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見

初見

羅大全駕着騾車來到陳家，陳家這邊也都忙了起來，他今天要帶着兩人去鎮上采買東西，昨天大家也只忙完棺材、壽衣和通知親戚的事，今天還有很多東西要買。

燕回娘看到羅大全來時手裏還提前菜，“你早上還有功夫摘菜？”

“燕兒弄的，我水都差點忘記挑。”

燕回媽媽提着菜往裏走，陳之浩拿着錢袋子出來交給羅大全，“羅叔，今天還得辛苦您！”說着給羅大全鞠了一躬。

“浩哥兒，不用客氣，我們就先走。”羅大全一向樸實不多話，說着就招呼着其它兩個人往外走，燕回娘拿着幾個饅頭追了出來，給羅大全他們一人塞了一個。

陳之浩看着這一切，父親的意外讓他一下失去了依仗無所依從，母親撐着病體安排着裏裏外外，幸好有大伯、羅叔幫着料理一切事務，他能做到的最多就是好好的還禮，行事聽取大家的意見。燕回早飯後去河邊洗衣服，麥黃和青央跟着在河邊割了些草。中午煮了稀飯蒸了兩個茄子涼拌，又煎了三只雞蛋。閑暇時就練練針線，她對針線不感一點興趣，可她娘說她至少要會，不然自己想要一條裏面的底褲都要去外面求人太丢人，這個世界還不是她曾經所處的那個世界，什麽東西用錢都能買到。所以她就從縫帕子，打個不顯眼的補丁開始做起。

下午過半，羅大全牽着騾車回來，說要帶三姐弟去給陳伯父磕頭。燕回給她爹倒了碗水，讓他坐着歇息一下，她自己忙着給弟弟妹妹洗臉紮頭，又給自己和弟弟妹妹都換了素色的衣服。就那麽一小會，羅大全也睡了過去，醒來看着三兒女收拾得相當妥當，就帶着三人向陳家去。

這是燕回來這裏第一次去陳家，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爹身後。陳家在村頭，燕歸家在村子的後面告靠山的地方，走了一刻鐘的樣子。

陳家在村頭的院子，遠遠看去一片郁郁蔥蔥，沒到院子周圍已經聽到許多人說話的聲音。

燕回娘在院子外面站着，她先是确認孩子的裝束是否有不妥之處，再伸手牽着兒女們跟在她丈夫身後進去。

燕回快速掃了幾眼院子，院牆很高是用青磚砌的，屋子應該也是正三間結構，左右各兩間廂房是正經房屋，不像她家是廚房柴房之類的。院子四周都有人在忙碌，院子中間設着靈堂。

羅大全牽着麥黃的手走在前面，燕回和青央跟在娘的身後。靈堂裏的人知道他們一家要拜祭，立即過來接待。

羅大全接過香點燃，帶着兒子拜完磕頭後，再輪到燕回三母女。燕回規規矩矩的跟着她娘做動作，眼睛只是掃了一眼裏面就垂下了眼皮。裏面只有棺材，應該是人已入棺，在這種大熱天氣裏，早點入棺對死人活人都好。

羅家人拜祭後，陳之浩跟羅大全施謝禮，燕回掃了幾眼陳之浩。個子挺高，不是讀書人的弱型雞，額頭飽滿，劍眉濃黑，鼻梁高挺，薄唇鋒利，兩頰沒有多餘的脂肪。燕回在心裏暗罵一句“男妖精”，不管在那個世界裏，有他那一副長相的人都是惹禍精。還帶有稚氣的臉上全是悲戚黯然，就已讓人不忍心，不難想像他平常是怎麽一副樣子。十八歲的秀才意氣風發，怎能讓人挪得開眼。

青央拉了拉姐姐的手，燕回拉回自己的思緒，方覺得在靈堂這樣想着對方，确有些不合适宜，只得收了收思緒低眉順眼的跟着她娘出了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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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靈堂後燕回娘又帶着姐弟三去往後面的堂屋，說要帶他們去見陳家伯娘。

堂屋在靈堂的後方，她們走到門口裏面正好出來一人，是陳家大伯母，與燕回娘點頭招呼，燕回娘就帶着他們進去。

堂屋頂牆擺着一方八仙桌，旁邊兩把椅子。左右散着些長凳，陳家伯母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臉色白得吓人，一看就知道病得不輕。

看見燕回姐妹仨，給他們拿桌子上的糕點。

麥黃和青央兩人接過糕點，一個說“伯娘，您要趕快好起來，我們一起去趕集”，另一個不甘落後說：“伯娘，你早點好起來好給陳家阿兄做飯吃。”

燕回感覺這倆貨真是歪打正着，讓本來相當沉重的氣氛有了一絲松動。陳柏娘對着倆小人兒點頭，燕回也不好再傻站着，硬着頭皮屈了屈膝，“伯母，節衰”。

陳家伯母卻拉過燕回的手，仔細看了燕回一回：“燕回真懂事，這幾天都要你照顧弟弟妹妹和家裏，辛苦你。”陳家伯母的動作讓燕回有些吃驚，想來真不愧救過她命，給她取名的伯娘，這麽看重她，輕聲回話：“照顧弟弟妹妹和家裏是我應該做的。”

這時燕回娘也說，“她是懂了些事，但還差得遠，您也別誇她。”

然後拉着兩小的，“我先把她們送出去，你趁空歇息會兒。”三姐弟跟陳家伯娘行禮退出，燕回總感覺陳家伯娘放開她的時候有些遲疑。

燕回帶着麥黃和青央離開陳家往家裏去，燕回一出陳家院子就感覺很熱，不知道是陳家院子樹木蔥郁涼爽些，還是那裏有死人陰氣重些。想着這事她心底一陣發寒，不敢再多想。而麥黃和青央年齡小，是近距離第一次接觸喪事，都有些沉默寡言。

晚上躺在床上，黃麥還問：“姐姐，你說人死了還有感覺嗎？知道親人的悲傷嗎？人死了之後又去了哪裏？”

有過不同經歷的燕歸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弟弟，只采用前世的一種說法：“人死了，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活着的人好好過，天上的星星在看着呢！”

接下來的幾天，燕回父母都在陳家忙着。陳家伯父上山的那天，燕回聽從父母的安排，在陳家院外，跟從送葬的人一起上山，随後也往陳伯父的墓中添了三棒土。陳之浩給人的感覺是悲傷而又迷惘，陳家伯娘給人的感覺，好像她也會馬上随陳伯父而去。雖然知道陳家是燕回家的大恩人，但燕回跟陳家接觸的少，所有的事情對她來說還是別人家的故事，不能共情。想起自己也死過一回，心裏不免感嘆，世事無常，珍惜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