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有道別的分離
沒有道別的分離
秦小葵幹脆蹲在沙發後，聽林阿姨跟電話裏的人談論她爸爸的一切，說她爸爸這次看上的是一個剛出道的不入流小明星，正不惜重金拼命砸錢捧她呢。
爸爸不是說他的錢都投到公司去了嗎？還有錢給別人花？現在，秦小葵心裏只剩下一個想法：爸爸好讨厭。
在秦小葵越來越讨厭爸爸的日子裏，秦愛也越發忙碌了，極少回家，每次回來也只是拿走幾份文件，又匆匆出門。
見林阿姨在看電視，秦小葵一個人百無聊懶，在客廳裏走來走去。
聽到門外傳來“蹬蹬蹬”的腳步聲和“砰砰砰”的拍門聲，她小心翼翼打開門，正看到對面晉月茹在狠拍自家的門。
“臭小子你給我開門。”
“......”門內毫無動靜。
“臭小子你開不開，不開我踹了。”
“......”門內還是毫無動靜。
“你以為你犯錯了躲起來就沒事了？開門，乖乖去善後，別想着讓老娘跟你去賠禮道歉。”
“......”
晉月茹踩着高跟鞋，臉上化着精致的美妝，站在自家門前，拍門的動靜很大，聲音也越來越急切。
“這老古董房子，該改密碼鎖了......”見沒人來開門，晉月茹狠狠踹了一下門，嘀咕道。
今天她剛好沒帶鑰匙，竟然被自家兒子涼外面了，心裏那個氣啊。
七歲八歲狗也嫌的年紀，特別招人煩，動不動就闖禍惹事。這次竟然找了一群狐朋狗友，把三個大人打到住院，簡直沒治了。
當聽說這件事時，晉月茹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簡直無法想象，幾個七八歲的孩子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對面的門打開一條縫，露出秦小葵小小的腦袋，瞪着漂亮的大眼睛，“阿姨，你又進不去家門了？”
她的聲音軟軟的，甜甜的，聽到耳中舒服極了。
晉月茹立馬笑開了花，原本惡狠狠的聲音變得甜美優雅起來，“小葵啊，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覺？是不是阿姨剛才拍門吵醒你了？不好意思，阿姨又忘帶鑰匙了。”
“小葵，你在跟誰說話？”秦小葵身後傳來林阿姨的聲音，“不是告訴過你不要随便開門的嗎？”
“是對門的晉阿姨。”
秦小葵從門縫裏擠出來，小心翼翼關上自家的門，來到晉月茹面前，從脖子上取下一把鑰匙，仰頭道：“阿姨，我給你開門吧。”
盯着秦小葵手裏的鑰匙，晉月茹慢慢瞪大了眼睛，驚訝的臉上明明白白寫着“這是什麽情況秦小葵你不是我家閨女吧你為什麽會有我家鑰匙為什麽能随便打開我家的門而我這個女主人竟然回不了家還要你來幫忙開門是我被趕出家門了還是你登堂入室了......”
秦小葵的小嫩手雖然細細的小小的，卻很靈活，就這麽一插一扭，“咔嚓”一聲。
“阿姨，門開了。”
在秦小葵仰頭看向她時，晉月茹瞬間收起臉上的震驚和不甘，換成一臉笑容，“好，謝謝小葵。”
“阿姨，不用謝，快進去吧。”
“小葵啊，你也進來吧，你陽哥哥跟你關系好，也願意聽你的話，你幫阿姨好好說說他行嗎？”面對如此乖巧可愛的小美女，晉月茹的心都快萌化了，臉上恨不得笑出朵花來，不敢有絲毫憤怒的表情，就怕一個不小心吓着人家。
其實，她心裏後悔死了，當初她為什麽偏偏生了個上蹿下跳胡作非為的闖禍精呢？要是生個漂亮懂事善解人意的小公主該多好啊。
“小葵啊，萬一你陽哥哥被我訓了後再次離家出走，你可要幫阿姨攔着啊。”
“好，包在我身上。”
以前，趙晉陽每次離家出走，晉月茹都會向秦小葵求助，因為只有她能把趙晉陽哄回來。
每次，秦小葵都是拉着趙晉陽的手，輕輕地搖晃着，用甜甜的聲音哄他，勸他回家。
兩人進門，屋裏沒人，一片黑暗。
晉月茹摸索着打開燈，房間裏沒有想象中的混亂，一切井然有序。
“趙晉陽，趙晉陽......”晉月茹找遍樓下兩個卧室，都沒看到人，準備去樓上卧室看看，随口問跟在身後的秦小葵，“你陽哥哥不在家嗎？”
秦小葵側頭思索了一會兒，緩緩搖頭，“我不知道啊。”
“不會又溜出去玩了吧？這個臭小子，被我抓到死定了。”
二樓卧室的窗簾動了，秦小葵歪着頭看，發現窗玻璃外出現了一張模糊的臉，還有一只向她做手勢的手，手裏握着一個甜筒。
秦小葵一看到甜筒，馬上明白了手勢的意思，拉住晉月茹的手，“阿姨，你在樓下休息吧，我幫你看看陽哥哥在不在樓上。”
