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祝靈胭打了個哈欠。
想了想,說:“你拿匹料子出來,我給娘娘做一身寝衣。”
這個“娘娘”,指的是皇後娘娘。月圓當然不會誤會,不過她卻沒動,而是道:“主子,不如過去于美人那裏,拜見靜嫔娘娘?”
靜嫔來找她了。不知道就算了,已經知道了,倘若不去拜見,怕會落下話柄。
她畢竟位份低。
許多事情,還是要注意些個。
“也好。”祝靈胭想了想,站起身來。
見了靜嫔,她就去睡覺。
這邊,她正要出門。另一邊,于美人處,靜嫔也正在往外走。
“娘娘,合該叫她過來拜見您才是,哪有您去見她的道理?”于美人跟在後面,不平地勸道。
剛才靜嫔從小宮女那裏得知,祝靈胭已經回來了,就起身要走。
“你在教本宮做事?”靜嫔腳步一頓,回過頭去,夾了她一眼。
于美人吓了一跳,忙低頭說:“妾身不敢。”
靜嫔哼了一聲,收回視線,扶着宮女的手走了。
昂首挺胸,側影鮮麗,明媚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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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進宮的女子,當然沒有醜的。靜嫔生着一張清麗的臉龐,皮膚白皙,也是很漂亮的。
不過,無論是妩媚冷豔的貴妃,還是殊麗出塵的祝靈胭,都遠勝于她。
但她性格張揚而脆利,昂首睥睨時,意外的奪人注目。
這也正是她的底氣。靜嫔知道自己的優勢,在這個到處都是假惺惺和虛僞的後宮,皇上一定會為她的真性情而打動!
“見過靜嫔娘娘。”祝靈胭走到一半,就見到正走來的靜嫔,連忙駐足行禮。
靜嫔瞥她一眼,淡淡道:“起吧。”
昂着下巴,繞過她,徑直往前走去,一直進了祝靈胭的屋子。
祝靈胭帶着月圓,跟在後頭。
“屋內簡陋,招待不周了。”進了屋,祝靈胭寒暄了句。
靜嫔沒看她,視線在屋子裏掃視一圈,冷笑一聲。
什麽簡陋。
好些玩意兒,她宮裏都沒有。是皇後賞她的吧?
但她今天過來,另有目的,沒追着糾纏這些有的沒的,看過去道:“本宮有話問你,叫她們都出去。”
小豆子去泡茶了,屋裏只有月圓,還有靜嫔身邊的兩個宮女。
靜嫔話落,她身邊的兩個宮女就低頭退出去了,就剩下祝靈胭身邊的月圓了。
“你出去吧。”祝靈胭向後扭頭道。
月圓看了看靜嫔,沒說什麽,低頭退出去了。
屋子只剩下靜嫔和祝靈胭兩個。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祝靈胭問道。
“你過來。”靜嫔道。
祝靈胭不知她要做什麽,往前走了兩步。
因為擔心刺頭兒會給她巴掌,所以她沒走太近。
看着兩人之間,還隔着一步多的距離,靜嫔有些沒好氣,壓低聲音問道:“本宮問你,你被貶那日,發生了什麽?”
她直勾勾地盯着祝靈胭:“皇上為何貶你?”
聞言,祝靈胭愣了下。
怎麽也沒想到,她來此處,竟是為了這個。
“說話!”靜嫔一拍桌子,喝道。
她是個急性子。
但祝靈胭并沒有因為她的着急,就立刻回答。
這事兒不簡單。
否則靜嫔不會把人都趕出去,這麽悄悄的問她。
是了,打探皇上的動态,這本身就不合規矩。而她披露皇上的私事,嚴格追究起來,也不是小罪。
“娘娘恕罪。”她垂眼道。
見她拒絕回答,靜嫔神色一下冷了:“怎麽,你覺得皇後娘娘會保你?”
