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玉蘭花形狀的路燈靜靜地矗立在跟前,兵哥哥就站在燈下,背着一只迷彩的雙肩包,月白柔和的光線斜斜照在他的背後,讓人一時看不清他的臉龐,卻又像打了一道輪廓光,勾勒出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姿。
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呢?
池杏一時有點懵圈,捏着那團皺巴巴的紙巾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轉頭看了看。
寬闊的馬路對面是一處門庭高大又莊嚴的地方,燈火明亮,門口兩邊的透明崗亭裏各站着一個威武的警衛兵。視線越過門庭還能看到裏面樓頂上豎着的大紅标語牌“聽黨指揮,□□,□□”。
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自覺走到了一個部隊機關單位的門口。
這個地方不算陌生,可也從未駐足靠近過,只是偶爾路過會偏頭看上幾眼,離她家算不上遠,但是步行的話還是有些距離的,想不到自己一路埋頭竟然走到了這裏。
一瞬間池杏都忘了哭泣,又愣愣地擡眼看向兵哥哥。
此刻他的臉正好迎着光線看向她,他有着十分立體的眉弓,即便是內雙的眼睛也顯得眼窩相當深邃,仿佛有股神秘的吸引力,她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跌進他的目光中。
像是被什麽東西擊中,她的心“怦”地猛烈跳動了下。
她一時根本移不開目光,只覺得他的骨相實在是優越,五官的線條硬朗又幹淨,下颌線分明又流暢,鼻梁高挺,微微隆起的駝峰更添陽剛之氣,短而黑的寸頭又顯露幾分爽利,再加上那身板正硬挺的軍裝,屬實是又飒又剛。
OMG!好……好帥!
這是池杏的第一反應。
她是有些顏控在身上的,這一眼幾乎滿足了她對異性的所有幻想。
池杏有些雲裏霧裏,怕是自己哭久了出現的幻覺。
閉眼又睜眼,再瞧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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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幻覺,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微微低着頭,安安靜靜地,探究般地望着着自己。
他的身形很高,遮住了大半的路燈光,肩頭隐隐跳動着金屬的光芒,是棕綠色的肩章,別着一杠三星,還是個正連職的軍官。
天上掉下個帥氣兵哥哥。
好像……行!
這就是傳說中的“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嗎?一瞬間她已經把那些委屈失望不愉快迅速抛諸腦後,在線表演了個“雨轉晴”。
池杏仰頭再次看向他。
“你剛剛說什麽?”
她穿着一條白色印小櫻桃的長袖棉質睡裙,公主裙式樣的袖口綴着一圈蕾絲邊,方形的領口下方紋着一道櫻桃紅的滾邊,中間有枚同色的細細長長的蝴蝶結,十足的甜妹打扮。
此刻的她微微仰着頭,濃密纖長的睫毛上挂着幾滴未落下的淚珠,燈光下依稀還能看清臉頰上未幹的淚痕,因為哭過,小鹿般的眼眸和圓潤的鼻頭都是紅紅的,顯得無辜又楚楚動人。
兵哥哥似是有些走神,不妨她忽然這樣一問,深邃的眼眸中起了些許波動。
輕輕的兩聲咳嗽,他手輕握成拳在嘴角抵了抵。
“看你哭得挺激動的,大晚上的怕你一時想不開。”
他的唇角禮貌性地向上勾了勾,語氣平靜如水面。
池杏一愣,圓圓的眼睛更大了一點。
原來不是大姨一個人認為她會想不開。真的有那麽明顯嗎?
而且……他剛剛說的什麽來着,難道是她聽錯了?
她嘴角的那一點點期望的笑意慢慢垂落了下來。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一時情急想穩定你的情緒。”
他的手裏還拿着一包紙巾,有一張半抽出似乎想遞給她。
不解釋還好。
池杏愣愣看着他手上那包紙,失落感逐漸放大,原來人家并沒有那個意思。
可轉念一想也是,正常人誰會和一個剛見面的路人表白,這也太輕浮太離譜了。
都怪她看到合眼緣的帥哥一時激動不理智了,她這個人的缺點就是容易沖動。
“謝謝。”
池杏垂眸輕聲說着,從他手中接過那張紙巾,為的是緩解自己誤解的尴尬。
許是看她微蹙着眉,兵哥哥又解釋,“請你放心,我不是壞人,我叫肖楷,就是對面那個部隊的。”
他的聲音清朗,還特地指了指軍裝上的姓名牌。
池杏這才看到他胸前的金屬名牌上刻着“肖楷”兩個字,不知是不是帥氣濾鏡的加持,她覺得這個名字特別好聽,和他本人一樣端端正正的。
池杏被他一臉正經,挺起胸膛自證清白的樣子逗得破涕而笑。她這個人的優點是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會讓自己emo太久。
堵在鼻子裏的鼻涕也笑了一點出來,她雖開朗健談,不代表不在乎形象,還是在有好感的男人面前,忙低下頭去用紙擦了擦。
尴尬得臉上微微發燙,幾步開外就是個垃圾箱,池杏走過去把紙巾扔進去。
“我知道你不是壞人。”
而後轉身,俏皮一笑:“都說有困難找警察叔叔,找解放軍叔叔也一樣。”
眼睛彎彎,唇邊漾起一枚淺淺的梨渦。
肖楷怔了一下,不知是因為她這個嬌俏的笑容,還是因為她這句俏皮的話,竟也不自覺跟着唇角微揚笑了起來。
“我——還沒那麽老吧?”
