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鐘博出差這事, 鐘籬思來想去怎麽都覺得不對。

從小到大,只要鐘博獨自出遠門沒有帶上鐘籬,都會問鐘籬想要什麽禮物。

特産也好, 在哪都能買到的紀念品也好, 亦或是鐘籬想要的什麽大牌。

鐘籬都可以提。

也不會突然玩消失, 永遠都會讓鐘籬知道他在哪,只要鐘籬需要, 鐘博随時都能出現。

他是鐘大小姐最為忠誠的守護者。

但是隔日, 鐘博電話還是沒有打通。

被紀東淩送去咖啡店的路上, 鐘籬慌亂的心完全無法淡定, 到了目的地不肯下車:“紀東淩, 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紀東淩視線微沉,點頭:“是。”

鐘籬更慌了:“是關于我爸爸的嗎?”

紀東淩再點。

鐘籬這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就聽紀東淩說:“具體說,是公司除出了個事,伯父身為負責人也有點麻煩。他确實是出門了一趟,今天就會回來, 你在店裏好好等着,伯父會聯系你的。”

鐘籬深呼吸了好幾口, 強忍住眼裏泛起的酸意, 埋頭說:“公司出了什麽事?”

“暫時, 我也不知道。”紀東淩說。

“我爸不會要破産了吧……”鐘籬想到的第一個可能性就是這個。

“不會的,有我在。”紀東淩溫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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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籬擡頭,看着紀東淩的眼睛, 她相信。

一整個上午,鐘籬在店裏都是坐立不安。

午飯剛過,鐘籬手機響了。

看向屏幕,鐘籬放下心的同時就開始生氣。

迅速接通電話後,脫口而出的聲音,是帶着酸意的委屈。

“爸爸……”

鐘博笑了笑:“讓你擔心了,想聯系你來着,但是一直在飛,又碰上手機沒電……這次爸爸去了海邊的小城市,沒時間去挑禮物,給你帶了串貝殼手鏈……”

鐘籬安靜的聽着,情緒慢慢疏解後,問:“爸爸,公司出什麽事了啊?”

“你不用操心,爸爸應付得來。你好好的,爸爸就放心了。”鐘博說道。

鐘籬靜默着不說話。

自從鐘籬表示不願意去鐘氏,鐘博就再沒有和鐘籬說過公司裏的事。

這次也不意外。

沒等鐘籬回複,鐘博又說:“好了,阿籬,爸爸剛回公司有很多事等着爸爸去做,爸爸就不跟你打電話了。過段時間,回來吃飯,啊?”

“嗯……”

挂了電話,鐘籬有點奇怪。

過段時間?

為什麽回家要過段時間?

鐘籬越發按耐不住,抓起包起身要出門。

她還沒走到門口,一直在店門口附近徘徊的店員就緊張的問:“老板,你要出去嗎?”

鐘籬故作輕松的應了一聲

“是有什麽要買的嗎?我去就可以了。”店員說。

“我回家。”鐘籬說着,推門而出。

店員不知道該不該攔,看着街道上,鐘籬上了出租車飛速而去。

思慮良久,還是拿出了手機。

鐘籬手機響起的時候,不安的情緒已将她整個人籠罩。

她本不想接這個電話。

但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擔心,還是按下了接聽。

“你回家了?”紀東淩在電話那邊問,聲音聽不出情緒。

“……嗯。”

“回鐘家?”

鐘籬沉默片刻,問:“你想讓我回去嗎?”

這個回去,是指原路返回。

“你想回家看看就去看看吧,但是,別下車,看一眼就行了。”紀東淩說。

鐘籬眉頭皺起:“我爸呢?”

“在公司,你要不放心,來公司吧。快到時給我電話,我去接你,別自己上來。”紀東淩說的不慌不忙,尤其冷靜。

鐘籬想,應該是早猜到她會這樣做。

挂了電話,鐘籬讓司機換了目的地。

已經行駛到了這邊,要去鐘氏必定經過鐘家。

司機一聽鐘籬繞道,來了興趣:“姑娘啊,你是記者吧?”

鐘籬眼皮一顫:“你怎麽看出來的。”

“這将天多的是記者去那名貴的別墅區,一下車就掏出錄.音.筆。也有很多在鐘氏蹲點的,你這兩個地方都要去看,不就是記者嘛。”

鐘籬想了想,拿出手機,鎮定套話:“看來這事鬧得挺大的。”

“可不嘛,都死人了能不大?聽說這事出在好幾天前,鐘氏高層硬是想瞞下去,沒想到還是被媒體給曝光了……”

鐘籬聽着司機的話,打字的手都在顫抖。

上網,關鍵字輸入Z市和鐘氏。

不同網站編輯的新聞跳進鐘籬眼裏。

工人高空踩踏墜落,當場死亡。

她記得,鐘博有在城區邊緣建新的寫字樓。應該,就是那裏出的事故吧。

鐘籬沒敢多看,匆匆看了幾眼,就關了手機。

快到家了。

只是一眼,便看了個從頭到尾。

緊閉的大門被潑了黑漆,好幾個三五成群的小團隊在門口蹲着,其中有幾個顯然是記者的人扛着機器。

庭院後所有門窗毅然緊閉,不露絲毫。

等再也看不到的時候,鐘籬回過頭,再次垂首。

快到時,鐘籬給紀東淩發了短信。

紀東淩讓鐘籬在一條街外的路口停下。

車剛停穩,鐘籬就看到了紀東淩。

紀東淩帶着鐘籬從側門而入,又上了鐘氏的專屬電梯。

鐘籬從進電梯開始就垂着頭,當電梯叮了一聲,提示到達樓層後,鐘籬問:“紀東淩,我爸真的是去外地,而不是……被請去警局了嗎……”

