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海水在強光的照射下讓人睜不開眼,鐘晚月坐在樹下的陰影裏讓梁淺去抓魚,可是梁淺卻看着她沒動,
“你就這麽不相信我?”
嗯?
不就抓個魚而已?
“不相信!”
鐘晚月有種不好的預感,索性就擺爛了,
“你趕緊去抓魚,孩子們也餓着呢,有什麽事吃完了再說……哎哎?”
鐘晚月正在說着話,卻不想梁淺突然拉起她就向海水深處走去——
刺眼的海水越來越近,鐘晚月的恐懼越來越多,她使勁掙紮着想要掙脫梁淺的手,可直到她已經站在了海水裏,梁淺還是沒有松手,
“你幹什麽你松手!我不會抓魚!你幹什麽,你要害死我嗎,你松手!”
可她再怎麽大聲喊叫也來不及了,随着梁淺倒進海裏,她也被帶進了無窮的深壓之中——
嗚嗚嗚!
咕嚕嚕……
幾口海水猝不及防順着嗓子進入,鐘晚月急忙捂住嘴巴讓自己閉住氣。她雖然不會進入深海抓魚,但為了避免以後出現什麽意外,所以這些日子也在淺水區練習了憋氣時長。等到她能适應深海,意識也逐漸開始穩定的時候,她立刻順着梁淺的手臂,兩只手緊緊的抱住他,然後慢慢的睜開眼睛。
面前是蔚藍色的空間,一切顯得溫柔且清晰,各種沒見過的小魚在身邊游的特別快,見到他們還會突然吓的四散開去。鐘晚月沒心沒肺的笑起來,但下一刻就被梁淺帶着向前方游去。
眼前越來越近的是一棵特別大的海草,它就在那裏随意的飄着,不過,與其說是海草不如說更像是珊瑚。而且,還是一棵五彩斑斓的珊瑚。因為它深藍色的主體上長着各種各樣不同顏色的花紋。
梁淺空着的那只手伸進了珊瑚裏,她順着看過去,裏面居然藏着一只孩子們給她抓的那種最好吃的魚。看着梁淺手裏這只大魚,鐘晚月不禁又看向了帶着她往回游的梁淺。
為什麽
他怎麽什麽時候都這麽好看呢?
要是他難看一點,只要一點,她也不會惦記這麽多年了。
他的身影就像游的最快的魚,面龐在蔚藍色裏顯的白了很多,一雙眼睛不懼海水的侵蝕,依然明亮的很,太陽光折射進海水裏的光讓他的面目更加立體,鐘晚月看的入了迷,忘記了呼吸,卻很快感覺到不是忘了呼吸,是不能呼吸了。
她覺得五髒六腑好似要爆炸一樣,可上面依然看不到海面,她的手漸漸沒有了力氣,松開了梁淺的胳膊,可就在她大腦空白一片的時候,一雙手快速繞過她的腰将她托進了懷裏。
下一瞬,她的大腦忽然發出了能活下去的信號,可是剛睜開雙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梁淺,周圍的光線越來越強烈,鐘晚月受不了眼睛的疼痛感,一把推開梁淺向上游去,待到猛然鑽出海平面的時候,她立刻拼盡全力游上岸。
鐘晚月趴在岸邊大口的喘着氣,一只手猝不及防的放在了她後背上,吓得她身體一緊,随即又想趕緊躲開,可是她剛剛從深海裏出來,身體重心還不穩,所以只一個動作就差點狗吃屎,但幸運的是,一雙手将她牢牢的固定好了。
梁淺将她身體扳過來,
“不相信我?害怕我?”
哈?
這是什麽思維跳躍?
鐘晚月感覺各種難以言表的情緒到了極點,她一把推開梁淺,兩個人瞬間都跌坐在了沙子裏,
“你在說什麽?你突然把我拉進海裏啊,我不是說我不會進入深海麽,你這樣誰不害怕啊!”
