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一日,顧沁媛如往常一樣在正院裏和母親還有姐姐說笑。

突然,王嬷嬷急匆匆地走向鄭氏跟前,附身在她耳邊悄悄說着些什麽。

鄭氏臉色大變,紅潤的臉頰煞白,眉宇間一片焦急,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王嬷嬷十分确定,雖然她也不敢相信,但卻是管家剛才來告訴她的,“老爺那兒剛傳來的消息,說是......”

鄭氏打斷她的未盡之語,看着旁邊正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女兒,說道:“婷姐兒,娘親有些事情要處理,你把媛姐兒帶回院子去,今日裏你們就在自己房裏看書好了。”

這樣的事,肯定是不能在女兒們面前說的,雖然還不能确定,但若是讓婷姐兒知曉,可怎麽是好!

顧沁媛溫婉地點了點頭,回道:“是,娘親。”她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很是順從。

顧沁媛倒是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不過看着鄭氏不好的臉色,也知道大概是她們姐妹兩個不該知道的事,便起身牽着姐姐回自己的小院了。

等到女兒們走開後,鄭氏急忙向前院丈夫的書房走去,腳步匆匆,沒有了往日裏的款步姍姍、儀态萬方。王嬷嬷也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還未進屋,鄭氏便驚呼道:“老爺,傳來的消息可是真的,皇上真的給我家婷姐兒賜了婚,還是同那榮國府的賈赦。”

顧清柏看着自家夫人不同以往的溫柔淡然、優雅高貴,因為走得急,發髻還有些淩亂。他苦笑着點頭。

鄭氏神色大變,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仿佛天都快塌了下來。淚珠從眼眶滾落,她哭泣道:“怎麽會,怎麽會這樣,聖上怎麽會突然賜下婚事來?”

榮國公府的賈赦,她并不了解,只是出門交際時常聽見別家的夫人說起各家的男子。都說那賈大公子平日裏尋花問柳,身邊也是不幹不淨的,整天無所事事沒個正經樣。那樣的名聲,哪家清白人家願意将嬌養的女兒嫁過去。

顧清柏一手攬過正在哭泣的夫人,大手輕拍着她肩膀,小聲地安慰着,“莫哭,莫哭!”又解釋道:“也不是突然的事。”

“難不成老爺你提前就知道此事?”鄭氏看着丈夫,眼裏充滿訝異,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顧清柏苦着張臉,搖了搖頭說道:“榮國公前些日子和我提過結親的事,只我未同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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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氏一臉憤恨地說道:“他們賈家竟是強盜不成,我家不願意,他就直接面見聖上去求賜婚,這是什麽道理!”

若是他家這事成了,難不成以後大家議親不成,都要去找皇帝嗎?

“可不是嘛,那賈赦什麽品行,榮國公難不成自己不知道嗎?”顧三顧彥風跟在大哥顧彥遠的身後進門,不滿地大聲說道。

那賈赦,他也是見過的,因着清流與勳貴間的溝壑,雖沒有打過交道,但也是常常在京裏看到他游手好閑的身影,他家大妹怎麽能嫁那樣的人。

“行了,事到如今,我們在這裏抱怨又能如何。”顧彥遠皺眉看着跳腳的三弟,滿面肅容道。

随後他向着顧清柏夫婦問安。

顧清柏擺了擺手,也不理兩個兒子,扶着鄭氏坐下。

顧三性子急,也不在乎大哥的呵斥,連忙問道:“父親、母親,我們如今該如何,總不能讓大妹就這樣嫁給賈恩侯那個浪蕩子!”

鄭氏聽到兒子那聲“浪蕩子”,想到可憐的大女兒,不由心裏一酸,又擦拭起眼淚來。

她可憐的婷姐兒,怎麽就遇上這樣的事了呢?

