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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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有這個習慣，以我之心，度爾之腹。
我在你這個年紀，已經兒子女兒滿院跑了。你一個都沒有，怎麽可能不着急呢？
着急就好。着急，就會多去後宮走走，很快就會有皇子公主誕生了。
朝臣們的想法，跟雲洛朝此刻的心情，不能說是南轅北轍，只能說是毫不相幹。
皇子公主？他固然是想要的，但這在他心中的位置，排在江山、皇位、愛情之後，現在的他根本顧不上。
他此刻所煩躁的，正是後宮那群無時無刻不在發出噪音的孩童們。
尤其是晨讀過後，說是什麽課間游戲，一群大人孩子玩老鷹捉小雞，咯咯咯的笑聲，簡直要把天空捅破。
李為霜還說什麽：“如今後宮真是生機勃勃！”
誰能不喜歡天真無邪的孩子們呢？李為霜就很喜歡。
但雲洛朝不喜歡。那又不是他的孩子。有什麽好喜歡的。
何況，因為蒙學館的事，素素已經許久不樂了。那群愚不可及的女人，居然針對素素，簡直該死！
因着種種緣故，雲洛朝對蒙學館的存在，更加厭惡。
“皇上，您有陣子沒往後宮走動了。”這日，李為霜提醒道：“各位娘娘都惦記着您呢。”
想起一張張虛僞谄媚的臉孔，雲洛朝皺起眉頭，眼底浮現不悅。
“召玉嫔。”他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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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什麽都不做，她們已經針對素素，那他何須再藏着掖着！
“是。”李為霜應聲，對這個結果竟然毫不意外，還有種“果然如此”之感。
躬身退下，親自去傳召了。
玉嫔得寵了。
沒有人嫉妒她。就連早會的時候，妃嫔們也是恭喜居多。
“諸位姐妹謬贊了。”玉嫔面色如常，很大方地說道。
昨晚阿洛跟她說了。以後，不必再委屈自己。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誰也不能欺負她。
玉嫔終于感到胸臆一片暢快。憋屈了那麽久，可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她是他的妃嫔，更是他的心上人，她堂堂正正，何須躲躲藏藏！
往日如透明人一般的玉嫔娘娘，今日端莊大氣，眼神明亮有神，與以往截然不同。
只是，并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小妃嫔們不知真相，只覺得她得寵了腰杆子硬，太正常了。知道真相的幾位，心裏冷笑，多一個眼神都不給她。
接下來，玉嫔連着得寵，身邊伺候的人皆是喜氣洋洋，揚眉吐氣。
之前的冷落、疏離、孤立，也開始融冰。不少小妃嫔開始聚過來，讨好她。
“娘娘得聖上眷寵，累了吧？今天的課程，就由妾身代勞？”
“娘娘的教案可曾備好了？妾身閑來無事，多備了一份。娘娘瞧一瞧，可用得上？”
三句不離蒙學館。
玉嫔既覺受用，又有些說不出的不得勁。
“有勞費心，本宮心領了。”婉拒了衆人的讨好。
都不是真心實意的。不過是看她如今得寵，便來巴結。這樣的心意，她瞧不上一分。
她孤傲如往，不與人走得近，時常是獨自來上課，又獨自離去，頗有幾分清傲風流。
“祝婕妤，祝婕妤！”這日，有人追上來，捉住祝靈胭的衣袖，“妹妹懇請祝婕妤幫個忙。”
祝靈胭轉身，看清孫美人的模樣，吓了一跳：“怎的臉色這樣難看？”
孫美人蒼白着臉，就連唇色都發淡，看上去我見猶憐：“我……”
她捂着肚子，雪白的額上浮着一層薄汗：“身子不适，上不了課。”
大家都很忙，沒課的也想休息一下，不願意幫這個忙。
“行。”祝靈胭一口應下來，扶住她道：“走吧，我送你回流雲宮。”
當初她被貶，跟孫美人等同住。雖然交情不深，但總是有過同居之情。
“多謝祝婕妤。”見她一句推诿都沒有，孫美人感動極了，嘴唇嚅動着。
到了流雲宮，祝靈胭剛要走，袖子又被孫美人捉住了：“還有事？”
“祝婕妤，我……”孫美人咬着唇瓣，臉上湧出些羞愧，低着頭說道：“當初，對不住。”
祝靈胭淡淡道：“沒什麽對不住。你又沒害過我。”
大家本是互不相識，什麽交情都沒有，她搬過來，孫美人等最多是不熱情。人之常情。
“我，我……”孫美人更羞愧了，想起當初，滿腦子争寵、向上爬的念頭，“祝婕妤，你是個好人。”
蒙學館的事，大大小小，都是祝靈胭在操持。皇後娘娘那邊，只能說是出張嘴。現在誰看不出來，祝靈胭在其中的作用？
