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臨睡前,溫酒定了早上六點半的鬧鐘。睡的時候看了眼手機,十一點半,然而靜下來躺在床上後,翻來覆去都睡不着,折騰到淩晨兩點多才睡着。

早上鬧鐘響了三次,第四次她才咬着牙起來穿衣服。她一臉疲态的來到客廳,見餐桌上放着溫熱的白粥,兩個水煮雞蛋,還有煎餅,兩碟子素菜。

溫博揉着眼睛站在餐桌前,顯然也才剛睡醒。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早飯,一臉懵逼:“姐,家裏有田螺小姐姐嗎?”

“什麽田螺小姐姐,咳,是我朋友做的。”

溫博驚訝道:“啊?你昨天晚上帶朋友回來住了嗎?”

“嗯。”

“男的女的呀?”

溫酒神情不自在,又咳了咳:“男的,是我高中時的一個代課老師,他昨天來了安城沒地方住,我就讓他暫時在我們家住了一晚。”

溫博四處看了眼:“人呢,他怎麽不在。”

“他很忙,應該很早就走了吧。”

正說着話,突然門鈴響了。

“……”溫酒。

溫博指了指門:“會不會是你的代課老師回來了?”

“不會,他忙着呢,哪有那麽閑。你快去洗漱,洗完了趕緊吃飯,我去看看是誰,可能是有人按錯門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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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轉身走向門口,在貓眼裏看了下,一看吓一跳。竟然真的是華尋,最恐怖的是他手裏還提着好幾袋子菜。

打開門後,溫酒有點難以置信:“你、你沒走?”

“希望我走?”

溫酒:“……”這讓她怎麽回。

“一會兒就走,我看你冰箱裏沒菜了,就順便去給你買了些菜。”

溫酒臉有點紅,尴尬地咳了聲:“不、不用買的。我這邊離菜市場不遠,買菜很方便。再說了我男朋友……”

她話還沒說完,被華尋笑着打斷:“你哪來的男朋友,國家發的麽?”

溫酒臉一紅,轉身就要走。

華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眼中笑意濃濃:“沒男朋友就沒有,撒謊就不乖了。”

“誰說我沒男朋友,我明年國慶就要結婚了。”

薄唇上揚,沉沉的笑聲自喉間溢出:“我說的。”他擡手捏了捏她的臉,“拖鞋吊牌都沒撕,還是嶄新的,況且——有男朋友的女人,不會是你這樣。”

那天在廣場上,溫酒跟她說的話,對他沖擊實在太大了,以至于讓他失了理智,連腦子都不好使了。

後面反應過來後,他既興奮卻又很難過。興奮的是,他愛的女孩還單着,難過的是,他接下來要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猶如出征前的将士,生死未蔔,又該怎麽給心愛女孩一個不知歸期的承諾?

倘若一直沒見也就罷了,見到後,他便再也控制不住想靠近她,明知跟她在一起,只會将她拉入深淵,卻還是想靠近她,想多看她一眼。

“溫酒……”

“別叫我的名字!”

謊言被拆穿,溫酒狼狽又難堪,心裏憋着一團火,咬牙吼出聲:“是!我是沒有男朋友,看到我過得這麽狼狽,你開心了吧。”

長臂一伸,他一把将她拉到懷裏,摟住她輕拍着她的背:“乖,別生氣,女人一生氣就容易老。”

溫酒僵硬着身體,心怦怦直跳。

華尋松開她,溫和地笑了笑:“別氣了,我不是故意氣你。今天我還有點事要忙,改天再來找你。”

“哦,好,那再見。”

華尋轉身離開,都快走到電梯旁了,突然又轉過身來喊了聲:“溫酒。”

溫酒正要關門,聞言,立馬将門拉開:“在,怎麽了?”

華尋微眯着眼,薄唇一揚,溫和地笑道:“我下午有空,去你那報名學車。”

“好,那我在駕校等你。”

*

溫酒當教練已經半個多月了,除了第一天教學時有點緊張,之後就很平淡了。而今天卻比第一次教學還要緊張,一想到一會兒華尋就要過來了,她緊張得呼吸都淩亂了起來。

她正低着頭胡思亂想,一擡頭,發現自己的一個學員就快要撞到後面的樹了,她急得大喊:“停停停!!!剎車!劉英你趕緊給我踩剎車!”

“哐當”一聲,還是撞上了。

溫酒黑着臉走過去,氣笑了:“好,很好!讓你踩剎車,你竟然還踩了油門。這後面要是懸崖,你怕是都要起飛了。”

劉英紅着臉一個勁道歉。

溫酒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拍拍劉英的肩:“下次一定要小心,明天去考場練車,你要再這樣,我也只能像其他教練那樣,出狠招了。”

“什、什麽狠招?”劉英緊張地問。

溫酒從手機朋友圈裏翻出視頻給她看,倒車入庫三條邊線上擺滿了手機,左右兩邊圍坐着其他學員,後面邊線站着教練。

劉英看得靈魂都差點出竅!

