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會撒嬌的雪橇犬誰不喜歡呢
第14章 14 .會撒嬌的雪橇犬誰不喜歡呢
十幾天前,學校放了寒假,食堂也只留一個窗口賣飯,老板問誰願意留下來做到過年前,高杉杉唰一下舉了手。
她答應留校,是因為一通電話,一通來自老父親的電話。高老頭子幾乎從不主動打電話過來,因為嫌電話費貴。
可這一通電話過來,老頭子卻含含糊糊不好好說話,扯了一通都沒說為啥打這個電話。
“電話費不便宜呢,挂了電話給二嬸錢啊,人家不要也得給。”
老頭子疼惜錢,終于說了正事,“杉杉,爸就是問你,還想不想退婚?”
“想,想退。”高杉杉脫口而出,她對自己張朋的關系還沒理清楚,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置自己對他的感情。但是有一點她很确定,那就是他們兩個人的關系無論如何都不能從包辦婚姻開始,不能從自己被賣開始。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
“行,你說退就退,退了你願意找誰就找誰,爸不幹涉。就是呢,退婚得退彩禮,還有人家給咱的五萬塊磚也要折成錢,得湊一湊。你別急,過年的時候肯定給你辦好。”
“嗯,聽你的,爸。”高杉杉有好多年沒叫爸了,一時還有點口生。
老頭子說退了婚讓她自己找,找誰都不幹涉。可如果和張朋處得順利,将來帶他回家,老頭子一定會拿鞋底打她吧。高杉杉想到這裏,不禁笑了,自由意志大于一切,為了自由将來挨一頓打也值了。
但老爸的态度和之前完全相反,高杉杉難以置信。
為了搞清楚原因,她又打了個電話回去找高楊,高楊告訴她說老爸慢阻肺急性發作住了院,但現在已經出院了。他态度轉變也是因為這場病,高楊說他設法讓老頭子以為自己得了癌症,老頭子就有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思。
高杉杉想了想,這辦法肯定不是她哥s想出來的,她哥是直腦子,想不出這種辦法。于是她就問是不是嫂子的主意,高楊說确實靠劉青青指引才想到的辦法。高杉杉在心裏暗暗感嘆,這個家沒有嫂子不行啊。
寒假裏的農科大,只有少數學生和老師在,食堂開一個窗口也是清閑的。高杉杉幹脆就把韓教授家當成了圖書館,閑了就借書來看。
轉眼已經到了臘月二十三,過小年了,高杉杉還是不想回家,雖然老爸态度變了,但她還是不想回那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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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杉杉在宿舍看書,讀的是巴爾紮克的《歐也妮 葛朗臺》和《高老頭》的合訂本,她先讀了葛朗臺,覺得自家老爸的摳門程度不下于葛朗臺,可老爸偏偏姓高,高楊這些天一直都管爹叫高老頭,明明應該叫葛朗臺才合适。
她又讀到了《高老頭》,當她看到書中的高老頭為了兩個女兒不惜變賣所有家産的時候,更覺得自己那個貪財爹不應該叫高老頭了。
《高老頭》的兩個女兒過着法式貴族生活,老頭自己日漸被女兒們掏空了口袋,但他們到底富裕過,高杉杉對他們的命運沒有太多的同情。
可書中的一句話,擊中了高杉杉的心——
我沒有辦法,除非去偷!可是我會去偷的呀,娜齊,會去偷的呀!
這句話在《高老頭》中出現的背景是,高老頭的兩個女兒都遇到了重大財務危機,但是高老頭的錢已經被榨幹了。于是他絕望地說,只能去偷了。
書中的高老頭為了自己的女兒可以去偷,哪怕女兒敲骨吸髓榨幹老父親的財産僅僅只是為了維持虛榮奢靡的上流生活,他也還是願意為女兒去偷。而現實中,高杉杉的高老頭卻會用自己女兒的未來換錢。
高杉杉不想做《高老頭》中的女兒,也不希望誰為了她去偷去搶,但她也希望有個《高老頭》那樣的父親,有一個可以為她付出一切的親人。她拿出筆記本,打算把這句話抄下來。
筆記本翻開後,一頁褶皺發黃的紙掉了出來。高杉杉撿起來看,那是一頁印着英文的紙,是她上次回家在嫂子櫃子裏找衛生棉時翻出來的。當時,高杉杉看這張紙上全是英文,又有金額一樣的字,好奇心作祟,她就悄悄拿走了這張紙。她本想着到了楊淩用英漢詞典查一查,翻譯下上面寫了什麽,可她忙忘了。
抄好那句話,才剛翻開字典查了一個單詞,張朋敲門進來了。
“杉杉,下雪了,好大的雪,出去玩!”
高杉杉把那一頁英文放到書底下,說:“多大了還玩雪,堆雪人?打雪仗?打出溜滑?沒意思,你玩去吧,我還要看書呢。”
“那你說怎麽才有意思?”
杉杉着急破譯那紙英文,急忙打發他:“狗拉雪橇有意思,但是你有雪橇嗎?有狗嗎?”
