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做戲

做戲

菲賓酒店的豪華套房就是不一樣，任星進去就光腳踏了幾下羊毛地毯：“那些廉價酒店和這沒法比，劇組那些酒店也沒法和這裏比。”

林峥渡眼神複雜的看着他。

做戲要全套，任星得第二天一早被經紀人接回去才能交代。

兩人前後洗澡，林峥渡習慣讓任星把自己的事做完，到沙發上坐了會才去洗澡。

夜色寂靜，都躺在床上沒說話，中間隔了枕頭那麽寬。

還是第一次隔這麽遠睡，任星有點不自在，背對着林峥渡，睜眼看着微微隙開的窗簾，外面有棵掉光了葉子的樹，他看到點點鹽粒一般的雪花在飄。

到底還是他沒忍住，不知道睜了多久的眼睛，聽見背後略沉的呼吸，他微側身看見了一個後背。

從林峥渡後背伸手，抱住，這時候他倆身上都是同樣的沐浴露香氣，像五年前任何一次的相擁那樣。

林峥渡要翻身，卻被任星按住，身後的人用額頭抵住他後背，聲音很輕：“學長，就當是告別吧，和大學時代告別，也和楚馳隙告別。”

“你真的很好，我再沒有遇到比你好的人了，”任星的聲音有點顫抖，“以前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感謝你，人要往前走，你就算是愛也得是愛楚馳隙，不是任星。”

“以後的宣傳……”他靜了一下，“這次是我不對，你不要生氣，以後那些宣發，就按流程吧，我不會再搞小動作了。”

林峥渡沒說話，像是在倔強争鬥，緊抓着他的手，一抓就是一夜。

*

那次的熱搜雖然被壓下去了，但還是有不少人在各條話題下說這個事。

天地良心，這次任星确實沒再聯系人了，他看都沒去看自己那些營銷和粉絲在說些什麽，關掉手機窩在家裏找了個電影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喜歡看一些恐怖片，雖然看完之後會迷迷糊糊做一些被殺掉或者被追殺的夢。

都是在驚悚中醒來，但那一刻是帶着畏懼的爽的，會在床上短暫的放空大腦，回味原來這就是懼怕死亡的滋味。

難得的在黑漆漆的氛圍裏睡一覺，但卻被手機鈴聲和投影儀上罪犯重擊受害人顱腦的聲音吵醒，王哥說出事了，看熱搜。

起因還是那條劇組争執的視頻，視頻裏除了能看清楚任星，還能看到齊司昀。

盡管動作再快，也有好事者把視頻存起來，幾天時間夠發酵了，各種揣測升起。

齊司昀的爸齊柏焱是著名珠寶商，娛樂圈裏明星身上的配件不說樣樣都是他們家的，也是多多少少沾點，他來拍戲就是玩，不争名不奪利，人還是友友好好的小暖男，圈子裏幾乎所有人都對柒昀集團的這個公子哥很友好的。

他有很多小粉絲，個個以前都是因為生活動态關注的，一向可愛自拍多，吃顏，也在每次的互動裏擁有很穩定的基數。

這件事讓齊司昀的粉絲很氣憤，罵得壓不住，一邊說“能和脾氣這麽好的人吵起來，任星人真不怎麽樣”，一邊說“齊司昀也就在你們面前好，立人設，背地裏什麽惡心話都說”。

齊司昀粉絲：你又懂了？你天天跟着你家主子嗎？

任星粉絲：本來就是，你看視頻雖然降了聲音，但确實是罵了任星是雞啊！

齊司昀粉絲：難道他不是嗎？

場面更加惡化，到下午的時候更是有一些劇組圖被傳到了網上，任星被齊司昀推下船的視頻讓這邊的粉絲出離憤怒。

任星粉絲：天吶這少爺這麽惡毒嗎？他知道這是什麽天氣嗎就把人往水下推？這會死人的！

齊司昀粉絲：那是推嗎？是任星在前面磨磨蹭蹭的擋路，只是想讓他走開點，誰知道你家主子怎麽就掉下去了？

任星：你們眼瞎吧，這麽使勁沒看見？

任星被王哥發來的輿論發酵過程絞得頭疼，關了電視去找水喝，剛喝一口，王哥就說“壞了壞了”，“遭了遭了”。

那次的事在任星心裏埋下了顆不小的膈應，要是齊司昀沒有殺青回家，他們在組裏估計還要鬧，他之所以會選擇劇組争執的事情給營銷號，就是想讓齊司昀惹一身腥，但沒想到落水的視頻也被鬧了出來。

他想着這也不是大事，再吵都會回到對自己有利的一方，就是沒想到落水還有後續。

齊司昀的團隊對這件事出了複盤，沒有避諱争吵是的口出不遜，道了一個歉，也就“不小心”推人落水道了歉，并且附帶一張船欄杆的照片，稱齊司昀手勁沒那麽大，任星失足落水，是船欄杆被損壞過。

“被損壞過”，一個很聰明的詞彙，他沒說是人為還是年久失修，留下的照片确實欄杆切口整齊的那處。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爛人不怕髒事多，風口壓力一下就到了任星這邊。

任星抓着手機的手緊了緊，再看群聊，王哥還在說，他的腦子已經沒法思考了，站在廚房的流理臺愣着。

齊司昀在微博上發了消息給他：

- 任星，你找跳板找錯人了。

任星這才坐下來，在吧臺躬着背看着一群人的争執和一群人的忙亂，粉絲數在下降，說他歹毒、想紅想瘋了，心狠手黑自己都不放過的人如海潮要淹沒他，突然間就笑了一下，給齊司昀回複：

