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懷孕

懷孕

坐在車上正冥思苦想的陳之浩,被陳健一聲急促的“大人”喚醒過來。

車已停了下來,陳之浩掀簾一看,車子正經過一座山,車前站着幾個逃災的難民,個個面黃肌瘦,衣衫褴褛,特別顯眼的大眼睛直盯着馬車。幾個小孩兒伸出長滿凍瘡的手,“好人,給點吃的吧,給點吃的吧!”

陳之浩看着這幾人,他知道這種情況下不能給東西,給了東西可能會被圍搶,可那幾個孩子太可憐,餓得皮包骨,衣不蔽體,他真不忍心一點東西不給。他拿出幾塊幹糧分了,幾個難民就讓開了道。可他們重新出發不到幾百步,馬車再一次被逼停,好多人圍着馬車,都是難民,人數有三四百人之衆,陳之浩知道完了。很快他們就被包圍,難民們開始轟搶馬車,陳之浩被圍着從馬車上摔了下來,陳健眼疾手快地解開了馬。轉身回過頭來看大人已經被推在地上,摔得不輕,趕忙回去救大人,等他再次扶着昏厥的陳之浩從人群裏出來時,兩人已經蓬頭垢面,衣衫破損,身上值錢的東西已全部不見,那群難民并沒有停止,開始砸馬車。陳健把大人推上馬,自己也立馬上馬逃也似地離開。

馬跑了一刻鐘,就到了一座城,城門口沒什麽人,可守查卻很嚴。陳健一到城門就立馬下馬,“各位大哥,我家大人是沅州知州,剛剛被難民圍攻,讓我們先進城看丈夫,我家大人受傷了。”

守門的見人确實受了傷,立馬放他們進了城,陳健騎着馬很快找到了醫館。醫館讓人把陳之浩擡了進去。

陳之浩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醫館裏的一張床上躺着。聽到陳健跟人說話:“小夥子,人給你救回來了,藥費趕緊去付一下,給你用了好多好藥。”

“好勒,等下就去。”

“侍候經心一點,傷口雖然不大,但傷口多,不要碰水。暫時先不要動,就住這裏觀察一天。”

“好,好,好”。

陳健轉回身來,見陳之浩已醒。“大人醒了,哪裏不舒服?”

陳之浩見陳健也是一身狼狽,臉都還是髒的:“還好,就是全身都痛。”

“大人,小人沒用沒能護住你,馬車也沒了,只騎着馬逃了出來。”陳健聲音很低。

陳之浩摸了一下身上:“是不是銀子也全沒了,實在不行,就把馬買了吧!”

“那不行,沒馬大人怎麽去京城,路還遠着呢!”陳健嘀咕着。

“總要先解了燃眉之急。”其實他也舍不得馬,那是他和燕回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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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之浩在自己衣服裏摸,心裏想着這應該算是夫人說過的緊急得萬不得已的時候吧!陳健在身上摸了半天,終于摸出了兩張銀票,五十兩一張,交給陳之浩。

“大人,這是夫人交給我的,說緊要時候,救命用的。”

“她什麽時候給你的?你在哪裏見過她?”陳之浩太意外,以為陳健見過燕回。

“三年前就給了。大人,每次您出門夫人都會給我一些銀子,說是要好好藏着,萬不得已的時候,救命的時候才用。以前回家就還給了夫人。這次出門前那天晚上,你去大伯老爺家,我在等您回來的時候,夫人過來門口給我的,還叫我去後院洗漱,她來給您等門,就是那個時候把銀票給我的,讓我藏好。”陳之浩努力解釋着,生怕大人不相信,以為他偷的。

“好了,幸好,幸好,你去交藥費吧!梳洗一下,受傷就讓丈夫看看,等下你還要去辦事。”

“大人,我沒事,就是被踩了幾腳,皮都沒破,”陳健說着就出去了,拿走一張銀票。

說起燕回陳之浩眼睛裏就全是悔,燕娘為他做的可真多啊!他好像從未為她做過任何事,連像樣的首飾都沒給燕娘買過。陳健說那晚上燕娘還在給他等門,可他進院門時沒看到燕娘。燕娘比他後進屋,她從哪裏進屋的?她在哪裏?她是不是站在門口聽到了大伯和自己的話。

