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僵持

僵持

任星一進家門就洗澡，把外套和裏衣都扔垃圾桶。

林峥渡坐在沙放上聽了一會水聲，自己燒了壺熱水。

任星洗完澡出來剛好溫熱，沒有一粒茶。

他才想起自己沒有買泡的東西。

想問林峥渡現在一般喝什麽茶，出口卻是：“明天不是結婚了嗎？今天來我這幹什麽？”

他看電視上，這些人新婚前一夜都有單身派對來着。

林峥渡站陽臺看他塞衣服，曲下長腿盤坐在地上，也不避諱了：“假結婚要這些幹什麽？”

任星動了動嘴：“那明天也有個真的婚禮。”

他會去接宋子霁，雖然是假的，但總是有這樣一個真實的流程。

林峥渡去接人，婚車繞着城市走，婚紗照擺在飯店進門顯眼處，衆賓客滿……想到這，任星攥着衣袖的手緊了緊。

手被抓住，林峥渡坐在地上擡頭的樣子太過可憐，讓他的腕子抖了抖。

“都是假的，”男人從沒有這樣過，貼着他的手腕像是觸碰廊中脆弱的藝術品，“你不要生氣。”

任星現在生氣的樣子太直接了，不言不語，冰着臉，誰都不看，一聲不吭的做事。

任星穿着睡衣，也蹲下來盤腿坐着，平靜的面龐透着冷氣，沉思一般抿了好一會的唇，但還是彎起了眉目：“沒關系，我理解的，就像我和衛希，和那些資圈的大佬一樣。”

如果要明确表示，一早聽到林峥渡和宋子霁的事，任星內心是竄着把無名火的，他并不是惱火林峥渡，哪怕是真心的他都怨不了。

一開始走的是他，再遇見拒絕的也是他。

只是不甘心和怨自己。

現在還需要林峥渡出來穩定他的情緒。

手臂被拽住，林峥渡拉着他轉了個身，從背後緊緊的抱住。

兩人在寂靜的夜晚裏聽着洗衣機的聲音，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都沒理會倒計時停止的響動。

“管松和明耀都承認了背後有人指使，”林峥渡說，“但沒說是衛濟岷。”

任星偏過頭來，瞳孔漆黑。

在和他們聊天的陌生賬號被注銷之前，查到了最後登陸的IP，一家老舊的網吧，在這座城市裏的一個偏僻小鎮上，都沒有一棟高樓。

那裏管理松散，未/成年也可以上網，網管幫刷身份證。

任星點頭：“我知道那種地方。”

很難查，按照衛濟岷的習慣，這些事一定也是找人去做的。

他問：“能查到那天在網吧裏的人嗎？”

“能，”林峥渡一笑，“用IP鎖了幾臺電腦，但裏面人員雜，那人遮了臉，那邊的監控也很不完善，不好查。”

他怕任星心急。

懷裏的人卻勾着嘴角，眼裏沒有多少異樣。

任星知道這不容易的。

林峥渡一層一層的給他增加希望：“但我會一直查的，就算刑赫诏不能再繼續，我也會找人找的。”

“用我自己的人。”

“但有奇怪的地方，”任星咬了一下唇，“這看起來好順利。”

從查到管松和明耀，再查到網吧裏的嫌疑人，雖然不能證據确鑿，但也有了清晰脈絡，這絕對不是因為現在的林峥渡比任星有手段。

衛濟岷做事有多保險，任星也不是不知道。

他從林峥渡的懷抱裏站起來，站在他身側：“坐地上挺冷的，去沙發上說。”

林峥渡也反應過來，臉色不好的蹙眉，跟着他起身。

任星去卧室找了點東西出來，一份一份的放桌上。

有幾份都是合同，然後是屍檢報告。

任星挨着指：“這個是和衛濟岷簽的，我想着拖時間，簽了想火到獲獎的合同，這個獎項摻不了多少水分，或者說，有的水是超過衛濟岷能力的。”

林峥渡看了一眼，跟着他的手指，視線落在和璀璨的合同上，任星的眸子垂了下來：“衛濟岷讓我不能随便跑或者突然消失，帶我去璀璨簽經濟約，違約金林總依據現實情況定。”

當時定不定這個違約金都不重要，反正衛濟岷鐵了心要任星死，而任星也鉚着一股勁要衛濟岷和衛希活不了。

林峥渡一怔，把合同拿起來，難以置信：“這你也要簽？”

任星的脖子微微勾着，他也很久沒看這些東西了，當時一氣之下差點燒掉，現在再觸摸這些紙張，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那時候，”他回憶那時候的自己，“簽合同的時候沒想過會活得下來，我無非是被按上手術臺，或者自我了斷……”

但他在日複一日裏，思考出第三種可能，卻依舊沒有活路。

林峥渡抓着合同的手顫抖着。

他深吸氣：“現在你有第四條路。”

任星只是安靜的彎了一下眼睛。

“你不能再想其他的路了，”林峥渡的聲音帶着急切，“我帶着你走第四條路，是刀山是火海都有我蹚。”

任星依舊平靜：“那我呢？在邊上看着嗎？這不是你帶我了啊……”

林峥渡：“我把你扛在肩膀。”

後背靠住柔軟的沙發坐墊，任星先是無聲地笑，最後調整氣息摸了一下眼角的濕潤，指着下一份資料說：“這是我爸爸的屍檢報告。”

他頓了一下，拿起來：“雖然各方面都顯示是場意外，但我依舊覺得有問題，把最後的錢都用來做屍檢了。”

和普通的意外是一樣的，更何況任星的爸爸沒有林峥渡那麽強的車技，也沒有衛濟岷需要的心髒，可能都不需要白色轎車出場。

話題又繞到了管松和明耀身上：“他倆也不承認五年前的事和自己有關，但我心裏有預感。”

任星再次看完屍檢報告的結語，搖頭：“預感沒用，需要證據，和完整的證據鏈。”

林峥渡就是在苦惱這個。

他的臉上泛起愁苦，任星卻虛了虛眼睛：“我想要自己的病歷記錄。”

可是他的所有檢查都在衛濟岷的醫院。

現在去調只能讓衛濟岷和他徹底翻臉。

還不能翻，得維持這種詭異的微妙，也需要保持僵持的平衡。

林峥渡：“我去想辦法。”

“以前你也是，”任星的笑容淡淡的，“我一遇到困難就說去想想辦法。”

林峥渡的語氣揚起來：“就說每次困難解決沒有吧。”

“解決了，”任星的聲音變低，“都不會拖沓很久就解決了……”