顧清柏瞪了眼沒眼色的小兒子,輕聲安慰着悲傷的夫人,“聖上還沒有明發聖旨,父親也在宮裏還沒有回來,我也是被聖上身邊的魏公公提了個醒才知道此事。”

他轉頭看向兩個兒子,問道:“你們兄弟又是怎麽知道的。”

還沒等顧彥遠出聲,顧三便搶着回道:“是表弟聽舅舅說的,他一聽說此事,便來找我了。”

大舅子是正三品翰林學士,時不時要到禦前伴架,想必是上值的時候聽見聖上和賈代善之間的對話。

顧清柏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鄭氏看着丈夫如今還一副淡定的樣子,不由雙手拍向他的胸口,埋怨道:“都怪你,要是早前同意大嫂的話,将婷姐兒的婚事早些定下來,就不會有這般事了。”

林氏在顧沁婷及笄時便說想要訂下兩家的婚事,鄭氏倒是頗為心動,可顧清柏卻不是很滿意,想要挑個十全十美的女婿。現在可好了,那樣的女婿沒找着,倒是白得了個。

顧清柏無奈萬般,他又哪裏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他也不是不後悔的,只不過是想着仔細挑個好女婿罷了,這才一直沒有定下來,哪曾想皇帝居然會理會此事。但他也不能反駁夫人,怕她更加傷感。

事到如今,他心裏也是怪罪自己的。

顧彥遠倒是想着家裏祖父還沒回來,說不定還會有什麽轉機,便勸着還在哭泣的母親,“娘別急,說不定祖父能打消聖上的主意。”

鄭氏聽後有些期待,眼中含着淚看向可靠的大兒子。顧清柏倒是覺得此事怕是沒有什麽轉圜的餘地,但也不好說些喪氣話。

幾人在書房裏焦急等着家裏的老太爺回府。

鄭氏在心裏祈求佛祖,盼着能得到好消息。她實在不願意把女兒嫁進賈家,不說顧家乃是書香門第,那賈家則是勳貴,清流與勳貴家本就不般配。就說那賈赦文不成、武不就的,如何配得上她如花似玉、溫婉賢淑的大女兒。

雖說榮國府是一品國公府,賈國公又聖眷正濃,但府中公公是內閣閣老,自己丈夫也是正三品的戶部侍郎,家裏小叔也擔着揚州知府的差事,哪裏需要把女兒嫁過去錦上添花。

***

顧閣老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裏,想着在禦書房裏發生的事,心裏苦悶,摸着手裏大孫女繡的荷包,他嘆了口氣。

禦書房內。

天盛帝端坐在龍椅上,手捧着杯茶,不時看向底下坐着的兩位心腹大臣。

賈代善一臉的激動,眼中的期翼快要溢了出來。

顧老爺子倒是滿臉錯愕,一副不情願的模樣。

天盛帝敲打着桌子思忖片刻。一位是替自己出生入死,又守着京城的臂膀,另一位也是朝中的中流砥柱,雖說文武之間不必交集頗深,但重臣之間傷了和氣,因為這般小事結下仇怨可不好。

“好了,代善啊,你若真心想要與顧閣老結為親家,自然是要兩家坐下來好好商量的。”随即天盛帝轉頭溫和地對顧老爺子說道:“太師啊,賈家的恩侯嘛,朕也是從小看着長大的,連他的字都是朕早年取的,雖然性子驕縱了些,可也是個踏實孩子,當初他跟着太子作伴,你也是常見的,他有什麽不好的,你直說,朕這就讓他改。”

一旁的賈代善跟着點點頭,整衣待裝,像是馬上就要去修理兒子。

顧閣老心裏苦笑,他能直說他一點也不滿意,根本不想和賈代善這個武夫做親家嗎!

更何況他也沒見過賈赦幾面,賈赦小時候被送進宮當太子伴讀,結果沒過幾天就又被接了回去。顧閣老聽說的消息是賈赦覺得讀書太苦,他祖母心疼孫子愣是向皇上求情免了他到宮裏讀書。

這些年顧閣老也沒怎麽見過賈赦,可“三歲看老”,賈赦從小便是吃不得苦的性子,又如何能給婷姐兒幸福呢?