- 我要謝謝你。

真是無心插柳，他的心情好了很多，冷眼看着那些激烈的争吵和令人不爽的罵言。

齊司昀不明所以，兩分鐘回了一句話：

- 你真有病。

*

林峥渡花了點心思控制場面，璀璨叫的舒秘書協調，她是有經驗的，在娛樂圈做過幾年大經紀人，拿着資料很鎮定：“也不是很難，這件事本來雙方都有錯，又是齊司昀有錯在先的，也承認了，這個欄杆要不是任星做的，事情不是不可挽回。”

她有點為難，因為不了解任星，認知其實和網上傳的差不多，為了搶資源看起來能幹這事。

有點沒底的問：“任星真的會做這種事嗎？”

管家給林峥渡打電話，說林澤遠叫他和宋子霁回家吃飯。

真是亂上加亂。

“先把熱度壓下去，”林峥渡準備聯系宋子霁，“找幾個藝人的事情轉移注意力，調查也需要時間的，再聯系一下你們能做事的負責人。”

舒秘書趕緊去協調了。

林峥渡是不願相信任星能幹出這種事的，但也吃不準，打算還是找任星親自問。

“吃飯就認真吃，”林澤遠在主位上坐着，神情嚴肅，是帶着氣的，“公司的事情處理不好，一頓飯也吃不規矩嗎？”

他們父子以前不這樣，林峥渡在家很聽話——是林澤遠意義上的聽話，不違背意志，不會出現私自修改志願讀大學還和家裏斷絕關系的事。

那件事讓父子關系極度惡化，小桑玥就是他讀大學後出生的，一個可可愛愛的小女孩，林峥渡相信，要是男孩的話，這個家他肯定回不來的。

林峥渡慢吞吞的夾菜，母親賀敏婕在一邊喂小妹妹，并不敢說什麽話。

飯桌上的氣氛很僵，宋子霁也不是第一次體會，也是默默的吃飯。

林澤遠還是開了口：“那個任星，你怎麽選的？接手的時候沒去看着點？鬧得烏煙瘴氣的算什麽事？”

他雖然明面上不管承邁的事，但一點一滴都關注着，對任星一開始就不合眼緣，而且也不喜歡亂七八糟的藝人。

林峥渡用筷子碾了碾碗裏的飯，表情和林澤遠一樣嚴肅：“他是衛叔叔塞過來的人。”

直白得不像話，林峥渡放下了筷子：“他沒和你說過嗎？”

他看着自己爸爸臉色既詫異又不愉的樣子有點爽，宋子霁在邊上緩解氣氛：“林叔叔，任星那樣的藝人也不是全是壞的嘛，他粉絲群體大，有争議，有争議才能有熱度啊。”

“接手業務都會有難辦的，峥渡哥哥能力這麽強，一定能辦好的。”

宋子霁語氣溫柔，話裏話外都是扶着林澤遠的心骨揉，氣氛好了不少，這位父親就暫時放過了林峥渡，談起了宋子霁家裏的事。

他們訂婚後并不經常見面，宋子霁的媽媽因病去世，爸爸有了小媽之後完全不管宋子霁的，更不打算讓她接手公司，母親娘家這邊的公司有點困難，還在負債，舅舅心力交瘁，她一直在奔波。

和林峥渡訂婚後，得了林澤遠不少幫助，還簽了幾個大合作，看着是在慢慢好起來。

說着宋子霁臉上多了笑意：“還是要謝謝林叔叔，舅舅這次還托我來問，您什麽時候有空，一起聚聚吃個飯什麽的。”

林澤遠點頭：“等過段時間吧，你們把公司再穩一穩，是該一起吃個飯。”

林峥渡身上僵了僵，他明白這個吃飯是什麽意思，宋子霁的爸爸不管她，住都住到了媽媽娘家那邊，這個舅舅幾乎都在操持她的事。

離開的時候宋子霁都在車上喃喃：“我沒想到會這麽快。”

林峥渡把手上的戒指取下來，撐着方向盤抹了一把臉，宋子霁看他臉色不好，試試探探的問：“峥渡哥哥，你和任星……任星他怎麽……”

看他不說話，宋子霁沉默了一下，她也目睹了整個事件，回來這段日子他也沒少了解任星的事，本身是不太理解小時候崇拜愛慕的峥渡哥哥怎麽喜歡上這樣的明星的。

但此時宋子霁不敢發表只言片語，因為他看起來十分看重任星。

“你先忙好自己的事。”林峥渡很快恢複過來，挂了一個來自衛濟岷助理的電話，語氣沉着。

宋子霁捏了捏手指，聲音有點抖：“峥渡哥哥，那個，林叔叔說，讓我幫舅舅這邊穩定了債務問題，開個經紀公司……”

林峥渡一怔，她感受到了車內尖銳起來的冷氣，聲音更加顫抖：“嗯……你要是覺得，我再想想辦法……”

宋子霁看着他打方向盤拐彎，眼睛在沿路的路燈下折射出光，讓人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拐到主路林峥渡才說話：“我爸有說入股嗎？”

“說沒錢就入股，還帶點人幫着打理一下，”宋子霁如實說，“說以後運轉好了，就撤人，他就分個紅。”

林峥渡：“你拒絕他。”

宋子霁：“？？？”

“下次他再問起來，你就說和我一塊開這個公司，”林峥渡思考了一下，“我這邊也有專業的人，省得他找，把他加進來，我們的合作完全無用，他以後分紅，你放心嗎？”

“不放心，”宋子霁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搖頭，“那我以什麽理由拒絕呢？”

林峥渡緊了緊方向盤，過了半天才把話說出口：“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