“對不起。看來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以前,現在都是。”
啊?
雖然梁淺的眼神經過深海的浸泡後更顯得憂愁且深情,但鐘晚月還是很無奈,
“我們當然可以和以前一樣了,你可以用聊天的方式來說啊,你突然抽風是幹嘛啊,難不成出任務的時候你的腦子受傷了?”
“以前不會,但現在,我會擔心見不到你。”
鐘晚月洩了所有的氣。雖然聽到梁淺的話心裏還是很開心很激動的,但她一個女生還沒開始患得患失呢……
鐘晚月深呼吸了一口氣,随即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拍着梁淺的肩膀笑道:
“哎呀,好了好了,就,就這樣吧,只要你下次有事直說就行了,千萬不要吓我。你餓不餓啊?我都要餓死了,我們可不可以先吃飯?”
非洲的陽光有一個作用還是不錯的,就是烘烤衣服很快,兩個人拎着抓的幾條魚走回田地将魚考好的時候,身上就只剩下鹽了。
在衣服裏的鹽水蒸騰的時候,鐘晚月一直看着梁淺麻利而娴熟的烤魚和考野菜,當她很懷疑的将每個東西被迫的吃進嘴裏後,孩子們先說出了她的心聲,
“哇!太好吃了!太美味了!簡直是太鮮美了!”
梁淺不以為意,
“我連樹葉都可以烤的很好吃,這不算什麽。”
看着面前的人又将小時候那種自負的樣子上身,鐘晚月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然後繼續往嘴裏塞吃的。
“鐘老師,中國有什麽形容美味的,有意思的成語故事嗎?”
鐘晚月放下手裏的烤魚和野菜,笑語盈盈,
“當然有了,不過我講一個,你們也要講一個好不好?”
“好!”
中午的熱氣被樹蔭隔絕在外,原始的香氣萦繞在身邊,關于美味和真理的中英文飄蕩在孩子們和鐘晚月之間。故事很快講完,愉悅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吃了午飯,将孩子們送回家後,梁淺站在鐘晚月的帳篷前和她告別,
“明早還有任務,走了。”
“這麽快啊?”
“怎麽舍不得啊?”
“那可沒有!”
送走了梁淺,鐘晚月就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洗了,奇怪的是,只有兩件衣服,她卻在洗完後感覺特別的累,控制不住的想要睡覺,可能是今天太過于高興,以至于身心俱疲了吧,鐘晚月沒有多想,進了帳篷倒頭就睡過去了。
她一頭栽進枕頭裏天還是大亮,等她再次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了,大腦一片空白還有點迷糊,她閉上眼睛想繼續睡,可剎那間,她突然坐起來,滿臉冒着汗的就跑向了廁所。
來來回回的折騰了好幾趟,疼痛感非但沒有減輕,她甚至哆嗦着舉起手去摸滿是虛汗的額頭時,才發現手掌好像落在了一塊燒的紅紅的烙鐵上。
應該是今天帶着海水自然風幹的問題吧,有點炎症的感冒很常見了,鐘晚月很淡定的皺着眉頭看向桌子的抽屜,随後捂着肚子小心翼翼的挪動身體過去。和她住在一起的醫護人員走之前給她留了點常用的消炎藥,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藥吃進了肚子,她感覺好了很多,随即又睡了過去,但是等到天亮的時候,鬧鐘在她耳邊完完整整的響了三遍,她才緩緩的伸出手将它關閉。
睜開眼睛坐起來的一瞬,鐘晚月覺得自己好像連呼吸都要沒有力氣了,可她剛想躺下去,卻不想一股上吐下瀉的感覺襲來,她立刻又開始折騰。
來回三四次,差點連站起來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緩了好久她才有了點精力吃藥,可這次,藥力也就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就又開始不停的出虛汗難受。
沒辦法,她只能繼續吃藥,可連續吃了三次,她還清醒着的頭腦卻在提醒她不能再吃了,是藥三分毒,再吃下去,還沒上吐下瀉難受死,也要被毒死了,可是她昏昏沉沉的還能堅持一會兒,可要是清醒狀态下,就會上吐下瀉,高燒不止虛汗不斷。
沒死在雇傭軍的手中,還能在這小小的感冒裏翻了船?
