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池杏愣住了。
心底重重咯噔一下，然後突突劇烈跳動起來。
一瞬間手軟腳軟，就像一道無形的定身術将其禁锢，一時逃不開。
仿佛有某種未知的感應，肖楷往她那邊瞧了一眼。
不以為意的一眼，令空氣一滞。
從失焦狀态到定焦捕捉到焦點，深邃平靜的眼眸裏，湧起了笑意。
顯然也認出了她來，是不期而遇的驚喜。
猝不及防，四目相對。
池杏更慌亂了，假裝沒看到垂下眼眸。
這不足一秒的對視，好似一只蝴蝶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卻足夠在她心底掀起一場狂風暴雨。
她想要表現得漫不經心，表現得如真正的陌生人。
越是刻意，越是不自然。
她像那只困在玻璃房子裏的蝴蝶，無論如何努力扇動翅膀，也只是毫無頭緒地滿牆亂撞。
整齊的步伐聲越來越近，石徑兩旁的圍觀游客發出一聲聲“哇”的驚嘆聲。
池杏像個不愛看熱鬧的例外，低着頭，一雙雙一模一樣的黑色作訓鞋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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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搖碎光影，星星點點與那複制粘貼般的步伐一起迷人眼，令她愈加不淡定。
有一雙鞋似乎越出了隊伍幾分，在她面前短暫停頓了一下。
不明顯。
可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就怕呼吸将內心的悸動洩露，只有微顫的睫毛訴說着內心的淩亂。
下一秒那雙鞋已經錯身而過，重新回歸整齊的步伐線中。
可能在別人眼中根本沒有發現的端倪，卻在她心裏上演了一出驚心動魄的大戲。
池杏松了一口氣，聽到自己“咚咚咚”劇烈的心跳聲。
“哎哎，快擦擦，口水都流出來了。”
“去你的！”
池杏下意識地想擦嘴，擡手才發現是陸芒和男友在笑鬧。定了定神，身邊是朋友們，不知他們有沒有看出她的異樣。
她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東看看西瞧瞧。
蜿蜒而上的石臺階，看到他已經走出有些距離了，視線之中只有一片綠色的背影。
明明只是看了一眼，卻能一下精确找出他在隊伍中的哪一個位置。
明明是複制粘貼般的背影，在她眼中卻大有不同。
可這又怎樣。
他有對象了，有對象了！
池杏提醒着自己，想起那個穿風衣的女人，還有那一聲聲的“嫂子”。
滿腦子回蕩，弄得她心塞不已。
再心動又如何，注定沒有開始就結束了。
晴熱漸起，幸而有林間微風相伴，腳邊草叢裏幾株不知名的小紫花低調綻放。
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姿态，在自己的世界裏靜默綻放。
而她，寧願他從沒有出現在自己的世界中，此刻也就不會如此遺憾。
池杏拿起手機彎腰對着小紫花拍了張照片，不妨被陸芒雙手扯住了腰間，拉着轉了個圈。
“陸芒，你過分了啊，當着我的面花癡別的男人！”
李睿站在兩人面前，想去抓陸芒。
陸芒躲在池杏身後，斜探出半個身子，滿臉不屑，“那又怎樣，我正大光明看看帥哥怎麽了，你還看擦邊女呢！”
“正大光明你還躲？”
兩人持續打鬧着，揪着池杏團團轉。
“你倆能不能別把我當擋箭牌，頭都被你們轉暈了！”池杏終于忍不住喝止。
陸芒朝男友翻個白眼無視他，轉頭挽住池杏的手臂，給她看剛拍的視頻。
“你看，好帥好帥呀！”汁源由扣摳群以，污二二七五吧一整理更多汁源可來咨詢陸芒一臉興奮，手指着屏幕，“特別是這個，帥得太耀眼了，真的一眼就從人群裏看到，簡直是鶴立雞群般的存在。”
她忽然就明白了這事真不能怪池杏，這麽多精氣神體态絕佳的兵哥哥，誰見了不犯迷糊！
不過她注意到池杏有點反常，表情怪怪的不太自然，不由得問：“你怎麽了？”
池杏看了眼陸芒，語氣無奈又頹喪：“你指着的人，就是我和你說的那一個。”
陸芒一臉愕然，眼睛瞪得老大，半天才壓低聲音說：“竟然……這麽巧？”
池杏扯着嘴角苦笑了下。
陸芒瞬間也沒了看帥哥的興奮勁，收起了笑意默默關掉視頻，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那還是算了，再帥也不行。”
可以沒有帥哥，但做人的底線得有。
“我知道。”池杏低喃了一聲，低下頭踢着腳邊一顆小石子，“我寧願從沒遇到過。”
陸芒看着她低落的樣子，安慰地輕拍她的肩，“就當做了個夢，沒什麽大不了。”
“我都知道，沒事兒。”池杏抿嘴一笑。
