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女騎士
女騎士
顧與棠讀書時性格沉悶,大學男生普遍熱衷的電子游戲,高談闊論的美女佳人,他并不感興趣,所以整個人不太合群。
舒博遠是他大學時同寝的室友,他尊重他的業餘興趣,不會跟其他人一起把他看作怪胎,也不會像其他人一樣背地裏惡意稱呼他為“病嬌美人”。顧與棠不喜歡呼朋喚友,但這不意味着他看不到別人的真心,大學四年裏,舒博遠是他唯一的好朋友。
大學畢業後,大家分道揚镳。舒博遠本科是平面設計專業,進入一家業內Top級的設計公司,新人們卷生卷死,舒博遠想留在這裏,每天連軸轉,沒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回家時的地下通道時,一個短發姑娘抱着一把吉他,聲音如天籁,一開口路人總會自覺地圍成一圈。
她就是江添,一個随性灑脫,才華橫溢,個性不凡的姑娘。
那次是雨天,外面突然下起暴雨,路人們行色匆匆,她的話筒前難得沒有一個觀衆,江添低頭給吉他調完音,正糾結一個人的表演,應該唱什麽歌,擡頭時,她就看到了舒博遠。
用她的話說,他當時的表情,喪到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
舒博遠回憶,那天他努力半個月的稿子被組長全盤否定,還不客氣地把他從頭罵到尾,他是真的堅持不下去了,他都懷疑他有沒有勇氣去見明天早上八點的太陽。
結果,江添叫住了他。
“帥哥,點歌嗎?”
“現在也沒有觀衆,免費的,我會就唱。”
他表情微懵,不說話,江添嘆氣,右手劃開了第一個和弦,自顧自開始彈唱。
跟江添在一起的這五年裏,從手機鈴聲到鬧鐘,他全部換成了餘佳運的《和你》。
因為這是那個雨夜,抱着吉他不施粉黛,有點酷有點中性風的姑娘,只唱給他聽的歌。
“和你一起,想去東京,飛到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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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事情,全因為你。”
這兩句歌詞,是他聽過最美的情話。
之後,每天走過地下通道時駐足,聽她唱歌到霓虹落盡,最後幫她收拾設備,成了他每天的日常。
一來二去,兩人彼此熟悉,很快在一起。
而宋藝跟江添在一個商演上認識,互換微信,慢慢變成朋友。舒博遠跟江添确認關系時請兩邊好友吃飯,在飯桌上,顧與棠第一次和宋藝碰面。
當時宋藝在一家舞蹈機構當老師,平日會給活動商演伴舞,人年輕又漂亮,身邊獻殷勤的人不少。
但她第一眼就看中了顧與棠。
當她旁敲側擊地問江添。
“你男朋友那個兄弟,就是最白淨斯文的那個,現在有女朋友嗎?”
江添瞥了宋藝一眼,搖頭。
“沒有吧,我聽老舒說,他畢業後就宅在家裏畫畫了,很少出門。”
宋藝抿唇一笑,眼神仿佛勝券在握。
江添在一邊提醒:“他一看就是高嶺之花,你如果不是非他不可,別輕易招惹。”
可宋藝敷衍地點了點頭,整頓飯眼神時不時落在顧與棠身上,眼裏分明是狩獵者看到獵物的神情。
顧與棠也正如江添所說,不是随便撩撥動心的對象,他身邊從不缺少容貌姣好的女生對他表示愛意,宋藝引以為傲的出衆外表在他那裏形同虛無。
幾番周折,通過江添加上他聯系方式,可顧與棠永遠只回簡單疏遠的幾個字,就差把“跟你不熟”幾個字擺在明面上。
宋藝沒轍,就把心思動在舒博遠的生日宴上。
她跟舒博遠一起給顧與棠勸酒,不想在生日時掃好友的興,明明酒量不好,顧與棠還是順從地一杯杯往下喝。
散場時,宋藝借送他回房間的名義,對顧與棠屢次勾引,糾纏不清,終于,她得償所願。
一夜荒唐,所有變故都措手不及。
即使周圍人對宋藝的處心積慮心知肚明,但第二天清醒後,顧與棠主動承擔自己的錯誤。
醉酒從來不是放縱的借口,盡管有再多客觀因素,結果如此,他就要承擔責任。
他對宋藝并沒有感情,但他也做好了嘗試跟她在一起,做一個稱職戀人的打算。結果,就因為那晚,宋藝意外懷孕了。
她宮寒嚴重,本就是不易受孕體質,如果不要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永遠失去做母親的權利。
這個結果宋藝自己也沒想到,她是對顧與棠的外表家世感興趣,但她還年輕,沒有做好結婚的打算。
最後是顧與棠下定決心要這個孩子,并很快履行承諾,跟宋藝領證。
懷孕時他無微不至地照顧宋藝,孩子落地後幾乎也是他這個父親全權照顧,宋藝不願意拘泥于婚姻,也厭倦了生活中的柴米油鹽,對他逐漸不耐煩起來。
他默默承受所有的非議與不愉快,盡心盡力撫養阿澈,讓他健康快樂地長大。
當初是因為自己顧與棠才被宋藝纏上,舒博遠一直感到愧疚,聽說他跟孩子過得不順心,他懦弱地不敢見他。
現在聽顧與棠雲淡風輕地說自己找到真正喜歡的人,舒博遠本就糊成一團的腦子更不轉了。
“顧與棠,你不會被騙了吧?”
