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三

媽媽去山上挖野菜，然後去地裏看一下剛下種的蔬菜，家裏就剩下我和弟弟。弟弟手裏拽着一個糖果，任我怎麽掰他的手都掰不開。

我其實不是想吃他的糖果，我只是怕他吃糖果的時候噎死了，我也害怕他被撿來的糖果毒死。我想他死了的話媽媽會不會對我好一點，我想了半天得到的結果是：媽媽會把我打死陪葬。

外邊天氣很好，陽光照了進來，屋子裏有一股發黴的氣息。我沖出屋去，跑到了山間的水溝邊，用力地洗着臉和頭發。這是我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我心裏很激動，以至于動作亂了起來，水濺得滿身都是。

在太陽底下美美地曬了好久，蓬松地頭發散發出了水草的氣味，我摸着光滑的臉，感覺所有的自信都回來了。九年來，我第一次昂着頭走路。

“姐姐呢？姐姐呢！”走到家門口時，我聽到了媽媽慌張且生氣的問話，弟弟哇的一下子哭了起來。

我猶豫着要不要進去時，聽到了身後一群小孩的笑鬧聲。我回過頭，看見遠遠的山下，一群男孩子圍在一起在讨論着什麽，時不時地發出大笑。滑下了小山坡，我躲在一棵大樹後面，伸出了腦袋，好奇地張望。

其中有一個穿着運動服的男孩，村子裏沒人不認識他，因為他是村長的兒子。我覺得他很帥，因為他很幹淨，而且他的每一件衣服都跟新的一樣。

“咦，那是誰？”一個小孩發現了我。我慌張地縮回了頭，躲在了樹後。

他們走了過來，村長的兒子跑得最快，他一下子跳到了我面前，吓得我腿抖了一下。我低着頭，手掐着自己，想離開，卻被他擋住了。

我很慌張，以為會遭一頓打，可我擡頭時，看到的卻是我沒意料到的表情。他竟然在對我笑，而且那笑裏面，好像有點別的意味。

我突然感覺有點害怕，鼓起勇氣推開了他，沖回了家。

沖進屋時，我看到媽媽的表情由疑惑變成了驚訝再變成了憤怒，媽媽拿起木棍狠狠地朝我打了過來，我躲都躲不過。

我只是感覺很疼。

媽媽扔掉木棍，揪起我的頭發，一個巴掌狠狠地甩到了我的臉上。

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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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死孩子，叫你亂跑！叫你洗臉！長得漂亮有屁用！小心被抓到窯子裏去！”媽媽邊打邊罵。

讓我松了一口氣的是，媽媽的手再沒落到臉上。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窯子”這個詞，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長得漂亮，也是第一次，看到媽媽竟然哭了。

其實我一直覺得，媽媽年輕的時候一定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