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燙心

燙心

衛濟岷不允許他抽煙喝酒濫交，這替他免除了許多令人反胃的交易，但難推脫的總有那麽幾個，衛濟岷就會給他一些工具和藥。

任星強忍着不舒服挑眼眸，說放在以前壓根不願意說的話，帶着誘導，讓對方放松警惕：“上/床多沒勁啊，我有辦法讓你有更爽的體驗。”

他滿眼都是媚，很難讓人拒絕。

起先都是持懷疑态度，他幫那些導演，制片人用手，等他用完手，那些人對他的屁股就沒什麽興趣了，或者是沒力氣和精力有興趣了。

後來因為衛希，找他的人也慢慢少了。

這對他來講相對安全，但衛濟岷不可能讓他消停下來。

王哥給他發消息：

- 今晚飯局，你收拾得好看點，去吃飯。

沉寂了幾個月，該來的還是要來。

外面看起來像是要下雪了，冷風吹得任星壓根不想出門，但他還是咬着牙換了身正式的黑色內搭，配上風衣，不突出也不怠慢人。

王哥沒說今晚是哪些人，只說了地點和包間號，說表現好點也注意分寸，把他送到，經紀人給了他混着麻醉的潤滑就開車走了。

吃飯的地點是菲賓酒店，一二層是宴會廳，三到六樓都是酒店房間，頂層還有豪華套房。

一般人消費不起。

任星在門口吸了口氣，想象着裏面一定坐了幾個人，級別一定不是在導演那位置。

但門一打開，只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林峥渡。

*

場面很詭異，服務員過來上了一桌子菜，完全不像是兩個人吃的，比起之前欲/念明确的酒肉，這些東西還顯得隆重了。

他不解：“你這是幹什麽呀？”

林峥渡拿手邊的熱毛巾擦擦手，聲音很輕：“還不明顯嗎？”

任星直愣愣地看着他。

“衛濟岷讓你陪我，”林峥渡夾了一筷子菜到他碗裏，又給自己夾了一筷子，“讓我就熱搜的事原諒你，以後的宣傳請多多關照。”

他吃東西還是像大學時候一樣，那時候他倆總是會在林峥渡做完家教結束後去那邊的居民樓下吃碗牛肉面，他把肉都挑給任星，跟餓了一天似的大口扒面。

“我有時候會做夢，夢到我大學時候和你坐在滿是油的飯店裏吃飯，”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林峥渡又給他夾了一個蝦仁，“你先吃飯。”

任星拿不起筷子，手在桌下攥着風衣扣子看着他。

現在他們不一樣了，林總還能恣意的吃東西，任星不能和他肩并肩扒拉碗裏的飯了。

林峥渡也不多勸他，兀自說自己的：“那時候居民樓下的飯菜很便宜，一份炒飯10塊，一碗面三兩也才12，小時候真沒吃過那些，但我吃得比誰都香，兜裏揣着自己掙的錢自己找的人，很踏實。”

任星看着他的眼睛，恍惚間回到了那時候，眼睛熱了熱。

他逃避：“說這些幹嘛？”

林峥渡捏着筷子抵着碗底，死盯着任星的臉看：“沒什麽，就是再遇到你了。”

“我們那點回憶，少不了一日三餐。”

任星的心被他拉扯着，像是要一點一點的裂開，疼痛都是鈍的。

桌下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林峥渡用左手按住他的手腕，蹙眉的時候眼底有層冷氣：“你在害怕什麽？”

任星幾乎是條件反射，唇角抖了一下：“我不害怕。”

林峥渡放開他，也帶走了緊握的熱氣，伸手把邊上的酒打開，倒了一小杯放任星面前：“要是不好說，喝兩口酒壯壯。”

他推：“別了吧，我不喝酒的。”

林峥渡往他命門推：“你大學和室友出去，不是都會喝點嗎？”

任星的眼睑往下垂，看着杯子裏的白酒。

林峥渡伸手撫摸他的臉：“你喝醉了話挺多的啊，開心的不開心的都能往外吐。”

漆黑的眼裏有一團漆黑的光，沾上了濃稠的糖漿往身上澆，任星在指腹的摩擦裏紅了臉，偏頭躲開：“現在不喝了。”

脖子卻被大力捏住，他整個人都憋住了，仰着腦袋，只有微弱的空氣被吸入和吐出，神色在燈光下顯得掙紮，像是囹圄中的仰頸天鵝。

林峥渡的臉靠近，質問：“為什麽現在不喝了？我看過你的事，以前出入飯局，你都不喝酒？”

“你那些資源真是靠你的臉，不給肉掙來的？”

任星艱難的吸了口氣，聲帶帶動喉結顫抖，他手心發麻，聽他恭維的語氣：“還是得了衛總器重。”

所有的事情都太詭異了。

林峥渡花了好幾天去了解任星的事，都知道他接了任星的業務，當他原本是一副被親爹逼着談合作的臉，後來隐晦表露對任星的興趣後，詢問那些制片人就容易多了。

這個圈子很大也很小，來來去去之間都有點連帶關系。

那些導演、制片人、品牌方或者出品人，都不避諱談起和任星的緋事，讓他感到驚訝的是，每個人都帶着一絲仰慕。

有點可笑了，明星于他們，不過廊中擺件，不過園中一朵重複嬌豔的花，更不過是揮來揮去的玩物，能讓人說起來就仰慕的，很不正常。

關鍵是這些人連任星的床沿都沒摸到。

就單單用手就能釋放。

“很少見，”他對那個導演的話記憶猶新，“這年頭牛好找農難求，更何況是聲音好聽有互動的。”

