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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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節這日,貴妃和四嫔被允許省親。

溫采盈帶着祝靈胭輕車簡行,去民間過節。

仍是選了林表哥的那家酒樓,進了廂房,坐下。

“你猜玉嫔省親沒有?”祝靈胭一邊搓着發冷的手,一邊問道。

溫采盈道:“沒有。”

“真是一點兒也不難猜。”祝靈胭感慨道。

元宵節是很熱鬧的節日。街上人山人海,有舞龍舞獅的,有燈山燈謎,有各種小吃,有熱鬧的民間節目。

雲洛朝當然會帶着玉嫔微服出宮,做一對尋常的夫妻,享受節日快樂。

“他膽子真大。”祝靈胭端起熱乎乎的茶杯,喝了一口,“就不怕再被武功高強的小哥哥捅一劍?”

常微檸的“情郎”,對雲洛朝恨之入骨,也不知道他消息靈通不,若是得知雲洛朝出宮,很難忍住啊。

“這該不會是他引蛇出洞吧?”想到什麽,祝靈胭問道。

溫采盈的表情比她鎮定多了,瞥她一眼道:“別動腦子。不适合你。”

祝靈胭:“……你打擊人。”

“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扛不住那人的十招。”溫采盈說道,“他不敢。”

祝靈胭道:“有侍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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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采盈沒好氣地指着窗子:“你出去看看,人山人海的,侍衛跟得上嗎?”

啊這。

祝靈胭立刻起身,趴到窗子邊,只見下方人頭攢動,擠擠攘攘,行走都困難。

“哈哈。”她幹笑,“哈哈哈。”

盈盈說得對。

動腦子這活兒,不适合她。

“有舞龍的來了,你要看嗎?”聞見熱鬧得沸騰聲,祝靈胭定睛一看,連忙朝身後招手。

溫采盈起身走過來:“讓讓。”

祝靈胭給她讓出半邊窗戶,兩人肩挨着肩,俯瞰起來。

陣陣叫好聲,從下方人群中傳來,祝靈胭忍不住跟着拍掌:“好!精彩!”

溫采盈瞥她一眼,說道:“我出去走走。你去嗎?”

不等她回答,就說:“算了。你這小身板,再給人擠着了。我自己去了。”

“哎!”祝靈胭睜大眼睛,叫道:“你怎麽把我丢下了?”

“成年人了,別總是連體嬰似的,你要學會獨立行走。”溫采盈丢下一句,就擡腳往外走了。

無傷低頭笑笑,主子說話是越來越有趣兒了:“祝主子照顧好自個兒。”

說完,跟着出去了。

屋裏便只剩下祝靈胭、月缺月圓。

“真是的。”祝靈胭怪她不帶自己,心裏嘀咕着,她該不會有什麽小秘密?

坐在桌邊,吃吃喝喝起來。

她本來就是個阿宅,不愛四下走動。不帶她就算了,正清靜呢。

“咚!”忽然,有什麽撞在門上。

緊接着,便是求饒聲:“你放過我吧,求求你了。”

什麽情況?祝靈胭聽着,便起身往外走去。

打開門,便見門口蜷縮着一個小姑娘,看着稚嫩的身形,也就十二三歲。手臂上挽着只籃子,裏面裝着香囊、荷包等飾物。

再瞧她的穿着打扮,應當是尋常人家的女孩兒,趁着節日混進來賣點東西,貼補家用。

“香囊做的不錯。”祝靈胭說道,“什麽價兒?”

走廊上,站着一個醉醺醺的錦衣公子。他眯着眼睛将祝靈胭打量幾眼,認出了她渾身貴氣非凡的打扮。

換句話說,祝靈胭的一件首飾,抵他從頭到腳的打扮,連底褲都算上。

這樣的人,他自是得罪不起的。再看她清麗脫俗的相貌,不似尋常權貴家的女眷。

他身邊的小厮也看出來了,拉着他走了。這是元宵節,來此吃飯的非富即貴,能不惹麻煩還是不惹的好。

“多謝小姐。”等人走遠了,蜷縮着的小姑娘終于起身,擦着眼淚感激行禮。

祝靈胭道:“不必多禮。”又讓月缺拿錢出來,買她兩個香囊。

“多謝小姐。”小姑娘走時,還感激不已,“小姐好人會有好報的。”

祝靈胭對她點點頭,看着她走遠,才轉身回廂房。

不料,剛轉過身,腳步便定住了。

只見隔壁廂房的門口,站着一名身穿華麗錦袍的青年,臉如冠玉,眸光清潤,眼含驚喜地看着她。

祝靈胭的視線落在他手裏提着的鳥籠上。

這是他老婆吧?到哪兒都帶着。

“姑娘,你好。”青年握着鳥籠,沖她作了個揖。

祝靈胭張了張口,還不知道怎麽答他,就聽到一聲:“姑娘,姑娘,好姑娘!”

是他提着的鹦鹉。

通體雪白的鹦鹉,線條流暢,毛羽光滑,看起來被照顧得很用心。

她不禁笑道:“你總是帶着它。”

雲間低頭,看着手裏的鳥籠,神色溫柔:“是它陪着我。”

他看上去家境不錯的樣子,怎麽身邊連個小厮也沒有,居然要一只鹦鹉陪着?

幾次見他,祝靈胭都只見到他是獨自一個人,不禁好奇。

“上回,多謝姑娘搭救。”雲間說着,再次行了一禮。

祝靈胭忙避過:“舉手之勞罷了。”

他太帥了,祝靈胭不知道怎麽面對他,輕輕點了點頭,就要走了。

“姑娘別走!姑娘別走!”

