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第14章 014

腳下的積雪被她踩出一個坑來,圓圓的,雪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有些髒污的感覺。比起其它積雪上的腳印,她腳下這塊地,有些慘不忍睹。

玉熙依然垂着腦袋,眼睛盯着腳尖看,見右邊腳下的積雪化了,她便換了一只腳,繼續在地畫圈圈。她抿着唇,因為遐想,面頰紅透了,細小的絨毛在白雪的映襯下一清二楚,越發楚楚動人。

冬玲不知她的狀态,轉身折了枝梅花,笑着遞給她,“公主您瞧,這花真美,跟公主一樣美。”

她擡眼看了看,順手接過,“嗯。”回答的心不在焉。

玉熙停止腳下的動作,啓唇看了冬玲幾息,有些話想問她,但又問不出口。

這種事怎麽好問別人,說出去都臉紅,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怎麽辦?

大概只有當事人最清楚了。

玉熙打消了問冬玲幾人的想法,她捏緊了手中的梅花枝,放到鼻端聞了兩下,香氣淡雅,聞着舒服。

她站在梅花樹下,步搖輕晃,嬌小的身子被大氅籠罩,藏住動人身姿。

玉熙在原地站了會,表情若有所思,須臾,柔媚的眼一撇,瞧見梅林中的男女還湊在一起,更加親近了。

她眨眨眼,斂眸低頭,“冬玲,你們先回去,我自個走走。”

冬玲昂頭看天,随後回她:“公主,下雪了,咱們回去吧,等會雪大不好走。”

玉熙聞言,跟着擡頭看,昏沉的天飄起了雪花,起先是一兩片,而後逐漸變密,大雪紛飛。

雪花落在她眼睫上,觸感冰涼,不一會就成了雪水,把她的眼睫打濕,顯得眼睛濕漉漉的,純淨無辜。

玉熙揉揉眼,再睜開,餘光瞧見遠處熟悉的身影,眸光微亮,道:“我稍後回去,你們先走。”

冬玲為難,大雪天公主一人在這裏,很不安全,若是再出事,等回了宮,陛下定要處置她們。

她張唇,正要勸說幾句,便觸到玉熙瞪過來的眼神,帶着些許的威嚴和壓迫。

冬玲咯噔一下,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方才她恍惚一瞬,以為看見了從前的公主,心猛地跳了兩下。

“是。”

冬玲妥協,但也沒走遠,只要公主喊一聲,她就能立馬跑過去。

-

雪越來越大,頭頂染了一層白,冰涼的觸感有些難受,玉熙把帽子戴上,擋風擋雪,稍稍好受些。

因為下雪的緣故,方才熱鬧的梅林霎時沒了人影,只剩她和三兩個人。

玉熙左右瞧瞧,移着步子慢慢過去,這時,傅安年轉過頭來,看見了她。男人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她也在這,看她的眼神多了幾許探究。

視線交彙,不易察覺的情緒交纏在其中,微妙的使人心口悸動。

傅安年擺手讓王全退下,接着朝她而來,“公主也有雅興。”

冬日賞梅,大多數的文人雅士都喜歡,傅安年也不例外,聽說寺廟後山有梅林,就帶着王全來了,縱然下雪也沒回去的想法。

賞雪賞梅,美景難遇,他不想錯過。

“來瞧瞧。”玉熙說的淡然,眼睛盯了他幾息,就往他身後看,問:“江姑娘沒來嗎?”

“她畏寒,在房內歇着。”

傅安年盯着她的眼睛看,好似透過她的眼,看進她的心。

男人看了半晌移開目光,但想到此刻的天氣,他的眼睛又在她身上掃了眼,她倒是穿的嚴實,從頭到尾包裹住。

纖細的脖頸縮在帽子裏,只剩一張精致的小臉露在外邊,眼明媚澄澈,亮晶晶的,令人心動。

她的鼻端微紅,輕輕吸了下,有點像兔子。

傅安年勾唇笑,眼睛往上看,“下雪了,公主不回去嗎?”

玉熙聽見江瑤瑤沒跟來,心情不錯,說話的語氣也軟了,“你不是也沒回去。”

後山沒亭子可以躲雪,兩人便立在風雪中,瞧着雪大了,兩人便挪動步子,在林中走了走。

剛才沒察覺,這會走了幾步玉熙才發現,她的鞋襪濕了,腳上濕噠噠的,走起路來特別難受。

她看眼傅安年,轉着狡黠的眼,道:“傅大人,你扶我。”

聞言,傅安年步子頓住,表情驚訝,他上下打量,說:“我是臣子,不是太監。”

玉熙毫不客氣看他,暗想:有什麽區別?

“我要是摔倒受傷怎麽辦?”她踩踩地下,暗示雪天路不好走,“大丈夫能屈能伸,別小氣。”

傅安年哭笑不得,想想也對,若是受傷就不好辦了,于是無奈的伸出一只手。

她看看他的手,又看他的臉,見他面色淡然,便一臉得逞的把手伸出去。

她的手細白,又軟,剛搭在男人手臂上,就感受到了男女的差別,男人手臂精壯結實,硬的好像鐵一般,跟柔軟的觸感截然相反。

玉熙以為他是文官,溫潤斯文,跟武将的強壯沒法比,眼下看來,是她想錯了。

她斂起神色,問:“你來長華寺做什麽?就是為了陪江姑娘嗎?”

江瑤瑤來為父母誦經,要待好些天,玉熙想,他是來陪江瑤瑤的。作為朝廷重臣,公務繁忙,還要抽時間來長華寺,可見傅安年對江瑤瑤的重視。

男人直視前方,臉上看不出情緒,回她:“剛好閑着。”

話是這麽說,玉熙自是不信,她沒吭聲,盯着腳下慢慢走。

沉默須臾,傅安年忽然側頭看她,眼神耐人尋味,“公主似乎很在意江瑤瑤?”

