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日,天朗氣清,顧沁媛隔着紗簾望向窗外的景色,心裏頭高興極了,盤算着今日可以和姐姐一同到小花園裏賞花。
她穿戴好衣裳,又擦了些她加過清泉的面霜。
顧沁媛最近和姐姐一同研制胭脂,悄悄地往裏面添了些泉水,果然,姐姐用了以後更是清麗幾分。她倒是還小,也不用化妝,平日裏也只用一些面霜之類的。就把做好的腮紅、口脂分給了身邊的綠蘿、紅袖。嗯,身邊的人也是要美美噠。
還沒等她出門,紅袖便進來說道:“姑娘,太太傳信來說,今日不必請安了,讓你和大姑娘歇着呢!”
顧沁媛聞言,倒有些驚訝,平日裏除了她娘親出門或是生病以外,她們都是要去正院一趟的。她不由問道:“娘親身體不舒服嗎?”
紅袖想了想,也有些疑惑,“倒也不是,奴婢問了傳信來的姐姐,太太像是去前院了。”
顧沁媛更是奇怪,“娘親去前院做什麽?今日有客人來麽?”前院一般是招呼客人用的,可大都是家裏的男人去前院待客的。
紅袖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畢竟她們常在後院裏呆着,如果不特地問,是不會知道前院消息的。
一旁的綠蘿開口道:“要不要奴婢去問問?”
顧沁媛想了想,還是拒絕了,“算了,娘親沒通知我們,應該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嗯,那我們快些收拾好,去找姐姐玩。”
綠蘿和紅袖都點頭說是。
***
顧閣老端坐在前院大堂裏,面色如常。
顧清柏坐在下方,倒是沒有往日裏的處之泰然。
顧彥遠和顧三立在一邊,一個面無表情,一個橫眉冷眼的。
大管家領着賈代善父子到了大堂,顧清柏起身相迎,顧彥遠拉着顧三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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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代善鎮定自若地向老爺子見禮,又和顧清柏行了一個同輩間的禮,“顧閣老安好,親家好。”又指着一邊的賈赦說道:“這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
過了兩日,顧老爺子倒是冷靜下來,捋着胡須,擡眸看着賈家父子,沉着應道:“嗯。”
倒是顧清柏心中暗罵,誰是你“親家”!又不好失禮,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賈赦戰戰兢兢上前問好,看着威嚴的老大人,冷峻的岳父以及一邊像是要打他一頓的大舅子們,着實有些害怕。
不過他從小也是見過世面的,小時候更是被皇帝抱過。雖然緊張,但說話仍有條有理,“小子賈赦,見過老太爺,顧大人,兩位世兄。”
顧清柏挑了挑眉,倒有些訝異,他沒想到這賈赦看着倒是有模有樣的。他當官這麽些年,見過的世家子弟不知有多少,雖然說不上慧眼如炬,但看人的本事倒是有的。這賈恩侯一臉天真、胸無城府,他一個照面,就将他看透。只是不知道為何,會傳出那樣不堪的名聲來。
倒是一點也不像他城府深重的老子。
想到他的老子,顧清柏目光一掃,看向那臉皮比那城牆還要厚的賈代善,心裏哼哼了幾聲。
顧老爺子溫溫和和的和賈赦說了幾句話,等差不多摸清了他的底子後,心下滿意了幾分,便對他說道:“恩侯倒是不必和我們這些老頭子呆在一塊兒。老大、老三帶着恩侯到旁邊的院子去看看,老夫和你們父親要與賈公商議些事。”
顧彥遠點了點頭,對着賈赦說道:“賈公子,這邊請。”
賈赦惴惴不安地跟在兩兄弟身後出門,到旁邊小院去了。
待小子們走後,顧老爺子正襟危坐,嚴肅地看向賈代善,正色道:“榮國公,今日可是來商議你家恩侯與我家大姐兒的婚事?”