池杏見他笑的時候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整個人的氣質瞬間變得不一樣。
他不笑時英氣的五官讓人感覺有些高冷和疏離,一笑起來卻又多了些俊朗的青春少年感。
“你笑起來好好看!”
她眼眸眨眨,幾乎是發自肺腑,脫口而出的贊美。
“……”
肖楷沒想過她會冒出這樣一句話來,有點措手不及,有點超出他認知範疇中的聊天模式,一時之間甚至不知該接什麽話,只能用持續輸出的笑意緩解此刻的尴尬。
池杏更沉迷了,這種硬漢與青春反差感完美兼具的長相誰能抵擋得住!簡直完美契合她的審美,一下子撞在她的心上,仿佛有個聲音在耳邊調皮地說着“池杏,你完蛋了!”
想不到驚豔她的人出現的這樣晚。
好在也不算太晚,只要自己覺得正青春,就永遠在青春期。
池杏的心情持續上揚,他笑起來真的太有少年感了,簡直是校園劇男主!
她狡黠一笑,“那……解放軍哥哥!”
肖楷顯然又無法接住她的話,從軍校到部隊,從沒遇到過這樣的。
她這不按常理出牌的路數,這旋轉跳躍的思維怎麽就忽然又回到了之前的話題。
而這一聲又甜又柔的“哥哥”,仿佛直擊天靈蓋的暴擊,成功讓他的耳側微微發燙起來。
他該慶幸夜色深沉燈光朦胧不至于讓人發現這細微的變化。
他從外頭辦事回來,看到她邊走邊哭得聲淚俱下,單薄的身形,在深沉夜色中仿佛枝頭一朵被風吹的櫻花,搖搖欲墜。
他是真誠來開導勸慰的,目前來看,她真沒有什麽想不開的。
反而是他,感覺莫名被暴擊了好幾次。
池杏見他不言語,神色有變,心想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都怪自己不假思索的快言快語,沖動的個性真的很難改。
她自責着,牙尖輕咬唇角,微涼的風拂在臉上,深吸了口氣,收斂起了玩笑。
“我叫池杏。”
她正式介紹起自己,大腦飛速運轉着,揀了詩意的詞說着:“青草池塘的池,杏花微雨的杏。”
說這話的時候,她感覺有些肉麻得難出口,很土的名字這樣介紹,擔心着他會不會覺得做作,母胎單身如她終是有了難掩的羞怯姿态。
“你的名字很好聽。”肖楷終于成功接上了話。
池杏愣了愣:“你是第一個說我名字好聽不土的人。”
“嗯?”他疑惑地挑了下眉。
“這個名字是我爺爺給取的,他是個老中醫,想着的寓意是‘杏林春暖’,大致是希望我也能從醫,但是嘛……”池杏微嘆口氣,“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杏’這個字過于土氣,是奶奶輩才會用的。”
池杏這個人好惡感很明确,對于厭惡的人連口都不願意開,對有好感的人卻又像個話痨。
池杏看向他,眼裏閃過些許光,燦然一笑,“謝謝你,解放軍同志!有被安慰到。”
“同志”這個詞應該很正經吧,她暗想。
“不是安慰,我說的是實話……”
初聽這個名字,他腦中浮現的一幅寫意畫,池塘邊上一棵杏樹,枝頭挂滿黃澄澄的果實,圓潤小巧可愛。
肖楷想解釋并非場面話,卻又被她這聲明顯俏皮的“解放軍同志”噎住話頭。
她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就像搖晃在枝頭的一枚嬌俏的杏子。
他會心一笑,然後十分正經地,鄭重地說了一句:“嗯。”
池杏一怔,随即哈哈一笑,也加重鼻音回了他一個響亮的“嗯!”
相視一笑,目光交彙,在笑意直達彼此眼底之時又各自避開目光。
不約而同,心照不宣,似有一串雀躍的音符在兩人之間無聲勝有聲地跳動。
池杏低下頭來,路邊的草叢裏亮着一盞盞橘色的景觀燈,星星點點一路綿延開去。
晚風似一首小夜曲,輕輕柔柔吹散天邊絮狀的雲層,有雲破月來的明朗,月光傾瀉更添銀輝。
“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