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桂花炒瓜子

第5章 桂花炒瓜子

厲,好中二哈哈哈哈哈但我們小時候真的是叫人家單字的,一本正經地叫

剛進去,就沖過來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沒看梁千裏,直接熱絡拍蕭厲肩膀,語氣開心中帶點兒驕矜:“蕭厲,李老師說今天你和我搭和弦。”

“知道了。” 蕭厲稍躲開,對梁千裏道:“跟着我。”

梁千裏察覺女孩目光直接移到自己身上,他冏了一瞬:“哦。”

蕭厲直接帶人到琴房,給琴弓上松香,對上梁千裏好奇的眼神,問:“你要試試?”

“我可以嗎?” 梁千裏莫名地覺得對方低頭認真上松香的動作很酷。

“這有什麽不可以。”

梁千裏小心翼翼接過弦弓:“看起來好貴。”

“不貴,” 蕭厲低頭教他,“大拇指扣住這裏,左手摩擦。”

“是這樣嗎?”

“對,快一點,讓松香磨砺出一層細粉就可以了。” 蕭厲示範。

“你試一試能用嗎,” 梁千裏将琴弓遞給他,又問:“小提琴難嗎?”

“不難,” 蕭厲低頭調琴的音準,給他想出個淺顯易懂的比方,“大概就是左手畫圓右手畫方的感覺。”

梁千裏想象着,雙手模拟了一下。

“……”,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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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

教小提琴的老師是從中央美院直聘的,比別的班都嚴厲,催促道:“蕭厲!你好了嗎?今天你和蒙夏若搭弦。”

蕭厲沉着地應了一聲,囑咐梁千裏:“我今天就練兩首曲子,水在那邊,餓了先吃點零食。”

梁千裏靜靜地睜着黑溜溜的眼黏在他身上,蕭厲腳步一頓:“有事叫我你就揮揮手。”

梁千裏笑:“你怎麽這麽啰嗦。”

蕭厲淡淡看他一眼,面不改色,嚴肅道:“我答應了爺爺照顧你。”

“……” 怎麽就成你爺爺了?

蒙夏若在老師身邊喊:“蕭厲!快點!首席次席都到了。”

蕭厲拿起琴走過去。

年輕的女老師眉蹙起來:“怎麽磨磨蹭蹭的?那個學生是哪個班的?”

蕭厲看了眼腕上的兒童手表,他也沒遲到,不卑不亢道:“是我朋友。”

老師有些不滿:“以後不要随便帶不是本班的人進教室。”

蕭厲平靜地看了一眼她那張白粉撲得過多的瓜子臉,輕蔑地嗤笑一聲。

“開始吧!” 老師轉回身執起指揮棒,沒有看到。

這是梁千裏第一次看蕭厲拉琴,他雖然不懂音樂,但不妨礙他的眼睛他的耳朵和他的心靈感受震撼。

蕭厲年紀小,氣勢鋒芒卻很盛,脊背撐得直,拉弓、運弦、揉弦…… 每一個動作規範精準。

傍晚夕陽,碎金流光順着弓弦躍動、流淌,他手裏的那把弓,帶了法力,指向飄窗陽臺上顧影自憐的水仙,指向池塘邊叢生的幽草,指向樹梢上驚起的喜鵲,指向春夏交映的盎然萬物,指向梁千裏懵懂生波的心池。

直到俞思雲來找人,梁千裏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

梁千裏目光戀戀不舍得追随那道專注認真的身影,想了想從書包裏掏出一張宣紙,撕了一個角出來,給蕭厲留了個字條後蹑手蹑腳地離開了琴室。

蕭厲兩首曲子練完,又心不在焉地聽了老師的點評後,才發現梁千裏已經走了。

皎潔月光落到木地板上,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一個師姐将一只用宣紙折成的千紙鶴塞到他手上:“你友仔給你的。”

又笑嘻嘻問道:“他好乖噢,什麽時候再帶他過來?剛剛給他糖吃他都沒要。”

梁千裏可愛嘛,白淨文氣,發梢有點自然卷,剛才幾個叽叽喳喳的初中女生過去逗他,又是捏臉又是揉腦袋,小孩兒臉紅得像個熟透的蝦子。

蕭厲表情柔和了一些:“下次就帶過來。”

等人走了,他才小心翼翼将千紙鶴按照折疊的紋路拆開,看了幾遍那一小行字,愣在原地。

蒙夏若收拾好書包走過來搖他手臂:“你發什麽呆啊?走吧,我爸說讓我今天坐你們家的車。”

“嗯。” 蕭厲将紙條收進口袋,走出了少年宮好遠還沒回過神來。

“你到底聽沒聽我說話啊!” 坐在車後排滔滔不絕的蒙夏若有點生氣但又不敢真的生氣,她知道蕭厲跟少年宮別的那些男生可不一樣,蕭厲不會哄她。

“在聽。” 蕭厲看向窗外,月色泠泠,路邊有叢叢晚櫻盛開。

口袋裏那張薄如蟬翼的宣紙被他捏得有點發燙,上面寫着——

厲,你好帥。

我先走啦明天見。

梁千裏。

池塘邊那樹紫荊從抽穗到枯黃的周期,梁千裏從大楷練到小楷。

飯盒裏食材随季節變遷,從春天鮮嫩的山筍到夏季荷蛙,再到秋日鳜魚蚌蟹。

書法練到後頭,老師能教的技巧越來越少,個人的堅持和練習越來越重要。

金秋九月,梁千裏即将成為一名光榮的小學生,再也沒有大把的時間能耗在陶冶情操的興趣班上。

他戶口屬于梧縣中心小學,蕭厲去了省城的實驗一小,兩個人從之前大半年的每天見面變成了周末碰面。

好在梁千裏還可以偶爾借用許子娟的小靈通和對方聯系。

吃過晚飯,許子娟到院子裏撿曬枯了的絲瓜囊洗碗,看到石榴樹下冒出一只黑黝黝的腦袋。

梁千裏背靠着大水缸煲電話粥,幾朵枯荷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像是長在他腦袋上,像根天線,滑稽得可愛。