許是見閨蜜倆湊在一起久了，李睿走了過來，“你倆講啥悄悄話呢？”
“沒啥，女孩子的事你少打聽，”陸芒牽起池杏的手，“我們繼續往上爬吧。”
***
因為這個小插曲，池杏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
錢明修鼓起勇氣跟她搭話，她也只是随口漫不經心應着。
錢：“你平時空的時候喜歡做點什麽？”
池：“沒什麽特別的，你呢？”
她這個回複，答了好似沒答，還頗有點“fine，thank you，and you？”的意味，問了也只不過是一個順嘴。
錢明修倒是一頓認真回複：“我也沒什麽特別的，平時經常加班不是在公司吃就是點外賣，周末喜歡逛逛超市，自己做兩個菜，吳城的菜太甜了，我還是吃不慣。”
池：“哦。”
如此簡短的一個字，讓錢明修措手不及。
沉默地往上走了一段，他終于又找了個新話題。
“你們這個紡織專業平時都幹點什麽呢？我還蠻好奇的。”
“也沒什麽特別，就是上課，寫論文，做實驗，織布這樣。”
“織布？”
“嗯。”
沒有想要展開詳細說一說的意思，這樣一來二去，把本有些木讷的錢明修給徹底整不會了。
一直到山頂，兩人都沒再說上話。
“啊——好累啊，終于到了！”
陸芒嚎叫着，被李睿拽着上到最後一級臺階。
“是你非要來爬山，明天腿還要痛呢！”
池杏在後面幾步，喘着大氣吐槽着。
直到拖着像灌了鉛的步伐邁上最後一級臺階，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頭昏眼花直冒金星。
別看這山不高，臺階也寬闊平緩，對于平時沒什麽運動量的人來說，還是累得夠嗆。
池杏倚靠在石欄杆上，微微喘着粗氣，從提了一路的塑料袋裏拿出一瓶礦泉水，一口氣灌下小半瓶，才算緩了些過來。
“你們要不要喝水？”她單手提着塑料袋的一端。
陸芒搖搖頭，“熱死了，我只想吃冰淇淋。”
“我去買。”錢明修自告奮勇，轉頭問池杏：“你想要什麽口味的？”
池杏擺擺手，“不用了，謝謝。”
錢明修說：“難得的，不用客氣。”
“真不是，我最近不能吃冰的。”
她這樣說倒也不是找借口，經期将至，不想吃冰的到時候痛得死去活來。
陸芒說：“那別管她了，我們快去吧，我喉嚨快冒煙了。”
他們三人奔着山頂上的小賣部去，池杏則找了個樹蔭下幹淨的石凳坐下歇息。
今天的天氣很好，晴空萬裏，陽光明媚，但也确實熱了些，又爬了這麽久的山，出了些薄汗，山頂的清風迎面吹來，真是說不出的爽快。
池杏坐着喝了幾口水，又伸展開腿來捏了捏僵硬酸痛的小腿，才又站起身來，走到石欄杆處欣賞美景。
兩三百米的高度足以将整個公園的美景盡收眼底，山腳下的白月湖确實是半個胖胖的月亮形狀，湖面波光粼粼，站在山頂看都有些刺眼，湖面上的腳踏船看起來只是幾個彩色的小點點。園藝花圃一片彩色，山林間則是一片青翠，實在是心曠神怡。
池杏拿着手機拍了幾張風景照，又折回石凳坐下，翻看一下拍的照片，删掉不太好的，才滿意地放下手機。
随手又拿起石桌上的礦泉水，剛要喝一口放眼一擡頭，瞳孔震驚。
肖楷他們一行人也在山頂休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就在她的斜前方。
而他就側身坐在一張長條石凳上，正好在看她，而且像是早就看到她了。
說不定從她登頂之後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中。
池杏差點被一口水嗆到，趕緊移開視線，裝作沒看見的樣子，默默咽下那口水，心又突突跳起來。
她的動作開始不自在，連脖頸都變得僵硬，猶豫着要不要背轉過身子去。
可是那樣的話，似乎又顯得突兀又刻意。
煎熬的一刻，令她如坐針氈。
明明道理都懂，明明知道不會開始更不會有結果，可為什麽還是做不到灑脫一點。
正百感交集時，陸芒他們買東西回來了。
錢明修半是微笑，半是讨好，“買了點關東煮，還有熱可可，不知你喜不喜歡。”
池杏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紙杯裏是蘿蔔、海帶結還有魚丸豆腐，都是她喜歡吃的，一看就是陸芒做的參謀。
她忽然覺得閨蜜說得對，那就是一個虛無缥缈的夢，也許該現實一點。
眼前的錢明修除了矮了點，木讷了點，人土了點，就目前為止似乎也沒有什麽令她厭惡的點，是自己一直在排斥抵觸。
也許可以試着接觸一下，就算只是為了盡快忘了這個“美夢”。
“是不是不喜歡？”錢明修看她目光怔怔的，問的小心翼翼。
“沒有沒有。”池杏搖了搖頭，露齒一笑，“謝謝，都是我愛吃的。”
像是要特地表演給某人看一樣，她說話的聲音比平時大，笑得也特別誇張，直接露出了八顆牙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