啊。是這樣沒錯。
想到盈盈,祝靈胭心裏松了松,擡眼道:“還請靜嫔娘娘不要為難我一個小小的美人。”
她打聽的那些,祝靈胭是不敢說的。她非要問,那就是為難了,拿着她的性命開玩笑。
“本宮又不會說出去!”靜嫔煩躁起來,“本宮答應你,會保密,還不成嗎?”
祝靈胭抿着唇,輕輕搖頭。
“你——你別不識好歹!”靜嫔惱火了,瞪着她道:“你覺得皇後娘娘會保你多久?”
祝靈胭道:“莫非娘娘想接任,也要保護我?”
靜嫔:“……”
她一時噎住了,瞪着眼睛,指着幾步之外,那道明淨秀美的身影。
誰跟她開玩笑了!
“娘娘請回吧。”祝靈胭道,她打聽的那些事,她是不可能說的。
靜嫔瞪着她,卻是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
過了片刻,她別開臉,望着窗外道:“你若是能幫助本宮讨得皇上歡心,本宮便護你一時,也無妨。”
她認準了,祝靈胭有讨好皇上的法子。
進宮這麽久,除了皇後和貴妃之外,就屬祝靈胭得寵了。而皇後和貴妃,若非身份擺在那裏,怕不見得能夠得寵。
所以,祝靈胭是有真本事的。
至于她被貶,這更好了,靜嫔可以從她這裏吸取教訓,更加了解皇上。
靜嫔,為了聖寵,可以不要面子。
祝靈胭:“……”
妹妹,你不是狗子心裏的玫瑰花,舞上天也不可能得寵啊!
“娘娘恕罪。”說完,她再次低下頭。
靜嫔唰的扭過頭,不敢置信逐漸爬上面龐,怒氣漸漸湧出:“你說什麽?!”
祝靈胭嘆了口氣,說道:“娘娘恕罪。”
“你,你可知道——”靜嫔一拍桌子站起來,走到她跟前,頭頂幾乎冒煙,“你可知道得罪本宮的下場?不妨告訴你,皇後娘娘也保不了你!”
祝靈胭後退半步,低着頭道:“娘娘慢走。”
這下靜嫔是真的惱火了,但她氣極了,反而平靜下來。臉色陰沉如水,小刀子一樣的視線戳在祝靈胭的臉上,冷哼一聲,擡腳幹脆地走了。
“主子,沒事吧?”月圓走進來,見祝靈胭臉色難看,頓時擔憂問道。
祝靈胭苦笑一聲,抹了把額頭:“沒事。”
沒事才怪了。
她剛得罪了貴妃,這一下又得罪了靜嫔。
要不是盈盈在,她這會兒就該發瘋,拿着刀子到處捅人了。
反正活不了,大家一起死!
但現在,還不到那個地步。祝靈胭發愁,愁得核桃仁大小的腦子都開始疼起來。
“那,奴婢現在去拿布匹?”月圓詢問道。
祝靈胭搖搖頭:“等我睡醒吧。”
打了個哈欠,往床邊去了。
她在鳳儀宮吃了午飯,一路走過來曬了會兒太陽,早就困了。
月圓沒多說什麽,服侍她躺下,又為她蓋好被子。
祝靈胭困極了,幾乎剛閉上眼,人就睡着了。
依稀聽到月圓的聲音:“我們主子睡下了。于美人慢走。”
還有什麽,祝靈胭就沒聽見了,她徹底睡沉了。
這一覺睡到了日頭西斜。
她身體虛弱,多休息是好事,月圓就沒叫她。
至于走了困,也是不必怕的,太醫給的藥方中本就有安神的效果。
“主子醒了。”聽到動靜,月圓放下剪裁到一半的布料,起身走過去。
祝靈胭坐起身,伸了個懶腰:“我睡着的時候,有人來過?”