玉熙掀起眼皮看他,倒不驚慌,很鎮定的表情,“我不是在意她。”

而是在意旁的。

但她不會說出來。

玉熙沒好氣的說他:“是你比較在意她。”

這話的語氣好像在吃醋,是他多想了吧。

傅安年認真的看了她一會,笑容肆意,“是我多想了,以為公主不喜瑤瑤。”

你沒多想,我就是不喜江瑤瑤。

玉熙把這話憋在心裏,堵得胸口難受,明明寒意的天氣,她卻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她稍稍側頭,看他一臉冷靜的表情,更氣了。

玉熙甩開他的手,快步向前走,“不用你扶。”

頭頂落了一層雪,她伸手拍拍,沒注意腳下的路,手剛松開他的手臂,腳下就一滑,差點摔倒。

幸好傅安年眼疾手快,摟住她的腰,這才幸免。

她的腰細,就算隔着厚厚的衣裳,傅安年也能感受到柔軟纖細。男人手指微動,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飛快的放開她,臉別開。

玉熙尚未反應過來,傅安年就已經松開她,她深吸下,雙頰發燙,方才的悶氣轉眼消散,此刻只剩悸動。

她張張唇,一句話說不出來。

“還是我扶着。”他說。

玉熙咬唇,臉上的暈紅比梅花還豔,俏生生的落在他眼底,微妙的神情也顯得俏皮。

“嘁,不必。”

她這麽大個人,能走好路。

傅安年不勉強,站在原地怔了會,他低頭,感覺掌心殘留的溫度與幽香,只覺胸口劃過暖意,全身暖烘烘的,好似在春日裏。

他吞咽下,下一刻,忽然聽見驚呼哀痛聲,“啊呀…”

傅安年回過神來,擡頭往前看,便看見玉熙摔倒在雪地裏,厚厚的積雪将她隐去半個身子,有幾分狼狽。

他搖頭嘆氣,慢悠悠走過去,沒扶她,而是蹲在她身邊,問:“自己能起來嗎?”

“不能。”她的嗓音夾着哭腔,埋怨道:“衣裳濕了,鞋也濕了,難受的走不了路。”

也幸好雪厚,沒摔疼,不然難受的就不是腳,而是臀部和背脊了。

“那你想怎麽辦?”

玉熙看着他,眸光蕩漾,楚楚可憐,他一下就心軟了。

“罷了。”

傅安年蹲在她身前,無奈道:“上來。”

他要背她,玉熙是沒想到的。

她凝視寬闊的肩膀,猶豫了半刻,最終将手搭在他肩頭,讓他背。

他的背脊發熱,很有安全感,走路穩當,一點也不擔心摔跤。玉熙忍着笑,把頭往下縮,靠近他側頸,能清晰的看見喉結滑動,性感惑人。

玉熙沒出聲,靜默的走了片刻。

她擡着下颌看雪,還是忍不住問他:“傅安年,你不打算告訴我嗎?”

男人微微轉頭,瞥見她的側臉,笑了,他知道玉熙想問什麽,但他不想說。

“你真執着,過去的事何必去問,再者,知道了也是徒增煩惱,何必。”

她很輕,只有一點重量,傅安年沒覺得累,只是她靠的太近,讓他心猿意馬,有了遐想。

玉熙撇嘴,就知道他會這麽說,沒怪他。

“我怎會煩惱?沒弄清楚事情來龍去脈才會煩惱。”

她自顧自的說着,将失憶後藏在心底的話,一股腦全說了出來,“我醒來後其實很傷心,父皇母妃不在了,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們,難過的喘不上氣,可是後來我又想通了,我忘記的是他們衰老痛苦的模樣,記住的是他們年輕美好的樣子,在我的記憶裏,他們永遠是笑着的,可是…”

她頓了頓,接着道:“我也遺憾,第一次婚姻大事居然給忘了,說出去別人都笑話我。”

“我可是公主,我的人生有了殘缺,我不允許這樣。”

玉熙說了許多,而後歪着腦袋看他,出言提醒,“你要是不說,我以後肯定繼續找你麻煩,不止找你,還找江瑤瑤的,你不是最關心她嘛?”

傅安年聞言,把安慰的話咽了回去,“找我就行了,別去打擾瑤瑤,她柔弱。”

“身體弱還來長華寺,她騙人。”她說的肯定。

傅安年被她氣笑了,江瑤瑤偶爾會撒謊,他當然知道,從不戳穿她,眼下這樣說,只是不想她們矛盾加深罷了。

玉熙撇着唇,不滿他的态度,用手上的梅花枝打了他兩下。

見他不為所動,玉熙也不說了,說的太多喉嚨幹,想喝水。

傅安年背着她走了一圈,瞧着時辰差不多,便往山下走,她趴在他背上,整個的重量往他後背靠,開始沒覺得,這會整個人貼着他,傅安年才感覺不對勁。

很軟,比小時候吃的軟糖還軟。

貼的緊了,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形狀。

男人輕提喉結,身子僵着,沒注意腳下的石子,腳滑了一下,背上的人也跟着動了一下。

玉熙抓緊他,怕摔了,“你能走穩當點嗎?我怕疼。”

“知道了。”

聲音喑啞,語氣卻溫柔,又讓她想起某些事來,玉熙朝四周瞧瞧,實在忍不住好奇,問:“我們成親三年,有沒有…”

“什麽?”他的外衫濕了,沒覺得冷,反而全身灼熱。

玉熙抿唇,緋色從臉蔓延到脖子,“有沒有那什麽?”

她的嗓音軟綿,此刻語調帶着嬌羞,問的意味深長,傅安年瞬間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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