他記得當晚大伯請他過去,又是勸酒又是誇獎他,因為是在大伯喝酒,那段時間也正是他得意的時候,所以他沒有顧忌就喝多了。原來大伯也是有目的,就是希望他當官了有機會能幫一下陳海,自己兄弟他沒話說,滿口答應。後來大伯又說到白玉丈夫死了,沒有子女,她娘家婆家都站不住腳,希望他能看在曾經的情份上給個過去處。他就不明白他能給白玉什麽去處?大伯說他當了官是大人,一個女人的去住不就是後院的一間房。他當時也真是喝多了酒一條筋,傻到了家,真以為一間房就是一間房,想着白玉如果要到他家借住一間房,看他和燕回恩愛,那她就來吧。他硬着舌頭就答應了,大伯千恩萬謝送他到家還在謝,他當時還嫌大伯啰嗦,說‘陳海我會尋着機會幫他,白玉也讓她住我的後院,大伯你回去吧’。第二日醒來,他想起自己應承的事情覺得不妥,想着跟燕娘商量回絕了大伯,可燕回當時生氣他不敢擔提,那些年村子裏傳白玉另攀高枝的事,他都聽過幾次,燕回無論如何也是聽說過的。燕回從來沒問過他,想來燕回沒問他那事,是想給他留面子。他在燕回生氣的時候如何敢提白玉的事,而且他還應承了,雖然是喝多了酒,但總歸是他應承的。想着這事慢慢跟燕回商量着辦,他們之間的事都是有商有量的。

這幾年,村裏流傳着燕娘離開他的傳說,說燕娘嫁過來五年,圓房三年多都沒有生下孩子,自請下堂;也有說他早就被高門貴人家相中,待出人頭地時就會把女兒嫁給他,所以他抛棄了燕娘。他聽到這些話都嗤之以鼻。原來燕回是聽了他那晚的話,是他傷了她的心,他讓她失望了。她以為他對白玉還有情,以為他會把白玉收房。所以她才走,離開時的她一定很傷心吧。原來真是他錯了,他那幾年順風順水,與燕回情投意合,心就飄了,沒了防人之心,別人誇獎幾句就使勁喝酒,然後掉到坑裏,坑了自己和燕回。

陳健交藥費回來後,就一直吱吱唔唔的,陳之浩問了半天他才說:“剛才去交藥費的時候,看到一看診婦人說總是嘔吐,大夫說她是有孕在身。”

“然後呢?”陳之浩不理解他現在說這是為嘛?

“那年我回去接夫人,在家呆了兩天看到幾次夫人也嘔吐,也沒見她去看醫。不知道是不是也一樣?”

陳之浩已聽明白,燕娘當時可能已經懷孕?那年的三四個月裏,他和燕娘天天在一起,日夜厮磨,會懷孕一點也不奇怪。陳之浩想着人更加沉寂。是他負了燕回,那時燕回的情緒如此不尋常,他因為心存不安沒有問清楚。他每一次離開,燕回都在等他,他以為事情早晚告訴她都是一樣的。其實燕回給他留了時間,燕回在他離開那麽久後才離開,沅州離家那麽近他都沒有回去,原來都是因為,他把燕回的付出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是怎麽把那份小心翼翼變得理所當然的,是她的善解人意,是她長時間的願意為他周全,就欺負了她,不顧她的感受。如果他當時非要問清楚,如果他在她離開前回去清楚告訴她……,當然,生活沒有如果

次年五月,陳之浩任樊安知府已經三個月。他一改以往的做官方式,以前當知州的時候,百姓窮,做任何事情無錢他都自己掏錢,三年不止花光了自己的俸祿,還花光了燕回掙的半個家底。

去年底觐見皇帝的時候,皇上還對他說:不要只知道為百姓好,還要學會做官,做官不是讓你自己變成窮光蛋,最後還賞了他一百金。那時候他才知道,當今皇上就是那年躲雨時遇到的富貴老爺。當時他有過疑惑的,主要原因是皇帝身邊的繼平公公,只是不相識的人不願亂猜。所以說他當年能最先出任知州也是這個原因。

