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夢境

第18章夢境

讓我們回到藤原宗秀剛剛殺死玉壺的那一刻。

見藤原宗秀一刀解決了食人鬼,蝴蝶香奈惠露出笑容,腳步擡起,剛想要上前與其交談一番,祝賀這位前輩成功鏟除了一只上弦鬼。

然而下一秒——

藤原宗秀突然腳下一陣踉跄,竟然就這樣一頭栽倒了過去!

“啊!”

蝴蝶香奈惠吓了一跳,不過她出身藥師之家,反應過來後連忙便上前為藤原宗秀診治。發現對方此時身體莫名的十分虛弱,加上還中了毒,又有些力竭,精神高度緊張之下驟然放松,所以才暈了過去。

“快把他送到蝶屋,那裏有全套的治療設備。”

“是!蝴蝶大人!”

她連忙招呼起一旁圍成一圈的隊員們,将人擡起來送去蝶屋治療。随後又讓一部分人留下協同此時還沒有趕來的隐部隊收拾殘局。

此時這一片數十米內的居民宅已經成了一堆又一堆的廢墟,許多遠遠看着這邊已經安靜下來的居民趕了回來,一看自己的家成了這般模樣,都是一臉呆滞,有的甚至已經趴在地上大哭起來。

其中損失最為慘重的便是那位名為淺原的商人,誰讓他的家就是戰場中心呢?經此一役,估計他也再不敢收藏什麽壺了。

“唉。”蝴蝶香奈惠看了半晌,微微皺起那雙好看的眉,語氣中滿是憐憫的嘆了嘆。

·

“宗秀大人……”

穿着一身藍色振袖和服,梳着姬發式,姿态柔順的低垂着頭,看不清面容的年輕女子用溫柔的聲音呼喚着他的名字。

她跪坐在那裏,距離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雙手輕輕交疊于身前,儀态無可挑剔,若是在換在更久的時代,便當之無愧的可以稱之為一位公主。

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藤原宗秀昏沉的想,必定是夢境了,因為他的未婚妻“雪舞”,早已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他不可能再見到活着的她的。

夢境播放的,似乎是他們解除婚約時發生的事情。

雪舞話語中訴說着不舍之情,而彼時家破人亡,錢財也被鬼搬空。堪稱一無所有的他已經被對方的父親警告過不準癡心妄想。

當時藤原宗秀極為氣憤對方的趨炎附勢,因為原本對方的态度還算客氣,也禮貌性的表現出了對他家發生的事的憐憫。然而在得知他家中錢財一分不剩時,立刻就變了一副臉色。

藤原宗秀憤怒之餘又滿心的無奈,因為即使雪舞的父親不來警告他,明白身無長物的自己無法給雪舞幸福的他,也會主動來退婚的。

更何況當時的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加入鬼殺隊向食人鬼複仇。

雪舞的父親沒有做錯,他的确不應該再和她糾纏在一起,這無論對誰來說都沒有半點好處。

于是藤原宗秀拒絕了雪舞的挽留,毅然決然的離開,在那之後便遠走他鄉,輾轉進入了鬼殺隊。

後來呢?再後來呢?

藤原宗秀昏沉的意識緩慢的流動。

再後來,在鬼殺隊待了幾年的他,偶然一次回到京都執行任務,便聽聞了雪舞的死訊。

是難産而亡。

當時的她似乎都沒有滿十八歲。

……

意識再度沉寂,恍惚間藤原宗秀看到了自己這一世的父母。他們就那般站在不遠處向他招手,容顏定格在了死去的時候,沒有半分蒼老,就像從未曾離開過他一般。

“我的孩子,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歇一歇吧,不要再把自己逼的那麽緊。”容顏美麗中透着溫婉之氣的女子一把抱住他,滿眼疼惜之意。

“你做的很好。”父親仍舊那麽沉默寡言,在一旁母親嗔怪的拍了他一下之後,又勉強的擠出了一句:“不要那麽早的下來陪我們。”

雖然話語簡短,但藤原宗秀依舊聽出來父親對自己的一腔愛護之情,以及對他所做出的成績的贊賞。

一家人聚在一起許久。事後每當藤原宗秀想要回憶起這段經歷之時,雖已記不清楚具體細節,但那股暖意仍潺潺流淌在心頭。

“讓一讓!讓一讓!”