紀東淩已經出了電梯,回過身的表情微愣,但很快又恢複往常:“不是,他是去慰問死者家屬了。兩位老人家聽到消息,都暈進醫院了。”

鐘籬松了口氣,出了電梯。

紀東淩拉着鐘籬的手要走,鐘籬卻把手抽了回來。

“那你瞞了我多久?”鐘籬輕聲問。

紀東淩看着鐘籬的眼睛,說:“我是今天媒體搬出來才知道的。”

鐘籬沒有說話。

“你不信?”結合早上鐘籬的問題,紀東淩猜測。

鐘籬點頭:“我感覺,你們瞞了我很久……”

紀東淩手插回口袋,抿了抿嘴,說:“那事發現的時候在清晨,工地人還不多。伯父收到消息,立馬堵住了所有目擊者的嘴。雖然也有片面的消息傳出來,但是公司的同事也沒敢明面讨論。伯父甚至也沒告訴我,只是讓我保護好你。”

鐘籬明白,紀東淩的身份,自然只能鐘博說什麽做什麽。

他也不能同于別人一起聊太多,網上還沒消息的時候,他知道的比誰都少。

至于保護她……估計是怕她一個人在家,被什麽人找上門,或者自己獨自出門被碰着什麽吧……

“那你還是瞞着我了……”鐘籬垂眸。

沒有再第一時間,告訴她,她父親的不對勁。

紀東淩微微蹙眉,想了想,說:“阿籬,我和伯父的出發點是一樣的。在不管什麽事情會發生到什麽程度的情況下,保護你永遠是我們的第一首選。”

鐘籬擡頭,那是一個陌生的紀東淩。

鐘籬仿佛看到,面對工作時,紀東淩嚴肅認真,在堅定信念後不妥協不放棄的模樣。

這是絕對,不容差池。

這種讓人讨厭的霸道,鐘籬又有點依賴。

紀東淩看着鐘籬發愣的表情,意識到自己太過嚴肅,放松了神情,伸出手:“阿籬,走吧,伯父在等你。”

鐘籬微微嘟嘴,牽上了紀東淩的手,小聲嘟囔:“可是自己家人的事要從新聞上、別人嘴裏才能知道……真的不好過……我不是小女孩了紀東淩。”

紀東淩過了很久,才回:“嗯,我知道。”

他該怎麽說?

他和鐘博一樣,希望鐘籬永遠可以像小女孩一樣單純可愛。

他不在的時候,她可以驕傲無堅不摧的像個女王。

但只要他在,他一定力所能及的讓鐘籬做個只需要享受被保護的公主。

而他,必須得強大。

鐘籬氣歸氣,但很快就釋懷了。

看紀東淩的架勢,這種“我要保護你,沒道理可講”的事,能溝通成功就有鬼了。

路過會議室,鐘籬看到了正在裏面開會的鐘博。

一個心電感應,鐘博擡眼,也看到了鐘籬。

鐘籬匆匆看了一眼,進了辦公室。

起碼從外表看,她的老父親沒什麽事。

但一切所謂的放心,在鐘博結束會議回到辦公室後,全部抛之腦後。

鐘博剛關上辦公室的門,鐘籬已經從椅子上起身,沖到門口将其抱住。

“爸爸……”鐘籬所有的不安,在這一刻,全部化為碎片。片刻,才慢慢飄落,直至心安。

“沒事沒事,我沒什麽事……”鐘博摸着鐘籬的後腦勺,一下一下的安慰。

想到什麽,手伸進口袋。

鐘籬感覺到手上套了什麽東西,送來一看。

貝殼手鏈。

再去看鐘博,笑容寵溺又讨好。

鐘籬翹着嘴離開了鐘博的懷抱,摸着手上的手鏈。

墜樓的員工是一位近不惑之年的男性,和妻子帶着患有白血病的孩子在Z市打工,留下兩位老人家待在海邊的家鄉。

這事一出,一個家庭直接垮掉。

鐘博作為鐘氏的負責人,第一反應就是走通關系封鎖消息。

家屬那邊也給了不少錢,但孩子母親依依不饒。

聽聞家鄉老人暈倒住院,鐘博心有不安,就長途跋涉去了那個海邊小鎮。

講實在的,兩邊鐘博都留了不少錢,足夠一家四口安安心心過日子混吃等死。

但患有白血病的小孩是個麻煩。

而且,有個無情的道理大家都懂。

就算孩子的爸爸沒有出事,一輩子也不可能賺這麽多錢。

可即便這樣,孩子母親還是不肯放過。

威脅不成通知了媒體,全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阿籬,你這幾天就乖乖的在家裏待着。有人敲門亦或是怎麽樣,千萬不能開門。覺得悶,就讓紀東淩派人送你去店裏坐坐。”鐘博說。

鐘籬點頭。

她雖是鐘家大小姐,但除了有錢人的聚會,她也沒怎麽抛頭露面過。

公司所有員工都不一定能認出她,別說那些媒體了。

辦公室剛靜默片刻,門就被敲響。

“鐘董,死者家屬在對面鬧跳樓,把記者都招來了。”

衆人都是一驚。

對面?

鐘籬立即想明白了。

對面那棟小戶樓,樓層不高。

相比較樓層高的直插雲霄,下層窗戶又各種鎖死的情況下,在對面跳……确實容易引起注意……

鐘博立刻轉去看紀東淩:“你帶阿籬離開,不要讓她被媒體拍到。”

紀東淩點頭。

鐘博顯然很信任紀東淩,說完就走,都沒來得及看鐘籬一眼。

鐘籬還愣在原地,紀東淩已經走近:“走吧。”

鐘籬主動牽上紀東淩的手:“紀東淩,會過去的吧?”

紀東淩點頭:“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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