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七

叁 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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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一把小時候彈着玩的琵琶,興沖沖地想重新開始彈。

“我聽說山上的楓香樹适合拿來做琴,我明天上山一趟。”宮茉徵吃午飯時把自己的打算告訴宮遠徵。

“要我陪你一起去嗎嗎?”

“不要了,你每天事情那麽多。"

“好,那你小心一點,選好一點的木。”

“回頭你那本樹史借我,我對着挑。”

“嗯,就在書架第二排第三本。”

第二天吃了早飯,宮茉徵就拿了把鋤頭,帶着樹史和綠玉侍爬到山上,太陽都開始落山了才回來。

還是受了傷,被綠玉侍背回來的。

“嗚……”宮茉徵撅着小嘴,哭喪個臉,“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為什麽總是摔倒……這下好了,樹沒砍着,膝蓋又受傷了……”

宮遠徵拿着藥箱走了進來,忍俊不禁:“你走路總是看別的地方不看路,當然容易摔了,從小到大都改不掉這個毛病。”

“那小時候你一直都牽着我,我就沒摔過,當然改不掉了。都怪你。”宮茉徵拿枕頭輕輕打了一下坐在她面前的宮遠徵。

宮遠徵也不惱,笑着從藥瓶裏倒出兩粒藥丸,溫柔地塞到她嘴裏,然後脫下她的鞋襪,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卷起褲腿,露出受傷的膝蓋。

“還好,傷口沒有特別深。”宮遠徵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輕一點。”宮茉徵看到宮遠徵要開始消毒,抱緊了枕頭。

宮遠徵聞言,已經是很小心的動作,幅度變得更小。

“哥哥。”

“嗯?”

“你怎麽不說我啊?”宮茉徵歪頭看他。

“說你什麽?”

“說……‘我都已經告訴過你了要小心,你怎麽還是摔了’,‘我的話你永遠聽不進去’之類的。”

宮遠徴微微嘆了口氣:“你都已經摔了,心裏已經夠難受了,我還說你幹嘛?”

“……那我老把自己弄傷,為什麽我做什麽你都不攔着我?”

宮遠徵拿出藥粉:因為不想限制你的自由,讓你變成一個畏手畏腳的人。你想做什麽就只管去做,想要什麽就只管去争取,哥哥給你殿後。”

“……哇。”宮茉徵第一次聽宮遠徵和自己說這些,驚呆了,用手比劃着他的身形,“你好帥啊,由內及外。”

宮遠徵覺得她可愛,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哥哥,你給我塗的什麽膏藥啊?沒見過欸。”

“三七膏,前幾天剛剛熬出來的,可以活血化瘀。剛好拿來給你用用。”

宮茉徵的小腳丫剛好靠着宮遠徵的肚子,突然就起了壞心思,彎了彎腳趾,在宮遠徵肚子上撓了撓。

宮遠徵輕聲“啧”了一下,雙眸含笑地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腳背:“睡的時候小心點,別亂動;這幾日天愈發涼了,我讓侍女給你多拿了一床被子,你晚上要蓋好。”

“知道了——”宮茉徵拖着調子,不經意地吐槽一句,“唉,琵琶又得耽擱好久才能做成……”

宮遠徵在藥房忙到了後半夜,想到宮茉徵說的話,去書房拿起靠在牆邊的琵琶,上下打量了許久。

第二日的這個時候,他就已經拿着尺寸合适的木材在打磨了。

“少爺,早些休息吧,您今兒上了一趟山,又砍了樹,這麽晚了還要打磨,多累啊,先去休息吧。”宮遠徴的綠玉侍忍不住出聲相勸。

“不用,阿茉想要一把新琵琶,我得趕緊做一把送給她。你要是累了就先下去吧。”

“不是,少爺,小姐也不知道你特意為了她做了這麽多,也不着急嘛。”

宮遠徵搖搖頭:“她這幾日肯定因為受了傷心情不好,如果我早些做好,她就能早些高興了。”

綠玉侍微微嘆了口氣,知道勸不動宮遠徵,就默默去煮茶。

一連煮了幾夜的茶,直到一天,他拿着茶壺走進書房:“少爺,下雪了。”

宮遠徵手上的琵琶已經雕刻出了精美的花紋,聞言,他連頭都沒擡:“下得大嗎?”