“于美人來過。”月圓回答道,一邊伺候她穿衣,“沒說什麽事,聽聞主子歇息了,就走了。”
實際上,于美人很是酸了幾句話。大意是祝靈胭好大的臉,居然讓靜嫔久等,還把靜嫔氣走了。又說,她不愧是皇後看重的,很是會拿架子。
被月圓連消帶打,反諷了一通,臉色難看地回去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月圓當然不會回禀。主子在養身體,不沾這些糟心事。
“主子要做些什麽?”等祝靈胭重新穿戴好,月圓問道。
祝靈胭看見桌上的布料了,于是想起睡前的打算:“抱兩匹做寝衣的布料來吧。”
“是。”月圓轉身去拿。
已經不耀眼的日光,從門窗湧進來。月缺在院子裏熬藥,小豆子在掃庭院,四下有宮女在走動,響起低低的交談聲。
映襯着灰瓦白牆,祝靈胭一瞬間恍惚了下,覺得自己身處一幅畫卷中。
很快,月圓抱着幾匹緞子來了。
祝靈胭讓她放桌上,然後挑選起來。
料子都是好料子,畢竟是皇後賞的,倒不必挑剔這個。
顏色上,祝靈胭很快選好了:“留這兩匹。”
孔雀綠、葡萄紫,這兩匹的顏色很适合盈盈。
“哎。”月圓應道,把這兩匹留下,将另外一匹橙黃色的緞子抱回去了。
祝靈胭挽起袖子,就準備開工了。
月圓之前在給她做新衣裳,見狀就收拾起來,将整張桌子都讓給她。
“奴婢幫您裁剪。”
祝靈胭一推手:“不用,我自己來。”
就這麽點兒工作量,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活兒,如果被月圓分擔了,她就沒事做了。
沒電腦,沒手機,沒網絡,連雜書都沒有,說真的古代挺無聊的。
有點事情做,算是打發時間。
“是。”月圓誤會了,以為她要表達對皇後的真心,退讓開來。
祝靈胭開網店的,什麽都賣,賣手工首飾、漢服、手賬、手工皂、幹花、精油等等。
動手能力是可以的。
給盈盈做兩件睡衣而已,手到擒來。
月圓站在一旁,見她“咔咔咔”一頓剪,眼皮猛跳。
哪有這樣做衣服的?她都還沒量啊!
祝靈胭低着頭,沒看見她的眼神。量什麽量。盈盈那身材,逼近170cm的身高,高挑緊實的身材,給她一個L碼就錯不了。
月圓觀察半晌,得出結論,祝美人的女紅很一般。
罷了。反正是寝衣,娘娘穿不穿的,也沒人知道。她搖搖頭,走開了,抱起給祝靈胭做的衣服,繼續起來。
衣服要做上幾日,主打一個消磨時間。
所以祝靈胭下針時,争取将每一針的間距拉近到堪比縫紉機。
溫采盈還不知道自己将要有睡衣可以收。
但不妨礙她賞祝靈胭東西。
“不用啦。”祝靈胭有點不好意思了,對她說:“我那兒不缺什麽了。”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首飾珠寶,香料擺件,滿屋子都是。
溫采盈不以為意:“拿着吧。姐給你就拿着。不用不好意思。”
反正她很好意思。東西又不是她的,是吧?哈哈,溫采盈賞起來,一點兒都不心疼。
如果允許,她能把整個私庫都給自己和祝靈胭分了!
祝靈胭:“吸溜兒。”
這誰能拒絕。
流雲宮裏整天搬進搬出,全都是祝靈胭那屋,什麽破爛家具都搬出去了,簇新的、名貴的、罕有的物件兒,一件件搬進來。
皇後連床都給她換了新的!
“怎會如此?”
“她究竟給皇後娘娘下了什麽迷魂藥?”
“娘娘對她也太好了點兒。”
才從皇上那裏失寵,一轉眼,又從皇後娘娘這裏得寵了。
皇後娘娘可真大方啊。仿佛,比皇上還要大方些。
幾位美人眼神閃爍,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