二郎神蹭他的腿也不搭理,水缸裏咕咕的蛙叫得響也吵不着他。

許子娟好笑,對正在給她修縫紉機的梁本清道:“哎,你孫子真行,人禾仔談女朋友都沒見天天這麽煲電話粥的。”

仲秋未至,金桂丹桂就爆出了細細密密的花蕊,碧桂白花,墜在枝頭,一串串銀鈴兒似的。

梁千裏抱着小靈通都快要醉在花香裏了,抽了抽鼻子:“你愛吃桂花瓜子嗎,阿公炒了一大篩,李覺曉拿去學校上數學課偷偷磕,還被老師請家長了。”

桂花炒瓜子真的很香,花蕊馥郁甜膩的花香沁入清甜的瓜仁裏,薄薄的鹽花一灑,大火微微炒出焦味,嗑起來簡直沒法停嘴。

蕭厲自動忽略對方話中提及的別的人名:“你給我留了嗎?” 自從那次少年宮門口見面後,梁本清做的無論是點心還是零口,都有蕭厲一份。

“當然留了,一大包!”

蕭厲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聽他說:“還有小林姐姐,一川、俞老師,都有份!”

“……,哦。”

“蕭厲,” 梁千裏沒察覺,猶豫了一會兒,将心裏糾結了一天的心事告訴他:“我們明天選班幹。”

蕭厲:“嗯,你要競選什麽?”

“張老師把我叫去辦公室,讓我競選班長。”

“她認識你?”

梁千裏摸摸鼻子讪笑:“她認識我阿婆。” 是許子娟以前學生。

蕭厲:“那你想當班長嗎?”

梁千裏反問:“蕭厲,你是班長嗎?”

沒等蕭厲回答,他又自己搶答:“你這麽厲害肯定是班長。”

蕭厲直白道:“我沒什麽興趣,是按入學摸底考試成績安排的。”

梁千裏有點訝異:“為什麽不想當?你的學校不好玩嗎?同學好不好呀?”

他的問題太多了,像機關炮 ,又密又響,蕭厲只答一句:“沒你好玩。”

梁千裏聽成 “沒有你好”,說:“那是,誰能有我對你好。”

蕭厲好像也跟着他哼笑了一聲,然後正經道:“梁千裏,你想當就當。”

心思被拆穿,梁千裏情緒低落下來:“但是這樣對別人是不是不太好?被別人知道了也不好。”

他又補充:“其實我自己競選也可以選上的。” 能感覺到班裏的同學都還挺喜歡他的,但張老師這麽來一手,事情就變了味兒,“是不是有點不公平?”

只有小孩子才會當幸運女神站在自己這邊時仍在乎 “公平” 這件事。

蕭厲卻說:“關你什麽事。”

“啊?”

“老師想選誰、別人怎麽想,關你什麽事。”

“你做好你的不就行了。”

命運明目張膽不公平,被偏愛的也不必心虛,只要對得起,只要配得上。

梁千裏半天憋出一句:“厲,你好酷。”

總算知道自己為啥越來越愛什麽事情都跟蕭厲說了,對方回應不多,可每一句都讓人覺得痛快幹脆,就…… 很酷。

他心情好了就開始話多:“你們今天學什麽了?”

“圖形。” 發了七巧板

“啊~ 我們是古詩,《絕句》,” 梁千裏迷惑,“你說為什麽大家寫詩都愛起同一個名?《絕句》這個題目它是好在哪裏呢? 大家怎麽能分得出來那首是誰寫的?

“……,你學的是那首絕句?”

“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裏船那首。” 說到這個梁千裏又來勁了,“這個我熟, 我們家巷子外面那早餐鋪, 兩雞蛋黃墊一青菜葉叫兩個黃鹂鳴翠柳。”

“蟹子腸粉撒蔥花叫一行白鷺上青天。”

“.…” 蕭厲嘴角一抽,“挺好, 詩聖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都給聽餓了。

梁千裏哈哈大笑, 又說:“好想快點到周末啊。”

蕭厲好像也笑了,又好像沒有:“快了,明天就是周四。”

“耶!那很快就能見面了!我去做作業先,我的古詩還沒背完。”

蕭厲糾正他:“是‘我先去做作業’,重說一遍。”

槐城臨港,方言白話,用語習慣很地域化,蕭厲在省城還好,梁千裏就很受小地方的口音口語和語序的影響,剛到少年宮的時候還被同學笑話過。

蕭厲每次都要糾正他的語序和一些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奇奇怪怪的語氣詞。

“哦哦哦,” 梁千裏伸了伸舌頭:“那我先去做作業!”

梁千裏挂了電話把小靈通還給已經在客廳坐下來看《外婆媳婦本地郎》的許子娟。

和蕭厲打完電話後心情簡直像火箭飛升,一邊扭着屁股跟廣告裏哼 “嘀嗒嘀,嘀嗒嘀,嘀嗒嘀嗒嘀嗒嘀。”

像模像樣地與代言洗發水的女明星同步發聲:“好迪真好!廣州好迪!”

“……” 許子娟搖了搖手中的蒲扇,“送你孫子去拍廣告我看成!”

梁本清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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