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沈蔚與賀遠均是一愣,轉過頭看着緩緩走近的祁陽。

他幾步走到沈蔚身邊,對賀遠道:“我與沈小姐已經定下婚約,就不耽誤賀公子了。”

賀遠雙目睜大,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沈蔚,怔然片刻,說了句“打擾”,逃似地跑開了。

沈蔚一顆心跳得如驚鼓,雙頰緋紅,嗫嚅道:“多謝祁将軍解圍,只是這樣的話容易惹人非議,還望不要再說了。”

“什麽非議?”祁陽低下頭,只看到她泛紅的耳尖。

還能是什麽非議,無非是說她有心機有手段,企圖高攀大将軍。沈蔚不信他沒聽別人說過,見他明知故問,只覺得他故意作弄自己,悶聲道:“我先回去了。”

“你是要回沈府?”

“嗯。”沈蔚抿唇應了一聲,不再理他,擡腳開走。

她先去向姑父道別,到了門口,見另一輛裝飾不俗的馬車就停在她家的附近,不知哪家也走得這樣早。

她踏上車,掀開簾子,眼神正對上車內端坐的祁陽。

“你怎麽在這兒?”她輕呼一聲。

“進來。”祁陽眼神示意她坐下。

沈蔚提着裙擺小心翼翼進去,學着他的樣子正襟危坐。車子本來就不大,他又身高腿長,難免狹窄擁簇。

“你有話對我說?”沈蔚先開口打破沉默,不然應該也不會在她車內等她。

“邊走邊說。”祁陽提聲對車外的于肅道:“阿肅,你來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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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于肅歡快答應。

馬蹄聲起,車身緩緩向前,待行駛平穩後,沈蔚才又問:“什麽事?”

“剛才我說的是真的。”祁陽偏過頭看她一眼,補了一句:“婚約的事。”

沈蔚猶如身處夢境中,所聽到的話也不真切起來,她啞然許久,才幹巴巴吐出幾個字:“為什麽?”

“上次別院失火···”

那些話沈蔚已經聽過太多,更不想從祁陽口中聽到。他還未說完,她就接過話,自顧自說道:“那時為了救人,一切都是情理之中,你別管外面怎麽說,大不了,我以後離你遠些就是了。”

她說得急切,像是真不願嫁給他,不願與他扯上關系。

“你就這麽不想嫁我?”祁陽語氣一頓,喜怒不辯道:“還是說,你真想給那賀公子一個機會?”

明明是他不想娶自己,這麽久以來,冷淡刻薄,讓自己不要再糾纏的不也是他麽?怎麽還倒打一耙。

“祁将軍想娶的不是祁蔚麽,我可不敢占了別人的位子。”她回嗆道。

祁陽不想她會這麽說,勾唇一笑,才說到正事上:“失火的事,你也應該能猜到,不是意外。”

“是申國公。”她喃喃道,明白了祁陽說要娶她的目的:“所以是我父親将我托付給你,要你護着我?”

祁陽未置可否,沈蔚當他是默認,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其實不必這樣的,我小心一些,盡量少出門,不會有危險。兩年前你就救過我一次,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所以你現在也還是兩年前的想法,要我離你遠遠的?”祁陽散漫道,放在膝上的手緊了又松。

車內又陷入尴尬的沉默中,沈蔚低頭看向另一邊,半晌後才說:“都是我的錯。”

她好像怎麽做都不對,一直在惹他不快。從前騙了他後,又離他而去,現在又要用他的姻緣來換自己的平安。

車子緩緩向前,直到抵達沈府,兩人都沒再說一句話。

祁陽同她一起下了車,看樣子是要進府。沈蔚猶豫再三,還是沒把勸告的話說出口,和他一起跨進了門。

沈父沈母見沈蔚帶着祁陽歸來後,相視一笑,想來兩人也是把話說開了。幾人坐在堂屋,寒暄幾句後,就說起了婚事。

“你們既是情投意合,繁文缛節能免則免,至于婚期?”沈父征詢祁陽的意思。

“我想的是盡···”

“婚期先暫不定下吧。”

祁陽與沈蔚同時開口。

沈父視線在兩人面上轉過,後對沈蔚道:“蔚兒···”

“父親婚事都沒問過我,難道婚期還不能由女兒做主嗎?”

沈寰微微一怔,沈蔚以往對他說過自己心儀祁陽,這幾年也絕不肯議親,他自然以為女兒是滿意這樁親事的,怎麽如今看她的臉色倒不是十分樂意。

“那你覺得何時為好?”

