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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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進宮之前，被家裏叮囑了許多注意事項。
但這個年紀，哪怕最大的孩子也才五歲多，能記住的少之又少，記住了也很難做到。
于是，午睡起來後，整個蒙學館中全是孩子們叽叽喳喳的聲音。
“娘，我要娘。”
“嬷嬷，我要嬷嬷。”
“哭什麽哭，吵死人了。”
“筱筱姐姐，我們可以天天在一起玩啦！”
“你上回說的小木馬，後來我哥哥也給我做了一個，比你那個還大。”
“先生，他打我！”
“我要回家，嗚嗚嗚……”
此前，妃嫔們從未想到，開設蒙學館會是這樣的情形。
怎麽會這麽吵？
何以會如此吵鬧啊？！
啊啊啊！！
尤其是每個班負責的生活老師，雖然配備了經驗豐富的嬷嬷們和宮女們，但仍舊是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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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頭暈。”一班的生活老師說，扶着額頭，快要暈過去了，“我後悔了，我能後悔嗎？”
在寒翠宮躺着不舒服嗎？吃着點心，喝着甜茶，在宮裏走走不好嗎？
為什麽要受這些魔音穿耳之苦啊？
後悔的不止她一個，或者說不後悔的才是少數。
孩子們是一刻也不消停的，永遠在動，層出不窮的變故，每時每刻都在消耗妃嫔們的精力。
“我有些不适，你幫我頂一會兒。”很快，就有人逃之夭夭。
婕妤能吩咐美人，美人卻無人可吩咐，也不敢跑，只得硬着頭皮撐着。
“這份七巧板是王畔兒的。這份才是你的。”分開争搶的兩人。
“擺不好嗎？先生來幫你。”給一位手拙的小朋友擺好小兔子。
“手髒了？先生帶你去洗一洗。”拉起摔在地上，滿手泥土的孩子，往隔間走去。
小班的孩子們，主要是玩，次要是讀《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等啓蒙。
大班的孩子們，就可以将啓蒙的課程增加一些，玩耍的時間少一些，并且增加體育活動。
一整天下來，孩子們沒少哭，但笑的時候更多，躺在宿舍裏，被自家姑姑/姐姐問：“喜歡嗎？不喜歡的話，過兩日送你出宮。”
“喜歡！！”孩子連困意都減退了，抓住自家長輩的衣角，拼命搖頭，“不出宮！不出宮！”
家裏哪有這麽多玩伴？再說，仆人是仆人，跟玩伴是不一樣的。
何況，這裏還有那麽多新鮮玩意兒，好玩得緊。
等到三天試運行過去，沒有一個孩子要退學，都堅定表示要留下來。
然而先生們想辭職了。
三天過去，幾乎人人都瘦了一大圈，望着眼神晶亮，精神奕奕的孩子們，不約而同的，臉上浮出絕望。
“祝婕妤，能不能跟皇後娘娘說一說？”有人求到祝靈胭的面前，“能不能換個人？我，我實在是不行，別因為我，耽誤了孩子們。”
祝靈胭望了她一眼，說道：“你是第四個找我說這些話的。”
那人：“……”
“當然是不行啦。”祝靈胭微笑道，“皇後娘娘說了。閑下來，人就容易多想。忙起來，就不會想七想八了。”
那人一臉絕望，張口就想保證：“我絕不會步劉美人後塵！”
為什麽開辦蒙學館來着？是因為當初皇上寵愛于婕妤，劉美人試圖毒害。
惹惱了皇後娘娘，認為她們太閑了，所以辦了蒙學館。
“那，能不能讓學生們少一些？”她哀求道，“現在人太多了。”
足足三十六個孩子。
一半都是男孩。
從早上，打架到晚上，就沒有消停的時候。
就連上着課，都要翻白眼、丢紙團，打擾課堂秩序。
“多嗎？”祝靈胭不覺得，“一個班才十來個人。你負責的乙班，只有十二個人。”
十二個學生，配兩個生活老師，配兩個嬷嬷，兩個宮女。
能有多累？
“嗚嗚嗚！”那個生活老師，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了，捂着臉就哭起來。
後悔。
現在就是後悔。
早知道開辦蒙學館這麽累，當初就不會同意！
“往好處想。”祝靈胭勸道，“萬一月底大比，你班上的孩子獲得了頭名，你就能見到皇上了哦。”
高不高興？期不期待？滿不滿意？是不是特別有奔頭？
“……嗚嗚嗚。”哭得更悲傷了。