身後傳來怪腔怪調,祝靈胭不由回頭,只見雪白的鹦鹉在籠子裏叫着。

“撲哧”一聲,祝靈胭忍不住笑了,擡眼道:“它怎麽這樣有趣。”

什麽話都會說。

青年看上去有些窘迫,臉上都泛起紅暈:“還請姑娘恕罪。”

“沒什麽。”祝靈胭搖搖頭,看了一眼鹦鹉,“它很聰明。”

說完,收回視線,這回真的走了。

再帥也跟她沒關系。

她就只喜歡遠觀。亵玩?沒想過。

回到屋裏,嗑了一小堆瓜子後,溫采盈回來了。進門就問:“臉怎麽這麽紅?發春了?”

祝靈胭沒好氣,瞪她一眼:“你才發春呢——咦,你臉怎麽也這麽紅?”

眼睛還有些濕潤。

怪怪的。

“凍的。”溫采盈眼也不眨地說,“外面冷,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祝靈胭低頭,繼續嗑瓜子。

“你就一直在這嗑瓜子?”溫采盈坐下後,有些嫌棄地說道:“沒出去走走?”

月圓道:“出去了,我們主子剛才還救了個小姑娘。”

“怎麽回事?”溫采盈問道。

月圓便将事情說了一番。末了,又說了提鳥青年的事。

“又是他?”溫采盈驚訝道,“你們很有緣啊。”

眼珠一轉,湊近她道:“問了沒,叫什麽名字?”

“沒。”嗑瓜子。

“你這孩子,怎麽不上心呢?老天爺賜給你姻緣呢。”溫采盈不贊同道。

祝靈胭也覺得,每次出宮都遇見他,很有些巧。

但心跳只亂了一下,立刻恢複如常:“沒興趣。”

她雖然喜歡帥哥,但就跟葉公好龍一樣,沒想過奔現。

“那不是你的理想型嗎?”溫采盈訝道,上下打量她兩眼,“你就慫吧。”

“對對對。”繼續嗑瓜子。

溫采盈:“……”

眼裏劃過一抹憐愛。摸了摸她頭發,不再說了。

吃吃喝喝了一陣,又叫人買了兩盞漂亮的走馬燈,就準備回了。

“咚咚咚。”包廂門被敲響。

無傷過去開門:“這位公子,你找誰?”

溫采盈和祝靈胭同時往外看去。

“我,我……”沒想到屋裏人這麽多,雲間愣了一下,臉上微微紅了。剛要開口,就被鹦鹉搶了先。

“姑娘,姑娘,好姑娘!”

溫采盈:“……”

她扭頭,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着祝靈胭。

祝靈胭臉上也紅了,站起身,往門口走去:“你有事嗎?”

“這個給姑娘。”雲間将手裏的一盞兔子燈,遞了過來,“是我猜燈謎,贏回來的。送給姑娘,答謝姑娘那日的援手之恩。”

祝靈胭垂下眼睛,看着那盞漂亮的兔子燈,猶豫了一下,接過來:“謝謝。”

“該我說謝謝才是。”雲間的聲音清雅低軟,眼裏綻放着溫柔的神光。

祝靈胭不敢多看,“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你這個人。啧。”溫采盈撇撇嘴。

真沒勁。

祝靈胭擡眼道:“我們該走了。”

別忘了,她們現在是宮妃。搞七搞八的,嫌死得不夠快啊?

“難得出來,看你着急的。”溫采盈嘴上說着,人已經站了起來。

下了樓,坐進馬車裏。

馬車駛動後,隐隐約約聽見:“姑娘別走!姑娘別走!”

祝靈胭揉着耳朵,只當自己幻聽了。

随着街上人群開始散去,雲洛朝和玉嫔也回宮了。

馬車剛駛進宮門,玉嫔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下去。

一旁,雲洛朝暗暗看着她,目光掙紮而隐忍。

他很想說:“素素,快了,馬上我們就能高枕無憂了。”

然而現實是,因為他受傷的緣故,朝中局勢又有變動,之前做的準備白費了許多,他與朝臣們正膠着。

“今晚,朕歇你那。”他握住她的手,說道。

玉嫔頓時歡喜:“是,皇上。”

她的苦悶一閃而逝。無論如何,現在皇上心裏只裝着她一個,她等得起。

過了元宵節,很快就出了正月。

蒙學館重新開館,宮裏再次熱鬧起來。

課間活動時,生活老師帶着玩百玩不厭的老鷹捉小雞,孩子們像小雞似的綴成一長串,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小孩子無憂無慮的笑聲具有很強的感染力,館內的先生們無不神情放松,嘴角不自覺彎起。

玉嫔站在窗前,亦看向外頭。

她看着一張張玉雪可愛的小臉兒,出神地想,她和阿洛的孩子,會長什麽樣呢?

這副神情落在幾位妃嫔眼中,亦是悵然落寞。

誰不想要孩子呢?但皇上并不寵幸她們。

皇上很奇怪。他連皇後的宮裏都不怎麽去。妃嫔們有所猜測,但無一人敢說出口。

想到之前貴妃對付玉嫔,又想到熙嫔那樣好性兒的,竟也孤立玉嫔。不遲鈍的,都察覺到什麽。

趙婕妤是早就知道了的。從她被叫去彈琴,彈到十指盡廢,那時便明白了誰是皇上心頭肉。

于婕妤也知道了。如今,她已經不瘋了。有什麽可害怕的?祝靈胭也知道,她都好好的,自己也會好好的。

還有遲鈍些的,或者争寵之心未死的,奉承玉嫔,想要從她那裏讨些好處,分點寵愛。

“哎喲——”

忽然,玉嫔發出一聲痛呼,捂着額角向後倒去。

霎時間,宮女們沖了過去:“主子!”

“玉嫔娘娘!”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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