太!他!媽!恐怖了!

溫酒笑了笑:“下次再不控制車速,我就把你的手機放在後面邊線上。”

劉英重重地點頭:“一定!一定!溫教練放心,我一定控制好車速!并且再也不亂踩油門。”

溫酒笑着點頭:“再練一次右倒庫,下來換鄭寬。”

說完,她回去坐到躺椅上,在朋友圈發了條消息。

沒有文字,就一張網絡表情圖,是孫悟空去菩提祖師那學藝完成後要離開時的圖。

圖的上端是一行紅字:老師們其實不圖什麽回報,只求……

圖的下端是菩提祖師對孫悟空說的話:日後你惹出禍,不把師父說出來就行了。

沒隔一會兒,她再次刷朋友圈,發現華尋評論了她,兩個字:同感。

同你大爺的感!

她又羞又高興,心裏甜絲絲的。

他竟然回複她的朋友圈消息了,心裏很甜,很高興。

她正猶豫要不要回複華尋的評論,突然被人喊:“教練,溫教練,我忘記怎麽修距離了?”

溫酒聽到自己學員在喊,立馬把手機放進口袋,趕緊走了過去,問道:“什麽距離?”

鄭寬抓了抓頭:“就是倒車時,車身與庫角之間的距離,如果大了該怎麽修,小了又該怎麽修?”

“嗯?”溫酒一臉狐疑,“忘了?不會吧,我記得你已經學了半個多月了,前幾天你基本上一次性就能進,中途都不用修。”

“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突然就忘了。”

“那我就再羅嗦一遍,後視鏡剛蓋過虛線,方向盤向左打滿,車身與庫角呈兩指距離,如果小于兩指回半圈……”看到鄭寬一臉笑意,溫酒及時收住口,擡手敲了敲他額頭,“你小子故意的吧,我就說嘛,你都快考試的人了,怎麽可能連初學的知識都忘了。”

鄭寬嘿嘿笑道:“就是因為快考試了,舍不得溫教練,想再多學幾天。”

溫酒笑道:“你再舍不得我,也得給我活路呀,你們考試合格了我才能拿提成,不然我喝西北風去。”

鄭寬指頭敲着方向盤,低着頭沉默了一瞬,回道:“溫教練,我給你拉學員吧,我們學校有學車的,我都盡量拉到你這來。”

“好呀,那真是太謝謝你了。”

“我業餘時間也做直播,到時候我給你推一推。”

溫酒笑得連連擺手:“不用了,直播推就不用了。我是新人,才來上班不久,不好太張揚,會被同行嫉妒。”她俏皮地擠了擠眼。

“嫉妒就嫉妒吧,誰讓你漂亮呢,漂亮就是原罪。”

溫酒故作嚴肅:“什麽原罪不原罪,好好練車,別瞎扯。”

“批評”完鄭寬,她正要回去繼續葛優躺,一轉身看到華尋手插口袋銜着煙斜靠在剛才劉英撞的那棵樹下看她。

他歪着嘴角松松的咬着根香煙,微眯的眼睛帶着深深的笑意。

“你怎麽來了?”溫酒笑着走上去,“來之前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你是怎麽找到這來的?”

華尋揚了揚手機,聲音沉沉地笑道:“你朋友圈有定位。”

溫酒想起孫悟空跟菩提祖師那張配圖,臉一紅,壓低聲道:“我六點才能下班,你是等我還是去別處轉轉?”

華尋指尖在煙上點了下,煙灰飄飄灑灑,他撩唇一笑:“你們這訓練場荒山野嶺的,我能去哪轉?”

“那、那你就等我吧。”

“剛才批評學員不是挺有魄力麽,怎麽一看到我就結巴了?”

“誰、誰結巴了!”

“逗你的,又生氣。小小年紀,怎麽那麽大氣性,快去吧,好好工作。”

溫酒走後,華尋打了個電話出去。

“喂,給我安排十幾個人過來學車。有駕照了?沒關系,想個辦法重考。遠山駕校,西二路地鐵C口,報溫酒的名字。”

*

鄭寬練完後,從車上下來,另一個學員又上去。溫酒正要打算過去指點一下,鄭寬走到她跟前,胳膊搭在她肩膀上。

“溫教練,你這麽漂亮,要不做直播吧,做直播比做教練掙錢。”

溫酒笑着撥了撥頭發:“我不懂直播,平時也不看,對你們那一行不了解。”

