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沒有原因
第38章 沒有原因
公主:氣死了!毀滅吧
何照不經意瞥到被吓得心驚,神色之冷,塞得上臘月寒冬飛雪。
蕭厲跑過去蹲下來,伸出雙臂将暈倒在烈日底下的人橫抱起來。
梁千裏很輕,以前就有點卷的發梢濕漉漉的,比起小時候,五官像花骨朵一般長開了,可又幾乎沒太大差別。
兩頰潮紅,嘴微張着,眉心禁皺,看起來很痛苦。
蕭厲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碾了一下。
抱人的雙臂不自覺收緊,懷裏的人身體柔軟,腰肢細韌,無意識往那片可靠堅實的胸膛裏鑽,蹭了蹭臉,像一只落水被人打撈上來的小奶貓。
蕭厲眸心動了動。
原來是這樣。
原來真正将他抱在懷裏是這種感覺。
他初二的時候做過一個夢,那個夢困擾了他很久,很奇怪,但他經常會自己回想。
梁千裏從一片混沌的沉重中泛開眼,懸挂的吊瓶,開得很足的冷氣,淡淡的消毒水味。
“醒了?”
梁千裏眨了眨眼,眸心升起一絲光彩。
啊對,是蕭厲送他過來的,身體在熾熱的太陽光裏倒下,意識卻還意外地保有一絲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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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厲的胸膛堅硬結實,修長有力的手臂骨骼強韌,充滿力量感,圍起的懷抱可靠強勢,擦過他耳郭的溫熱喘息令人顫動……
他喉嚨滾了滾:“嗯。”
“喝水嗎?” 高高斜斜的人影自頭頂上空垂下陰影,覆蓋梁千裏的視線,擡眼是線條淩厲的下颌線。
對方調了調吊瓶傾斜的角度,好讓藥水流動得更加順暢。
梁千裏追逐的眼神、滿腔積郁經年的情誼直白露骨地洩露于眼角眉梢:“要、要喝。”
蕭厲冷着一張俊臉給他調高枕頭,傾身給他遞了杯水,但沒有喂他。
梁千裏目光盯住蕭厲的臉不放,機械地張開雙唇讓水流進喉嚨。
蕭厲提醒他:“認真喝。” 衣領都濕了。
梁千裏目光終于收斂了一些,被水澤滋潤過的唇邊格外鮮紅嬌嫩,還是盯着他。
蕭厲問:“難受嗎?”
梁千裏鼻子一皺,糯聲軟道:“難受。”
蕭厲倚在桌子邊,兩條長腿随意支着,平而輕淡睨他一眼:“那怎麽不叫人?”
“啊?” 梁千裏腦子鈍鈍的,還不清醒,如實道:“不知道叫誰。”
班裏的同學都還只是泛泛之交,那會兒太熱了,他不好意思。
蕭厲一頓,臉色難看了一分。
不知道叫誰?他幽幽盯着床上的人,淡道:“那你就難受着吧。”
梁千裏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但看他不太高興,忙拽住他的衣角:“你、你要走了?”
蕭厲只是想給他再接一杯水,但看人着急的模樣,故意道:“還有事?”
梁千裏只是單純不想讓人走,仰起臉,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應該還有什麽事,只好說:“謝謝。”
“謝謝你送我來校醫室。”
蕭厲沉默了幾秒,問:“還有嗎?”
梁千裏身體一僵,好像聽懂了蕭厲在說什麽,手指捏着被角,仰起臉,直視他:“對不起,蕭厲。”
這是重逢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直面舊事,他認錯态度很誠懇真摯:“是我失約了,我沒有信守承諾去讀九中,對不起。”
蕭厲眼睑垂着,下颌線條冷峻:“不去了為什麽不告訴我一聲?”
梁千裏唇瓣張了張,眼睛微瞪:“我、我讓俞老師轉告你了,她沒跟你說嗎?”
那段兵荒馬亂的日子,蕭厲還在國外,他們家唯一的諾基亞在那場車禍中報廢了,李覺曉家的電腦也變賣出去。
在那個通訊還沒那麽便捷的年代,小學同學、鄰居、不太熟的親戚好像一不小心就能失去了聯系。
俞思雲來探望許子娟,梁千裏央她轉告蕭厲自己去不了九中。
蕭厲抿了抿嘴,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要麽是俞思雲覺得這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兒沒放在心上,要麽是那會兒俞思雲和他小叔的婚外情東窗事發,被辭退,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不敢再跟蕭家有一絲瓜葛。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蕭厲擡起眼睫,眉眼鋒利:“原因呢?”
失約的理由,只要梁千裏給他一個理由。
梁千裏嘴唇張了張,轉開視線,許久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因為拆遷不再屬于縣一中的入學地段,許子娟性子剛強脾氣硬,頻頻上訪觸及到官商勾結的利益階層的蛋糕,小縣城裏不知從哪兒開始傳起她這個優秀人民教師曾經收受賄賂的謠言,退休金和養老福利被卡;梁千裏也被造謠污蔑小升初考試作弊,順理成章地不能再就讀縣一中,甚至差點被記入誠信記錄。
去省城讀九中更是白日做夢。
梁本清知道這是他們一家被盯上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小老百姓在很多事情上是硬不起來的,最終選擇了妥協,此事不了了之。
很長一段時間裏梁千裏的心理狀況出現了問題,他能接受自己讀不了九中、一中,但他不能面對這個被陷作弊的污點和往日同學朋友懷疑的眼光和議論紛紛。
蕭厲會想要和一個污點斑斑的做朋友嗎?
不會的。
十二歲的梁千裏沒辦法承受一個莫須有 “作弊” 的恥辱和罪名,那十六歲自尊心格外強卻又自卑的梁千裏也絕不希望讓蕭厲知道在他身上發生過的這些不堪和不恥。
他說不出口, 也不應該說, 這些惡心的人事都不是理由, 他就是讓蕭厲的等待落空了。
讓白白等了三年的人因為這些腌臢事同情或原諒他,做不出來,他就希望蕭厲沖他狠狠發一頓脾氣,或者揍他一頓,然後給個機會讓他道歉讓他哄。
蕭厲小時候很好哄的,但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
梁千裏喉嚨裏艱難擠出一點聲音:“沒有原因。”
蕭厲一怔,似乎是不敢相信他的直接和無賴:“你再說一遍?”
梁千裏看着他,硬着頭皮重複:“沒有原因,我就是…… 不想去了。”
“想…… 離家裏近一點兒。”
蕭厲面色沉下來,梁千裏連忙去握他的手:“是我不守信用,你能不能…… 原諒我?”
蕭厲氣笑,想把手抽出來,抽不動,沉聲道:“放手。”
梁千裏執拗地看着他,蕭厲不悅:“你到底想幹什麽?”
梁千裏目光幽黑執拗,輕聲喃道:“想和你做朋友啊,像以前一樣。”
“行嗎?”
“沒有原因,又想和我做朋友,” 蕭厲自嘲一笑,“梁千裏,怎麽什麽話都讓你說完了呢?” 他什麽時候被這麽耍過?
“學生會的事是蒙夏若不對,我替她跟你道歉,不會有下一次。”
蕭厲沒什麽想說的了,轉身出門。
梁千裏鼻尖一酸,“替她向你道歉”?
蒙夏若捉弄他為難他,他不放在心上,但蕭厲這樣說卻讓他比在烈陽之下暴曬還難受。
他沖着門口喊:“蕭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