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在哼什麽
你在哼什麽
宴景闌的手強勁有力,死死抓着宋合的手。
宋合往回拉了拉,沒有拉動。
“去裏面看看好不好?”看宋合擰緊眉頭,宴景闌手上的力松了松,“不是千篇一律的,我按照你喜歡的風格裝修的。”
宋合終于能把他的手甩開,手上那種溫熱的觸感消失,他立刻把手揣進口袋:“我喜歡的風格?”
宴景闌點頭,心跳如同逐漸加速的鼓點,咚咚咚,激烈又迅速。
宋合本來沒有興趣,聽見他這麽說又轉過身。
宴景闌知道他喜歡什麽?他敢保證,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宴景闌對他的喜好根本一無所知。
看見宋合倒轉的腳步,宴景闌繃得很緊的臉色終于放松了一點,跟上去。
走到門口,宴景闌又來拉宋合的手,宋合反應很快,退了一步沒讓他拉着。
“幹什麽?”宋合皺着眉,臉色不太好。
宴景闌手指動了動,勾住幾絲涼意。
“錄個指紋,這是你家。”他說。
宋合只說了一個字:“不。”
宴景闌不知道他這一個不是否定的哪個句子,是否定錄指紋這件事,還是這是你家這件事,又或者兩個都是。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屋外的小燈打開,宋合白皙的臉龐在燈光照耀下渡上了一層暗黃。他垂着頭,長長的睫毛抖動,擋住了眼睛。
宴景闌試圖低頭去看宋合的眼神,他想知道宋合在想什麽,但宋合一直沒有擡頭。
“看不看,不看我走了。”幾分鐘後,宋合終于擡起頭,宴景闌終于看清楚他的眼神。
疏離、冷漠、厭惡。
這怎麽會是一個來看自己婚房的人的眼神呢?
宴景闌心裏被綿綿針戳了一樣痛。
“看的。”宴景闌道,“真的不錄一個指紋嗎?”
宋合擡眼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珠轉動,微微透露出一點不奈。
宴景闌收拾好低落的情緒解了鎖:“好吧,那以後換成密碼鎖。”
他推開門先進去,宋合在他身後輕笑了一聲。
宋合壓根沒打算婚後真的住進來。
兩個人停在玄關處,宴景闌拿了一雙拖鞋蹲在宋合身邊要幫他換鞋,宋合低頭看見他腳上的那一雙同款,反手拿了鞋櫃上放着的鞋套。
宴景闌吸了吸鼻子,心酸,然後把鞋子放回去,突然就想到以前宋合也這麽跪着幫他換過鞋。
那時候他喝了酒,但其實沒有喝多少,微醺但根本不至于讓他醉。
司機把他送到家裏,他就站在玄關等宋合過來,宋合飛快地從樓上跑下來,打開鞋櫃拿了一雙拖鞋出來,乖順地跪在地上要幫他換鞋。
一邊換一邊說:“景闌,少喝一點酒,對身體不好的。”
宴景闌左耳進右耳出,宋合在他那裏沒有什麽話語權。
宋合幫他脫去襪子的時候,他腳腕上傳來冰涼的觸感,是宋合的手,他的手一到冬天就很涼。
他“嘶”了一聲,把腳從宋合手裏收回去,低頭看見拖鞋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換了,現在宋合手上拿的這一雙跟宋合腳上的是一對。
“不穿了。”他一腳踢在宋合胸口,宋合重心不穩倒在地上,“宋合,用這些東西就能證明我跟你是一對嗎,還是你想用這些東西來提醒我什麽?”
宋合雙手撐在身後,還沒有爬起來,哭着搖頭。
宴景闌則赤腳從他身邊走過去,腳惡意地踩在宋合的指尖上。
如今場景再次重演,有小心思的人成了他自己。
宴景闌心裏又酸又痛,如果他過去對宋合好一點,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淪落到這種結局。
眼睛又酸又脹,他擡起手捂住眼,沒忍住哭。
宋合已經進去了,別墅裏有暖氣,他把外套脫了,隔着一段距離問宴景闌:“你在哼什麽?”
宴景闌睜開濕潤的眼睛去看他:“我後悔我……”
“洗手間在哪裏,我要洗個手,我覺得我的手現在很髒。”宋合沒有聽他說話,打斷他,眼裏透露着嫌棄。
宴景闌擡手在眼睛上擦了擦,指着一樓的一個房間道:“那裏。”
宋合說他手髒,可是他剛剛什麽也沒碰,只碰了他的手。
他沒有跟過去,站在原地等宋合,身後的沙發上就是宋合的外套。
衛生間裏傳來水聲,他轉過身,終究是沒忍住把宋合的外套拿了起來,抱在懷裏細細地聞。
就是宋合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洗衣液味,還有宋合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宋合是beta,不會分泌信息素,但宴景闌卻總是不自覺地被宋合身上這些味道吸引。
“你在幹什麽?”宋合走出來,看見宴景闌将頭埋在他外套裏。
宴景闌吓了一跳,做賊心虛地把衣服放回去:“對不起,安安,我只是太想你了。”
宋合沒說話,轉過身在一樓轉了一圈,自顧自上樓。
宴景闌跟上去,要給他介紹。
宋合拒絕:“閉嘴,我自己會看。”
上面有許多個房間,宋合全都看了一遍,指着離主卧最遠的那個房間道:“我住這裏。”
“不……”宴景闌道,“不跟我住一起嗎?”