“什麽我們這一行,現在是全民直播時代。”

“人各有志,我就喜歡跟車打交道。”溫酒把他胳膊從自己肩上推下去,“別操心我了,你下周二考試,還是多多去鞏固一下倒車入庫的基本點。”

然而鄭寬剛走,另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又走了過來,還離溫酒很近,幾乎要貼在她身上了。

溫酒心底很反感,但是顧慮到自己新來,而且又是由朋友宋溪介紹過來的,不好發脾氣。只能忍着惡心,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

男人叫趙全友,三十八歲,也是個準拆遷戶,跟趙東是一個村的,年輕時混社會,老婆是個發廊小妹,兩人證都沒領就生了個孩子。

在孩子兩歲左右,發廊小妹重操舊業,趙全友整天喝酒打牌嫖.妓,有時候打牌輸了就打孩子,兩歲大的孩子被打得渾身青一塊紫一塊,有好幾次臉都被打腫了,鼻血都打出來了,後來他父母實在看不下去,将孩子帶在身邊養。

奈何,孩子上半年因為打群架,被人誤殺了,死的時候還差兩個月才滿十八歲。兇手父母賠了趙全有十萬塊,他花七萬買了輛車,所以這才來學車準備考駕照。

“嘿嘿,酒妹子。”趙全友笑得一臉猥.瑣、淫.邪,“今天晚上有空沒,哥請你吃燒烤。吃完,帶你去搓澡,搓完一起快活快活。”

溫酒瞳孔一緊,眼中閃過一道冷光,看向趙全友笑得有幾分涼:“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們不能收受學員賄.賂,否則工作都不保。”

趙全友伸手想摸溫酒,被她避開了,他甩着手嘿嘿笑道:“哪有你說的這麽嚴重,朋友間吃個飯喝點酒,算什麽受.賄。酒妹子,你太死板了,年紀輕輕的,要放開點。你還是處吧,你是沒試過男人的滋味,一旦試過你就離不開了。”

溫酒氣得咬牙,她握緊拳頭,都準備要出手了。突然趙全友啊了一聲,捂着後腦勺四處看:“誰?誰他.媽拿石子砸我!”

溫酒一眼看向華尋,見他緊繃着臉,眼神冷冽似刀。

華尋一手捏着顆石子,一手夾着煙,漫不經心地走了過來,臉上帶着笑,然而眼中卻噙着滲人的冷光:“是我,剛才手滑,一不小心滑出來了。”

趙全友上下打量了眼華尋,見他膚色很白,很瘦,整個人又白又瘦,看起來懶洋洋的,跟個沒睡醒的白面書生似的。他心裏很鄙視,呵呵,一個毫無戰鬥力的小白臉,自己一只手就能打趴下。

“呵!”他鄙視地發出一聲短笑,“打了我,你就想走?”

華尋溫和地笑道:“我沒打算走,我打算認真的打你一次。”話音剛落,他一拳打在趙全友臉上,不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擡腿就是一腳,用力踢在他肚子上,将他踢出去很遠。

衆人:“!!!”

溫酒:“……”打得好!她好想再去補一腳!

無父無母毫無責任心的狗東西,犯賤犯到她頭上來了,她忍夠了!

然而她剛有所動作,華尋輕拍了下她肩膀:“打人這種糙活,還是交給男人來幹,好好歇着去。”

鄭寬憤憤道:“就是,溫教練你歇着去,打架交給我們男人來就行。趙全友這狗東西,我們早看不慣他了,趁着學車經常占你便宜。”

有了鄭寬的發言,其他人也紛紛踴躍發言。

學員甲:“趙全友這個老狗.逼,我們早看不慣了!整日裏趁着學車調戲女學員。”

學員乙:“不僅調戲女學院,還調戲溫教練。”

“對對對,我看到趙全友經常摸溫教練的手。”

“還摟腰。”

“還……”

華尋冷眼一掃,那個男學員剛吐出一個“還”字,一眼對上他冷冽駭人的眼神後,餘下的話瑟瑟地咽了回去。

眼看着其餘人蜂擁而上對趙全友一陣拳打腳踢,溫酒生怕打出事了,萬一打殘了或者打死了,那就鬧大了。她上前一步,正想出聲制止,華尋先她一步走了出去。

“停!都別打了,打出事會耽誤學業影響前程。”

此話一出,果然大家都收了手。

因為打趙全友的幾個男學員,都是些以鄭寬為首的大學生。年輕小夥,都比較有正義感。

華尋按了下鄭寬的肩膀:“今天什麽都沒發生。”又看向衆人,“你們都看到什麽了嗎?”

衆人齊齊搖頭:“沒有!我們什麽也沒看見。”

溫酒內心一陣感動,像冰雪消融,一點點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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