想着林峥渡就眼神一冷，松開任星，看着他由白轉紅的脖頸：“幾年不見，你玩花了，還教了我什麽叫不費一盞一身俘獲人心。”

他聽說下部劇已經有大IP準備要任星了，只要這邊宣傳給力一點，熱度再可觀一點，他演技不錯，不會讓投錢的人失望。

但這位藝人卻偷偷摸摸給自己搞負面降熱度，不，甚至把熱度引向對自己不利的方面。

林峥渡摸摸自己的下巴：“而且你也讓我知道了什麽叫矛盾性人格，肉/體敬業奮鬥，精神自毀前程？”

任星：“……”

以前他去接過喝醉了的任星，他倆就不會回寝室了，就近開個房，也沒什麽遮掩的。

他每次把人放酒店就去買蜂蜜，回來準能看到任星把自己扒光了在門後站着，就等着他開門撲上來。

“早沒發現你喝醉了這德行。”他把人抱起來親，一路親到把人放桌上，燒水泡水，趁機在人屁股上拍兩巴掌當懲戒，“以後在酒店別這樣，酒蒙子還認得人麽？”

任星會一邊說他太用勁了，一邊踩他大腿，一路蜿蜿蜒蜒，眼珠子都要落他衣服裏：“有什麽不認識的，給我男朋友看，不犯法。”

林峥渡說不做，最後也會落進蜂蜜味的吻裏，又抱着人滾到床上。

有人喜歡喝醉了的迷離感，聽覺視覺模模糊糊，觸覺驚心，每次都淚眼顫抖，要求人，讓他也失控，抱着任星沉進溫暖柔軟裏。

對現在的林峥渡來說，那一年簡直像自己發了一場瘋。

任星也想起了那時候的自己，知道他是生氣了，說這些話就像是自己喝醉了忍不住吐露心聲一樣，索性坐直了身體，挺着讓他盡情說。

如果是憋了五年的氣，他可以受着一切詞彙。

但林峥渡再沒說比這更重的話了，而是在他後背重重的拍了一掌。

後背中央，動靜大，把他拍得差點趴桌上，直接拍出來眼淚。

以前不是沒被拍過，夕陽下他接住籃球、午覺後不醒神，乃至精疲力竭趴在床上，都被拍過，唯獨這次他的眼淚直接彈出來。

任星驚出了汗，時隔五年，這一舉一動一詞一句都能讓他回想起以前種種。

不可控制的哽咽出聲：“你到底要幹嘛啊？你實在是恨我的話，拒絕和衛濟岷合作吧，或者不要給我宣傳，也不要答應這些交易，或者你接了，不正經宣傳打壓我折磨我都可以，要不直接罵我吧，打我一頓也可以，現在死命捧，找我說這些模模糊糊，好好壞壞的話，真的……真的……”

後面的話被打住了，林峥渡伸手抱住了他，力道很大，圈着他的脖子，纏着他的腰。

*

“這個酒店是我家的，”林峥渡看他終于肯動筷子了，伸手把他眼角的眼淚拿拇指按掉，自己又拿起筷子夾菜，“今天叫你來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告訴你，目前的我，還是能讓你不在他的看管之下的。”

任星的手頓了一下。

林峥渡接着問：“你真的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任星？五年了。”

是真的有那麽一瞬間，任星是覺得身邊是安全的，至少在這個包間裏，他好像可以把一切都說出來。

但他也是在這個瞬間清醒的，放下了筷子，還是疏離的叫他林總：“你叫我說什麽呢？”

林峥渡：“你辍學，和我分手，還有從學生到藝人的種種。”

任星平靜極了，眸子裏淺淺一灣，把他的眉峰眼尾都看了一遍，又越過鼻梁鼻尖到嘴唇。

“沒什麽好說的了，”他笑了一下，似釋懷一般，“你知道這些徒增煩惱幹什麽呢？現在已經訂婚了，也不是那時候的學長了，有了新生活。”

林峥渡抓着他的手：“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但你應該知道有些事不是表面那樣的。”

“還是掙不開吧？”任星輕輕的把他的手推開，“你現在不願意訂婚，但是不得不訂婚，就是和宋小姐做個戲，你想告訴我這些嗎？你是能帶我來你家的酒店，還是只能帶我來你家的酒店？”

他看見眼前的男人瞳孔震顫，紅了眼，無可奈何地搖了頭：“你知道我們之間相隔的，已經不是消失的那五年了。”

“以後要是交易，你叫了，我肯定推不開的，因為你的确有一些左右衛濟岷的能力在，”任星還是決定把桌上的那杯白酒喝了，燙心，也燙紅了雙眼，毫不客氣的回視，“但我保證，你再做不了更多了。”

“學長，我們都不是大學裏的學生了，不要做不切實際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