踩着高跟鞋爬樓确實很累，晉月茹退下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好吧，你小心點，阿姨今天站了一天，腿都快累斷了，回來還要給這死小子善後，真後悔生了這麽個小猴子，要是生一個你這樣的女兒，阿姨該多幸福。”
在晉月茹對兒子的抱怨聲中，秦小葵手腳并用爬上二樓，剛走到拐角處，便被趙晉陽一把拉進了卧室裏，嘴裏被塞進了甜筒。
秦小葵舔一舔，好甜。
趙晉陽身上的衣服破了，還有不少污漬，一看就是跟人打架弄得，他全部脫下來丢進垃圾桶裏，身上只剩了一條小褲衩，歪在床上，“小媳婦兒，你下去告訴咱媽，是那幾個男人先動手打劉阿姨，還想把她帶走，我才還手的，錯不在我，別讓她上來叨叨我。”
收了趙晉陽的甜筒，作為回報，秦小葵覺得自己有義務下去傳話，所以，她一邊舔着甜筒，一邊爬下樓，把趙晉陽說的話告訴晉月茹。
晉月茹剛想扯開嗓門大罵，手機響了，是劉阿姨打來的。她将聲音調到最大，默默傾聽。
電話裏，劉阿姨不停哭泣，“晉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被晉陽打暈的那個男人是我對象，另外兩個是他堂哥，他們三個是來找我要錢的，我沒有，他們就想把我帶走，讓我去做那種事，說那種事比當保姆掙錢多......”
秦小葵雖然人小，但好奇心很強，悄悄湊過去，豎起耳朵聽，心中充滿疑惑，劉阿姨說的那種事是哪種事？掙錢很多嗎？
劉阿姨繼續在電話裏說道：“......我不去，他們就想拉我走，被晉陽看到了，他招呼了幾個朋友，找來菜刀和棍子，趁我對象他們不注意沖了上來，這才惹出這麽大的亂子，晉姐，對不起，給你和晉陽添麻煩了......你不要怪晉陽，要怪就怪我吧，我幹完這個月就辭職，保證不會讓他們報複晉陽，請您放心。”
劉阿姨一邊說一邊哭，聲音裏充滿了不舍。秦小葵聽得稀裏糊塗，只知道她的陽哥哥是為了劉阿姨才打人的。
晉月茹嘆口氣，調整好心情，笑道：“小劉，這件事不怪你，你不用這麽自責。你照顧了晉陽8年，一直對他很好，看到你被人欺負，他怎麽可能不管？就是下手重了點，把人打傷了，不過你放心，我和他爸會去賠禮道歉的，保證好好解決這件事。”
打完電話後，晉月茹把秦小葵送回家，甩掉高跟鞋，上樓跟兒子談判去了。
秦小葵回到家時，發現門口有爸爸和媽媽的鞋子，她立馬展開笑顏，向卧室跑去，結果，被林阿姨攔住了，“小葵，爸爸媽媽有事要談，你跟阿姨玩好不好？”
有事要談？秦小葵看向卧室，也聽到了從卧室裏傳來的激烈争吵聲，是爸爸的聲音，很響亮，很憤怒。
“秦愛，我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這麽有本事，将了我一軍，離婚我就是随口說說，你竟然先發制人起訴了我，還輕松拿走房子和我公司的大半資産，你厲害啊，我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收集了這麽多證據。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建立的公司，你出過一份力嗎？法院竟然會分你一大半？你到底使了什麽手段？”
房裏裏隐約傳來秦愛的聲音，平靜，淡然，甚至有點無動于衷，“羅松，你說錯了，那不是你的公司，而是我們家的公司，我當然有權分走大半。既然你不愛我了，對我來說，你已經不重要了，我當然要得到對我來說重要的東西。”
“什麽東西對你重要？錢？現在你眼裏只有錢了是不是？”
“是。錢能讓我和小葵開始新的生活。”
羅松的聲音更加憤怒，繼續說道：“秦愛，你夠狠，要不是你25歲那年懷了小葵，我早就跟你離婚了，因為那時，你我之間的感情就已經結束了。”
“我知道，你只喜歡25歲以下的女人嘛。”這一次，秦愛的聲音很大，帶着幾分自嘲和不屑。
“怎麽？不可以嗎？女人最好的年華就在25歲之前，鮮活可愛，天真爛漫，能給我帶來無窮的活力和樂趣。一旦過了25歲，就會變得俗氣呆板，物質拜金，整天叨叨個沒完，除了孩子就是柴米油鹽。正常男人都會喜歡年輕可愛的。”