“現在社會上很多單身帶娃,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有一些小錢,就容易被一些騙子看上,跟你假結婚,分你的財産!”
顧與棠:“.…..”
他忍不住爆錘他腦袋。
“你一天天看些什麽東西。”
“她不可能騙我。”
想起林毓,他眸光揉碎幾分溫柔。
她在工作上雷厲風行,生活上是個白癡,在他面前,像一張白紙一樣透明。
舒博遠醉得走路東倒西歪,腦子還不停為他思考。
“顧與棠,你這張禍國殃民的臉,在學校就有不少姑娘愛得死去活來,你不會被富婆包養了吧?”
“我告訴你啊,兄弟現在當上副總監了,每月工資很高,還有點存款。”
“你養着孩子,要是有什麽難處,一定跟我說,不要自甘堕落啊!”
顧與棠咬牙切齒,被他說得徹底沒脾氣了,狠狠往前一推,舒博遠扶住路邊欄杆才勉強站住。
“我就不該管你死活!”
*
昨晚太晚,顧與棠帶舒博遠回了他家。
早上十點,一夜宿醉,舒博遠被廚房裏飯菜的香味勾得睜開了眼睛。
心裏肯定一番,他上鋪兄弟還是從前那個全能的顧與棠。眯着眼睛從床上起來,費勁找了會拖鞋,他揉着一頭亂毛,不客氣地問:“阿棠,我快餓死了,你做啥好吃的了?”
結果睜開眼,廚房裏不止有誘人的佳肴,還有殺傷力十足的虐狗畫面。
一個高挑漂亮,骨相利落清冷的美女,抱着顧與棠後背撒嬌。
“我要去鄰市出差,很快,下午就回來。”
“你等我哦,我們一起去接孩子放學。”
看着熱鍋裏沸騰的熱油,顧與棠哭笑不得。
她抱着他,他四肢像被封印一樣施展不來,可他又舍不得主動推開她。
“好,我先做飯,你在書房落了什麽東西,你去找就是。”
“吃完飯再走嗎?”
林毓搖頭:“不了,我十二點的飛機。”
說完,她抱得更緊,臉頰在他黑色家居服上蹭了蹭。
“顧與棠,都冬天了,你身上好暖和。”
他笑。
“最近變天了,是不是太冷,我們找時間去商場添點過冬的衣服。”
林毓一愣,撒開手,無語地朝他翻白眼。
“你也是活該單身。”
“這是說買衣服的時候嗎?你應該把你女朋友抱緊一點,用行動溫暖她。”
這回換顧與棠懵了,但他從小腦子好使,反應快,馬上關了火,轉身,把穿着白色棉襖的小小一團圈在懷裏。
“還冷嗎?”
林毓心滿意足地搖頭,窩進他懷裏。
舒博遠就在這時不合時宜地出現了,他猶豫一番,尴尬地捂嘴輕咳。
那兩人像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秒分開,隔了一段距離,仿佛對方是瘟疫。
“阿遠,你醒了啊。”
舒博遠必須承認,當時顧與棠故作輕松的表情,是他見過他最尴尬的樣子。
像是課堂上偷吃被抓包的學生,幾分欲蓋彌彰的刻意,撕破他跟他相識以來谪仙般高高在上的形象。
倒是那個年輕女人只稍片刻,恢複了正常的面色,大方問好:“你好,我是林毓。”
“昨天我把身份證落在這裏,馬上要去趕飛機,所以過來拿。”
舒博遠點頭,簡單地自我介紹完,他還想說什麽,顧與棠眼神似劍,冷不丁地提醒他:“把衣服穿好。”
舒博遠這才意識到自己T恤大褲衩,沒洗臉沒刮胡子的樣子确實有失體統,屁颠兒跑去房間換衣服了。
等他梳洗完畢,林毓已經去趕飛機了。
餐桌上,舒博遠看着琳琅滿目的一桌菜,大多還是辣口,一臉驚奇地看了對面顧與棠一眼。
印象中,顧與棠一直喜歡清淡的飲食,而他是土生土長的東北人,不太能吃辣。
片刻疑惑後,他很快反應過來,忍不住揶揄:“我是沾了小林的光吧。”
顧與棠冷哼,語調清清冷冷。
“不然呢?收留你一個醉鬼過夜已經是我慈悲,還想用大魚大肉招待你?”
舒博遠大笑。
“兄弟,你今天算是讓我開眼了,不知道當年追你追得要死要活的那幫女生,現在看你對小林的樣子,會不會嫉妒得面色發青?”
他指尖一頓,長睫下,眉眼平淡溫和中摻雜了幾分憂慮。
“阿遠,我結過婚,有過孩子,現在才真正遇到想過一輩子的人,想好好愛她,開始一段普通人都會經歷的戀愛,會不會太晚。”
“喜歡一個人,沒有早晚之分,緣分這東西不講道理,說來就來。”
顧與棠點頭。
“你是認定她了嗎?”
作為兄弟,他害怕他重蹈宋藝的覆轍。
他的回答莊重認真。
“如果不是她要求,我不會輕易放開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