眠才知道所謂的損失慘重是有多嚴重。
西區的老舊房屋有很大一部分成了危房,住戶在跟前來發放救濟物資的工作人員交流新住處的事。
浔京西區這一帶關系牽扯很複雜,管理起來非常麻煩。
整治西區的事一拖再拖,到現在連眉目都沒了。
對于住戶要求的新住處,工作人員沒有直接回答,只說今天會有專人來修理,保證讓大家住在安全的環境裏。
這讓大家很不滿。
一堆人把工作人員圍了起來,吵聲震耳。
巷口的垃圾桶倒了,垃圾灑了一地。
沒人收拾。
路過的人紛紛加快腳步,連半秒的眼神也沒給。
忽然,啪的一聲。
從天而降一袋垃圾砸在地上。
不僅袋子摔破了,還讓裏面的湯汁濺到了附近人的身上。
聞庭就是其中一個。
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西裝上沾了汁水,隐約還能聞到一股酸澀刺鼻的味道。
南眠心疼地倒吸一口涼氣,忙從包裏拿出濕巾去擦拭。
聞庭:“不用。”
他脫下外套疊好,重點是将髒的那處疊起來,然後搭在臂彎。
裏面的襯衫潔白無暇,讓人不禁覺得但凡有稍微的玷污都是大不敬。
男人俊美無俦,高挺鼻梁上架着副金邊眼鏡,氣質光華出塵,宛如高高在上,不惹俗世的神明。
神仙般的人物,不管在哪兒都是惹人眼的。
争執的人安靜了下來。
路過的人停下了腳步。
剛才扔垃圾的人連說了好幾句對不起。
南眠環顧四周,小聲說:“您要戴口罩嗎?”
聞庭淺淺一笑,擡手摁下她頭上的幾根呆毛。
“不用。你繼續帶路。”
有了剛才的突發事件,南眠很擔心再有垃圾從天而降。
聞庭身上的白襯衫,她越看越礙眼。
停在一個拐角,南眠脫下外套,“喏,給您。”
聞庭以為南眠是讓他幫忙拿着,準備放到自己的外套下面。
“那個……我是讓您穿上。”南眠不自在地咳嗽一聲,“我的衣服于您而言可能有些小。不過總比外面什麽遮擋都沒有強。俗話說蚊子肉也是肉。您說是不是?”
聞庭看着這件秀氣的外套,已經能想象出穿在他身上是怎樣的滑稽。
俊眉輕皺。
“真的要我穿?”
“我建議您穿上。”
南眠拿過他臂彎的外套抱在懷裏。
他能脫下這件,就說明他是介意穿在身上的。
不然她也不會脫下自己的給他穿。
聞庭沉默片刻,攤開,穿上。
緊繃感随之而來。
他一擡手,隐約聽見撕裂聲。
“我會賠你一件新的。”
南眠忍住笑意,努力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搖搖頭。
“沒關系。真的。”
“很好笑?”
聞庭俯身靠近。
南眠快忍不住了,“不好笑,一點也不。”
本來是端方禁欲的一個人,她的衣服一上身,瞬間破了那勾人心魂的氣質。
很是滑稽。
“當心憋壞身體。”
聞庭擡手掐住小姑娘肉嘟嘟的臉頰。
小姑娘撲哧一聲笑了,甚至眼尾還泛起了濕潤。
即便如此,南眠也不忘為自己解釋,“我突然想到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聞庭微微一笑,“說出來也讓我笑笑。”
正當南眠準備随便講一個笑話時,耳邊響起啪的一聲。
又一袋從天而降的垃圾。
袋子壞了,垃圾散了一地。
好在裏面沒有液體。
南眠呼了口氣,擡手替聞庭整理好外套,嘴裏嘟囔:“襯衫白得跟雪一樣,弄髒太可惜了。”
衣服于聞庭而言是真的很秀氣,擋住了後面,前面是敞開的,拉鏈根本拉不上。
聞庭垂眸看前面,“這裏該怎麽辦?”
南眠低頭看自己,她就一件襯衫,不能再脫了。
環顧四周,尋找有沒有可以用來遮擋的東西。
聞庭薄唇輕啓:“我有一個辦法。需要你配合。”
南眠:“?”
這時如果有人路過,便會聽見:
“雙腿夾住我腰。”
“使勁。”
“抱緊。”
不看畫面,一定會誤會。
看了畫面,也有可能誤會。
南眠像樹袋熊一樣抱住聞庭,替他擋住了前面。
她扭頭看了眼路,說:“順着這條路往前走,然後從右手邊的第二個拐角拐進去。”
聞庭嗯了聲,“辛苦你了。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要及時說。”
南眠:“……”
能有什麽不舒服的?
她嚴重懷疑他在開車。
但是沒有證據。
幾分鐘後,一片三角梅進入視線。
經歷了一場暴風雨的它們仍舊灼眼,看着它們,仿佛整個西區都亮眼起來了。
南眠正要收回視線,有個人走近了三角梅。
看清對方是誰,南眠呆呆地眨了下眼,“常又……”
常又從口型辨出南眠是在叫他名字,微笑颔首後,沖他們二人打了招呼。
聞庭注意着南眠的臉色,沒有發現異樣,他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接下來該怎麽走?”
南眠回過神,擡手指向不遠處的小院,“就是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