她們這些人，沒一個有這樣的胸襟和格局。如今都受了祝靈胭的恩惠，在這冰冷、莫測、詭谲的後宮中，找到一點明亮與歡快，嘗到踏實的滋味。
是，每日累是累些。但是，她們心裏踏實。
不用想着争寵，每月有薪俸，受到學生們的喜愛和尊敬，還能跟家裏互通信兒。
“謝謝你。”孫美人握緊她的手，很用力地說道。
祝靈胭看清她眼裏的清澈，抿着唇，漸漸笑了出來：“客氣啦。回頭薪俸發下來，把這堂課的錢給我結一下。”
“……”孫美人。
諸多感動，都被這句話給噎了回去。嘴角抽了抽，她松開手道：“必不會忘。”
祝靈胭朝她點了點頭，就走了。
腳步輕快。
她如今身體是養好啦，已經不是剛穿來時的病恹恹和單薄虛弱。
健步如飛。一腳一個小朋友。
孫美人是乙班的生活老師。倒不用授課，主要是操心孩子們的生活。
譬如生理需求，吃飯不能挑食，穿衣打扮，游戲安排，情緒安撫，矛盾調節，學習生活成長記錄等等。
一天下來，把祝靈胭累個夠嗆。抹了抹額上的虛汗，她覺得應該針對老師們每個月的那幾天，安排下調休或調崗。
這是其一。其二，得給孫美人請個禦醫，診診脈，吃些藥調理調理。
想到，就記在小本本上，打算下次早會時，跟盈盈提一下。
一轉眼，到了月末。
孩子們放假回家了，然而吵吵嚷嚷的聲音，仿佛還留在蒙學館的上空。
“祝婕妤，考核比分出來沒有？”
“幾時能出來？”
“快叫我們瞧瞧。”
祝靈胭被一群人圍住了，都要看她手裏的小本子，也就是這個月的各班評分。
之前說好的，評分最高的班級，授課先生們可以見到皇上，跟皇上一起吃頓便飯。
這怎能讓人不期待，不急迫呢？
遠遠的，玉嫔看到這一幕，臉上未有絲毫表情，轉頭離去。
熙嫔将她的舉動收入眼底，嘴邊的梨渦隐去，垂眼揪了揪帕子，複又擡眼，一臉笑意的往祝靈胭走去了。
“祝妹妹，快叫咱們瞧瞧罷。”
面見皇上還在其次，但熱鬧得湊一下。
祝靈胭被吵得，張口都沒機會說話，兩手舉起來壓了壓，等衆人終于閉嘴了，才道：“皇後娘娘有話說。”
“什麽？”
“娘娘有何吩咐？”
“莫不是有什麽變故吧？”
衆人神色微微變了，有些不安起來，還有的面露不甘。
“明兒早會時宣布。”祝靈胭說完，就分開人群走了。
衆人知攔她也無用，便放她走了，只是三三兩兩，嘀咕起來。
“皇後娘娘有什麽交代？”祝靈胭走了幾步，被靜嫔追上了，問道。
祝靈胭看過去道：“不能說。”
“我又不告訴別人。”靜嫔不高興道。
祝靈胭道：“那也不能說。我這個人，嘴很嚴的。”
靜嫔無語地看着她。是誰當初一見到她，就把皇上不行的事給爆出來了？她好意思說自己嘴嚴。
“本宮待你太好了！”她怒道。
祝靈胭嘻嘻一笑：“是好事兒。”說完，眨眨眼，拔腿就跑了。
等靜嫔反應過來，人已經跑出去一丈遠了。她氣得，直跺腳：“你給本宮等着！”
祝靈胭回到寒翠宮，剛坐下喝了杯茶，常微檸就來了。
“別問。”祝靈胭擱下輩子，一擡手，“問我也不說。”
這姑娘最不講規矩，而且纏人的功力一流。
“哼！”常微檸腳步一頓，“姐姐這樣防着我，我走了！”
祝靈胭沒動。
“叫我走後，被怪獸吃掉好了！”常微檸賭氣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
祝靈胭只得起身，将人拽回來：“祖宗，你有什麽事兒？”
常微檸嘴角彎起來，又被她壓下，哼了一聲道：“別問，問我也不說。”
“……”祝靈胭。
兩人很熟了，祝靈胭知道她沒生氣，看這樣子也沒啥事，就別過頭對月圓說：“常婕妤喜歡吃的馬蹄糕，端一些來。”
“是，主子。”月圓應聲，下去了。
祝靈胭回過頭，卻沒看小姑娘，而是捶着自己的肩膀：“哎喲，累死了。也沒人心疼，唉，我這苦命的。”
常微檸撅起小嘴，餘光落在她腰間，見上面系着她上回送的荷包，嘴角又翹起來：“姐姐不苦，我給你捏捏。”
上手，給她捏起肩膀來。
小姑娘的手藝很不錯，雖然比不上月圓，但也捏得祝靈胭舒服得直哼哼。
“姐姐。”正在祝靈胭舒服時，小姑娘趴她耳邊，輕聲說了句，“姐姐，皇上有兩個月沒進後宮了。”
“嗯？”祝靈胭睜眼，扭頭看過去，“你糊塗了？”
皇上這個月招了玉嫔好幾次。
上個月召了趙婕妤。
怎麽就兩個月沒進後宮了？這孩子說話，真是沒頭沒腦。
“姐姐。”小姑娘趴在她耳邊，眼睛閃亮亮的，“半年了。皇上沒召過貴妃。沒召過端嫔娘娘、熙嫔娘娘。”
祝靈胭的眼神一凝。
“召過靜嫔娘娘，但半夜就送回來了。之後，靜嫔娘娘就被皇上惡了。”
小姑娘還在說着，語氣莫名：“連皇後娘娘都沒能承寵。姐姐，月比第一名，真的能見到皇上、被皇上寵幸嗎？”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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