宋合說:“不同房是當時你答應過的。”
宴景闌低下頭,是他答應過的沒錯,但他以為宋合會心軟。
“那我易感期的時候怎麽辦?”他說着又想哭,alpha的易感期危險又難熬,只有伴侶陪在身邊才好過點。
宋合推開看上的那間房走進去,不大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誰管你怎麽辦。”
“有抑制劑打抑制劑。”
“實在不行你找一個omega吧,我不管你。”
他是個beta,alpha的易感期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他聞不到又感知不到,跟他有什麽關系。
宴景闌沖進去,把他按在牆上,臉上的表情有一絲裂縫,委屈的表情中又一絲憤怒。
“宋合,你為什麽要說這種話,我是你的alpha,你為什麽要我去找別的omega!”
宋合看着他這副失控的模樣更加想笑:“你問我怎麽辦啊,我給你想辦法呢!”
宴景闌眉頭皺作一團,激動得嘴唇都在發抖。
宋合嘆一口氣,擡手在他肩膀上拍一拍:“那你不願意找,就在別墅裏裝修一個隔離室吧。”
“我不!”宴景闌抓住宋合放在他肩頭的手,低頭想去咬他的指尖。
宋合立刻把手抽回來,在他臉上扇了兩下,然後把他推開。
宴景闌倒在後面的床上。
“你有什麽資格說不,宴景闌,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易感期的時候把自己關起來嗎?我順着你的心意給你提建議了,你還反對什麽呢?”
“你以前總說如果不是我,你可以和你有着高匹配度的omega結婚。以前我在這方面偏執了一些,不讓你去找omega。畢竟我是一個beta,又安撫不了你,還不給你機會去找別人,這是我的錯。”
“現在我明白了,你去找一個和你匹配度高的omega吧,雖然可能找不到和秦深匹配度那麽高的了,但用還有适合你的。我什麽不會說,你高興就好。”
宴景闌叫他說得渾身都痛:“我只要你!”
宋合轉過身:“我看主卧旁邊的房間就挺合适做隔離室的,多準備點抑制劑。你不想找別人的話,就只能這樣了。熬熬就過去了,你以前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嗎?”
他出了卧室,心裏說不出的舒暢。
走到樓下,宴景闌抽泣着跟了下來,看他外套也不穿就要往門外走,拿着外套追過去:“外面冷。”
宋合沒接:“髒東西,我才不要。”
“登記的時候你通知我一聲就行了,沒事不要給我打電話,很煩。”
宋合推開門走了出去,宴景闌追他沒追上,看見他坐進了院子外的一輛車裏。
看來是找的代駕,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找的。
外套上似乎還有宋合的溫度,宴景闌抱着沒有松手。
別墅裏又變得冷清起來,空蕩的房間只回蕩着宴景闌的抽泣聲。
登記的日子被定在月底,宴景闌發消息說他特意找人算了,那是一個良辰吉日,适合登記。
宋合正在準備員工複工的事情,看到消息後就擱置在了一邊。
幾天後他早起推開門,宴景闌就站在門口。
宋合還是不太想讓他進來,他反應很快,立刻把手抵在門框上,宋合看見了,還是繼續關門。
兩個人僵持着,宴景闌手指被門擠壓得發白也一聲不吭。
“我有話說,安安,能讓我進去嗎?”宴景闌道,透過門縫看宋合。
宋合又等了幾秒,終究還是松開手:“你就在這裏說。”
宴景闌把手收回來,手指還在發抖。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絲絨盒子,打開,裏面是一枚戒指。
“你喜歡嗎?”他問宋合。
宋合雙手抱在胸口:“不喜歡。”
宴景闌神色有些激動:“你不是說你喜歡這個設計師嗎,我專門找他設計的。”
這話聽着好笑,宋合依靠在門框上,指着那枚戒指道:“你送的就不喜歡了。”
宴景闌眼神動了動,突然把戒指拿出來。宋合一看他的動作就知道他肯定是想強行把戒指套上來。
所以他反應更快,把戒指奪過來扔在樓梯上:“我不喜歡,你還想硬給我啊!”
宴景闌瞪大雙眼看他,他反手關上門。
今天起這麽早是要和顧棠出去,一大早起來就看見宴景闌雖然覺得煩,但心情依舊還不錯。
他收拾好東西,顧棠給他發了地址,這個時候兩個人正打着電話交流。
顧棠說:“那邊有點偏僻,你千萬別走錯路了,走錯一條路就繞好久才能回來。”
宋合推開門,宴景闌還在門口。
戒指應該被他找回來了,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個盒子站在那裏。
宋合瞥一眼就收回來,對顧棠說:“好,會好好看導航的,先這樣吧,等到了再說。”
挂斷電話,宋合鎖上門,目不斜視要走。
宴景闌拉住他的圍巾:“去哪裏,剛剛你在跟誰打電話?”
那種輕松舒适,略帶微笑的語氣,他許久都沒從宋合這裏得到過了,電話對面的人卻能簡簡單單得到,這讓他嫉妒到發瘋,非常想知道電話對面是誰。
“要跟你報備嗎?我跟誰打電話跟你有關系嗎?”宋合問。
宴景闌只能松了手,跟着他下樓。
在宋合上車的時候,他拉住即将要關上的車門:“宋合,我們簽了合同的,你跟我結婚,不能反悔,也不能有別人。”
宋合沉默地看了他半晌,最後踩下油門開車從他旁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