鐘晚月又吃了正常藥量的一半,穩定了一下,才慢悠悠的向帳篷外走去,可當她剛勉強走出來向留下的唯一一個醫生帳篷方向看去,卻看到那個醫生正被一群人帶着,匆忙的從她眼前走跑過。
一群村民們說話的聲音傳到鐘晚月的耳朵裏有點嘈雜,讓她聽不清,她只是舉起哆哆嗦嗦的手,
“萬醫生,喂,萬醫生~”
聲音連她自己都聽不清,可就這兩聲卻好像用盡了全部的聲音,随着她的手不受控制的落下,身體也“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幸好跟在萬醫生最後邊的一個村民發現了她。
萬醫生迅速跑到她的面前,把她扶起來粗略的檢查了一下後,她就被村民們擡着跟在萬醫生身後來到一個很空曠,像是廣場的地方。
村民們把她放在一邊,讓她靠着牆壁坐着。鐘晚月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模糊的感覺到眼前都是人,他們或者在地上疼的直打滾,或者和她一樣,好像活不起了一樣,靠在一邊一動不動。只等着萬醫生一個個檢查後吃藥。
鐘晚月使勁的睜開眼睛看着,發現昨天和她在一起的孩子都在這裏,她忽然産生了不好的想法,一直等到萬醫生檢查了一圈回到她旁邊才開口問到,
“是食物中毒嗎?”
萬醫生正在認真的給村民們檢查身體,聲音嚴肅認真,
“不是,是傷寒潮。”
啥!?
傷寒?這在非洲可是能要命的病啊!
還不如食物中毒呢!
“怎麽會這樣?”
“不清楚,只是村民們一夜之間都感染了風寒,具體原因……”
萬醫生不停的忙碌着,可廣場人的人卻越來越多,每個人看起來都像快要死了,萬醫生讓人不停的燒着熱水,将所有的消炎藥都分了出去,可這種藥也只能頂一陣,大家還是很快就會繼續上吐下瀉,全身發熱。
看着村民們的樣子,鐘晚月覺得自己的症狀好像好很多,她勉強爬到燒熱水的地方,幫忙倒水,
“為什麽會這樣?”
萬醫生每次來拿熱水,鐘晚月都會問他。
“這些消炎藥本來就是治療輕微傷寒的,預防作用多,非洲的環境複雜,任何的病都有變種的可能,而藥也不能吃的太多太頻繁,那樣不僅會産生抗藥性,人的身體也會受不了,唉!”
萬醫生擦了一把臉上的汗轉身又走了,只有一聲嘆息落在鐘晚月耳朵裏,
“這藥也不夠了”
在非洲的維和地區,尤其是中國援助的“村村通”工程所在地,每個村子都至少會有兩三名醫護人員,可之前的醫生因為□□和襲擊犧牲了。而和她一起過來的醫護人員又在前幾天去志願別的疾病情況非常嚴重的村子了,就算現在立刻把他們調回來,也來不及了!
“萬醫生,你有打電話求援嗎?”
“當然!我早就打了,最近這附近的村子情況都不太好,所以只能從瓊拉調來醫生志願了,算上藥品的籌集,怎麽樣今天都能來,可是,藥馬上就用完了,我擔心,會有人挺不到……”
萬醫生的話還沒說完,忽然從他的身後傳來了車輛的汽笛聲音,鐘晚月擡起頭越過萬醫生向他身後看去,在炙熱的黃沙中,一輛軍用卡車跟在一輛熟悉的越野車身後向着他們這裏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