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第6章 006
從玉熙醒來到現在,一直在喝藥,身子好了沒幾天,腳又崴了,又喝了幾天。還好現在不用喝了,也能下地走路了。
就是待在宮裏挺無聊的,禦花園逛了幾次,沒什麽好看的。而且現在天冷,她也懶得動,便整日待在宮裏玩。
宋明胤命人送了好些話本來,給她打發時間,她樂在其中,很愛看。
過了兩日,宋明胤又命人送了東西來,這次不是話本,是畫像,很多,擺了一桌子。
玉熙震驚的張張嘴,又合上,小臉茫然,“這麽多?”
汪禮海回頭看畫像,笑說:“陛下說了,要公主慢慢挑選,不急。”
嘴上說的不急,但玉熙卻感受到了宋明胤的急切,不然不會送這麽多畫像來。
她抿着幹笑,給德順使個眼色,送人出去。人走後,她拎着裙擺起身,撇撇紅唇,道:“放去書房。”
她有個書房,裏邊有她之前愛看的書,但她現在沒動一下,不愛看。書房也好久沒進去過,看話本都是靠在美人榻上。
畫像放在書案上,玉熙看的心煩,深深的嘆息聲。她懶散的坐在椅子上,拖着下颌沉思,想和離的事,想出宮住的事。
冬玲和春花對視眼,擠眉弄眼的,示意對方說兩句,別這麽安靜。
太安靜了心慌慌。
春花是個話少的,這時候不想說話,于是便落在冬玲身上。
她無聲搖頭,然後彎下腰,試探道:“公主瞧瞧。”
說着随意拿了一卷畫像,和春花打開,攤在她面前。
玉熙看了眼,嫌棄的撇嘴,是本來長得不好看,還是畫師功力不夠?怎麽畫成這樣?
眼小,鼻子大且扁,下巴還有一顆豆大的黑痣,好醜,不忍直視。
她擺擺手,要她們拿開,她眼睛不舒服。
冬玲兩人也沒想到,随手拿的畫像居然這麽磕碜,這下讓公主看的欲望都沒了。
随即,她們在一堆畫像裏面挑了挑,先看了眼,覺得不錯再看玉熙瞧。
“這個呢?工部侍郎的嫡子,聽說是舉人了。”
玉熙趴在桌面上,下巴抵着手臂,顯得臉圓了點,眼睫輕顫,有種俏皮感。
她皺下鼻子,倒不是嫌棄,單純的不喜歡,她随意睨了眼,搖頭,“不行。”
不是她喜歡的,而且看着就精明的樣,跟精明的人打交道會很累。
春花立收手起來,又在一堆畫像裏挑選,這次的畫像看着不錯,就是有些眼熟。
春花沒想多,當即放在她眼前,小聲問:“公主,您瞧,這位公子不錯,一表人才。”
玉熙打個哈欠,趴的手酸,就坐直身板,靠在椅背上,整個人看着更慵懶。
她不帶表情的瞄了眼,下一刻,瞳孔睜大,彎彎的沒往上揚,“诶,他的也送來了。”
畫像上的人她見過,可不就是林學安嘛。
玉熙想起來,他是傅安年的學生,那肯定和傅安年很熟,說不準當初她在傅府時,經常見到他呢。
這麽一想,玉熙來了精神,更有了主意。
“走,去乾清宮。”
-
十二月初,寒風凜冽,越發寒冷。
長公主從景華宮搬去宮外住,宮內更冷清了,宮人一時不習慣,好些天才緩過神來。
公主府倒是熱鬧,玉熙鐵了心在宮外住,搬了許多東西進府,下人們收拾了兩日,稍稍整理好。
府邸是宋明胤登基後禦賜的,占地八十畝,前有富麗堂皇的建築,後有花園和小湖,湖邊上有一片果園,種了好幾種水果,再後邊,就是一片寬闊的草地,涼爽時吹吹風,也是個放風筝的好地方。
就是有一樣不好,玉熙也是搬進來才知道。
那就是草地後邊隔着一條街,就是傅府後園,這邊聲音稍微大點,那邊就能聽見,為此,玉熙從搬進來後,沒去過一次。
此刻,她躺在小院曬太陽,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甚是惬意,比在宮中舒服。
出宮前,宋明胤不願意她搬出來住,一是見面不方便,二是她傷剛好,怕再有危險,可終究拗不過她,便同意她出宮住。但有個條件,就是增加府中的侍衛。
所以現在的公主府,被侍衛包圍,比之前更森嚴。
玉熙曬得有些臉紅,肌膚沐浴在日光底下,細小的絨毛清晰可見,白皙嬌嫩。她眯眼喝茶,潤潤喉,問德順:“帖子送去了嗎?他怎麽說?”