賈代善點了點頭,“這是自然,”面色坦然地說道:“如今兩家親事已定,這婚事流程自然要跟上的。”
看着他一本正經,毫無歉意的模樣,顧清柏倒是想把手裏的茶水潑他一臉,好在及時鎮定了下來。
對于賈代善商議婚事不成便耍流氓的行徑,顧清柏這個翩翩君子着實有些看不上。
可是如今聖旨已下,諸事已定,女兒嫁進他賈家已經成了定局,他就是再不滿又能如何,只能咽下這口惡氣。來日方長,他倒是不怕找不到機會惡心他賈代善一回。
為着女兒,顧清柏雖說心裏仍不舒坦,但仍得和賈代善商量婚事流程。
“這婚事,自然是要從納采開始,你家也得請個媒人才是。”
賈代善點了點頭,附和道:“這是自然。”說完,他有些抱歉的看着老爺子和顧清柏,“也是我家心急,還請老大人和顧兄擔待些。”
顧清柏扯了扯嘴角,頗有些無語。他這哪是心急,根本就是強盜。
倒是老爺子溫聲說了一句,“無妨,老夫知道榮國公因着是武人,心思淺,對世家禮儀規矩的不甚清楚,自然不會怪罪。”
被說不懂規矩,賈代善心頭一哽,不知說些什麽,只能幹笑幾聲。
顧清柏看着賈代善吃癟的樣子,心裏快意了幾分。
幾個老狐貍在屋裏打着機鋒,那邊顧家兄弟帶着賈赦到了小院。
“賈公子,請坐。”顧彥遠指着石凳,客氣道。
賈赦倒是沒有料到大舅兄如此和氣,摸了摸頭,有些傻氣地說道:“嘿嘿,兩位世兄也請。”
看着賈赦一副憨厚樸實的樣子,顧家兄弟頗感到有些意外,他們聽過了不少關于賈赦如何貪花好色,如何嚣張跋扈的傳聞,倒是沒想到他這般的......嗯,如果他們知道有個“傻白甜”一詞的話,是極為貼切的。
顧彥遠的态度着實好上了幾分,他雖然看不上賈赦不學無術、又有個極難聽的名聲。可若他真的如現在這般表現出來的性情,以自家大妹的聰慧,想必是能拿捏住他的。自己到時再多叮囑一番,也不用擔心他對大妹不好。
顧三雖然還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對着這樣與傳聞裏大相徑庭的賈赦也說不出什麽不好的話來。
因着平日裏所處的圈子,加上各自的喜好不同,雙方也沒什麽共同語言。
倒是顧彥遠引着賈赦說起賈家的情況,拐着彎打聽了起來,這倒不像顧沁媛她們印象裏的大哥。說起來也是為着家裏的妹子,平日裏端方嚴肅的君子也會耍小心眼了。
屋裏,鄭氏從支着的窗戶看向小院,旁邊的王嬷嬷也伸着脖子。
“太太,這賈公子怎麽看着不太一樣。”王嬷嬷疑惑道。她也是見過一些纨绔子弟的,面上多少也會帶着些盛氣淩人,可這賈公子看着倒是腼腆的性子。
鄭氏輕笑,心裏終于安穩了一些,看着賈赦如坐針氈的模樣,還有石桌下還緊緊握着的拳頭,不由松了口氣說道:“是與傳聞不同。”
“模樣倒是俊俏,就是看着稚氣了些,不是說有十八了?”王嬷嬷對于這個面嫩的姑爺心裏頭倒是有些好感。
“也不知榮國公老夫人是如何教養的。”鄭氏感嘆道。這般天真的模樣,心下想的什麽都擺在臉上。
王嬷嬷想了想道:“應該是極受寵愛的,看着倒不像傳聞裏那般不堪,也不知道是怎麽傳出那樣名聲的。”
鄭氏撇開偏見,對于貌美的少年也多了一些喜愛,在心裏想了想,說道:“都說他是仗勢欺人,沾花惹草的纨绔子弟,可是到底沒個确實的說法,想必是以訛傳訛罷了。”
王嬷嬷倒有些詫異,“這,不是都說他極為好色,房裏都有了幾名侍妾?”
“相公昨兒便派人去查了查,說是一個通房丫鬟都沒有。”鄭氏想到丈夫得來的消息,心裏倒是有些安慰,雖說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但到底可以證明那不是個極糟糕的孩子。
其實并不是賈赦不喜歡那些美貌的女子,只是老夫人管得嚴一直攔着,畢竟大孫子沒有什麽本事加上名聲又不好,自然得從其他地方找補,不然又如何娶個好媳婦。就是賈史氏想要把身邊的大丫鬟給賈赦,也被老夫人攔了下來。只是自打那以後,賈史氏對賈赦就更不上心了,畢竟她給兒子丫鬟也是為了拉近與兒子的關系,結果賈赦還就只聽他祖母的,這樣養不熟的兒子,她又籠絡來做什麽。
“那太太可是放心了些。”王嬷嬷問道。
鄭氏搖了搖頭,失笑道:“都說’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哪裏能放下心來。”
雖說這賈赦現在看着還好,可是以後如何,她又怎麽料得到。何況那賈府裏雖說人口簡單,可勳貴人家,規矩本就與清流不同,婷姐兒嫁過去也不知能否适應。更何況賈府裏又有兩層的婆婆,也不知婷姐兒以後要吃多少苦頭。
鄭氏想着大女兒,扶着額頭,輕嘆了一口氣。唉,她如今也不知要如何和女兒開口。
“現如今,我确是不知該如何同婷姐兒說起她的婚事。”
王嬷嬷将撐着窗子的支架放了下來,為鄭氏揉着肩膀,“太太莫煩,大姑娘會體諒的。”
鄭氏面帶憂愁道:“我倒是希望她不要如此貼心。”大女兒自從做了姑姑,又有了個小妹妹以後,便愈發懂事,從不任性,更是時不時幫襯着她照顧小女兒,這般體貼,實在令人心疼。
好在當了這麽多年的世家大婦,鄭氏很快調整好了情緒。既然今日她也見到了這未來的姑爺,為着女兒,她也得開始好好盤算一番。
還沒等她盤算好,小院裏的幾道身影都起身了,看樣子像是要離開。
鄭氏坐起身子,“嬷嬷去看看,是不是老爺他們商量好了?”
王嬷嬷從側門找到顧清柏的小厮顧安打聽了一番,随即回到屋裏,對着鄭氏說道:“太太,老太爺、老爺和賈公爺已經談完事了,賈公爺還說明日就請媒人來。”
鄭氏聽後點了點頭,賈家總還算懂點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