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醉酒
醉酒
兩個人就這麽過着,不知不覺過去了兩個月。
元旦将至,京大附中良心發現,經過調休之後有了兩天半的假期。
裴向禾覺得自己的小叔有點兒不對勁,從他問他要不要出去玩,而季言衣搖頭拒絕開始。
裴父裴母元旦也是不回來的。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從元旦開始一直到年關基本上可以說是一年中最忙的時候,很多客戶要見面。
元旦一早,裴向禾就聽見對面有聲響。他躺在床上捂眼掙紮了一會兒,還是爬起來下了樓。
季言衣已經穿戴整齊,一副要出門的樣子。裴向禾往旁邊落地窗瞟了一眼,外面正細細地下着雪。
他裝着随口一問:\"小叔,要出去?\"
季言衣正在穿鞋,頭也不擡地回答:\"嗯。
\"外面在下雪,必須要出門嗎?\"裴向禾身形一正,嗓子有點緊。
\"嗯。\"季言衣還是只回了一個單字。
裴向禾莫名有點兒煩,深吸了一口氣,\"理由。”
\"給我一個放你雪天出門的理由。\"
季言衣盯着他,那雙平時總是溫和的眸子現在像是結了一層霜。
裴向禾回瞪了不到一分鐘,還是敗下陣來,\"或者告訴我你去哪兒也行。”
又是一陣沉默,等到裴向禾覺得自己難耐到全身發癢的時候,季言衣開了口:\"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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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輕飄飄的,絲毫不着實地。
“那你去吧。\"半晌,裴向禾幹巴巴開口,\"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季言衣點點頭,轉身要往外走。
\"等等!\"裴向禾叫住他,撈起自己衣帽架上挂着的圍巾,往季言衣脖子上纏了兩圈,确定不漏風才又說了一句\"早點回來\"。
季言衣的下半張臉埋在圍巾裏,看着他點點頭,然後轉身出門了。
裴向禾聽着院子裏車子引擎啓動,然後開出大門。
他掏出手機,在微信聊天記錄裏往上翻了很久,找到了自己當初并沒怎麽認真看的資料。
東西不多,甚至可以用簡單來形容。
季言衣回來得比他想象中的要早的多,只花了不到兩個鐘頭。
他回來,進了自己房間換衣服,剛出房門就看見裴向禾站在他對面,問他:\"喝不喝酒?\"
他點頭了。
季言衣喝的爛醉。他酒量本就不怎麽好,再加上喝的雜,醉的就更快。
裴向禾又幹了罐啤酒,随手把易拉罐捏扁,突然想起來旁邊的人已經半天沒出聲了,于是扭頭想看一眼。
然後他就愣了,扁掉的易拉罐從他松弛的手指間掉下來,砸在地板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季言衣哭了。
他明顯已經醉了,滿臉酡紅,一直粉到耳垂,甚至連指尖都帶着粉色。
他也不說話,就盤腿抱着紅酒瓶子,安安靜靜地流眼淚,淚珠彙到下巴尖兒,再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裴向禾回過神來,從旁邊抽了兩張紙,輕輕往他臉上蘸,想把眼淚都吸走。
季言衣的目光焦點緩緩挪到裴向禾臉上,然後猛的擡手攬住他的脖子,把臉埋進他的肩膀。
裴向禾渾身緊繃,感覺自己的肩膀漸漸濕透了。
懷裏的人已經醉到不清醒了,嘴裏開始嘟嘟囔囔着什麽。
裴向禾貼近他,然後聽清了他的話。他說的是: \"爸,媽,我想你們了。\"
裴向禾把手放在季言衣背上,就像哄小孩子那樣輕輕拍着。
季言衣口中的\"爸媽\",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那是他的養父母。
在四年前死于車禍。
他們在他四歲那年領養他,在他十八歲那年離開他。
那是裴向禾從未參與過的十四年。
他是如此清晰的意識到,季言衣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當做裴家人。
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
他感謝季言衣是他的小叔,否則他不會遇見他;可是他又恨極了季言衣是他的小叔,因為他們是叔侄。
他們身體裏都流着裴家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