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日薄西山,沈蔚在屋裏待了一下午後,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

“芸香,備馬車。”

“小姐,是要去祁将軍府上嗎?”芸香一臉欣喜地問。

盡管她去找祁陽的目的與芸香所想的不同,沈蔚還是笑了笑道:“是。”

這小丫頭聽到後開心得不行,歡快地去叫好了馬車,與沈蔚同乘到了祁府。

祁陽去了軍營校場,現下還未歸來,府上的管事就将她引到了他的書房。

“将軍一向歸來那麽晚麽?”沈蔚問道。

管事答道:“之前将軍告假一段時日,堆了些公務,這兩日就勞累些,我馬上命人前去禀報。”

“不必了。”沈蔚叫住他,“我也沒有什麽要緊事,他既是繁忙,我就在此等着便是。”

管事點頭應承,他将沈蔚帶到書房,讓人上茶後又笑道:“今早沈妍小姐來時,将軍以為您也一同來了,等下他回來見到你來,定然十分高興。”

沈蔚微微一怔,有些心虛解釋道:“早上家裏有些事,沒來得及。”

管事行了一禮,恭敬道:“那小的先下去了,屋外有丫鬟,沈小姐有事盡管吩咐。”

“有勞了。”

祁陽的書房寬敞明亮,裝飾之物較少,屋內唯一醒目的便是那一牆的書架。沈蔚知道輕易翻看別人的書房略為無禮,可那人是祁陽,她實在好奇地走過去,細細觀看書架上的書籍。

不出所料地,架子上的書多是些兵法古籍,她的手指滑到最邊上,發現了一本被夾着只露出一角的冊子。她抽出來看,書邊已經被磨得有些毛舊,一看就是經常被人翻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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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第一頁,她眼神滞住,平複片刻後,輕顫的食指向後翻。

等合上書時,她已淚眼盈盈。這本薄薄的冊子,寫滿的都是她的名字。祁陽的一筆一劃,一如當初,端正而又規整。

祁陽回府時已是暮色時分,聽管事說沈蔚在書房等他,他先是邁着大步往那走,後發現自己在外奔波了一日,渾身是汗,就先回房簡單沖了個涼,換了身幹淨衣裳。

“以後她來早些派人給我說一聲。”不然他也不會這時候才回來。

進屋時,沈蔚早已趴在榻上睡着了,他揮手止住了想要叫醒她的芸香,腳步放輕地走過去。

芸香見狀立馬識趣地出去了,将這一方天地留給兩人。

天氣悶熱,沈蔚睡得也不甚安穩,眉頭微微蹙起,鬓邊還有幾縷被汗打濕的碎發。他輕柔地撩起貼在她臉上的發,指背擦幹那滴快要滑落的汗珠。

沈蔚被這細微的動作所驚醒,顫了顫睫毛,擡起頭雙眼水潤地看着他:“表哥。”

“嗯。”祁陽收回手,在她身旁坐下:“若是困了就去床上睡。”

聽到他的聲音,沈蔚不知為何,總有種想要落淚的感覺。她轉過身,一頭栽進他懷中,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

祁陽發覺出她的異樣,擡手撫着在她纖薄的脊背,低聲問道:“怎麽了?”

“我們錯了,我和爹爹。”她聲音悶悶的,“我們都冤枉汪麟了。”

“不要這樣想,你們當時也只是照着證據查案,不是你們的錯。”他猜想沈蔚已經見到了陳安,雙手擡起她的身子,與她對視道:“你今日見過陳安了?”

沈蔚點頭道:“他拿把東西拿來了。”

她整理好心緒,将下午的事一一告訴他,最後道:“陳安現在就住在客棧,我們要去找他嗎?”

祁陽思索少頃,颔首道:“真是這樣,最好盡早找到他,派人暗中保護,否則被李鴻博發現,恐怕要殺人滅跡。”

“那我們今晚就去。”

“嗯。”祁陽看了眼兩人的穿着,“要先換身衣裳。”

陳安目前所住的福來客棧是城中外來商旅常去的住處,價格不高,住宿環境平常,就他們目前的裝扮,去了太過紮眼。

祁陽讓于肅弄來了兩套普通百姓所穿的衣裳,兩人換上後,才悄無聲息地從後門出去。

天色漸黑,客棧裏大多數人都已在房裏歇下,祁陽找小二要了間空房,随口問道:“你這可是住了一位叫周平的茶商?我們想在他那買點茶葉。”

店小二凝神想了想,回道:“是有這麽一位,他下午時候還吩咐了,說若是有人找他,就直接告訴就是。”

他說了陳安所住的房間後,走在前面為兩人帶路:“您二人來的真是巧,本店今晚只剩這一間房了。”

祁陽拉着沈蔚的手,兩人形如夫妻。

“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休息了,有事您吩咐就行。”小二帶到後,便退下了。

祁陽與沈蔚等他走遠後,才出門朝陳安的房間走去。陳安住在最邊上,他們敲門好一會後,裏面才傳來他低低地詢問:“誰啊?”

