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楂
壹山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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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塵山谷
宮三小姐失戀了。
宮遠徵從山谷外置辦完草藥的事情之後回來，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自己的親妹妹失戀了。
“似乎是對方先提的，所以三小姐很難過，在房間裏不吃不喝，三日有餘了。”宮遠徵的綠玉侍打聽了消息告訴正在煮粥和藥的宮遠徵，“大小姐和幾位先生都去安慰勸說過了，似乎也沒什麽卵用。現在是二先生正守着呢。”
半個時辰之後，宮遠徵端着盤子走進宮茉徵的房間。
宮尚角見了宮遠徵，便擡手抹去了宮茉徵臉上的淚水：“你哥哥來了，你呀，和他好好聊聊，嗯？”
兄弟倆互相使了個眼色，宮尚角便離開了。宮遠徵在床沿坐下，一只手攬着妹妹的肩，一只手端着粥，好聲好氣道：“聽說你好幾日沒吃飯，先吃碗粥，再把藥吃了，好不好？”
宮茉徵搖了搖頭，抽抽噎噎：“吃不下……”
“有喘不上氣嗎？藥丸吃了嗎？”宮遠徴伸出一只手給宮茉徴擦眼淚。
宮茉徴點點頭：“有吃。”
于是宮遠徵放下碗：“那你和哥哥說，發生什麽事了？誰欺負你了？”
“……就是失戀了……”宮茉徵一提到傷心事，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掉，“那天，我們就随便聊聊天……他說他喜歡孩子……我就告訴他，我從小在毒瘴裏長大，以後無法生育……他就……”
宮茉徵還沒說完，宮遠徵就明白了，氣得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算哪根蔥？我們宮門的女兒，他也敢嫌棄？！”
“就是嘛就是嘛！”宮茉徵哭得一邊打哭嗝，一邊鼻子都冒泡兒了，扯着宮遠徵的袖子，“怎麽辦？現在我這麽小就有人嫌棄我，那我再大一點，生不出孩子，是不是就更沒有人會要我了？”
“不會的！”宮遠徵連忙用手帕擦去宮茉徵臉上的淚水和鼻涕，“……哥哥要你。”
宮茉徵撇了撇嘴，只當他是在安慰自己：“你又在說笑了。”
宮遠徵有些自嘲地笑笑，伸手摸了摸宮茉徵的後腦勺：“這世上，總會有一個人，深愛的是你本身，而不是你所能帶來的價值。哥哥難道不是這樣嗎？”
宮茉徵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便點點頭。
“那個沒眼力見的家夥，過不了多久，就會腸子都悔青。他要是來找你求原諒，看哥哥不幫你把他打得屁滾尿流。”
宮茉徵“噗呲”一聲笑出來，用袖子把臉擦幹淨，吸吸鼻子：“哭好了。”
宮遠徵會意一笑：”那是先喝藥，還是先吃粥？”
“粥吧……不想喝藥……”
宮遠徵端起碗，舀了一勺粥吹涼送到她的嘴邊：“藥是肯定要喝的。你這幾日都沒喝藥，肯定一出門就生病了。”
“……那我還是先喝藥吧……”
“好。”宮遠徵把勺子收回來，換了一碗，同樣是舀了一勺，吹涼送到她的嘴邊，看着她皺着眉頭，但一言不發地把藥喝了。
兩年後，徵宮
“阿茉又要去哪兒了？”宮尚角剛踏進徵宮，就見着宮遠徵站在宮茉徵身邊，盯着她喝藥。
“角哥哥！”宮茉徵打扮得漂漂亮亮，可愛極了。腰間的銀鈴叮當作響，圓圓的大眼睛笑眯眯看着宮尚角，彎成了月牙，“商姐姐要帶我出谷去玩兒。藥喝完了，那我走咯。”
“嗯，注意安全，早些回來。”
宮遠徵溫柔地看着宮茉徵和宮尚角打了招呼，蹦蹦跳跳帶着綠玉侍離開，把藥碗交給了下人：“哥，過來坐。”
宮尚角自然不客氣：“她和商宮的那位出去，你也不怕阿茉被帶壞。”
“帶不壞的。”宮遠徵笑着給宮尚角倒了茶。
“也是，那孩子太單純。”宮尚角似乎想到了什麽，忍俊不禁。
“哥哥笑什麽。”
“想到兩年前，阿茉失戀那回，讓你說中了，那個蠢貨沒多久就後悔，想追回阿茉，追到了宮門，正好被你我看見，那家夥被我們揍的慘狀，想想都覺得好笑。”
宮遠徵也笑了，轉頭看向窗外：”總覺得今日天氣不太好，要下大雨了。”
果然到了下午，狂風大作，不多時，雨就淅淅瀝瀝下下來。
宮茉徵還沒回來。
宮遠徵再呆不住，關了火，拿了傘就往外趕，遠遠看見有人朝他跑來，直接往他懷裏沖，被他穩穩抱住。
“哥哥！”宮茉徵雙手環着他的脖子，眉眼彎彎，頭發和衣服被雨打濕，眼裏的光卻亮閃閃的，“等不及了嗎？擔心我了嗎？”
宮遠徵目光微微下移，避開了她炙熱的目光：“快去沐浴，我給你煮藥。”
宮遠徵一只手給宮茉徵打着傘，一只手任由她牽着，聽她叽叽喳喳講着今天的所見所聞。