突然,一陣吆喝聲響起,眼前父母的身影如同煙霧般散去。一個額頭長角,耳朵尖尖,身材極瘦,穿着一身黑色浴衣的男人緩步走了出來。

此時,他的手上還牽着一只……

——玉壺!?

昏迷前才剛被他幹掉的玉壺,此時被用鎖鏈套住了脖頸和身下栖身的壺,整個鬼被狼狽的拖着走。偶然遇到一塊地上凸起的石頭,頭頂還被磕出了一個大包,整個身體被硌的一颠,複而重重摔落,緊接着發出了一聲慘叫。

“是你?你做的不錯,這家夥在上面可是給我們添了不少的工作量。”男人随意的看了他一眼,詫異過後像是認出他來,随後如此說道。

藤原宗秀看了眼因為被捆着動不了,而在地上艱難扭動的玉壺,忍不住開口問道:“那你們打算怎麽處理它?”

“我這就是在帶它下油鍋的路上。”

男人如是說道。

藤原宗秀:“……”

他忍不住掏了掏身上,然而卻沒有發現一分錢,只好遺憾的對男人說:“可惜我身上沒有帶錢,不然還挺想讓你們多“關照”一下它的。”

男人顯然也聽懂了他的一語雙關,微微一笑:“程儀就不用了,它那麽能添麻煩,這邊被坑到過,因此想“關照”它的人可太多了。”

那還真是巧了。

男人說完便接着拖着玉壺向遠處走去,邊走着,還背對着他揮了揮手。

“我就先行告辭一步了,也許有一天,我們還會成為同事也說不準。”

同事?

藤原宗秀一頭霧水的看着他們一同遠去,漸漸連背影都在白霧中消失無蹤。

臨走前,玉壺還死死的盯着他,口中不斷的說着“我不服”。

想起玉壺在消失之前說的一連串垃圾話,什麽“人類只是下等生物”,“區區人類不可能砍斷它的脖子”,“是它這雙神之手将人類無用的生命化作一件件高雅的藝術品,你殺了我是恩将仇報”等等一系列。

藤原宗秀突然間就覺得,這個世界并不像無神論者說的那樣真的太好了。不為別的,就為了日後方便那些鬼一個接一個的下地獄。

不過即便在油鍋裏炸上千萬次也不足以償還它們身上欠下的孽債。

……

意識再度抽離,這次藤原宗秀恍惚聽到了一陣陣腳步聲,就在他的身旁來回走動。

緊接着,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被擡起放到了擔架上,最終被放到了一張柔軟的床上。

有人在給他處理傷口,用繃帶包紮起來。

有人在給他輸液,兩只手都被紮上了針。

有人……

這樣斷斷續續的感知不知過去了多久。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旁梳着單邊馬尾,帶着蝴蝶頭飾,眼睛近乎呆滞的一眨不眨的小女孩見狀,立刻按照蝴蝶香奈惠的吩咐。連忙從床邊的凳子上跳下來,快步跑到門前喊人。

“他醒過來了!”

這一聲呼喚仿佛開啓了什麽信號,立刻便有許多人從走廊中一排排的門後,接二連三的探出頭來。

“什麽?什麽?”

“那位大人終于醒過來了?”

“快去叫蝴蝶大人來!”

“……”

聞訊匆匆趕來的蝴蝶香奈惠來到病床前,看着此時呼吸還很微弱的藤原宗秀,她微微一笑,問起了病人的真實感受:“宗秀先生,您終于醒了!有感到什麽不适嗎?”

“我……”

昏迷了許久,藤原宗秀的嗓音有些沙啞,他略帶着些許迷蒙之意的說道:“我仿佛做了一個夢。”

蝴蝶香奈惠沒想到向來穩重寡言的鳴柱前輩,有一天口中會說出這種略顯孩子氣的話語。

她忍不住掩口而笑,問道:“然後呢?夢到了什麽?”

“夢見了,親人,還有,就要被拖去,下油鍋的,上弦之五……”

聽到被下油鍋的上弦五這句話,蝴蝶香奈惠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還真是一個不錯的夢呢。”

她如是說道。

屋外陽光正好,天很藍,雲很淡,風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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