沈蔚看了一眼祁陽,開口道:“是我,我想來買些茶葉。”

“吱嘎”一聲,門開了,陳安脫下了白日裏戴着的笠帽,露出滄桑清瘦的臉,“進來吧。”

屋內點着一盞昏暗的燈,三人圍在桌邊坐下。

“這位就是祁将軍吧。”陳安開口打破了沉默。

“是。”祁陽看着他,直截了當地問:“事情究竟如何,陳大哥能否詳細說說?”

陳安喝了一口桌上的清茶,緩緩道:“事情的起因你們都知道了,當年發覺救災銀兩數目有問題後,汪大人就命人去滁州沈承平府上查了,最後帶回了六封書信和這本賬簿。還來不及禀報朝廷,他就順水推舟,将一切污蔑到了我們身上。”

“沈大人也因此查到我家大人頭上,這時有另一夥人也暗中尋了上來,只是他們出手毒辣,是沖着我們的命來的。汪大人知道那是李鴻博派來滅口的,就只得和我帶着賬簿逃了出來,直到現在。”

聽他講述完後,祁陽問道:“那汪大人現在何處?”

“大人不在城內。”陳安答道,“這麽多年,我們兩個極少待在一處,為的就是如果有朝一日一人陷難,還留有餘地翻案。”

他說完目光灼灼地看着祁陽道:“祁将軍,如今單憑沈大人之力,想要推翻冤案難于登天,以你現在與沈家的關系,我想你也是願意相助的。”

“我自然不會置身事外,只不過沒有十足的把握,這件事不能輕舉妄動。”

陳安拿出了那本賬簿,翻開到寫着“李”字那一頁,對兩人道:“有這個,不知道二位怎麽看?”

“這雖然能證明沈承平貪污,但僅憑一個‘李’字,恐怕有讓李鴻博脫罪的漏洞。”祁陽道。

沈蔚看了看賬簿上的字跡,問道:“李鴻博是不是還不知道這賬簿的存在?”

陳安哼笑一聲,“想來也是不知道的,否則早已派人四處嚴查我的下落,那沈承平也不敢告訴他。”

“這樣稍好辦些。”沈蔚沉吟少時道:“現在只要能捉住李鴻博與沈承平來往的證據,便可萬無一失了。”

陳安道:“談何容易,自從上次險些出事,李鴻博便斷了和滁州那邊的來往,想要再找機會,難上加難。”

沈蔚眉頭緊鎖,将這一月來所發生的事想了又想,才道:“沈承平想要來京中任職,他一定是想攀上李鴻博的,如果現在能讓李鴻博放松警惕,那就有機會了。”

“怎樣才能?”

沈蔚看了一眼祁陽,将心中的想法細細說了一通。直到深夜時分,兩人才散去回房。時候太晚,回去容易惹人注意,所以兩人就宿在了客棧。

看着祁陽躺在床上背對自己的身影,沈蔚能感覺到他不高興。自從他們從陳安那回來,他就冷着一張臉,也不和她多說話,就連現在兩人同睡一張床,也不搭理她。

黑暗中,沈蔚伸出手,指尖戳了戳他的背,“表哥,你睡着了嗎?”

“什麽事?”祁陽冷冽的嗓音在夜裏十分清晰。

“我···我怕黑。”沈蔚憋了半天才說出這一句。

祁陽冷哼一聲,“方才聽沈小姐說的那一番好計謀,我還以為你沒什麽好怕的呢。”

沈蔚這才明白他為什麽生氣了,原是他聽了自己的想法,擔憂她的周全。她讨好地将手往前,搭在他腰間:“我當然有怕的,我怕黑,我怕疼。”

她将身子漸漸貼近他,“我還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

甜言蜜語,口是心非。祁陽翻過身面朝她,“你就那麽不信我,非要自己以身犯險?”

“我沒有不信你。”沈蔚的手摸着黑往上觸到他的臉上,認真道:“正因為我信你,才會想這樣做,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保護好我,不會讓我出事的對不對?”

祁陽不發一言。

“這件案子已經牽扯太多人了,我只想早日結束,然後輕輕松松地做将軍夫人。”

她說完輕笑了一聲,手指順着他臉部的輪廓游走,最後停留在他的薄唇上,傾身向前準确無誤地啄了他一口。

祁陽伸手将她攬進懷裏,似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蔚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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