“大,鵝毛大雪。”

宮遠徵點點頭:“明日阿茉肯定很開心,又能拿到新琵琶,又能看雪。”

綠玉侍給宮遠徵披上毛領披風:“您也能好好休息一下了,這些日子沒日沒夜地做琵琶,都累壞了。”

天都快亮了,宮遠徵輕輕推開宮茉徵的房門,把裝了做好的琵琶的木匣小心地放在桌上。

走近她,把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收進被子裏;放下床簾,透過窗簾看着她的睡顏,他的眼神是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無比的溫柔。

下了雪天氣涼,被窩裏暖和,宮茉徵自然就起得遲了。

下了床,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琵琶,又聽侍女說昨夜外邊下了雪,如今白茫茫一片,可好看了。

打開窗,雪後初晴,慵懶的陽光穿過稀疏的樹影,映照着厚厚的冰雪,顯得熠熠生輝,光影斑駁。

空氣中有微寒的涼意,水聲潺潺,清流萦繞,修竹搖青,喬松凝翠。

宮茉徵心中歡喜極了,等侍女給她換好衣裳,編好辮子,連滿頭的銀鈴都等不及戴,拿上琵琶就要去找宮遠徵,不料在門口和宮遠徵撞了個滿懷。

宮遠徵穩穩地抱住她:“怎麽這麽着急”

“哥哥!這個新琵琶是你給我找來的吧?”宮茉徵擡頭看他。

宮遠徵微微一笑,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見她的頭發還沒編好,便遣退侍女,拉着她坐在銅鏡前,細心地把一顆顆精致小巧的銀鈴系在她的頭上。

“……不對啊……哥哥。”宮茉徵這下才開始仔細打量琵琶,“這不是買的吧?這琵琶上面還刻了我的名字呢。這是……你做的嗎?”

宮遠徵還沒回答,宮茉徵就已經認定了,拉着宮遠徵問七問八,最後緊緊抱住他的腰:“哥哥……你真好,你最最最最好了……我一會兒可得去找其他哥哥姐姐,跟他們炫耀一下。”

宮遠徵摸摸她的頭:“你喜歡就好了。”

宮茉徵看着銅鏡裏自己滿頭的小鈴铛,問出了困惑了自己多年的問題:“哥哥,為什麽我們小時候就要編很多很多的小辮子,系很多很多的小鈴铛啊”

“……爹娘是這麽告訴我的,他們說,有一種風俗,在家很受寵的小孩,會編好多辮子、戴銀飾,就是希望他們長命百歲。小的時候,無病無災無害,長大之後,無憂無慮自由,一個人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在爹娘心裏,哥哥和阿茉都是他們最疼愛的孩子。所以啊,我們阿茉一定要活得長長久久,活成自己想活的樣子。”

宮遠徵喜歡在雪地裏煮茶喝,宮茉徵穿得厚厚的,抱着琵琶依偎在宮遠徵身邊。

“你不彈彈看嗎”

宮茉徵嬌憨一笑:“哥哥辛辛苦苦做的,都舍不得動了。”

宮遠徵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就你嘴甜。沒事的,彈壞了,哥哥再給你做一把。”

“那可不行,我得小心點彈。”宮茉徵抱好琵琶,憑借以前的記憶,斷斷續續地彈出一首曲子。

那是娘還在時,最經常給他們唱的曲子。

她沉浸其中,等磕磕絆絆的一曲結束,她回頭看宮遠徵,發現他的雙目緊閉,似乎是睡着了。

宮茉徵輕輕放下琵琶,蹲下身子仰頭看他,看着他眼底的烏青出神,忽然發現他的眉間沾了些雪花,就想伸手給他拿掉。

指尖還沒碰到,宮遠徵突然睜開眼睛,把宮茉徵吓了一跳,一時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後仰去。

身後是火堆,宮茉徵還沒反應過來,宮遠徵已經眼疾手快地一把攬住她的腰身,她的手緊緊抓着他胸口的衣領,大氣都不敢喘。

兩個人的臉湊得極近,四目相對,宮茉徵還沒來得及探究宮遠徵眼神裏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緒,就已經被穩穩地扶起來了。她連忙把宮遠徵的衣服撫平整。

“我琵琶彈得那麽難聽,你怎麽還睡得着?”

“難聽嗎?我覺得是仙樂。”

他把涼了一會兒的熱茶遞給宮茉徵。她接過,雙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啜着,看上去乖巧極了。

“又下雪了。”他輕聲道。

“嗯?”宮茉徵回頭,看到天上又下起了洋洋灑灑的雪,站起身就要跑到空地裏去玩,結果被宮遠徵一把拉住,把她的披風系緊了些,又将披風後的帽子給她戴上,“謝謝哥哥。”

“去吧。”

夕陽西下,陽光灑在雪地上,反射出暖色的光芒,連附近的樹木都鍍上了一層金光。

宮遠徵看着宮茉徵在雪地裏蹦蹦跳跳、留下一個又一個小腳印不亦樂乎的樣子,時不時轉過頭看他時笑着的、被凍得通紅的臉龐和鼻頭,大而圓的眼睛亮晶晶的,唯有他的身影,就這樣直直地望進了他的心裏。

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天地素白。漫天的風雪,襲紅色披風顯得愈發鮮豔。

她的肩膀和發辮上都落了些雪,整個人在夕陽下好像在閃閃發光,美得不真實。

火堆燃燒着木柴,噼啪作響;茶壺裏的水燒開,發出咕嚕嚕的聲響。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對她的愛意達到了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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