“現在不過剛入夏,起碼等了秋日過了再說吧。”那時候危機應當已然解除,再說解除婚約的事,也來得及。

在場的兩個男子不言,沈母雖是高興女兒得了個好歸宿,但也不想太早與她分開,笑着打圓場:“也好,這種事急不得,婚事繁雜,慢慢準備着剛剛好。”

祁陽食指撫弄過杯面,臉上神色未變,平淡的口吻道:“那便如此。”

閑坐半晌,他謝絕了沈父挽留用膳的好意,借稱公務繁忙就回府去了。

沈母看他臨走時也未和沈蔚打聲招呼,以為兩人鬧脾氣,小聲問她:“怎麽了,鬧別扭了?”

沈蔚精神不濟答道:“沒事,娘,我有點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暗淡幽靜的書房內,祁陽曲着腿斜靠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方白玉,玉上的字跡經他無數次撫摸後,似乎都有些磨潤了。

玉主人不久前說過的話還萦繞在他腦中,她的不願,她的推阻,字字句句都令他不禁煩悶不悅。

于肅推開門,見他主子又是這副神态,四下無人,開始放肆起來:“将軍,人都要娶回家了,怎麽還稀罕這玩意兒。”

他從沒見祁陽将這玉離身過,戰場上最兇險那次,倒在血泊中,他手裏都緊緊地握住它。回京遇到那沈家小姐後,他才知道,這個冷面兇神的将軍,心裏簡直別扭得不行。

祁陽收了東西,擡眼問道:“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都辦妥了。”于肅嘿嘿一笑,繼續道:“府上是後廚幹雜活的阿貴,營中确定的只有三人,至于還有沒有其他,還需要慢慢觀察。”

祁陽點點頭,低頭沉思。

“申國公安排進這些人可沒安好心,将軍要先把他們扣下嗎?”

“不用,別打草驚蛇。”祁陽起身走到書桌前,執筆寫了幾字,交給于肅吩咐道:“你明日尋空去大理寺一趟,找一個叫方彥的人,把這個交給他。”

“是。”

“還有五日後的宴會,請帖都發出去了嗎?”

“那自然也是辦妥了,将軍夫人就要落定,京城裏可不知多少姑娘要哭瞎了眼。”

于肅嬉皮笑臉地說完,挨了主子一記眼刀子。

福來酒樓二樓。

方彥剛換下官服,匆匆趕到信紙上約定的地點。

“祁将軍。”他進門後,對負手站在窗邊的人行了一個禮。

兩人在不同的宴會上見過幾次,但說起來,這還是頭一次私下相會。

“叫我祁二就行,你我是同鄉,不必多禮。”祁陽引他坐下,替他斟了一杯茶。

方彥自然不會把他的話當真,他們以往在方家村關系就不算親近,甚至隐隐還覺得祁陽不大喜歡他。

喝下一口茶,祁陽開門見山道:“這次邀你來,其實是有事相求。”

“将軍言重了,有事你開口,我定當竭盡所能。”

“你在大理寺當差,陳年卷宗能否查看?”

方彥握杯的手一頓,猜出幾分他的意圖,實話道:“正當來講,是需要得了大理少卿的準肯才能翻閱,不過,事從權宜,若是有必要,倒也沒那麽嚴。”

“那有件事還想請方大人幫忙,查看一封兩年前的卷宗。”祁陽躊躇再三,才将求人的話說出口。

“可是沈大人那樁?”方彥了然。

“是。”

“其實我曾從同僚口中聽到過一星半點,事情确有蹊跷,之後我尋個機會翻看卷宗,若是有進展再通知你。”

他答應得爽快,祁陽松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一絲說不清的煩懑。他肯幫這忙,大約也是看在沈蔚的面子上。

說完正事,兩人相顧無言,默然飲完一杯茶後,各自離去。

街上熱鬧,方彥今日休沐,閑來無事便逛逛書肆。

他還未走到店門口,就被人捂住嘴鼻,連抱帶拽架上了一輛馬車。

一聞到車中濃郁的香粉味,不用他睜眼也知道是誰了。

“李小姐,有事我們下車再說。”

李鳶嬌俏一笑,玉蔥般的手搭上他的肩頭,吹一口氣在他耳邊,“方大人,我們都見過那麽多次了,不要那麽見外嘛!”

“你!”方彥被逼到車角,退無可退,“你尚未出閣,怎這般輕浮?”

“那方大人可要對對我負責。”

“李小姐,想必你也清楚,你我雲泥之別,我絕非是你的良配。”

“這有什麽,你可沈蔚與祁陽,兩人身份不也差了好幾品,照樣好事将至。”李鳶笑意更深,總算是解決祁陽這樁麻煩事了。

“他們?”帖子未發給方彥,他尚不知兩人的婚事。

“對啊,他們一早便兩心相悅,這不是遲早的事嘛。”

難怪祁陽會讓他幫忙了。方彥想着,一只手又搭了過來。

“方大人準備何時成親?”

方彥嘆一口氣,和她講道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想申國公也不會想找個無名小婿,李小姐還是另覓良緣吧。”

他說完,扯開身上的手,躬身下車,周遭的香氣即刻消散,只餘留幾分在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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