羅松說得理直氣壯，因為財産分割肉疼的緣故，讓他越發口無遮攔起來，語氣也越發惡毒，“秦愛，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愁容滿面，皺紋很明顯，不但比以前胖了還有了小肚腩，老，醜，俗，能入得了誰的眼？還學會算計人了？離婚後我看誰會娶你，你等着孤獨終老吧。”
秦愛清了清嗓子，雲淡風輕道：“這個不勞你擔心，我會過得很好。”
“好，我等着看你這麽惡毒的女人怎麽過得好。”
卧室的門“呼”一下打開了，羅松拎着兩個行李箱，大步向門口走去。
“爸爸——”秦小葵不知道怎麽突然叫了一聲。
羅松回頭看她一眼，目光毫不停留，一掃而過後扭頭，邁着更大更重的步子走了。
秦小葵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覺得鼻子發酸，眼眶發脹。
過了一會兒，秦愛從房間裏走出來，對秦小葵擠出一個笑容，“小葵，回房休息吧。”
“媽媽，爸爸再也不會回來了對不對？”見爸爸關門離去，秦小葵心裏很難過，總覺得失去了什麽。
“對。”秦愛只回了一個字，過了會兒，可能覺得對孩子說話這麽生硬不好，補充道：“小葵還有媽媽啊，媽媽會一直陪着小葵的。”
第二天，秦愛開始收拾她和秦小葵的東西，統統打包裝好，好像要搬家似的。
見媽媽臉色不好，心情很差，秦小葵什麽都不敢問，默不作聲地幫媽媽收拾。
反正，無論搬去哪裏，她都要跟媽媽在一起。只是，不能跟陽哥哥在一起了。
沒關系，她可以給陽哥哥留下新家的地址，也可以回來看陽哥哥。她可是陽哥哥的小媳婦兒呢，以後肯定會在一起。
“小葵，上樓去收拾你的東西，過幾天咱們搬家好不好？”
“媽媽，咱們要搬去哪裏？”
“搬去姥姥家附近好不好？這樣的話你就可以經常見到姥姥姥爺了。”
“好......那，咱們這個家不要了嗎？”
“不要了，媽媽把這個房子賣掉了。”
第二天早上，秦小葵去敲對面的門。
她馬上就要搬走了，要跟陽哥哥道個別，告訴他以後的住址，讓陽哥哥別忘了她，記得去看她。
姥姥家就在本市，距離這裏不太遠，她也可以随時回來看望陽哥哥。
結果，一個黑黑瘦瘦的男人突然插到她前面，袖子裏藏着一個長長的東西，用報紙包着，他不知道怎麽就打開了門，“嗖”一下闖進陽哥哥家裏。
秦小葵傻眼了，覺得這個男人好粗魯，好兇狠。
很快，房裏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好像是劉阿姨的，接着，又傳來一陣打鬥的聲音，還有刀子摩擦的聲音......
秦小葵撲到門口去看，突然，她小小的身體一僵，站在原地不敢動了，耳朵轟轟作響。
她看到劉阿姨搶走趙晉陽手裏握着的那把刀，狠狠刺向躺在他腳下的男人。
那個男人身上都是血，早就躺在地上不能動了。
而趙晉陽則茫然站在玄關處，雙手下垂，兩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發生什麽事了？陽哥哥怎麽了？那個男人死了嗎？劉阿姨為什麽還要捅他一刀......短短時間內，秦小葵小小的腦袋裏充滿了疑問，但她想不到任何答案，只是讓腦袋變得更混亂......
有人捂住了秦小葵的眼睛，将她抱進懷裏......
當天晚上，秦小葵發起高燒來，迷迷糊糊中，腦海裏不停浮現地上的鮮血，那個男人，那把刀。
醒來時，秦小葵覺得全身都疼，特別是腦門，疼得難受。但她不肯乖乖躺着，非要爬下來去找趙晉陽。
那時，陽哥哥的表情好無助，她好想抱着他的胳膊安慰他。
“小葵，別去了，你陽哥哥已經搬走了。”
秦愛将她拉進懷裏，摸着她的額頭。
“搬走了？為什麽搬走？什麽時候搬走的？他怎麽沒有告訴我呢......”秦小葵充滿了疑惑。
“小葵，等你養好病，媽媽慢慢告訴你好嗎？”
“媽媽，我就想知道陽哥哥搬去哪裏了，我還能見到他嗎？”
“......媽媽也不知道他班去了哪裏，不過，等你病好了，咱們可以去找他，好不好？”
不知道搬去哪裏了怎麽找？秦小葵四歲的小腦瓜很糾結。
躺回床上，她傷心極了，陽哥哥就這麽抛下她搬走了？搬去哪裏都不告訴她？不是說她是他的小媳婦兒嗎？不是說要養她嗎？
又說話不算數，果然是壞哥哥。
秦小葵持續發燒好幾天，等她從醫院出來時，腦海中的很多記憶都被燒沒了。
最後，秦小葵跟媽媽一起搬走了，只是，她們并沒有搬到姥姥家附近，而是搬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