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等到兩人回到戲班子，已經是入夜十分。
除夕的夜晚十分熱鬧，家家戶戶的門口都挂着紅燈籠，鞭炮聲不絕，為了不讓人發現，小九特意帶着蘇執挑了偏僻的小巷行走，畢竟兩人身上狼狽又沾着血跡，萬一被人發現，蘇執殺人的事情就要敗露。
小九攙扶着蘇執，像是一只警惕的小貓，不斷的打量着四周。
哪怕這裏只是一個僻靜的小巷，一個人都沒有。
小九最近長高了一些，已經到了蘇執的肩膀，可體重卻沒怎麽變，相反顯得她更加的削瘦。
蘇執傾斜着身子被她攙扶着，看着小九費力卻沒有絲毫抱怨不滿的樣子，少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那雙清冷的眸子裏此刻星光點點，他甚至還擡起頭來，欣賞起遠處的煙花來。
“公子，我們馬上就到了，你忍耐一下。”
小九謹慎的把目光從遠處可疑的地方收回來，蘇執見狀立刻整理好表情，換上了一副驚吓過度以及受傷虛弱的神情。
“好，小九……謝謝你……”
看着往常高高在上冷漠的蘇公子此時依賴信賴自己的模樣，小九心裏升騰起了強烈的保護欲，她要保護他。
“公子別這麽客氣，以後咱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說出口小九覺得不太貼切，“不對，一條船上的人……”
也不對，小九搖搖頭，怎麽聽着都那麽別扭呢。
“你是想說咱們以後生死相依嗎……”
少年略微帶着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九激動的看向少年，“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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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目視前方，神情沉穩，眸子裏有什麽東西在慢慢沉澱堆積，小九一愣，莫名的臉紅起來。
好在戲班子的後門馬上就到了，小九讓蘇執先靠牆倚靠一下，自己跑去後門看看情況。
後院裏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小九覺得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慶幸。
蘇執在小九跑走之後就站直了身子，他低頭查看着自己的傷口，不過是一個一指多長的傷口，并不算什麽。
見到小九轉身，蘇執不動聲色的重新倚靠回牆壁，甚至還在小九的目光慢慢滑落到地上。
“公子！”小九顧不上其他，連忙驚呼一聲，“公子，你怎麽了？是不是很疼？”
蘇執虛弱的半睜着眼，看着小九眉毛都快皺成了一團，氣喘的說道，“剛才很疼，現在卻不疼了，就是暈的厲害。”
小九低頭一看，蘇執露着的傷口正在外翻着，邊緣明顯被凍的有些發硬，指尖也有些發青，看來是失血過多加上凍傷所致。
小九顧不上許多，直接把蘇執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公子，你放心，我會把你平安送回去的。”
小九發力，雖然肩膀上重量不輕，可比她想象中的輕多了，自己竟然就這樣把蘇執架了起來。
後院還是一個人都沒有，小九架着蘇執一路順利的回到了二樓房間。
安頓好蘇執，小九就下樓去燒水去了。
燒到一半，廚房的門被打開，胖廚娘哼着小曲走了進來。
她看到小九先是一愣，“小九，你怎麽才回來，剛才街上也不知道是誰放的煙花特別好看，大家都出去看了。”
怪不得剛才後院沒人，原來是是去看煙花了。
“我和蘇公子看竹林還有溫泉一時忘了時間，所以回來晚了。”
小九下意識的攏了攏衣擺，好在她靠近竈膛，衣擺已經被烤幹。
“最近蘇公子待你和以前不同。”胖廚娘也是有過相公的人，自然看得出來蘇執對小九态度的變化代表着什麽，只是她還有些擔心，“蘇公子年紀輕輕，但卻讓人看不透，你要多小心些。”
孫先生和胖廚娘說過不少對于蘇執誇贊的話，胖廚娘沒讀過書，她不懂什麽“器宇不凡、心思沉穩”的意思，在她看來，那就是不敞亮，不好相處的意思。
“我知道了梅姨。”
小九只知道胖廚娘是擔心自己，也并未多說什麽，而是又給竈膛裏添了一根柴。
“你燒水幹什麽？”
鍋裏的水馬上就開了，現在正冒着水汽。
“蘇公子走了一天，有些累了，我給他燒些水泡泡腳。”
這是小九早就想好的說辭，胖廚娘果然沒有起疑心，而是點點頭，“那你快點回來，前廳已經擺好了年夜飯。”
小九舀出一盆的熱水，匆忙的上了樓。
房間內，蘇執解開上衣，露出受傷的胳膊和半邊胸膛。
胳膊上留下不少凝固的血痕，剛才脫的時候有些費勁，衣服被血粘在傷口上，不小心又重新讓凝固的傷口撕裂開，一股股的鮮血從傷口處流了下來。