辛辛苦苦一個月，才能見皇上一面？不劃算啊。
送走這位悲傷的生活老師，祝靈胭面上含笑，暗暗比了個耶。
瞧瞧。現在她們一心想的，就是下課、放學、休假。誰還想皇上啊？
上學制度是上五休二。
三天試運行結束後，因為孩子們的表現不錯，就又上了兩天課，然後休假。
孩子們在宮裏待了幾天，都想家裏，興沖沖地跑向馬車，不忘向身後揮手：“先生再見！”
一輛輛馬車載着孩子們離去，後宮終于安靜下來。
“呼！”長長出氣的聲音，在蒙學館的門前清晰地響起。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都看清了對方臉上的複雜。點了點頭，各自矜持地離去。
“祝姐姐！”常微檸走上前，甜甜笑着，“我跟你過去。”
祝靈胭點點頭：“走吧。正好說說你侄子。”
常微檸臉上的笑意僵了下，随即道：“那是我大哥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有空見了我大哥，找他算賬。”
跟她沒關系哦。
祝靈胭好笑，說道：“就你嘴巴伶俐。”
常微檸甜甜一笑：“姐姐，我請你吃好吃的。有桂花糕，炒栗子，豌豆黃，還有蓮心茶哦。”
她有錢，特意讓禦廚房做的。
“我的親妹妹！”祝靈胭立刻挽住她的手臂，态度親切，挽着她往寒翠宮方向走。
其他人，相熟的也結伴而行。
莫語娴獨來獨往，大長腿一邁，裙裾飛揚，飒爽地走遠了。
熙嫔和端嫔在一處，靜嫔本要自己走，被熙嫔拽住了：“靜嫔妹妹，來我宮裏吧，我雖然沒有炒栗子什麽的，但也有茯苓糕可以嘗鮮。”
靜嫔很意外，熙嫔請她吃點心？但既然人家說了，況且熙嫔這個人還是不錯的，也就沒拂她面子：“多謝姐姐。”
三人一道走了。
不遠處就是玉嫔，熙嫔好像沒看見她一樣，跟端嫔說說笑笑的，就走過去了。
至于靜嫔，那是人家不跟她打招呼，她就不可能掀眼皮子的主兒。
趙婕妤、于婕妤一道兒走了。
其他人或跟着婕妤們，或三三兩兩相伴，抱怨着，哀嘆着，往四處散去。
最終，玉嫔一個人走在回玉芙宮的路上。
“主子……”玉嫔身邊的宮女，察覺到什麽，臉上既不忿，又替主子委屈。
憑什麽呢？這些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合夥起來孤立主子！
“不礙。”玉嫔淡淡說道，下巴微擡，愈發如空谷幽蘭般孤傲。
她早就察覺到了，仿佛是趙婕妤退出報名，而她當上琴藝先生後，後宮的妃嫔們就有意無意地疏遠她。
疏遠又如何？這後宮之中，何曾有真正的朋友。
“什麽？！你們六個孩子住一間？！”
孩子們回到家後，立刻被家中的長輩們圍住。當得知，居然六個孩子住一屋，簡直一股怒火噌噌往上竄！
“嗯，我住在上鋪！”一個心眼少的孩子，喜滋滋地回答說：“我搶過來的！”
“上鋪？”當得知孩子們睡着特制的上下床，居然有孩子睡那麽高，驚怒交加，“我現在就進宮！我要問問皇後娘娘！把我們孩子當什麽？！”
養豬都沒這麽不用心的！
更別說吃飯了，每個人都吃一樣的，這跟養豬有什麽區別？
但進宮是進不了的，不如去溫家更方便些，于是溫相爺和溫夫人就被轟炸了。
“我替盈兒向諸位賠罪。”溫夫人面色淡淡，不見慌亂模樣，“兩日後，不願意的就不必再将孩子送進宮裏了。”
得了她的道歉，還有許諾，大家即便不悅，也不好再說什麽。
“有勞溫夫人了。”客氣一句，就撤退了。
然而，兩日後，卻出了狀況。
“我要進宮！”
“我要去學館！”
“校車來了，我要上車，放開我！”
“哇——”
孩子們撒潑打滾，非要去學館不可，不讓去就哭。
“筱筱姐姐肯定去，我要找筱筱姐姐玩。”
“學館有拼圖，我還沒拼完！”
“先生答應教我們折星星。”
“珠珠，我要玩珠珠。”
各家都頭大起來，這宮裏有什麽迷魂湯，把孩子灌成這樣？
最後，實在沒辦法，還是把孩子送上“校車”了。
當初既然答應送孩子入宮，就做好了孩子受委屈的準備。如今人是全須全尾的，還求什麽呢？
再看孩子破涕為笑，雙手并用的往馬車上爬，心情複雜極了。
孩子們抵達學館時，早朝還沒結束。
朝臣們正上奏，議論着政務，隐隐約約就聽到孩童們的聲音，一陣接一陣，很有規律。
仔細聽去，仿佛是在讀《三字經》。
送孩子進宮的幾家，側耳分辨起來。
沒有自家孩子在裏頭的，則悄悄關注上方，龍椅上坐着的青年。
但見雲洛朝眉頭微蹙，似在出神，不禁暗暗點頭，看來後宮就快有小皇子或小公主降生了。
二更。明天放安王，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