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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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喝什麽茶？”坐下後，小夥計熱情地問。
雲間仍是看向身旁：“龍井，碧螺春，銀針，你喜歡喝什麽？”
祝靈胭都行，她對茶不講究，于是道：“點你喜歡的吧。”
雲間便看向小夥計：“來一壺君山銀針。”
“好嘞，兩位稍等。”小夥計應了一聲，麻利地下樓去了。
除了茶水，店裏還提供瓜子、花生、糖果、點心等。
跟宮裏的自然不能比，但味道也是不錯的。
兩人喝着茶，嗑嗑瓜子，聽着不遠處鄰桌閑談八卦，又看看下方的車水馬龍。
“我以前就喜歡坐在這裏。”雲間說，聲音有幾分悵然，“跟巧巧一起，一坐就是半天。”
祝靈胭不知道怎麽安慰他，猶豫了下，說道：“你把我當巧巧吧。”
她也能陪他一坐就是半天。
別傷心了。
雲間愕然，又訝異又好笑：“那怎麽行？”
他搖搖頭，說：“你是人，它是鳥。”
他再喜歡巧巧，也知道巧巧是一只鳥。他不能把人當成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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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漸漸西斜，從窗子裏照進來，在半邊桌上斜灑出明亮。
外面街上喧嚣，茶館裏說書先生的聲音激昂，客人們鼓掌叫好聲陣陣，莫名的，時間好像變慢了。
祝靈胭有些犯困，忍不住趴在桌上，眼皮往下掉。
“困了？”雲間發覺了，“我們回去？”
祝靈胭搖搖頭：“不。不困。”
她只是，“很久沒有這樣，很舒服，很閑适。”
不用擔心性命。沒有非做不可的事。生活節奏變慢了。
“是嗎？”雲間笑起來，眸中落了金燦燦的光線，“所以我喜歡這裏。”
他喜歡做白雲間。
從未想過逼宮、謀反、做皇上。
因為他死去多年的父皇，給他留了一筆財富，足夠他快快活活地過一輩子。
當個安逸的閑王，娶一個心愛的姑娘，每天逍遙過日子，該多好？
昏黃房間內，散落一地的畫像碎片，染血的鳥屍，再一次浮現在腦海中。
雲間垂眸，臉龐隐入陰影中，神情難辨。
“啊。”祝靈胭長長打了個哈欠，眯着眼睛，慢吞吞地爬起來，“我也喜歡這裏。”
雲間擡頭，只見一張清麗脫俗的面孔，暴露在陽光下，膚若凝脂，白皙嬌嫩，帶着不自知的嬌憨與可愛。
“乏了？那我們出去走走。”他說道，站起身來。
祝靈胭應道：“好。”
難得出宮一次，總不能在茶館裏坐上半天。
哪怕腳累，哪怕回去時還要走一個時辰的密道，祝靈胭也堅持出去走走。
兩人逛了逛古董店，雲間買了把扇子。逛了逛銀樓，祝靈胭買了塊玉。
又買了些吃食，提在手裏，就準備回去了——天還沒黑，但兩人總不能真的熬到天黑才回去。
路過一家店鋪門前，雲間駐足，擡頭指着上方：“我第一次見你，就在這裏，你解救了我。”
他那時多狼狽啊，她倒是機靈，往人群中灑一把銅錢，解了他的困。
祝靈胭已經忘了，她出來得少，對路況不熟，看了看店家的牌匾，才認了出來。
她笑了一下，說道：“我第一次見你，并不是在這。”
“哦？”雲間訝異，低頭看過去，“你從前見過我？”
他眸光閃動着，情緒不明。
祝靈胭便道：“有一回下雨，你躲在一家茶館的門前避雨，我走的時候你還在，就叫小夥計送了把傘給你。”
頓了頓，“你可能忘了。”
“沒有。”話音剛落，他就說道：“原來是你。”
男人目光灼熱，是從前沒有的溫度。
原來那次送傘給他的姑娘，也是她。他們之間，竟然早有緣分。
灼灼發光的，令人難以直視的熱意，使得祝靈胭有些不自在，偏過頭道：“不值什麽。”
就算不是他，是一個長相普通的人，她也會叫人送一把傘。
只是一把傘而已。
雲間沒答話，握緊她的手道：“我們回去吧。”
到了安王府，祝靈胭還以為要走密道回去，沒想到小林子已經準備了馬車。
“出來要偷偷的，回去還怕什麽？”雲間笑道，将手裏的東西遞給月圓，然後扶着祝靈胭上車。
出來偷偷的，是怕被人逮回去。現在要回去，難道怕人逼他們繼續在外面玩嗎？
祝靈胭暗暗臉熱。