德順在一旁站着,聞言彎下腰,回道:“照公主的吩咐,後日約在天香居。”
她嗯了聲,意料之中,她約林學安,他不敢不來。就是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麽爽快,一點也不顧及傅安年。
玉熙從躺椅上起來,理理裙擺,心滿意足的回了屋內。
不是說天香居的酒好喝嘛,她就是去嘗嘗。
這日,玉熙帶了德順和春花出門,暗處還有幾個侍衛,大搖大擺去了天香居,要了一間上好的包廂,還有一壺茶和一壺好酒,再來幾樣喜歡的點心。
她坐在裏邊等,過了片刻,門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接着是德順的聲音,“林大人裏邊請。”
門開了半邊,緊接着合上。
林學安從容不迫的進來,他穿着湖藍長袍,溫文爾雅,笑意輕柔。
“長公主安。”
玉熙坐着沒動一下,想到在外面,于是擡擡手,道:“在外邊就別這麽多規矩了。”
“是。”
林學安也不客氣,說完就在她對面落座,眉眼笑着,別有深意的看她,“真是意外,公主居然約我出來。”
玉熙看他,不信他猜不到,“你不是跟傅安年很熟嗎?”
見面的那晚他自個說的,玉熙記得清楚,不過她也看出來,林學安是個油腔滑調,老奸巨猾的人。
她一向最讨厭這種人的,沒失憶前,她約莫也是不喜歡。
林學安自然知道她的用意,無非就是想打聽些事。
“是呀,但我跟公主不熟,沒見過幾次。”
林學安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看了眼酒壺,然後又倒了一杯酒,一口茶一口酒的喝着,別有一番風味。
“公主想問什麽,我心裏有數,但我真的無話可說,別人夫妻間的私密事,外人怎會知道?”
他沒說假話,傅安年和玉熙是哪種人,沒人比他更清楚,要想知道他們的密事,比登天還難。
這回公主算是找錯人了。
玉熙撇嘴,瞬間覺得嘴裏的茶沒味,不好喝,“看來你跟他關系也就那樣嘛。”
林學安掀起眼皮,神色認真的看她,并不在意,“呵呵,湊合吧,不過我要勸勸公主,往事不可追,過去就過去。”
“陛下有意為您選驸馬,公主大可不必盯着舊人。”
本來是想打聽事情的,怎麽變成勸她了?
玉熙凝視他,此刻才意識到林學安的嘴上功夫,有點厲害。
“你想說什麽?”玉熙在他身上過了一遍,覺得他帶着亦正亦邪的感覺,“你不會說選你吧?”
林學安嘴裏含着一口酒,聞言頓了下,差點嗆着,他咽下肚子,眨着眼睛笑道:“怎麽着?我攀龍附鳳的心思公主這麽快就看出來了?”
“也行,就是委屈公主了。”他嬉皮笑臉的,沒覺得這話哪裏不對。
玉熙被他大膽的發言怔住,瞪着眼睛呆了幾息,她低頭整理下衣服,緩緩。
她頭次遇見這般直言不諱的人,有些不知所措,沉默須臾,她道:“你說話一向這麽直白嗎?”
“君子坦蕩蕩。”
玉熙嘴角抽動,這詞是這麽用的嗎?
她喝口茶,面無表情的看他,“你對我皇弟也是這麽說話的?”
林學安放下杯子,手搭在腿上,“忠臣奸臣一念之間,陛下需要什麽樣,我就是什麽樣。”
玉熙明白了,他特別适合當奸臣。
罷了,她找錯人了。
以為能探聽點事情,看來是白忙活了。
玉熙吃了一塊點心,嘴裏塞得有些滿,腮幫子鼓鼓的,說話含糊不清,“喝完這杯酒,你走吧。”
用完就趕人走,嗯,跟上次似的。
林學安應了聲,仰頭喝下最後一杯酒,然後起身告辭。轉身時,頭稍稍一側,餘光看見了樓下街道有兩個身影,異常熟悉。
要走的步子頓住,靠近窗臺,臉上的表情異常興奮。
“兩人熟人,公主來瞧瞧。”
玉熙不想搭理他,但他說是熟人,她就有了興趣。
“哪個熟人?”
她往樓下看,就看見傅安年在街上走,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臉上的沒什麽表情,也猜不透他的情緒。
讓玉熙注意的是他身邊的姑娘,穿着青色衣裙,袅袅娉婷,兩人并排走着,郎才女貌。
玉熙當即沉臉,問:“那姑娘是誰?”
“公主真忘記她了。”
林學安轉身又給自己倒杯酒,道:“江瑤瑤,她父親原是傅将軍旗下先鋒,州城平叛時為了救傅将軍死了,傅将軍感恩,想着姑娘已無親人,便收為義女,帶回了傅府,這些年一直住在傅家。”
哦,原來是這樣。
玉熙看見兩人在攤前看首飾,相視一笑,心口立馬抽了一下,難受。
“他們是兄妹?”
“是吧。”
林學安說的模棱兩可,意味不明,她聽出來了。
須臾,林學安看她還站在窗口,想了想,提議道:“公主,要不要去逛逛?難得出來。”
她擡起下颌,似高傲的天鵝,“當然。”
玉熙站在原地出神,林學安已經開門出去了,“走啊。”
等會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