“嗯?嗯,可以有,你等着。”張朋撂下一句話就跑了,他向來這樣,高杉杉也不在意。
杉杉又從書底下抽出那張紙,對照着字典查了起來。這張紙上的英文字數不算太多,高杉杉學的英語也沒還給老師,她查好了生詞,很快就翻譯出來了。這張紙上給出的信息是:一個叫Julia Spancer的人從英國銀行貸款20萬英鎊,放款日期是1997年7月18日。
一個外國人從外國銀行借了20萬外國錢,這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張紙怎麽會在嫂子那裏呢?高杉杉想不出來,她打算過年的時候找個機會問問嫂子。
破譯完英文後,高杉杉又去食堂上了午餐班,食堂的人比前幾天更少了,一點多就下了班。回宿舍的時候,雪已經積到小腿肚了,高杉杉小心走着,還是在大雪地裏狠狠摔了一跤,引起了好大的笑聲。
高杉杉回頭看,笑得最歡的就是張朋。
高杉杉爬起來,也不理他,氣鼓鼓地走着,可剛走出去兩步,又滑了一跤。
張朋從後面跑過來,扶起她,獻寶似的拉過來一個東西,“杉杉,坐上去試試,我做的雪橇。”
高杉杉回頭看,這個自制雪橇還挺像回事的,雪橇主體框架是木頭做的,但是最底下用來滑動的部分嚴絲合縫地包了不鏽鋼,座椅位置也做了靠背和扶手,甚至還放了個軟墊子。
“不錯嘛,你這幾個月學汽修沒白學啊。但是雪橇有了,狗呢?”
“汪嗚汪!汪嗚汪!”張朋學了幾聲狗叫,就拉起綁在雪橇前面的繩子,在雪地裏撒開腿跑了起來。
雪橇犬張朋歡騰極了,他一路跑到了學校門外才停了下來。他撲倒在雪橇前,拱着腦袋往高杉杉的肩膀上蹭,還汪嗚汪嗚地狗叫,惹得高杉杉笑得肚子疼。
會拉雪橇會撒嬌的大狗狗,誰看了不喜歡呢,高杉杉順着他的頭毛,直誇“好狗好狗”。
“杉杉,等我一會啊。”雪橇犬起身直立行走,朝着路邊的店面去了。
幾分鐘後,大狗狗回來了,前爪拎着一雙土黃色反毛皮高筒靴。
“試試,這鞋防滑。”
高杉杉撇着嘴換上這雙醜鞋子,站起來走了幾步,還真不滑了,尺碼也正合适。
換了新鞋子,高杉杉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裏,靜靜地聽着雪地嘎吱嘎吱的身影,和拉着雪橇的雪橇犬一起,慢悠悠走到了學校後山的小山坡上。
站在山披上遠望,樹木、屋舍、田野、公路,一切都被白雪遮蔽了,一切都被白雪洗幹淨了。
高杉杉看着張朋,心裏想着,如果她和他關系就這樣開始該有多好。如果沒有以買賣婚約開始,他也是個不錯的人呢。她不知道白雪有沒有靈性,但她默默許願,希望張朋對她的追求足夠執着,能扛過将來的退婚。
“我們從這裏滑下去吧。”雪橇犬能有什麽心思,他就是想玩,他跑了好幾圈終于選定了一條下山的路。
“好啊,坐雪橇從這裏滑下去,一定是飛一般的感覺吧。”高杉杉坐上雪橇,往前挪了挪,給張朋留出了後半截位置。
“你坐後面,後面安全。”
兩人擠上了小雪橇,用腳撐着往前滑了兩步,雪橇就自己飛了起來。起飛的那一刻,杉杉伸出右臂,攬住了前座雪橇犬的腰。
“哇嗚!好快!飛一樣!”雪橇犬高興極了,滑下來山坡又拉着高杉杉上了坡。
劃過兩次後,高杉杉累了,坐在山坡下不肯走了。
雪橇犬卻還沒玩夠,他拉起繩子,吭哧吭哧又把高杉杉連人帶雪橇拉了上去。
這一回,兩人坐好了,也找好了滑下去的位置,雪橇犬卻不肯動了。
“怎麽不滑了。”
雪橇犬把杉杉的手拉過去,搭在自己腰上,“不滑了,就這麽坐一會兒。”
“嗯。”
過了好一會兒,雪橇犬又說話了:“杉杉,你是不是還想退婚?”
“嗯”
雪橇犬什麽都沒說,兩腿一蹬,帶着高杉杉滑下了山坡。
高杉杉感覺到雪橇犬要起身了,她急了,可不能就這麽結束了,她死死箍住雪橇犬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背上,輕輕地說:“退婚之後,我還是想見你,可以嗎?”
“汪嗚汪!汪嗚汪!”雪橇犬轉了過來,眼睛亮亮的,“翻譯一下,這在狗狗語裏面的意思是,可以,可以!”
雪橇又飛跑了起來,回了宿舍,高杉杉的笑還沒放下來,她就看到了食堂老板的黑臉。
“高杉杉,你家裏打來電話,你爸過世了,趕緊回家吧。這是你工資,拿好。”
“沒聽錯嗎?前幾天我哥說我爸得了慢阻肺,還能活個五年十年呢。”
老板嘆氣,“這事誰敢哄你,我也不知道具體啥情況,但是你家裏人說得很清楚,你爸确實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