她就是腦子不好使，實錘了。
馬車轱辘辘駛向皇宮。回到靈犀宮時，祝靈胭已經昏昏欲睡了。
她平時中午都會歇一會兒，今日沒有，又走路又逛街的，就累着了。
雲間送她回來，馬車一路沒停，直直駛入靈犀宮。停在院子裏，親手扶她下來。
正值傍晚，晚風開始變涼，愈發顯得他掌心溫熱。
祝靈胭被他牽了一天的手，都有些習慣了，此時他松開，還有些不适應。
“你好好歇息。”雲間留下一句，就帶上小林子走了。
“恭送皇上。”祝靈胭屈膝，等人影消失在靈犀宮外，才起身。
被晚風一吹，人徹底醒了。
“主子，餓了沒有？”月缺迎上來，“傳膳嗎？”
祝靈胭手裏還提着不少吃食，但都能放，便點點頭：“傳吧。”
逛了一天，她有些累，早早睡下。
躺在柔軟舒适的床褥上，無聲嘆了口氣。
盈盈不在。黑心小白兔也不在。說話都不知道找誰。
但她不是個自尋煩惱的人，很快就抛開想不通的事，睡過去了。
日子又變得平靜如水。
雲間并不經常來找她，大抵是朝務繁忙，又或者是別的原因，祝靈胭并不失落，還松了口氣。
這天，祝靈胭正端詳自己剛繡完的荷包，就聽到宮人禀報：“娘娘，常家老太君求見。”
常家？來見她做什麽？
祝靈胭有些意外，但看在常微檸的面子上，就說：“傳吧。”
不多時，常老太君和常大夫人來到，恭恭敬敬地行禮：“參見娘娘。”
祝靈胭忙扶起：“不必多禮。”
但常家婆媳仍是堅持行完禮數，才站起身來，在椅子上坐下，謙恭地說：“本不該來打擾娘娘。”
祝靈胭敬她年長，便問：“是有什麽事？我與微檸倒有些情分，老太君有話請說。”
常老太君面上慚愧，說道：“老身是受人所托，來向娘娘求個主意。”
祝靈胭認真聽來。
當聽到是什麽事，不禁愕然了。
老太君是為了蒙學館的事而來。
當初雲洛朝堅決關停宮裏的蒙學館，孩子們都被送出宮去，祝靈胭還答應了常家小公子，一定會再開辦。
當時也的确吩咐下去，在宮外選址，買宅院，布置，培訓等等。
然而誰能想到，緊接着雲洛朝就死了，皇上換了一位，原來任館長、副館長的皇後和貴妃，如今都離了宮裏。
這事便擱淺下來。
“孩子們很想念先生們。”常老太君難為情地說，“老身受衆人所托，不得已來打擾娘娘清靜。”
這話說得委婉。
其實是孩子們鬧騰得厲害，都是心肝寶貝兒，舍不得孩子難受，各家商議一番，決定請常老太君出動。
“原是我疏忽了。”聽完，祝靈胭沉吟了下，“待我思索一番，成或者不成，三日後使人給您遞個信兒。”
常老太君忙站起身，拜下道：“勞娘娘煩憂了，都是老身的罪過。”
“老太君客氣了。”祝靈胭說道。
事情說完，祝靈胭沒多留她們，使人将她們送出宮去了。
等人走後，她想了想，将剛做好的荷包拿上，說道：“月圓，随我去清心殿。”
“哎。”月圓立時應聲，很高興地走過來，“娘娘，您早該如此。”
祝靈胭看了她一眼，說道：“不許再說。”
不愛聽。
她當然知道，讨好雲間，早點成為有名有分的寵妃，才是明智的。
雲間又不會放她出宮。就這樣懶怠着，沒丁點兒意義。
但，她這個人一向不聰明。
得過且過。祝靈胭硬着頭皮，只裝作不懂。
“林公公，不知皇上這會兒可忙着？”到了清心殿，就見殿外守着幾名太監，其中就有小林子。
小林子看見她，目光一閃，随即躬身道：“奴才進去通傳。”
他進去沒多久，雲間就出來了。
“你怎麽來了？”他走到祝靈胭身前，好像很驚喜，眼裏流露出光彩。
祝靈胭有幾日沒見着他，忽然面對面，頓時被他的美色給沖擊到。
之前一起出宮，兩人牽手等親密記憶，一瞬間翻湧上來。
“沒有打擾到你吧？”她輕聲問。
雲間輕輕笑着，好像忍不住似的，喉間滾出陣陣笑聲。
笑得祝靈胭漸漸不自在起來，頭垂得更低了。
“不打擾。”溫柔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我正好偷個懶。”
祝靈胭終于松了口氣。慢慢擡起頭，看他一眼，卻見他正滿眼笑意地看着她，不由得又臉熱起來。
“有件事打擾皇上。”她忍着臉熱，将事情說了一遍。
她想見見溫采盈，然後在宮外把蒙學館開起來。而如果可以，能不能讓溫采盈等人從華林園出來，在蒙學館任職？
“就為這事？”他臉上仍舊笑着，但又好像哪裏不一樣了。
祝靈胭嘴唇動了動，眼睑垂下，将袖子裏的荷包拿出來，說道：“剛做好的。配你那身衣服穿。”
二更~大家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