“聖上,賈赦那孩子,老臣也是教導過的,臣并非是有什麽不滿,只是這父母之言、媒妁之定的,”顧閣老掃了一眼賈代善說道:“賈公還是同老夫那不争氣的兒子商議。”

賈代善不由一急,眼巴巴地看向天盛帝。

天盛帝看着侍讀可憐的樣子,又想起賈府裏重病在床的乳母,心裏也是難受。想當初他剛出世時,宮中大亂,他的幾個乳母均被人下毒,好在當時榮國公賈源之妻在宮裏向他母妃請安。當時榮國公夫人剛好生下賈代善,還未斷奶,天盛帝便是喝她的奶長大的。在他心裏,就是奉聖夫人也是沒有榮國公夫人重要的。

老夫人重病,臨死之際想看心愛的大孫子成親,他又怎能不讓她如償所願呢。

更何況,如今顧家态度冷淡,他也就不用擔心賈顧兩家結親後會聯合起來,打破如今正好的局勢。

天盛帝心裏想了一圈,但面色如常,“顧太師,雖說兒女姻緣自是由父母做主,不過太師乃是祖父,商量孫女的婚事,自然也是可行的。”

他揮了揮衣袖,說道:“朕看嘛,你們兩家門當戶對,代善也是十分有誠意,恩侯又是個老實孩子,顧太師家的孫女也是大家閨秀,實在般配。”

顧閣老聽着天盛帝一陣胡扯,看了他一眼,好似在說着:聖人,你這般睜眼說瞎話真的好麽。

“咳,咳。”天盛帝扯着喉嚨,看着老臣子的臉色也是心虛,但随後又硬聲道:“兩家兒女天作之合。顧太師啊,朕相信賈家一定會好好待你家姑娘的。”又扭頭對賈代善說道:“朕這就下旨定下婚事,榮國公,你可得定個好日子,日後莫要虧待了顧家姑娘。”

賈代善一臉驚喜,連忙起身行禮爽快答應。

顧閣老知道他已是無力回天,阻止不了這場婚事,迫不得已,只能垂下頭應道:“老臣遵旨。”

随後他也不理會想要和他說話的賈代善,徑直向天盛帝告退,轉身離去。

天盛帝也是知道委屈了老臣子,并不在意他的無禮,還盤算着稍後讓皇後給顧家大姑娘多賞些東西,也好寬慰寬慰老臣子。

賈代善倒是一臉高興,對着皇帝連連謝恩,又急着說回去準備聘禮,便也告退了。

魏忠望着賈代善興奮的背影,又看天盛帝一臉的神秘莫測,心下想了想,小聲問道:“聖上,這榮公怕是要得罪了顧老,兩家這是結親還是結仇啊。”

“你知道什麽,”天盛帝指着他一臉的嫌棄,手指在書桌上敲了敲,“賈代善嘛,自然有他聰明的地方。這天下承平已久,武将嘛,以後自然是少有用武之地,他賈家想要由武轉文,結一個好親家自然是有必要的。至于他選顧家,也是因為顧家在清流中是首屈一指的人家。他今日這番模樣既是想讓朕同意這門婚事,同時也是為了打消朕的顧慮。”

魏忠還是有些疑惑,“可如今顧閣老看着并不滿意,榮國公又如何如願呢?”

天盛帝笑着搖了搖頭,“你啊,可就沒有代善的腦子,這結了親嘛,賈赦自然就是顧家的女婿,為着女兒,顧家也得幫着好好教導。更何況,過個幾年,等顧家女生了孩子,難道他顧清柏還不為外孫打算。”

“還是聖上英明。”魏忠拍着馬屁道。

至于被坑了的顧家嘛,魏忠也只能心裏抱歉,雖然他和顧清柏大人的交情還挺好,可他到底是聖上的奴才,身家性命全系在皇帝身上,自然也不敢為着顧家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情節很惡心沒錯,我寫的不好,有些讀者看不慣可以罵,但請不要上升到人身攻擊

(彎腰鞠躬)

很感謝那些一直支持我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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