樊安府官員比沅州多,個個都是老謀深算,是官場的老油條,陳之浩也不是傻蛋,做事還是知道變通的,出任知府三個月軟硬兼施,讓各方暫時表面服從。陳之浩最大的憑杖是得到過皇帝的單獨觐見誇贊。這日陵縣的胡東家和顧東家相請,陳之浩下值回後院換過衣服就去外面應酬,顧東胡與胡東家算是老相識,他到府城後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相請。

陳之浩換好衣服正往外走,管家過來了:“大人,白娘子和付姑娘今日又過來問過月銀的事情,說月銀不夠用。”管家一副很為難的樣子。白娘子和付娘子借住在府裏,管家按平常富貴人家的做法,提議給她們每月一些月銀。

“不夠用嗎?那以後就沒有月銀,借住在我家有飯就吃,不願意住就趁早走。”陳之浩說話的臉色相當冷默。

“可她們……”管家還沒有說完,陳之浩已經走了門,管家的眉頭皺得更深。

顧家酒樓的一個包間裏,胡東家和顧大東家已經先到。兩人喝着茶說話,這是陳之浩任知府以來他們第一次相請。原因是近段時間,陳之浩後院的白娘子打着陳之浩的名號,在他們兩家行了些便宜,甚至還流露出,陳之浩讓她背地讓兩家多些孝敬的意思。顧東家與胡東家與白玉不是第一次打交道,當年在陵縣的時候,白玉還是王家媳婦的時候,就曾說自己是陳之浩的表妹,想利用陳之浩的名義搭上些生意。胡東家為此了解過白玉的底細與陳之浩的過往,與顧家通過氣後不理會白玉。原因很簡單,當年與他們利益相關的是燕回,陳之浩只因是燕回丈夫才與之有聯系,他們又何必因為一個白玉去得罪燕回呢?可現在燕回很多年沒有消息,聽說是陳之浩任知州時就出走,白玉這幾年都住在陳之浩的後院,外人也不知道後院是什麽情況。陳之浩在與他們交往這幾年裏,都是把各種利害關系擺在明處的,不像是要個女人來讨利益的人。

陳之浩匆匆而來,三人一番見禮。顧大東家和胡東家都比陳之浩年歲大,多年沉浮商海,陳之浩對二人相當禮遇。顧大東家和胡東家見陳之浩一如既往以禮相待,兩個對視一眼心裏有了底。

飯菜上桌,話也就說開了,胡東家就問:“陳大人可記得那年正月十五月帶娘子到陵縣看花燈?”

“當然記得。”有關燕回的事,陳之浩都是記得分毫不差,在她離開後又回想過無數回的。

“那時陳大人和夫人走後,我與顧東家從茶樓裏出來,遇到城西王家二奶奶,她來跟我們說是你的表妹,讓我們以後生意上多照顧……”

“二位東家,那些都是年少不懂事時的事情,早就不相關的人和事二位不必費心。”顧東家還沒有說完事情,陳之浩就已說明态度。

“陳大人,以前的事情我們知道,當然也沒有為那些不相關的人和事費心。現在她住在你後院,又來說些事,我們倆倒是知道大人的為人,還與您說清楚,可她有沒有在別處行些對大人不利的事就不好說了。這才是我與胡東家此行目的。”

“原來如此,陳之浩就此謝過胡東家與顧東家。”陳之浩說着就起身對着兩位敬酒。

胡東家與胡東家也不免起身推辭一翻後,再坐下說話。

“陳大人,跟做醬板鴨的趙家是如何認識的可相熟?”這是顧東家問的。趙家與顧家同為酒樓行業,顧家出了一個香腸賣向全國各地,而趙家這兩年做出了醬板鴨正向全國推廣。趙家對顧家來實在是不可小看的一個對家。

“并不相識,當得知他們做出的醬板鴨可緩沅州的鴨子銷路之急,我曾上門拜訪過,而趙東家并未相見只派人傳話,說他是生意人,自是本分的做生意,并不想與官府有過多的交際。”

胡東家與顧東家不曾想到的一愣,還有這樣的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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