“哥哥，你天天做這些藥，不無聊嗎……”宮茉徵沐浴之後，把自己的那份藥喝了個幹淨，拿了把梳子坐在宮遠徵對面梳着頭發，看着藥罐子裏的湯藥咕嚕咕嚕冒泡，湊近聞了聞，沒敢露出嫌棄的表情，默默坐了回去。
宮遠徵看她那樣，忍俊不禁，轉身從藥櫃裏拿了一個山楂：“吃這個吧，甜的。”
宮茉徵毫不猶豫地伸手接過，咬了一口：“感覺也不是很好吃……但是比我喝的藥好多啦……”
她顯然還是個孩子，特別好哄，就一個山楂，能讓她看着窗外的雨幕，安安靜靜吃半個時辰，一點聲音沒有，連自家哥哥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也沒發現。
夜深人靜之時，雨勢變大，還伴着陣陣雷聲。
宮遠徵本身沒有睡得很深，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本能地快速下床，拔出劍，架在來人的脖子上。
“哥，哥哥……是我……”宮茉徵軟軟糯糯的聲音隐約傳來。
宮遠徵愣了一下，連忙收起劍，扶着她的肩膀前後左右地看：“沒受傷吧？哥哥吓着你了，對不起啊。”
宮茉徵搖了搖頭，拉住宮遠徵的衣角：“哥哥，外面打雷，那個光照在簾子上，奇形怪狀的，我害怕，能不能找你睡覺？”
“這怎麽可以。這樣，我陪你回房間，等你入睡之後再走，可以嗎？”宮遠徵哄勸道。
“不可以。雷聲那麽大聲，我肯定很快又會醒。沒關系的哥哥，就這一次。”宮茉徵伸出一根手指，眼睛亮晶晶的，像湖面上月光和星星的倒影一樣。
宮遠徵根本不敢和她對視，宮茉徵就趁機彎腰，利用體型的優勢，“咻”地一下就跑到了床上，給自己蓋上被子：“我睡覺很乖的，哥哥不用擔心被我吵醒。”
宮遠徵無奈地嘆了口氣，重新躺回床上，剛剛掖好宮茉徵留給他只剩一半的被子，就被一個溫暖柔軟的身子緊緊抱住，一只手臂被當成了枕頭：“哥哥晚安。”
他整個人怔愣住，大氣都不敢喘。過了好一會兒，他感覺到她的呼吸平穩，應該是睡着了，這才敢一點點轉動身子。
垂眸看着月光下的她，聞着她身上傳來的藥香，嘴角勾起一抹笑，忍不住伸出空的那只手，輕輕放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喉結不自覺地滾動，還想再摸摸，宮茉徵用摟住他腰的那只手輕輕拍了拍他：“乖……睡覺……”
他被她這一舉動弄得臉上笑意更深，也更大膽，把她整個抱進懷裏，感受着她溫暖的身體散發出的熱量。
“少爺，有綠玉侍禀，幾名刺客潛入舊塵山谷。”
宮遠徵手一頓，放下毛筆，微微蹙眉：“阿茉呢？”
“小姐……出宮門了。”
“走多久了？”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
“她帶了幾名綠玉侍？”
“和往常一樣，就一名。”
宮遠徵一聽此言，立刻起身披上披風，趕往宮門之外。
“阿茉！”宮遠徵對宮茉徵的身形不能再熟悉，所以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她。
“哥哥？你怎麽出來了？”
“有刺客潛入山谷，馬上和我回去。”宮遠徵一把把宮茉徵的手握在手心。
“好……不過哥哥不用擔心，我很信任我的綠玉侍，就算有刺客，他也肯定會保護好我的，我只要躲到他身後就好了。”
話音剛落，宮茉徵就聽見身後刀劍出鞘、長劍揮舞的聲音。回頭一看，不偏不倚就遇到了刺客，吓得她直接躲到了宮遠徵身後，不敢出聲。
幾個小門派的刺客不足為懼，宮遠徵和幾個綠玉侍輕輕松松就解決掉了。
但是向執刃大人禀報詳情之後，回到徵宮，宮遠徵想到自己妹妹當時說要躲在綠玉侍身後，最後躲在他身後，也只能躲在他身後的表現，不免有些擔心，于是決定教她武功。
“手腕放松。”山泉旁，宮遠徵從身後環繞住宮茉徵，握住她的手，輕盈有力地擺弄着一招一式，“你不适合舞槍弄棒，之後我會給你一個暗器袋，你學會用暗器就好了，所以手上的力度把控很重要。”
宮茉徵很快掌握要領，一個利落的轉身，長發輕拂過宮遠徵的臉，散發着清香，使宮遠徵不由得呆愣住。
“是這樣嗎？”宮茉徵眨着水靈靈的大眼睛，認真地看着宮遠徵，卻發現他似乎并沒有看她，便湊近他，拿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哥哥，哥哥？”
“嗯……嗯？”
“你剛剛是走神了嗎？”宮茉徵有些不滿。
“啊……”宮遠徵回過神，雙手扶住宮茉徵的腦袋，輕輕拍了拍，“哥哥剛剛出神了。抱歉，你繼續吧。”
“哥哥。”
“嗯？”
“我為什麽要學武啊，不是有綠玉侍嗎？”
“萬一有一日綠玉侍保護不了你，你還可以自保，就不用躲在綠玉侍身後了。”
“可是我不是還有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