可蘇執表情平靜，他打量着自己的傷口，從衣服上撕出一條，用牙咬着，另一只手打算纏住傷口。
敲門聲響起，是小九刻意壓低的謹慎嗓音，“公子，是我。”
蘇執覺得好笑，剛想說進來，就想起小九走的時候特意囑咐他要把門栓闩上。
他放下布條，走到門口打開門。
小九沒有進來，而是沖着樓道裏張望了一會，确定沒有人發現之後，這才走了進來。
蘇執早已經走回了矮榻上，他赤|裸着半邊，身上的血污并未讓他看上去狼狽多少，反而讓他有種堅毅的飒爽之姿，仿佛是戰場上金戈鐵甲的将軍，氣勢十足。
小九安奈住心中的狂跳，她端着水盆放在蘇執的身邊。
“公子，我用熱水幫您擦一擦，不然傷口會感染的。”
拿了毛巾在熱水裏涮了涮，然後擰幹，小九小心的擦拭着蘇執手上和胳膊上的血跡。
溫熱的觸感讓蘇執冰涼的手臂漸漸暖和過來，而多次擦拭之後水盆裏的水也變成了淡淡的紅色，房間內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胳膊已經清理幹淨，最後只剩下傷口附近。
小九謹慎的動了動，變得緊張起來，她先是試探的擦了擦，誰知道剛碰到傷口附近，蘇執忍不住抖了抖，吓得小九花容失色，“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蘇執看着小九驚恐的眸子，瞬間就後悔了，他不該逗她。
“沒事，我剛才不過是……有些，冷。”
見小九還看着自己，蘇執嘆口氣，用另一只手握住小九的手腕，放在了自己裸|露的胸膛上，冰涼的觸感讓小九猛地縮回了自己的手。
“所以，你要快點。”
小九耳朵通紅，她幾乎是顫抖着擦完。
這是小九第一次看到這麽大的傷口，前一陣她後背擦傷都那麽疼，更別說利器割傷的傷口了。
但不包紮是不可能的，小九從懷裏掏出上次蘇執拿來的那瓶金瘡藥，“這是公子上次送給我的藥，效果很好，我上了幾次就結痂不疼了。”
其實是她後來舍不得用，加上确實也好了大半，所以就一直珍藏起來，本來想留個紀念，但現在蘇執受傷，她又找了出來。
蘇執并不是不怕疼，而是他善于忍耐，現在清涼的金瘡藥緩解了疼痛，讓他眉頭也不由的舒展開來。
傷口的皮肉外翻的嚴重，如果不把傷口平整，不利于恢複，可這個過程一定會很痛苦。
小九看到蘇執扯下來的那個布條，下不去手。
“你去幫我拿件幹淨的衣服來。”
小九不疑有他，轉身去了內室，等她回來，蘇執已經包紮好了自己的傷口，只是雪白的布條上面被鮮血染紅，那是蘇執為了讓傷口合攏，強行按壓導致傷口重新裂開所致。
蘇執神情淡然的喝着茶，可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昭示着這個過程有多麽的痛苦。
小九一時有些不解，之前他不還是怕疼的夠嗆，怎麽這會就這麽“狠”了呢？
可蘇執沒有給她繼續深究的機會，“幫我換件衣服，一會就要吃年夜飯了，不能然他們發覺。”
那身白色的繁複長袍是不能穿了，小九幫蘇執挑了一件紫色的衣服，這件衣服從來不曾看他穿過，但今天是除夕，穿點喜慶的衣服也好。
蘇執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乖順的換上了衣服。
紫色的長袍繡着暗色的雲紋，襯的蘇執皮膚白皙，雍容華貴，舉手投足間竟有些王公貴族的氣質。
年夜飯格外的豐盛，這是胖廚娘第一次敞開了做，只不過她一人也忙不過來，大多都是一些街上買的熟食點心，但和以前相比，衆人也很知足。
桌子的主角還是餃子，京城的習俗就是除夕吃餃子，為了防止大家吃膩，胖廚娘又換了一種餡料，可即便是不換，對于長期缺少油水的人來說，只要有的吃就行了。
小九見到那一桌子的美事，沒出息的流下了口水。也沒聽進去班主說的那些吉祥的話，她爬了一下午的山，又經歷了那些事，早就又累又餓，也不管班主頻頻投來提醒的目光，在班主的話語中，小九吃的有滋有味。
等到大家散去，留下胖廚娘和小九收拾殘局。
“小九啊，剛才我看蘇公子一直看着你，是不是你吃的太多了？”
胖廚娘邊笑邊把桌上那些沒怎麽動過的食物挑進一個幹淨的大碗裏，孫先生一定沒有吃年夜飯，胖廚娘打算一會去給他送過去。
“能吃能喝才是福，再說了誰讓梅姨做的飯好吃。”
小九打了一個飽嗝，說起來一點都不羞怯。
逗的胖廚娘哈哈哈大笑，“你呀，這個小丫頭怎麽這麽會說了……”胖廚娘挑出一碗好的放進食盒裏，又從桌子上拿起一碗沒人動過的餃子，這是她故意放在角落的位置，就是為了留出來，“你喜歡蘇公子什麽呢？”
這是胖廚娘一直好奇的。
小九放下手裏的活，認真的想了想，“我喜歡兩樣東西，一樣是唱戲，一樣是漂亮人的人，蘇公子他全占了。”
小九也不出來為什麽喜歡，要說完全是這兩樣，也不是，可她又說不出來。
胖廚娘剛想調笑小九幾句，就看到門簾突然動了動，可并沒有人進來。
蘇執腹黑狼狗的屬性要暴露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